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陈黎没注意到,不代表魏琛没注意到,在周卓然的好友朝陈黎的方向迈开一步的时候,为魏琛就挡在了陈黎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周卓然的好友。
魏琛虽说长相俊朗,但是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又因为目光冰冷,周卓然的好友被盯得心中发毛,面上却虚张声势,朝着魏琛吼道:“滚开。”
魏琛不语,不动如山。
“我叫你滚开,你听见没有!”周卓然的好友面目狰狞,又突然平静下来,阴恻恻的笑着说道:“我说魏大少爷,因为这么一个傻子你失去了魏家的继承权,现在干嘛这么护着这个傻子,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傻子是你的累赘吗?”
“我如何,不劳你费心了。”魏琛道,目光不变。
“呵呵,哈哈哈。”周卓然的好友哈哈笑了起来,“我说魏大少爷,你可真窝囊啊,家里让你和一个傻子结婚你就真和一个傻子结婚了,莫不成你还以为这个傻子可以带给你陈家的利益不成?你不要……”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一盆水就朝着他的脸上兜头兜脸的泼了上去,还带着墨香,显然是洗毛笔的水。
众人的目光这次聚焦到了泼水的人的手上,这泼水的人竟然是陈黎,也不知道周卓然那句话触碰到了陈黎的心中的那一点,陈黎刚刚直接扔下毛笔,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桌子上用来洗毛笔的水就被陈黎给泼出去了。
本就安静的店里这下更是针落可闻,每个人的双眼都聚焦在了陈黎的脸上,仿佛想要透过那呆板的表情去看透陈黎的内心的情绪一般。
魏琛的目光缩了缩,心中纵有怒火想要发泄,可是更担心的是陈黎的精神状况,不知道陈黎是不是将刚刚那人说的话听到心里去了。他转头去看陈黎,一向盯着他看的陈黎这次却偏头躲开了他的目光,魏琛心里一凉,赶紧上前,想要伸手去牵陈黎的手,陈黎却躲开了。
“黎黎……”魏琛担心的喊道。
陈黎呆滞着脸,没有反应。
周卓然的好友被陈黎泼了一脸的水心里那把火自然蹭蹭的往外冒,一个傻子竟然也敢这么对他,他刚刚是不是太给这个傻子脸了!
周卓然的好友狰狞的脸,抡起拳头就想向陈黎砸去,好在魏琛虽然关注着陈黎的情绪,但也注意着周围的状况,在周卓然砸拳头过来的时候,魏琛反身就是一脚,这时候也顾不得轻重,一脚直接把周卓然的好友踢的撞上了后面的桌子。
突来的冲突让店里一下子就喧闹起来了。
“滚!”魏琛死死的盯着周卓然的好友,面上有些抽搐,再加上如寒潭一般的目光,看上去竟是无比的恐怖,当一个滚字落下时,店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只听到被魏琛踹的那人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
这时候,店长叫的保安也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店长的授意,保安并没有把打人的魏琛推搡出去,反而把周卓然的朋友给围住了。
“我们接到通知,说你在店里闹事,识相的现在自己出去,不然别怪我们把你扔出去。”为首的胖大叔保安选择性失明,对周卓然朋友的伤势视而不见,厉声说道。
周卓然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好忙上前将好友扶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目光充满了嘲笑,他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让保安帮忙,一起扶着好友出去了,朝着附近的医院去。
魏琛的这一脚没有控制力道,估计是伤的不轻了,那人面色都白了,冷汗涔涔的。不过也没人同情这人,这明显就是作死,硬是要往人家的逆鳞上撞,要是换成一个疯狂的,估计不是被踹一脚这么简单。
引起骚动的人离开了,围观的人也就散去了,店长和营业员感受到陈黎和魏琛之间古怪的气氛,也没往上凑,就默默退开了。
