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这是梁霖生第三次抬头看向挂在墙面上的白色圆形钟,八点,但是客厅,不,准确的来说是这个三室两厅两卫一厨的家里,依然只有梁霖生一个人。
怎么还没回来。
梁霖生不可控制地想到了某个身影,扣在茶几上的智能手机不合时宜地跳进他的视线里,于是他用指纹解锁屏幕,点开微信的图标,指尖轻触,无声地敲下一段话——
【你在哪里?】
虽然对方只是名义上的丈夫,但是关心一下还是人之常情,不然似乎显得过于冷漠。
梁霖生这样想,但是右手拇指却在触及到手机屏幕发送键的那一瞬间停住了。
看着四个字加一个问号,梁霖生抿了抿唇,几秒后,他迅速删掉这行话,又重新编排了语言——
【今晚还回来吗?】
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梁霖生眼一闭点了发送,视线再回到手机屏幕上。
只见备注为“韩先生”的微信聊天记录框上,对话气泡的绿色亮到莫名的刺眼,六个大字明晃晃的,在梁霖生眼底乱晃,他没忍住在心底默读一遍。
读起来似乎很拗口。
指尖长按对话框,点击“撤回”的动作一气呵成。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梁霖生莫名地放松下来,暗灭手机屏幕,缓缓吐出一口气。
算了,管这么多干什么,韩司忱也不是第一次夜不归宿,应该是有事,太忙了。
当初领结婚证之前就说好,走个形式,堵住双方家长的嘴,谁都不干涉谁的生活,这话发出去,显得他梁霖生多管闲事,越界,没有分寸。
这个大一个人,不回家,难不成还被人贩子拐了?被歹徒劫持了?怎么可能?
韩总能混到今天,早就练成人精了,不回来也不可能是因为出了意外。
而自己,一个名义上的另一半,也没必要凑上去关心。
梁霖生捞起手机,慢腾腾往自己的卧室里走,路过餐厅餐桌的时候,脚步还是不可抑制地停顿了一下。
他扭头,看向放在餐桌上的装在礼盒里的蛋糕,没有点燃的彩色蜡烛,还未开封的几瓶红酒,还有自己虽然说了不需要,但是店家执意要随着蛋糕一起赠送的纸做的生日帽。
视线又慢慢地收回。
脚步却加快了。
这生日爱谁过谁过,反正又不是我梁霖生的生日,无非就是浪费了点钱。一点钱,很快就能挣回来,无需介怀。
后脚踏入房间,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剧烈的撞击。
“砰——”
门被房间的主人关上,带出一阵凉风。
一时间竟然感觉到闷热,梁霖生觉得或许是卧室不通风的缘由,于是他走到墙边,将窗户半开,让夜风慢慢地淌进来。
梁霖生的卧室里有一张木质书桌,他走到面前,坐下,点开台灯,暖光的灯光摇曳在寂静的空气里,灯泡本来因为发光而滚烫,却在夜色的熏陶下,渐渐地,慢慢地变得冰凉。
立在书架上的有关投资理财的书籍,梁霖生抽了出来,索然无味地翻阅,一边在心底感慨,果然,理论看起来完美无缺,实践的时候才知道漏洞百出,变数过多。
每天抽出闲暇时间看书,看到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梁霖生就打开电脑,开始专心研究自己感兴趣的公司的财务报表,算算公司估值。
今天也不例外。
看完财务报表,又去看股市详情,顺便关注一下税收方面的最新政策,刷一刷经济新闻,然后洗漱,准备睡觉,明天周六,终于能够歇一歇。
无聊的一天,没有惊喜,没有意外。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梁霖生握住电动牙刷,面无表情地刷牙,镜子里的自己也是僵硬死板的一张脸,好像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看上去生人勿近。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剧烈得像是要把门板砸穿一般。
没带钥匙?
