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你也不曾想到我还能活着站在你面前吧?”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疾风穿堂而过,案子上的红烛摇曳着火光,映出了说话人的模样。
玄色锦缎长袍在烛光里泛着贵气,顾衍挑着眉,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眼底间却满是阴毒,得意地看着床榻上的人。
顾淮看着顾衍缓缓向自己靠近,眸子里闪过一阵波澜,侵入骨髓的阴冷渐渐渗透入四肢百骸,他挣扎着抬起手,抚去鬓间的冷汗。
这是他被囚禁在这里的半个月以来,顾衍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而这半个月以来,他却每天都要被顾衍灌入侵蚀五脏六腑的毒药无数次。这种奇毒的毒性发作时会全身冰凉恶寒,内脏却像是熔浆灼烧一般,冷热交加,很快便让人意识全无,生不如死。
顾淮脸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体内的毒药又开始隐隐发作,眼神逐渐涣散,冰冷的身体内却像是烧了一团熊熊烈火。
脑袋昏沉,顾淮意识沉沦之际,眼前竟浮现起年少时在北疆的日子。
顾衍居高临下看着床榻上的人,眼底的厌恶赫然而出,“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切不都是哥哥自己的选择吗?劝父王臣服中原,却和楚人里应外合灭了北疆,害得北疆百姓全部丧命在楚人的刀下!顾淮,就算你苟延残喘活在这世上,又如何能抹干净北疆数万冤魂?”
破败的纸窗被狂风吹得劈啪作响,顾淮闭了眼,耳边的声响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据说,人在临死前会想起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可顾淮此刻的意识里,满是北疆常年不化的雪山,漫天飞舞的飘雪,寒风凛冽,冰冻的川流上狼群呼啸而过……
他曾以为北疆铺天盖地的白雪是最无趣的颜色,可现在想来,那竟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顾衍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今夜,你就和已经亡国的北疆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顾衍从袖口中取出一颗药丸,单手托起顾淮的下巴。
这半个月以来,尽管顾衍每天都被他变着法子地折磨,可顾淮从来没有向他求绕过,这让顾衍很不爽。
始终无法从折磨顾淮身上得到乐趣的顾衍决定杀掉他,以解心头之恨。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顾衍借着烛火细细打量着顾淮苍白的面色,玩味一笑道,“还以为你是北疆王子吗?”
顾淮挣开顾衍的束缚,内力被废,他的每一次发力都痛彻全身筋骨。
他凌厉的目光在昏黄的烛光里被柔弱了不少,死死盯住顾衍,问道:“楚……楚云湛、他……咳咳……”
冷风从窗纸缝隙钻入,直簌簌贯入顾淮的被衾,引得他不断咳嗽,话也难以说完。
“呵呵,真是有趣,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这个男人,”顾衍脸上浮现出森然冷意,“这药丸便是楚云湛的意思,这半个月以来,楚云湛正在准备和望月公主的成婚大典,告诉你这些,也好让你死的安心些。”
顾淮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怒意瞬间不可自控地涌出来,“你、你说什么!?”
他以为,这半个月来楚云湛对他不闻不问,任由着顾衍折磨他,是因为楚云湛亲自带兵去攻打望月国,所以才给了顾衍行凶的机会。
“你这种连自己都可以背叛的人,楚云湛怎么可能会把你留在身边?”顾衍轻笑道,“你若是多留个心眼,也该察觉到楚云湛对你的爱意不过是利用罢了,自己当了棋子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蠢笨的哥哥!”
“你骗我!”顾淮使出全身力气吼道。
顾衍从袖口内掏出一块玉佩扔到床上,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了顾淮的额头上,“父王给你的东西,竟被你当做定情信物送了出去,我都替你羞耻!”