当这片空间只剩下陈黎和魏琛两人的时候,魏琛眼中的戾气尽数褪去,神色温柔的看着陈黎,轻声说道:“黎黎……”
陈黎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呆呆的站着,又把自己囿于一个孤独的世界里,拒绝外界所有的情绪,包括驱走黑暗的光芒。
自闭症的患者,永远都是敏感而脆弱的,魏琛不知道刚刚那人那句话触及了陈黎的敏感点,让陈黎打开为他打开的心门猛的关上了。所以这会儿魏琛也不敢擅自去安慰陈黎什么,只能温柔的看着陈黎,希望陈黎能够通过自己的眼神,感受到自己内心里的真正情感。
陈黎目光呆滞的站着,就站在魏琛的面前,可是魏琛觉得此刻的陈黎离自己很远很远,明明触手可及,可是却咫尺天涯。
魏琛深知这边不是谈话的地方,他向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靠近陈黎,陈黎没有推开,可是目光却不再对上魏琛的双眼了。
“黎黎,我们先回家好不好?”魏琛靠近陈黎,轻声而又温柔的说道。
陈黎敛目不语。
魏琛尝试的去触碰陈黎的手,陈黎的手颤了颤,却没有躲开。
这让魏琛心里一喜,没有躲开自己,就说明陈黎没有完全的拒绝自己。
“黎黎,我们回家。”魏琛紧紧的握住陈黎的手,温柔的重复了一遍,并且尝试的牵着陈黎向前走一步。陈黎刚开始并没有动作,魏琛也没有催促,就温柔的,耐心十足的看着陈黎,陈黎才犹犹豫豫的迈开了一小步。
魏琛眼中的笑意一下子就炸开了,慢慢的牵着陈黎离开,也不在乎周围的人投射而来的诧异的目光。
直到魏琛和陈黎离开,诸葛余和席尔维斯特才走到刚刚陈黎画画的位置上。
刚刚要不是他们两个授意,店长也不会让赶走其中一人,把黑脸都对着那人了。
店长也在这时候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刚刚陈黎画的画上,然后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和店长有同样的症状的人,又何止店长一个,诸葛余和席尔维斯特也一样,那张被陈黎渲染过的薄薄的宣纸就像是被赋予了魔力一般,吸引了他们全部的心神。
国画强调“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要求“意存笔先,画尽意在”,强调融化物我,创制意境,达到以形写神,形神兼备,气韵生动。
而陈黎的这副国画,真正的抓住了国画的精髓,只消一眼,就被画中所透露出来的意境给深深的吸引。
寒天,大雪,枯枝,就是这副画里仅有三个意向。
数九寒天,大雪纷飞,砸落在枯枝上,又在枯枝上堆叠了一层又一层,原本笔直的枯枝被大雪压弯了。雪还在下,似有暴风袭来,整个世界都被纷飞的大雪给笼罩了,宽广的天地之间,唯有那根枯枝在承受着暴风雪的摧残。
看画的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担忧的情绪,深怕枯枝再也承受不住了,在暴风雪的肆虐之下,会被拦腰折断,一颗心也跟着枯枝悬了起来。
然而看得久了之后,孤寂之感便从心中升起,如附骨之疽一般,心生悲戚。
茫茫大雪中,残弱的枯枝独自抵抗风雪的肆虐,孤独而又脆弱,充满了无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画的三人才从这副画所带来的意境中回神,皆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席尔维斯特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看着这副画,末了才道:“诸葛,我现在可以理解你惜才的心了,我也想把画这副画的天使收到自己的门下。然而,我对你们的国画只知皮毛,并不能教他什么。如果这个天使他是画油画的,诸葛,就算把我们对面的友谊陪进去,我也要让他当我的徒弟。这是一个天才,一个很快就能够超越我们的天才!”
可以说席尔维斯特是震惊的,这副画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一片沉寂的世界,甚至不仅仅将这片沉寂的世界展现在纸上,更是展现在围观者的心里,让围观者也能感同身受,甚至潸然泪下。
席尔维斯特震惊,诸葛余又何尝不震惊,当日在医院门口看到陈黎画的是油画,他只觉得陈黎在油画方面有着卓绝的天赋,可是今天一看,陈黎又何止在油画方面有卓绝的天赋,在国画方面也是逆天的存在!