梁霖生的手停住了,电动牙刷还在嗡嗡嗡地响,震动从掌心传到手肘,就连眼睫也不放过。
眨了眨眼,梁霖生最终还是慢悠悠地,走向那扇被敲的巨响的大门。
打开门,铺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又呛人的酒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被迫假笑应酬的场面,梁霖生不喜欢这种味道,所以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酒气的主人却进了一步,摇摇晃晃地,脚步踉跄地,巨大的身影扑向梁霖生,裹挟着浓重的呼吸声,还有刺鼻的酒气。
摔死算了。
梁霖生心想,但是手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来搂住对方的腰。
不行,摔伤了,还得送他去医院,很不划算。
韩司忱的下巴搭在自己的肩上,梁霖生的视线终于没有了阻碍,眼前浓稠一片的夜色,原来还有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往前走了几步。
韩总的情人?
竟然知道韩司忱的地址,关系应该不简单。
隐约可以看出对方很年轻,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活泼阳光的精神气是难以模仿的,不像自己,自己被岁月折磨得快没了脾气。
五官也挺端正的,感觉会是韩司忱喜欢的类型。
那人开口说:“他今天喝太多了,不能酒驾,我只好送他回来。”
梁霖生闻言下意识地蹙眉,但还是选择礼貌地答应,“劳烦您送韩总回来。”
“不用谢。”
梁霖生没有再多言,而是干脆利落地把门带上。
这时,爬在自己身上的人突然开始低声说话,“我回来了。”
梁霖生压根就没搭理他,作为一对形式大于实质的夫夫,梁霖生才懒得开这个口,他装作没听见,连拖带拽将人送往韩司忱的卧室带。
是的,韩司忱并不和他睡在一个卧室,合法夫夫婚内分居,也只有他俩能做出来。
韩司忱突然伸出双手环上梁霖生的腰,后者很显然脚步都顿了一瞬,但还是保持沉默。
现在的梁霖生只想将韩司忱丢到床上,然后关上门,然后睡觉,从头到尾地畅快地歇上一歇。
这都几点了?——刷完新闻洗漱之前,好像已经十一点多,将近十二点了。
两个人走路终究是不如一个人轻松,最重要的是挂在自己身上的烂醉貌似如一滩软泥,压得梁霖生腿都直不起来。
“你他妈——”梁霖生压低声音骂,“喝醉还要我收烂摊子。”
“不是你说,婚后你我互不干涉的吗?”
“醒酒汤别想了。”梁霖生看对方已经听不进去自己的话,才像无聊地翻烂账一样,说,“您韩总精致的很,也看不上我做的东西。”
说完,又瞥了韩司忱一眼,果然对方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
有些话不吐不快,说出来才舒坦,梁霖生心里堵在胸前的那口气也终于能够散去大半。
回想起半个月之前,梁霖生难得有兴致又有时间,在家做了一餐饭,韩司忱见状,话里话外开始暗示自己也想在家吃。
梁霖生听懂韩司忱的话外之意,也就多备上一双碗筷。
结果对方只扒拉两口,就面色难看地回自己房间了。
呸,不吃拉倒。
梁霖生又长吐一口气,然后提着对方,面无表情地向卧室房门移动自己的步伐。好在从大门到韩司忱的卧室门,一路上通行无阻,没有被地毯拖鞋绊了脚,韩司忱也没有发酒疯。
直到梁霖生丝毫不温柔的,雷厉风行地将自己身上的人拖到床边的时候,对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神志不清的酒鬼。
但是却在梁霖生开始扒拉自己腰上两只爪子的时候,对方像是霎时被刺激到了神经,开始反抗,越挣扎反而缠的越紧了。
这是什么毛病?
梁霖生气不过,没好气地说:“韩大总裁,你喝醉了,放手,好好休息。”
韩司忱盯着一张微微泛红的脸,连眼神都迷离几分,似乎在尽力思考梁霖生话里的意思。
梁霖生再次强调,“放手,你需要休息。”
韩司忱抬头,眨眨眼,依然隐约懵懂的模样。
梁霖生的烦躁终于突破理智的阀门,开始不可抑制地外显出来,记忆里客厅餐桌上的蛋糕上留下的残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眼前的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顺带智商都被酒精蒸发了,连话都听不明白了。
他声音拔高几分,“韩司忱,我他妈还要睡觉,你不睡觉不要妨碍我睡觉。”
“那为什么不……一起睡呢?”