顾淮细细摩挲着手掌心冰凉的玉佩,是他送给楚云湛的那块。
“哈哈哈……”顾淮自嘲般轻笑了几声,极力忍耐住眼底温热的湿意。
一年前,他亲自打开了北疆的城门迎接楚云湛的劝降军队入城,本以为一切都会像楚云湛向他承诺的那样,北疆归降中楚,成为中楚的臣属国,其余的还如同以前一样。
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便换来和平,顾淮当然乐意,况且他最喜欢的楚云湛承诺他,只要北疆归降,就把中原的青山绿水分他一半。
顾淮才不在意江山土地归谁,他只想永远和楚云湛待在一起,所以才会无条件信任楚云湛,偷偷改了军令,打开了北疆的城门。
后来,他也的确如愿以偿和楚云湛去了中原,一年后才得知中楚的军队进入北疆那日,屠尽城内百姓,北疆王在皇宫内自缢,漫天白雪被城内百姓的鲜血染红,熊熊烈火烧化了常年积冰的武河。
得知这些事情的顾淮去找北疆残余皇室求实,却不知他已经陷入了顾衍的圈套里,被楚云湛误以为他要联合北疆剩余势力报复中楚。
楚云湛废掉顾淮的内力,把他囚禁在这里,半个月不见人影,原来是去和望月国的公主商议婚事。
顾淮觉得,他真是可笑至极!
顾衍说得对,其实他早该察觉,楚云湛对他根本没有爱意,和他在中原的这一年,顾淮总觉得他和楚云湛不似在北疆那段时间亲密无间了。
楚云湛对他时冷时热,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身边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不是那个在北疆给他讲述中原奇闻异事的楚云湛。
手里的玉佩冰凉刺骨,把顾淮的思绪拉回现实。
药丸的毒性开始发作,顾淮忍耐着腹部撕裂的疼痛,用手去感受那玉佩的温度,骤然觉得,他的深情早已被楚云湛的冷淡消磨殆尽。
如果能重来一世,他再也不要被情爱冲昏头脑。
“最后再叫你一次哥哥吧,”顾衍笑了笑,抚摸着顾淮的下巴道,“哥哥,见了父王记得替我问好……”
眼睑沉得像是被压了千斤重,顾淮的视野一片涣散,顾衍脸上诡深莫测的笑意越来越远……
“你若是再不向阿衍道歉,就一直跪下去吧!”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顾淮的意识混沌,他下意识地睁了睁眼,却发现自己跪在一片茫茫雪地里。
凌冽的冷风吹得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抬起头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狂风夹杂着雪花把视线阻碍得模糊不清,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远处台阶上点着火炉,缭绕的烟雾后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父王!?
顾淮心里一惊,逐渐想起疼痛遍布全身的最后一刻,顾衍说的那句话。
这下真的见到父王了!
顾淮难以按捺内心的喜悦,从雪地里起身,直冲冲奔向台阶上站着的顾北盛,扑跪在顾北盛的膝前,一行热泪顺着脸颊往下滚落,“父王!”
久别重逢这四个字,顾淮终于深刻理解到了。
他扑在顾北盛的怀里哭得厉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全都混在了顾北盛新得的火狐大氅上。
顾北盛蹙了蹙眉头,心里暗自想着,这孩子不过是让他跪了半个时辰,怎么还癔症了?
“父王……我……”顾淮在顾北盛温暖的怀里泣不成声,他还从未这般和父亲这样接触过,此刻情绪过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过是让你和阿衍道个歉,却也不用这样装疯卖傻。”顾北盛嘴上虽这样说,但并没有把顾淮从怀里推开,语气还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这个儿子从小便不与他亲近,眼下整这一出,倒让他束手无措了。
“父王……儿子不孝,”顾淮竭力平复了一番情绪,把脸埋在顾北盛怀里道,“一年之别,却是在地狱与父王重逢……”
顾淮觉得,以他前世做过的那些事,死后也只能下地狱了。
顾北盛蓦然怔了怔,揪住顾淮的耳朵把人拎了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顾淮吸了吸鼻子,看着父王严厉的脸庞,从未觉得这样温暖过。
“装疯卖傻也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顾北盛捏了一把顾淮冻红了的脸颊。
顾淮有些诧异,他审视了一遭周围的环境,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近处楠木雕花的勾栏,大雪纷飞……
一切都是那样真切。
见顾淮冷静了下来,顾北盛顿了顿嗓子,说道:“阿衍从武河里捞出来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之意?”
