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时间,对于玄影来讲却是度日如年。
他身上一开始的痛楚已经渐渐察觉不到了,只剩下一片麻木。
而他的双目却从始至终都是盯着不远处依旧散出亮光的房间,看着里面的人影来回走动,最终倒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玄影早就该知道的,打几天前他被天仞拦在王府外,就已经表明了主上的态度,无非就是将他视作弃子,再也不需要他这把废剑了。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坚持固执有什么意义,就像现在这样,拖着一身的伤病跪在主上房前,嘴上说着复命,实际不过是想再见主上一面。
面对这样的自己,玄影简直快要唾弃死了自己。
但纵使千百般自嘲自贬,真的让玄影离开,他又实在做不到。
就在这段等待的时间中,玄影也是想了又想,有时困扰于身体的不适,难免会有意识混沌的时候,但在清醒之时,他则真的有在思考。
想想之前主上给他的承诺,再想想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
假如之前主上所说的“王府大门一直为你留着”只是一句戏言,或者单纯就是为了安抚为了欺瞒,那着实让人太过心寒,玄影也不愿用这种恶意的揣度去污蔑主上。
更别说,他也并不需要这种欺骗,只要是主上的命令,不论什么他自会义无反顾。
但同时,当这种假设不成立时,那又会是什么让主上做出这种决定?
玄影想了很久都没能得出一个合适的解释,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中更是不断传来眩晕的感觉。
理智告诉他,玄影该离开了。
但情感来讲,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让他如何甘心离去?
玄影甚至都不知道,他要是就此离开,以后还能有机会和主上见面吗?
“属下玄影,向主上复命……”他竭力提高声音,可最后说出来的话,不过能在他耳边徘徊。
而那几步远的屋子里,谢逸潜看似在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但打从玄影跪到他院中,他的注意力就再没从玄影身上离开过。
谢逸潜的本事皆是上任影首亲自教导,近几年罕少在人前动手,但他的武功内力却也没退步分毫,甚至说他如今的功力,比之天仞等人也不见逊色。
如此一来,在他控制着内力的同时,想要知道屋外怎样一番情景简直易如反掌。
介于此,他也是清晰地听到了那句微乎其微的“求见”。
听天仞说,玄影的筋脉几乎彻底废了,想要养好不说花费多长时间,就是各色天材地宝也少不了耗费。
这些都是小事,只要谢逸潜愿意,他完全可以提供那些药材,也可以给玄影足够的休养时间。
但问题是,面对屋外跪立的影卫,感受着对方愈发微弱的喘息,谢逸潜第一次产生一种叫做“怯意”的情绪。
他不敢去见玄影。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谢逸潜竭力想要忽略的一夜姻缘,到底还在似有若无的影响着他。
原本他只想着,等到时间足够长了,就算玄影再不愿意离开,也有天仞他们把人押走。
但谢逸潜没想到,他没能等到人离开,反是突然感触到,跪在院子里的人摇摇欲坠起来。
当玄影终于坚持不住,膝盖一软,直直地往前扑去。
就在他的额头即将狠狠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一双温热的手掌,正好抵在玄影额头上。
谢逸潜手上稍稍用力,凭空将玄影扶起来。
玄影头脑一片昏沉,混沌下并不知道他才免于一场头破血流,反而只知道愣愣地看着面前半蹲的人影。
有点眼熟。
是谁呢?
玄影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眸子深处溢满星光,惨白的唇色让他无名显露出脆弱。
只见他唇角微颤,眼中闪现出一丝迷茫:“……谁呀?”
此话一出,谢逸潜顿时被他逗笑了。
先前对玄影的怜惜在四目相对时已经变成吸引,再经玄影一说,谢逸潜竟是突然觉得这小孩儿还挺好玩!
可是很快,谢逸潜便感觉到手下按着的额头一阵阵滚烫。
他一怔,旋即紧紧皱起眉头。
谢逸潜索性伸手,张开双臂将玄影半揽起来,顺便喊道:“地仁来,玄影发了热病!”