梁霖生:“……”
梁霖生确定眼前这个人的智商已经被酒水压榨干净,因为这绝对不是,能从韩司忱口里吐出来的话。
谁不知道他韩总裁心里有个白月光,记挂多年,为他守身如玉,为他牵肠挂肚,为他励精图治。为他拖到三十多岁不结婚,又被家里催婚催的紧,只好来找自己这个大冤种玩起了协议婚约,只领证不办事,互不干涉对方生活。
据说,那人还是他老同学。
只不过不知道是大学同学,高中同学,初中同学,小学同学。
哦,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幼儿园同学。
说起来,连自己都有有幸和韩司忱做过两个多月的同学,韩总的同学,感觉也不是什么稀有物种,倒也不必大惊小怪。
“梁霖生。”
忽然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梁霖生一时间怔住了,他的视线慢慢的从虚空的半空转回到眼前喝的烂醉的人身上,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名字能从韩司忱的嘴巴里吐出来。
毕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慢慢地收紧,梁霖生莫名地有些紧张。
总觉得喝醉的韩司忱会发酒疯。
“今天是我生日。”
他又重复了一遍,“梁霖生,今天是我生日。”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梁霖生突然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一秒后,梁霖生决定自己要得理不饶人地输出。
反正韩司忱已经神志不清了,有些话憋着难受,倒不如朝着对方劈头盖脸来一顿,管他妈的韩司忱怎么想,成年人在工作上面对客户虚与委蛇圆滑够了,如果现在还顾及对方,那也太憋屈了,反正他梁霖生今天就是要说出来爽一把。
“你也知道是你生日。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你他妈,你几天前天天暗示我这暗示我那,不就是想让我给你过生日吗?”
“韩总您可真聪明,您想过生日又不明说,然后把我鸽了,事后再丢给我一句自作多情,真是精明。”他难得咄咄逼人一次,“合着你不吃亏呗?不亏是社会毒打里杀出来大总裁。”
妈的,说出来真爽。
现在自己想说的也都说了,最好明天韩司忱忘个干净,两人体体面面继续形同陌路,相敬如宾地过日子。
话音刚落,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梁霖生意外地瞥了对方几眼,这人不会是,突然智商上线听懂了吧?
“有个很重要的客户,突然今天要缠着我喝酒,我没法拒绝,毕竟这是一笔生意,所以就回来的晚一些。”韩司忱看着梁霖生,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意外的认真,“但我不还是,赶在十二点之前回来了吗?”
梁霖生一怔。
还真听懂了。
梁霖生与韩司忱无声地对视,电光石火的视线交锋,好像两人,都从对方的眼底看清了一些滋生的情绪,明明任何一方都不该出现,此刻却愈发地浓烈,袒露无疑。
暖黄的灯光摇曳而落,像一层朦朦胧胧薄纱,将暧昧绞杀其中。
下一瞬,韩司忱抓住梁霖生的肩膀,唇瓣带着炙热的温度不容拒绝地碾了上来。
这次亲吻来的毫无前兆,韩司忱轻松地攻陷牙关,抓住梁霖生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慢慢地加深这个湿热的吻。
梁霖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回过神后,梁霖生毫不犹豫地开始扭头躲避,双臂也将对方往外推。
发酒疯倒也不至于拖着自己下水。
和韩司忱结婚半年,两人做过的最越界的事情就是肢体接触,而且更匪夷所思的是,牵手并不在肢体接触其中。亲吻,恐怕对于两人来说,是不可轻易触碰的禁忌,没有人提出来,因为领证前双方约定好的,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生活也包括性.生活。
现在韩司忱借着酒精上头不明不白的把自己给亲了,鬼才会高兴。
梁霖生咬着后槽牙,“……韩司忱,你他妈看清楚我是谁!”
