精彩段落
北楚琅州,塞北偏僻之地。
中原腹里皆传琅州崇山峻岭绵延千里隔断两地,塞北酷寒土地贫瘠,实则托那北楚天山的福,琅州四季温和,风调匀顺,乃是朝廷伸手都够不到的肥硕之地。靖王拥兵三十万盘踞此地,变成一把时刻悬在朝廷脖颈上的利剑。
琅州,夜凉风急。
深夜正殿灯火通明,殿外两侧护以汉白玉石勾阑,侍卫对立而站,左右两翼配楼纵横交错,殿内雕龙画栋,奢华程度隐隐盖过宫中楼阁。
殿内,正坐上那人一袭赤色威仪肃静,底下跪着几位黑衣影卫。
“回禀王爷,边营地妖言惑众者红花教教内以悉数绞杀,徐岐生擒其首领,其余个散落信教徒还在追查,三日之内便可清除殆尽。”
殿内寂静无声,为首的影卫跪扶在地上,等待着上位那人发落。
眠龙伏北楚,一啸惊山河。
这是琅州百姓称靖王的俗语。
传闻靖王还做世子殿下之时,曾率军千里自北楚以北追击叛将一路直抵京城,此时良将精兵五万足矣踏破京城,靖王一袭红衣赤胆忠心,自愿镇守北疆,护大梁北方之地。
靖王承袭第二年,先皇病逝,其子赵晋称帝,屡屡向靖王府施压。然而此刻靖王却忽然失了兴致一般,沉默着据于琅州,一片风平浪静。
夜已深,灯火映照下,将靖王绸缎似的墨色长发映出柔和的暖光,他用手轻轻扶住额头,闭目养神,浓密的睫毛下有一道淡淡的伤痕,硬是将那一副清俊的面容破出几分煞气。
“嗯, 退下吧,你派人去西营场盯着,夜半潜逃者直接就地斩杀。”
盘踞于西域的宗门邪教行踪诡秘,教内人人以赴死为傲,癫狂与疯魔迅速蔓延至北楚边境,传闻教主称神给予教徒圣血,饮之可生龙角拥巨力,一时神乎其神。
靖王心中冷笑,不过是残次品,装神弄鬼罢了。
此时殿外传来几声脚步,靖王睁开眼眸,正巧对上那迎风而来的影卫带着得意的眼。
那影卫身形挺拔修长,少年模样,俊俏张扬肆意,最显眼当属那着一双锐利的凤挑眼眸,在灯火下闪耀这淡金色的微光,本该圆润的瞳孔却细长尖锐,如同蜥蜴蟒蛇一般狭长,更稀奇的是,竟和那传说中神乎其神的教主一样,男子头上生着一双藏青色尖锐龙角,张扬漂亮。
“属下参见靖王殿下,问殿下安。”
这才叫神乎其神的正牌。
男子站在原地,微微仰头注视着靖王,却并未继续有所动作,靖王便也沉默不语地瞧着他,最后到底还是那靖王先松下口来,冷若冰霜的脸上勾出一丝浅笑。
“胡闹,到本王身边来。”
这世间并非有牛鬼蛇神,影卫徐岐,幼时人为完美融入上古神龙螭吻与多它血脉,那位红花教主,想必便是融合龙血的残次品。
他并非龙族,血脉带给他强大力量同时也给予他极端的痛苦,徐岐曾经惧怕愤恨这种力量,然而如今,他已经能平和接受,就是这份力量,才让他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正想着,身子已经不知不觉扶着书桌贴上靖王殿下,徐岐忍不住笑起来,吻吻靖王的唇。
靖王殿下的唇与他那张平日里的臭脸一样,初探冰凉细细吻过后柔软又温柔,徐岐的吻技已经比第一次好上太多,他已经不会像第一次如同个愣头青一般,只是舔舔嘴唇便面红心跳。
不过这还是徐岐第一次主动索吻,这种主动耍流氓的行为还是让他有点心颤。
他们明明确定关系才不过几月,单单铲除一个红花教便花了大半时间。
“放肆,一点规矩都没有了。”靖王手搭上他的腰,将他抱起坐在他腿上,将另一只手埋进他的发丝,。
小别胜新婚,他也的确想念至极。
他与徐岐贴的极近,感受到怀里那人其心跳如雷。
靖王暗笑,不知这几个月徐岐去任务那学了什么流氓做派,摁住他后脑勺的手慢慢摸向龙角的角跟。那是龙族极为避讳的地方,靖王明显感受到怀中人的轻微不安。
忽然,另一只手再摸索到侧腹的位置上时,徐岐急促的吃痛一声。“王爷……”
徐岐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嗯。”靖王细眉微颦,目光却没从徐岐侧腹离开,徐岐眨巴眨巴眼,毫不在意地向他邀功道:“王爷,主审已经抓住了。”
徐岐没注意到靖王神色变化,他太想念他家王爷,结果下一秒,靖王便将徐岐弄了下去,瞬间恢复成刚才那张冷漠淡然脸,仿佛刚刚一起耍流氓的没有他一样。
他指着殿外,说道。
“主教既然已经抓住了,那你今夜便审吧。”
猝不及防的徐岐瞪大眼睛,愣在原地,耳尖依旧通红着。
“王爷……?”