武河、阿衍、昏迷不醒……
往事一幕幕涌入大脑,顾淮回忆着这些话,终于想起来了。
十六岁那年寒冬,他和顾衍去武河上练功,和顾衍比试剑术的过程中,顾衍不慎掉入了武河内,险些丢了性命。
而刚刚在雪地里跪着的那一幕,正是他不肯听从顾北盛的话去和顾衍道歉,被罚跪在雪地里反省。
所以……他这是重生了!?
顾淮内心一喜,用力捏了一把大腿,真切的疼痛感传入大脑,他还活着!
父王在,北疆也在,所有人都还在!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
顾淮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在武河上比试剑术那日,顾衍故意激怒顾淮,然后又在比试的过程中假意失足掉入武河中。
在围观的宫人们看来,的确是顾淮把顾衍逼进那个冰窟窿里的。
可只有顾淮自己看到了顾衍跳入那冰窟窿前一秒嘴角上得意的浅笑。
而顾衍激怒顾淮的原因,顾淮至今也难以忘却。
顾淮虽是北疆王子,但他的母妃扶代王后却在生下他之后便与世长辞,顾淮从小便没了母亲的庇佑,父王顾北盛又忙于前朝政事,顾淮的童年便只有几个小太监作伴。
北疆位于极寒之地,这里只有秋冬而无春夏,冬季漫长寒冷,短暂的秋季也只是枯黄的颜色。
顾淮便在这雪白色和枯黄色的交替中长到了六岁。
再后来,北疆王立了新后柯颖,顾淮的身边就多了个弟弟。
十五岁那年,望月国派来使者,以每年冬天给北疆运输新鲜蔬果为条件,让北疆王室的男子入赘望月国。
望月国水土丰沃,粮食蔬果常年堆积,不过国内阴盛阳衰,举国上下尽是女人,皇室更是很少有男子出生,于是便来向北疆求亲。
北疆的冬天只能依靠秋季里攒下的干粮和牛羊过冬,若是望月国每年运来新鲜蔬果,无疑是雪中送炭。
虽然顾北盛没有明说要指定哪一位王子去和亲,但是宫里也都议论纷纷,说此次和亲的王子一定是顾淮。
眼下只有柯王后最得宠,顾淮作为嫡长子自然是柯王后的眼中钉,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顾淮送到望月,好让顾衍成为北疆王子。
顾淮本来对这些流言蜚语不在意,他相信自己的父王不会这样做。
可那日早上在武河练剑时,顾衍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什么父王已经下好密令,要把顾淮入赘望月国。
顾淮一时没忍住情绪,和顾衍比试的时候便多使了三分力度,却不想正好顺了顾衍的心意。
想到这里,顾淮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上一世他受了太多次顾衍的算计,重来一世,他绝不要自己再受半点委屈!
