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太剑山是世间第一高山,直耸入云,离天界不过咫尺之遥。
此地更是仙家弟子梦寐以求的修仙最高学府。
而我温无焉,魔族邪门弟子,自幼喜黑,喜阴,喜邪恶之徒,却偏偏留在这太剑山,看了百来年的蓝天、鲜花、正人君子。
我来这儿受苦也不为别的,只为完成我的邪门毕设课题——《论如何诱导一位仙门弟子堕入魔道》。
听我师姐白长绮说,这课题是历届最难的课题,抽中的应届毕业魔,都顺利延毕了。
可我偏偏不信这邪,硬是要来太剑山试上一试。
兴许是我知难而上的精神感天动地,竟在来太剑山的第一晚,捡到一个孩子。
那孩子因高烧不退,昏迷在山脚下。我观其面相,神清骨秀,颇具正气,断定他与仙门必有缘份,日后可祝我完成论文大业,于是当下为他治病续命。
只是这孩子醒来后,记忆全无,不知姓名。他说愿意拜我为师,与我同姓。
我大喜过望。我说,行,从今往后,你就叫“温过”,意为毕业论文,稳过。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百年有余。
太剑山的天还是那么蓝,花还是那么艳,而温过,不仅没有入魔,还成了太剑山的剑尊……
远处太剑山弟子的修行之声打断我的思绪。
我从藏身的树后露出头来,正看着那人群中教学的温过。
这人着一身白袍,舞一柄清风明月剑,一招一式,仙风道骨,尽显仙家正气。他那气质不染凡尘,遗世独立。太剑山弟子大多怕他,觉得他清高又死板,不懂喜乐,没有爱好。
他们说,剑尊好像是与清风明月剑融为了一体,成了一件冷兵器。
一派胡言……
温过怎可能与清风明月剑融为一体?那剑原是我的佩剑,是魔族之物,原名乌烟瘴气剑。我原是想让魔剑蒙蔽温过心智,使其堕入魔道,这才忍痛割爱,赠与他练武。可谁知温过用着异常顺手,甚至将其改名清风明月剑。
好一个清风明月……
我愤恨地拿出腰间悬挂的酒壶,闷了一口酒。
痛失魔剑,事小。
但完不成毕设,事大。
在赠剑后,我又偷偷给温过报名参加太剑山比武大会。我料定其修为浅薄,在这场仙家弟子切磋剑法的比赛上,必会被打得屁滚尿流。届时,温过身弱气虚又敬陪末座,必定引来心魔,堕入魔道。
可谁想,那日温过表现出彩,刚毅异常,即使遍体鳞伤也不肯轻易言败,最后竟绝地反击赢了比赛。那原剑尊在看台上,一眼相中了他,说温过天资聪颖,颇有慧根,硬要收他为徒。
我无语。
温过以为我是舍不得他,于是立誓,即便拜在太剑山门下,也只认我一人为尊。
我说,大可不必,修仙去吧,等你知道修炼的难处,必定回头是岸,堕入魔道。
可惜,温过自从成了原剑尊的弟子后,修为大涨,武力超群,又借着我的乌烟瘴气剑,在师门大杀四方,难有敌手。
我看他春风得意,怕他就此飞升成神,于是连忙向原剑尊举报他,要求他背调温过。
我拼贴了一封匿名举报信,内容为,“温过这人来路不正,从小被魔族之人养大。他那柄清风明月剑,更是把魔剑。彻查,必须彻查!”
可原剑尊不以为然,他说,温过这是出淤泥而不染,日后必有作为。当下将他钦定为下一任剑尊。
……
我掐着人中,在后山大爆粗口。
我想不通,百余年来,我日日夜夜,勤勤恳恳,一心诱温过入魔,怎么他不仅不受诱惑,还成了剑尊的接班人?!
我不懂,也不理解。我这严谨的堕魔步骤究竟哪一步走错了?
是我不该赠他乌烟瘴气剑?还是我不该让他冒死参加太剑山比武大赛?又或是平时我对他太过心慈手软?
那夜,我潜入温过房间,乘他熟睡,向他体内注入大量魔界灵力,妄图让仙魔灵气在他体内混沌,使他走火入魔。
可我灵力输入过半,却不见温过有半点反应,倒是听得窗外传来一声惊呼,
“剑尊!殒了!”
殒了?!
好端端的怎么殒了?
我到处打听,这才得知,原是那剑尊本还有个千百年可活,却偏偏在昨日的仙门大会上,忘了拉裤裆门襟,好死不死还被邀请上台舞了一套鸟语花香剑。
原剑尊下台后,本是美滋滋的,可看着在场一众长老那欲说还休,欲言又止,欲罢不能的表情,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那裤裆——当场社死。
……
于是温过就这样当上了太剑山的新剑尊。
……
我一拍大腿,当机立断,决定去其他仙门另寻有缘人。于是收拾好行李,准备在温过的继任大典之日,于后山出逃。
可温过好像是早知我计划,竟在各个山门口设了结界,下令任何人不得离山。
我找温过理论,让他开山门,放我下山。
可温过态度坚决,执意不开山门。
我气得大骂他欺师灭祖,谁知他竟默默跪下,让我罚他。
温过说,“山门不可开,但温过可任凭师尊处置。”
我说,“我处置你,你能入魔吗?”
温过说,“师尊说笑了。”
……
老子要下山!
我连夜写了数封求救信烧给我师姐白长绮,望她早日能来太剑山救我。
算算日子,师姐也该在魔界收到我的消息了,怎么还不见她人影?
我此刻靠在树后,看着远处温过传道授业解惑的样子,心里更添苦闷,于是拿着酒壶,又闷了一口。
“你!把酒壶放下!”不知哪个仙家弟子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插着腰制止我,他说,“剑尊说过,太剑山师门里不许饮酒!”
“那说的是你,你不许饮酒。”我瞪了那弟子一眼,只见他那袖子上还带着袖章,袖章上写有“风纪”二字。
原来是专管纪律的风纪部干事。
我挑衅似的仰脖子又喝了一口。
“你这弟子好张狂。叫什么名字,我记下来告诉剑尊!”
“行。”我把酒壶别回腰间,我说,“你去告诉温过,我温无焉在树后喝酒,犯了大过,让他马上逐我下山。”
“你!”
“要是他不肯,你就说点儿厉害的罪名,比如寻衅滋事,散布谣言,坑蒙拐骗之类的。”我顿了顿,“杀人放火这种就别编了,我没做过。”
风纪部干事气得小脸涨红,他上下打量我,问道,“你这弟子,修为不高,口气倒不小,到底什么来头?”
“我什么来头?我是温过的……”
我话未说完,却听有人在背后稳稳道了句,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