“梁霖生。”
梁霖生怔住了。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听到韩司忱叫自己的名字,以前两人在家的时候,要么就是梁总梁先生,要么就直截了当地进入话题,连称呼对方的名字都省了,好像多说一句自己的名字就是在浪费口水。
但是这次,韩司忱没有犹豫,不假思索,他说的那样理所当然,以至于给梁霖生一种错觉,好像……好像韩司忱从一开始就认定是自己。
韩司忱拉住梁霖生的手腕,然后将他往自己身前拉,他攥住对方的手腕不放松,缓缓的后退,直到西装裤管抵到床沿,退无可退,韩司忱跌坐在床沿。
他平时犀利又精明的五官因为沾染酒气,此刻难得显露出几分憨态,另一只手也捉住梁霖生的手腕,因为视差,韩司忱微微仰头,“做吗?”
梁霖生没说话。
暖黄的灯光闪烁地坠落,恰似一场荒诞梦境。
“我想和你做。”韩司忱又说。
他说话的时候,眼底坦荡一片,他直视梁霖生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和犹疑,仿佛不是一时兴起,酒精作祟,而是早就做出的决定,预谋已久。
对方黑色的瞳孔之中,不止这些,还有别的东西,这时在夜色和灯光的遮掩下,才敢混合周遭的气息,慢慢地又强势地将梁霖生包裹住,让他有些动摇,包括之前对韩司忱的认识。
梁霖生有些恍惚。
见对方没啥反应,又将梁霖生往自己的胸膛拉半步,韩司忱低声说:“今天是我生日。”
梁霖生惊异于自己竟然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情绪,然后很快就否决这个发现,并且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听觉功能一时间下线。
“我知道。”梁霖生想都没想,“你他妈都说第几遍了。”
语气平静之中带着点刺,梁霖生嘲了回去,“我记性没那么差。”
“嗯。”韩司忱说。
韩司忱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所以,可以吗?”
梁霖生的喉结滚动一下,决定再给自己,也给对方一个冷静的机会,毕竟成年人酒精上头是家常便饭,一时冲动引发的种种异常举动都可以原谅。只要两个人不要同时冲动,只要有一个人还是冷静的,一切就尚且拥有转圜的余地。
免得事后后悔。
梁霖生又看了一眼对方的双眸,然后他觉得对方应该是一时间清醒不过来,所以那个勉强保持理智和冷静的人,只能是自己。
深吸一口气,梁霖生再次发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韩司忱等待许久,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竟然是对方的又一次疑问,而不是一个准确的肯定的答案。
他显然也有点不耐烦,“梁霖生,我回来之后从头到尾都没有叫过别人的名字。”
“梁霖生,我想和你做。”韩司忱沉声问,“我说清楚了吗?”
梁霖生答非所问,“可以。”
话音刚落,两人一同跌落洁白的被褥上,开始吻得忘我,激烈,又不知餍足,好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只想要酣畅淋漓地将自己交给对方。
床单颤抖地堆砌褶皱,灯光将空气照得炙热滚烫。
去他妈的冷静。
仅存的理智消逝前,梁霖生心道。
他不想冷静了。
第二天早上,梁霖生醒来的时候,身旁的被褥已经空了,昨晚那个如狼似虎的韩总不知道去了哪里,窗外阳光当空,照得屋内的空气变得膨胀又温暖。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九点了。
梁霖生掀开薄薄一层被褥,穿着凉拖,准备走到卫生间洗漱。却在双腿落地的时候,察觉到浑身酸涩,梁霖生不得感慨一句自己果然不年轻了,难得的一次猛烈的情事,竟然都有些撑不住。