“父王切莫动怒,儿子这就去和弟弟赔不是。”顾淮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带着真诚的笑意说道。
他还记得上辈子被顾衍算计的那次,他性子倔不肯认下那无中生有的罪名,一直在大殿外面跪了一夜,夜里的大雪险些把他冻成冰雕,最后还是身边的小太监把近乎昏厥的顾淮抬了回去。
那天过后,顾衍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顾淮却落下一个病根,每逢大雪都会膝盖疼痛难忍。
这一次,顾淮不会再那样傻,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去赌气。
见顾淮态度大变,顾北盛脸色微微动容,随后又觉得有些奇怪。
他也知道顾淮一向不喜欢这个弟弟,方才让他去雪地里跪着时还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怎么这才跪了半个时辰,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父王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待弟弟,绝不欺负弟弟!谁敢欺负弟弟,我第一个饶不了他!”顾淮拍了拍胸脯,果断地说道。
顾北盛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明白顾淮为何性情转变如此之快,但听到他说这些话,心里还是很欣慰。
“你能这样想最好,”顾北盛深深看了看顾淮冻得通红的脸颊,心里蓦然升起一阵愧疚与怜爱,他想了想,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阿淮,旁人怎么说都不要去相信,你只管相信父王。”
“嗯!”顾淮郑重点了点头。
他上辈子就是太容易感情冲昏头脑,才会那样轻易就相信了楚云湛的话,才会被顾衍抓住弱点一次又一次的利用算计。
这一世,再也不会这样了。
顾淮也一直以为顾北盛更偏爱顾衍,对他这个儿子却不管不问,所以才会对顾北盛十分抗拒,处处都要和顾北盛对着干,更想远离这个让他无法容身的地方。
而他当时想和楚云湛一起去中原时,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可后来他才知道,顾北盛早就有了让他做北疆王的打算,还把北疆王室继承人传承的流冰玉佩给了他。
而当他明白过来顾北盛的心意时,一切都已经为时过晚了。
“先回去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再去看望阿衍吧。”顾北盛沉声说道。
他也不忍心这样惩罚顾淮,只是柯王后在得知顾衍掉入冰冷刺骨的武河之后吓得晕了过去,若是不问责顾淮,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加上顾淮面对质问只知道板着个臭脸,一怒之下这才让顾淮在雪地里跪着反省。
顾淮点头,正要起身回自己的宫里,却瞧见边骑将领高将军掀帘而入。
平常情况下,无论是谁觐见北疆王都要提前通报,而这次高将军却只身一人闯入,又是在这种天色将黑的时候,怕是北疆边境有了什么突发情况。
顾淮驻足,打算跟在一旁听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大王!”高元魁进了殿内,先是朝着顾北盛行了个礼,脸上尽是焦急,在看到顾淮也在时,犹豫了片刻。
“无妨。”顾北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高元魁起身,哈出一口冷气,沉声说道:“大王,骑兵在绛山脚下发现几个南屿国逃兵,老臣把几人带回营房盘问了一番,怕是要有战事了!”
“南屿逃兵?”顾北盛微微蹙眉,不自觉扳弄着手指上的狼王骨环。
南屿和中楚是联盟国,听到这这两个字时,顾淮不由自主想到了中楚,心中也稍稍有些惊悸,临死前那肝肠寸断的痛苦似乎又随着这两个字席卷而来。
顾淮不着痕迹立了立身板,大殿内的暖炉烧得正旺,身上的暖烘烘的热意提醒他,上一世噩梦般的经历已经消失了。
“南屿的探子并未放出南屿要进攻北疆的消息,若是这几个逃兵的身份属实,可见南屿这次是打算偷袭北疆边境了!大王!咱们万万不能坐以待毙啊!”高元魁黢黑的瞳仁紧紧盯住顾北盛,似乎是在等着顾北盛的决断。
顾淮终于想起来了。
他当时誓死不肯向顾衍道歉,结果被大雪冻得伤寒严重,一连在床榻上昏迷了多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听说宫里来了几个南屿人。
当时的顾淮很向往北疆以外的世界,于是便找机会接触到了这群人,后来才了解到这群人是南屿逃兵,自愿归降依附于北疆,他们带来了南屿的军事地图和大量南屿军队的内部密报,所以北疆王留了他们一命。
这群中楚人被安排到了北疆的马场当了马夫,楚云湛便是其中一人。
现在想来,顾淮真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蠢笨至极,连楚云湛的卧底身份都看不出来,还一个劲的在顾北盛跟前帮着这些人说好话,以至于顾北盛也对这些南屿人放松了警惕。
那时候的顾淮还真的以为楚云湛对他是真情实意,真心想带他走出北疆,可现在看来,那些虚情假意令他无比恶心。
“绛山高耸入云,积雪常年不化,夜间更是风雪满山,这些人是怎么爬过雪山来的……”顾淮的声音透着慵懒的意味。
不能太过直接挑明这群人的真实身份,顾淮迅速整理好思绪,说道:“向来听闻南屿人老奸巨猾,诡计多端,莫不是想来咱们北疆探勘的细作?”