对于席尔维斯特的话,诸葛余并没有回复,他心里现在已经有一个计划在生成了。
陈黎是一块不用雕琢就已经非常耀眼的美玉了,如果再经雕琢,这块玉将会绽放出更加夺目的光彩。在今天之前,诸葛余觉得他完全有能力雕琢陈黎这块美玉。
但是现在,诸葛余却否认了这个想法,他还没有完全雕琢陈黎的能力,如果想要陈黎绽放最耀眼的光芒,还需要其他人的帮助,而他相信,那个老头子会出山的。
没有一个人看到这么一块美玉而不心动的。
诸葛余让店长小心翼翼的将这副画装裱起来,也不理席尔维斯特在身后叫自己,像对待质保一样的把这副画抱在怀里,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那老头面前,让他看看自己给他带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宝贝!
正午时分,太阳浓烈的就像把无数把燃烧正旺的火把投掷在这个世界上,柏油的路面被烤的一阵扭曲,似乎还有青烟在路面上萦绕。
车里虽然开了空调,不似外面那般的火热,可是魏琛心里却非常的急躁,大太阳投掷下来的火焰就像是在他的心里燃烧一般,坐在驾驶座上,就感觉坐垫上铺着针毡一般,他怎么都坐不住。
红灯的时候,魏琛不禁转头去看陈黎,陈黎低着头,露出白皙的颈部,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黎……”魏琛想要和陈黎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打了一个转就再次吞下去了,他怕现在自己说什么触及到陈黎敏感的神经,到时候问题比现在还要严重。
接下来就是一路的沉默,直到到达魏家,魏琛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甚至这安静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他们回到房间中。
陈黎一回到房间,就坐在一个角落里发呆,像是把自己隔离在一层罩子里面,一整个世界就他自己一个人,谁也不要妄想越雷池一步。无力抵抗这个世界,那么就只能自己塑造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以为都是他想要的,这里没有伤害,没有悲伤,可以容许他做以为想做的事。
这个世界有着最为坚固的城墙,今天之前,魏琛得到了这个世界的特许,城墙的城门为他打开了一道小小的门缝,躲在这个世界里的陈黎也悄悄的探出头去迎接魏琛的到来。
然而那个人的那句话,却让这个世界里的陈黎缩回去了,那扇为魏琛特意打开的城墙,也是倏然之间就关上了。
魏琛知道这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黎将这扇门关上,把他拒之门外。
魏琛看着发呆的陈黎,最后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的退出了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陈黎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整个人依旧呆滞。
……
当白天的暑气悄悄褪去,黑夜便如期而至。
这个时间点,夜风还带着白日里未消散的热气,吹拂在身上带着点燥热。
魏琛站在花园里,烦躁的扯了扯衬衫的领子,抬头看着自己的房间,灯光是亮着的,可是魏琛知道,陈黎此刻的心中应该是一片黑暗的。
“怎么不去陪你媳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身后响起魏彦的声音,魏琛收回投射在自己房间里的目光,转身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魏彦,那人嘴角带笑,眉眼风流。
魏琛沉默不语。
“你说捂热一个人的心需要多久的时间?”魏彦却仿佛看透了魏琛的心思一般,走到魏琛的身边,目光随之落在了魏琛房间那扇亮着灯的窗户上。
魏琛看向魏彦,目光冰冷,依旧沉默。
魏彦扬唇笑了笑,“阿琛,我走过这么多国家,也见到了很多自闭症患者,他们有些人很幸运正慢慢的康复,而有些人却只能继续堕向黑暗,直到承受不住时,会不顾一切的去他们所幻想出的那个世界。”
“所以,你想说什么?”魏琛终于开口了,语气里有他自己察觉不到的关心和急切。
“阿琛,你太小心翼翼了。”魏彦敛起笑容,严肃的看着魏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