洗漱完毕之后,慢慢晃到厨房开始烧水煮面,顺带洗了点青菜,又打了一个鸡蛋进去,然后将锅盖关上,静静地等待温水烧开,翻滚,沸腾。
这时梁霖生才突然想起来,家里没人,没动静,韩司忱好像不在家。
周六,法定双休日,韩司忱可以选择在家,也可以选择出去。
反正这些和他梁霖生没什么关系。
不过睡完就走人,还真是和约炮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梁霖生还是不由自主地蹙起双眉。
在厨房里吃完挂面,顺带把自己的碗给洗了,梁霖生准备回自己卧室,本来最近几天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就已经身心俱疲,昨晚还一时间鬼迷心窍和韩司忱上.床,累到他今天不想出去,只想在家歇着。
路过客厅的时候,又突然发现,桌面上的生日蛋糕已经不见了,包括蜡烛,还有生日帽。红酒还在。
脚步顿了一下,收回视线,梁霖生又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书桌前,顺手把笔记本电脑打开。
手机扣在一旁,这时却忽然打破寂静,开始嗡嗡嗡地振动起来,梁霖生捞起手机瞥了一眼。
【您有一条微信】
解锁手机屏幕,进入微信聊天界面。一长条微信公众号的里,韩先生三个字很显眼地混入其中,想让人忽视都难,和其他公众号推送消息一样,右上角也有一个小红点。
梁霖生点进去——
韩先生:【你昨晚撤回了一条消息,是什么?】
垂眸看了一会儿,梁霖生像是有了主意,他开始敲拼音九键——
【你在哪里?】
点击发送,梁霖生攥紧手机。
下一秒,预料之中的,聊天框顶端开始提示。
【对方正在输入……】
本来想将手机放下反扣在桌面的梁霖生,因为这行字迟疑了一秒,随后掌心已经先一步感受到震动。
韩先生:【在农贸市场】
原来是农贸市场,梁霖生心想。
梁霖生却垂眸,开始输入,像是欲盖弥彰,画蛇添足般地解释——
【我不是问你在哪,你不是问我撤回了什么吗】
【我撤回的就是上面那句话】
对方回的很快。
韩先生:【哦】
韩先生:【家里没菜了,我正好今天有空出去买点】
韩先生:【有没有想吃的】
韩先生:【视频】
梁霖生点开韩司忱传来的视频,货架上是新鲜蔬菜,背景音嘈杂的很,大喇叭撕心裂肺地叫卖。
他回复:【家里没鸡蛋了,买点鸡蛋回来。要土鸡蛋。别买多,我不怎么在家吃,鸡蛋放不了太久,买多吃不完浪费。】
发送之后,梁霖生又瞅了一眼,觉得自己真像个老妈子,啰啰嗦嗦的。
韩先生:【好】
于是梁霖生转头又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梁霖生只觉得自己手肘下的桌面都被敲门的声音给惊吓到,开始抖动,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去开门。
“怎么又没带钥匙?”梁霖生转开门锁的时候说。
然而一打开门,韩司忱左手右手十根手指上全是塑料袋,他听到了梁霖生的问话,进门低头换鞋,一边说,“带了,我这不是没手开门嘛。”
梁霖生从韩司忱手里接过其中几个塑料袋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碰到对方的肌肤,虽然都是成年人被碰一下不至于大惊小怪,但是眼前这个,是昨晚才和自己做.爱的人,性质不同,让梁霖生眼前一时间闪过一些糜乱的场面,身形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初。
挑挑拣拣出一些需要冷冻的肉和需要冷藏的蔬菜,梁霖生将这些丢进冰箱,却在将蔬菜放好之后,意外发现冰箱最里面有一个蛋糕,梁霖生多看一眼,越看越眼熟,眼前这个蛋糕,和自己去蛋糕店挑选的蛋糕,从指定的配色到图案都一模一样。
一时讶异,梁霖生脱口而出,“你没扔掉?”
“扔掉什么?”
“……蛋糕。”
“你是说那个给我买的生日蛋糕?”韩司忱说。
梁霖生:“……”
“不是给我的?”韩司忱挑眉,“难道……最近还有谁过生日吗?”