什么南屿逃兵,根本就是楚云湛为了骗取北疆王的信任,又想挑拨南屿国和北疆的关系,这才假冒南屿人投靠北疆。
“王子殿下说的极是,老臣也曾这样想过,可那群人被发现时早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有两个人早已冻僵,若不是今日边巡多了一队人马,也是发现不了这群人的,那他们岂不是全要被冻死在绛山脚下了?”高元魁道。
这人还挺会用苦肉计!
顾淮在心里想着,嘴上哼笑了一声,道:“那群人醒来之后可说过些什么?”
高元魁道:“那些人自称是南屿兵士,不堪忍受中南屿军中的严苛,在受尽苛待之后密谋杀了此次偷袭北疆边境的将军,连夜翻过绛山,来到了咱们北疆边界。”
这理由倒是有几分可信,南屿之前也有过偷袭北疆的先例,只是南屿人地处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的江南地区,他们的士兵初次到达北疆这等严寒之地时,难免会受不了天寒地冻的侵袭。
脸上身上生冻疮是每一个初到北疆边境的南屿兵必不可少的开胃菜,更有不少士兵还未上战场,就已经被冻出了内伤,更严重的甚至丢掉性命。
况且北疆边境尽是难以攻克的陡峭雪山,想要攻入需要在山外驻扎许久,北疆人从小就适应了这种极端环境,就算是常年驻扎在边境也觉得习以为常,而那些养尊处优的南屿兵,往往在驻扎期间就已经气馁了。
高元魁又补充说道:“这群人被发现时,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提着南屿将领的头颅,老臣已经辨认过了,那确实是一名南屿名将,还曾与老臣有过几次交手。”
“绛山上有不少冻死的南屿人,都是以前的逃兵。”顾北盛说道。
“那这群人还真是命大了。”顾淮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他不能表现的太心急,楚云湛这个好演员是一定要处死的,如果不能是此刻,那就再等等。
反正现在人在北疆,还不是得听他顾淮的支配?
“先把这些人看押住,等明日再说。”顾北盛摆摆手,眼底满是掩盖不住的疲倦,“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且退下吧。”
这几日北疆与中楚的关系僵持不下,望月国又派使者前来求亲,眼下这南屿国又有作乱的苗头,北疆四面楚歌,顾北盛也不好过。
顾淮和高元魁一同退了出去,两人在雪地里无声地走着,大道两旁的路灯散发出微弱的烛火,在这铺天盖地的风雪里微不可见。
雪花砸在顾淮的脸上,离开北疆这么久,这种熟悉的冰凉感让顾淮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顾淮突然想起一人来,于是先开口问道:“烨然回来了吗?我还等着他一起下棋呢。”
高烨然,高元魁的独子,也是顾淮少年时代的唯一玩伴,两人曾一起习武读书,上一世由于顾淮犯下的错误,高烨然和高元魁在守卫北疆城池中以身殉国。
“有劳殿下挂念了,烨然昨天夜里到家就嚷嚷着要来见殿下,老臣怕扰了太子殿下清净,便让他先歇下了。”高元魁说道,“今日发现了那几个中楚逃兵,老臣便让烨然在牢房亲自看押着几人。”
“正好,我也要去看看那几个中楚人。”顾淮若无其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