玄影被突如其来的接触惊到,他缓了好长时间,又听到耳边声音的震动,终于惊醒:“主上!”
语毕玄影就要挣扎着离开,他甚至忽视了此时他被谢逸潜半揽着的姿势有多暧昧。
可这一回,谢逸潜却是将他制住了,靠在他耳边:“别动!”
“知道你来复命,有什么事等你养好伤再说,之前的事……本王自会给你一个解释。”
玄影因为耳边的燥热而彻底愣住了,一时间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缓缓爬上他后颈的手。
直到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一声:“抱歉……”
玄影后颈一痛,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但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很快就被黑暗彻底笼罩。
谢逸潜毫不意外撞进怀里的身体,他转眼望向走来的地仁:“带他回去,养好伤再来见本王。”
说到底,在最后的时候,谢逸潜还是退缩了。
他依旧不敢直面玄影。
不管是对着那双真挚诚恳的眸子,还是面对玄影可能会出现的失望……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又是静谧一夜,玄影老实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养伤。
从那晚回来后,他便是再也没有离开床半步,非是他不腻歪床上长毛的日子,也非是他不着急去见主上。
可架不住天仞的冷眼地仁的银针以及黄魅的唠叨,几个人轮番上阵,只要玄影有丁点要活动的意向,总有一个人冒出来阻止。
这般情况下,可就由不得玄影想怎么样了
有很多时候,玄影不免怀疑,几日前的那个夜晚,他接触到的怀抱到底是真是假。
是黄粱一梦,还是确有其事?
就在玄影不知不觉陷入回忆的时候,只听咚得一声响,房门被轰然打开。
玄影转头看去,只见地仁难得慌乱,一脸纠结地望着他,嘴巴张张合合几次皆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玄影不解,趁着床面坐起来。
地仁闻言更是难以抉择,甚至面上浮现了羞愧。
但在他一瞬的迟疑后,地仁还是说出来:“主上情毒发作,你……”
谢逸潜此时所经历的,可谓是刻骨铭心的欲望侵袭。
那是从内到外散发的热量,从心到骨的渴望,急需纾解的迫切,种种难堪将他整个人席卷。
从第一次中毒到现在的毒发,两次发作,都让谢逸潜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武力。
而每每到这种时候,他都是那样痛恨自己的无能,只是因为一个情毒,说白了只是一种无解的极烈性春|药,实在丑态百出。
偏偏……谢逸潜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换来片刻清明。
记得地仁所说,那情毒乃是西域传来的东西,药中含蛊,中蛊者解毒前,每次毒发都需要同一人来缓解。
谢逸潜实在不能接受,每到一月一次的毒发之时,他只能依靠玄影来纾解欲望来解毒。
不仅仅是他无法接受,他更没有办法想象,这对玄影会是怎样的一种羞辱。
若是这般,谢逸潜更愿意选择被烧死。
也是因为这样,当他办公时突然感觉到不对劲,紧赶慢赶回来房间后,哪怕再难熬,也没有想过让人去把玄影找来。
几刻钟过去,谢逸潜尤且不知地仁早已经找上了玄影。
他也不知道,那个被他拒绝的人想都没想,此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他在床上来回翻滚,脸上涨得通红,心里各种念头几次滚动,却最终全部凝聚成一双漆黑的墨瞳,又尽数被甩头晃下去,总之不愿意再继续想起那张熟悉的面孔。
就在谢逸潜五指蓦然收紧,一把死抓住身下的床褥,仰头间,却是对上了轰然撞开的房门。
在谢逸潜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便顺手栓上门栓。
门外玄影在尝试推门而未果后,脸色一凝,然后就在地仁诧异的目光中,狠狠撞上去。
伴随着“轰——”得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而开。
玄影无视肩膀上传来的麻痛,往前冲了两步不知想起什么突然顿住,他转身,对上地仁的目光,脸上面无表情,实际却是伸手砰得将门合上。
正准备进来的地仁猝不及防,飞来的房门堪堪止在他的鼻尖前。
只是地仁在一瞬的错愕后,很快收敛了神色。
他高深莫测地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都懂”的笑,意味深长……
房门内的玄影几步抵达内室的时候,耳边扬起一声细碎的呻|吟,他抬眸望去,却是正巧和谢逸潜看过来的目光撞个正着:“主上……”