沉默了一秒,梁霖生扭头,却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扔了吧,天气热,蛋糕放一晚上都变质,别吃坏了身体,还要送你去医院,还要花钱,自找麻烦。”
“嗯,好。”
韩司忱忽然又说,“我昨晚本来想早点回家的,有个客户缠着我喝酒,所以才这么晚回来。我不能酒驾,所以还麻烦我同事送我回来。”
梁霖生告诉他,“你昨晚说过了。”
想了想,梁霖生添了一句,“你同事还挺年轻的。”
韩司忱顺势调侃,“那是因为他特别宝贝他那张脸,把自己当成大明星似的天天保养,其实我和他没差几岁。”
梁霖生哼了一声,“哦。”
韩司忱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补充道:“他结婚了,有老婆。”
梁霖生就没再说话。
这段聊天简直费劲的要命,几乎所有的话都是突兀地蹦出来的,接不上上文。
现在更是,连话题都直接终止了。
韩司忱见梁霖生神情举止之间隐约有要离开的念头,说话的时候稍微有些焦急,说出来的句子就有些不过脑子。
当然也接不上上文。
“对了我昨晚……”韩司忱脱口而出,“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懵了。
一个是后悔地懵了。
另一个则是不明白韩司忱在放什么马后炮。
做都做了,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诡异的寂静没有维持太久。
“做了。”
梁霖生轻嗤一声,“是你昨晚缠着我,还搂着我的腰,说什么也不肯放手,非要和我上.床。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韩司忱闻言,一时间脸色也有些复杂,自己脑海里隐约残留的零碎的记忆,似乎也在印证梁霖生的说辞并没有夸张的成分,所以他很容易地相信了,“我一喝醉,就容易做事不过脑子。”
察言观色之后,韩司忱表示,“是我的问题。”
瞥一眼梁霖生的脸色。
长叹一口气,韩司忱又说:“……对不起。”
这一连串的表达愧疚的话语把梁霖生给说愣了,于是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刚刚说什么了吗?
他说的不就是,事实吗?
怎么是这个反应?
韩司忱看着梁霖生的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不由得再次叹气,“我……我不想强迫你。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你不愿意就推开。”
梁霖生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愿意?
韩司忱思索了一会儿,又补充地说:“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我有几张卡,里面都存了不少钱,你可以拿去——”
梁霖生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对方的话,“睡完给钱?”
“你什么意思?”
如果刚刚只是别扭心在作祟,以至于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放高自己的姿态,那这时的梁霖生绝对是气上心头,人总是很容易因为一件小事钻牛角尖,更何况此刻梁霖生还整个人还因为偶来的情事而酸软无力。
哦,还有那个一口没吃就被扔掉的蛋糕。
还是他特意去附近最好的蛋糕店,从蛋糕胚里的果肉到奶油的颜色,以及蛋糕上的花纹图案,中央用巧克力酱书写的给韩司忱英文的生日祝福。最后全部都白白送给空气的细菌享用了,韩司忱好像也不在意的似的。
以及落差。
绝大多数情况下人心情不好都是来源于落差,就好像几分钟之前梁霖生还在想自己和韩司忱打了一炮之后关系会不会有什么改变,还在设想一些可能性,还在隐约期待什么,尽管他并不想承认。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当头一击。
现在摆在梁霖生眼前的事实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多重因素堆在一起,连带着眼前韩司忱这张脸看着都非常影响心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司忱急忙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梁霖生有些不耐烦地问。
“我的意思是,”韩司忱不知道两人怎么又吵了起来,说话的时候难得结巴了一下,“我不想强迫你,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我他妈一个大男人,难道所有人缠着我,我就会和他做,我他妈不知道推开吗?要你来说?”梁霖生狠声对着韩司忱说,“谁能强迫我?”
韩司忱似乎是听懂了话里的意思,猛地抬头看向梁霖生的眼底。
梁霖生没好气地嘀咕一声,“怎么这么蠢。”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卧室走。
然而他现在既不想看财务报表,也不想看股市详情,前者费脑子又费眼睛,后者,都不用想,怕是比刚刚的事情还要影响心情。
啥也不想看,家里待着也觉得发闷,压抑。
独自在房间里待了没过多久,捎起桌上的车钥匙和手机,梁霖生一声不发地离开了家。
也没有和韩司忱说一声去哪里,毕竟是他说的互不干涉,所以也没必要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