说好小别胜新婚?
徐岐不甘心的看着他,在看到靖王拿起一本书装作非常认真的禁欲样子,只好听命去了刑堂。
刑堂昏暗潮湿,徐岐点着火折子,火把点燃照亮四周,牢里正躺着个佝偻老人,脑袋上有潺潺留着血的两个血洞,他感受到火光,强撑开眼,发出一声嘶哑的喘息,深绿的蛇瞳上泛着密密麻麻的血点,骇人又恶心。
徐岐眼底生出一阵冷意,并未给他留一个眼神,而是用脚踩住他的肩膀,将他硬生生踩趴下去。
听他发出尖叫,徐岐心情这才好了些。
他与十三名影卫去北疆追查红花教,数月纠缠,惨死在他手下的足足有七人。
那些他在影宫里熟悉的,不熟悉的,明明做完这场任务便能从影宫真正出来,见得着日光,最后却连尸首都没有留。
徐岐这能用这种方法悼念他并肩作战的兄弟,然后继续打起精神,他是最强龙族,是靖王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利刃,也是最该替他们冲锋陷阵的人。
徐岐愿意挑这个重担,他永远对世间抱有真诚和自己特别的爱。
趴在地上的老人乃是融入饕餮血脉而剩的残次品,能食人血肉转为己用,力可拔山,同样他会在得不到血肉时迅速衰老下去。
徐岐冷哼一声,移开了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微扬起头,阴冷的看着眼前这人。
但他从不对敌人心慈手软。
“你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吗?”
“徐岐……”
老人强撑着抬起头,猩红的血液从他额头流出两道血痕,堆积在他圆睁的眼眶内,目光死死的盯着徐岐,像是在等待着他的下一顿美餐。
“你明明,是我们龙族的最强血脉……为什么,为什么不与我们站在一起……”
“我为什么要和你们站在一起?”
他眼里也渗出血来,愈发癫狂的冲着他大叫,“由你带领,北楚,大梁……都是我们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们龙族?”
“龙族是远比他们任何一个凡人都要强的物种!凭什么不能凌驾于他们之上,凭什么不能做皇帝?”
徐岐仰着脸,黄金一般的兽瞳附一层阴鸷。
上古战场龙族湮灭,经过千百年的历程,又有心怀不轨之人寻找龙血人为融出龙族,借此力侵扰北楚,觊觎皇位。
说白了,他们这是些被力量驱使的混蛋。
“呵,你是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徐岐冷笑一声,“龙族早他妈几千年就灭亡了,拿着他们的血在这里狐假虎威,还真把别人的贪欲当恩赐了?”
他站起来,拽住老人的脖子硬生生将他拎起来。老人气管被挤压变形,叫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当初那些昏暗的痛苦绝望的记忆一并涌上来,他恍惚想起自己与许多小孩一起被扔进血色的池子,想起因受不了龙族力量血崩而亡,残留下的残肢断臂。
如今的龙族就不该被造出来。
徐岐冷笑一声,将老人狠狠摔出去,迸溅出猩红的血,沾染到他白皙的脸庞上。
他一拳足可以将近一公分的土墙打穿,也能将百十斤的巨斧抡的猎猎生风,同样轻而易举的,便可以将那老东西头骨打碎,昏死在地上,再也笑不出来。
徐岐深呼几口气缓解情绪,走到老人人身前,用小刀将拇指划开一道,挤出一滴鲜红的血,滴到即将死去的老东西的脑袋上,一瞬间,老东西凹陷下去的脑袋便恢复原样。
他俯下身,用手拽住老人的头发,猩红的血液衬着徐岐白皙的皮肤与锐利上挑的眼,有种致命的魅惑。
“老东西,是不是忘记自己长什么人样了,你那位主子怎么不来救救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啊。”
红花教主背后的组织,多半是当年造出他的组织,他与靖王都心知肚明,这次询问也会如往常一样没什么收获,不过徐岐有的是耐心,便重新坐回椅子上,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靖王来时,正巧看到徐岐随意地歪坐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随意放在扶手上,纯白色的长发软软垂下,此时的徐岐还没从的情绪里走出来,眉眼还带着阴鸷,脸颊上的鲜血,衬着他愈发阴冷又具有威胁了。
靖王眸子低沉,这种野性的危险极具挑逗力。
“如何?”
“回禀王爷,此人是饕餮血脉的坏种,应当是弃子,至于深入,还等属下慢慢挖掘。”
靖王走到徐岐身后,用手托住他的脸,大抵是因为刚刚动了怒去的缘故,徐岐瞳孔受刺激变得尖锐,他便摸摸徐岐的眉眼,说道:“那就再宽限你几天。”
徐岐怀里多了个凉凉的东西,徐岐低头一看,靖王给他塞了个白玉瓶子,还散发着淡淡药香。
“下次若是在一身是伤,就别回来了。”
靖王冷着脸,扭头就要走,没走两步,继续一边摆着臭脸,一边拽起徐岐往外走。
“明天再审,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