玄影脚步一停,刚刚还视死如归的冲势一下子就变作踌躇,几次迟疑,到底没敢继续往前。
而谢逸潜怎么也没料到,他的这一次抬头,竟然撞进了那双在他大脑中盘旋已久的眼睛中,面对着对方眼中的焦虑和紧张,他崩了许久的情绪莫名散了。
谢逸潜吞咽一口口水,眼睛张合间,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不知是在嘲讽谁的自不量力。
玄影不明白主上的注视意味着什么,可是眼看谢逸潜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他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好像不合适,又缓缓跪下去,膝行几步停到床前。
因为毒的原因,谢逸潜在周身火烧火燎的同时,感官一同放大了数倍,哪怕和玄影还隔着一段距离,鼻翼间依稀能嗅到一丝血腥气。
而此时又被他顺从卑微的动作刺激到,只消一息,谢逸潜的眼睛便更加赤红了。
从玄影身上溢出的血腥气不仅没有让谢逸潜反感,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另外一份渴切。
谢逸潜起身靠坐在床头,忍着身上的不适,抬手“撕拉”一声,将上半身的亵衣完全撕裂,露出白皙却不见瘦削的胸膛。
他手上的动作并不影响对玄影的打量,自从玄影跪到面前,他就各种神色不明地盯住他。
半晌过去,玄影在这样的目光下开始腿脚发麻,身上的肌肉紧绷着,担忧之余唯恐一点不对引起主上大怒。
谁知道接下来听到的话,惊得玄影霎时忘掉了所谓尊卑,猛地抬头,目光震惊的回望谢逸潜。
等到谢逸潜再开口,赫然吐出一句饱含情|欲的话:“玄影,过来!”
谢逸潜心想:自己送上门来,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眉目转动间,谢逸潜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想法比之从前可谓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他不仅没有因为变化感到烦躁,甚至乐在其中。
谢逸潜继续道:“把衣服脱掉,过来,来床上……”
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诱惑,挑逗的眼神赤裸裸地落在玄影身上,仿佛瞬间把人扒了干净。
望着玄影堪称惊悚的神色,谢逸潜喘了口气,压下窜上来的又一股热浪,语调一转阴森森地说道:“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的吗?玄影,这是你自己过来的,本王可没有强迫你,既是你自己愿意的,便没什么好扭捏的……玄影,过来,来——”
听着谢逸潜沉声说完,玄影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当遮羞布被完全掀开,他竟然不知道是欣喜的好,还是耻辱的好,亦或是……恐慌的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玄影的不可置信逐渐消失,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作一成不变的冷情。
之前玄影震惊的时候谢逸潜不高兴,现在人平静下来,他又是产生一股无名火。
玄影此时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疙瘩,木讷不堪,不可调教,谢逸潜都想怀疑自己可是被人控制了,才会突然转变主意,怎么就想将玄影扯过来呢?
就在他正想讽刺的时候,却是玄影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再次膝行几步,在距离谢逸潜两步远的地方,突然叩首向他一拜,再起身,低头默然,一边抬手摸向衣襟。
谢逸潜见状微微眯起眼睛,肆无忌惮地看着玄影一步步解开衣衫,最终露出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带,纱带下透出不少血色和药色,唯有边边角角的地方,才能勉强看出玄影原本的肤色。
谢逸潜见状终于笑了:“自己来,影阁里都教过的吧!”
谢逸潜留下此夜最后一句话,翻身倒在床上,自行抵抗着越来越难捱的毒发,额头上的汗渍流成一条,阖目静等。
在谢逸潜看不到的地方,玄影缓缓起身,望着面前的主上,面色平静异常。
衣衫坠地,当一声闷哼声响起,房间里的蜡烛应声被打灭,室内交错发出的喘息和隐忍的呼声交织在一起。
室内如何,已是不足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