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公子,您的玉佩掉了。”清玉懒懒地倚在床边,手里晃着我贴身的玉佩。
“留给你了。”我往身上套着衣衫。
“这恩赏也太贵重了,奴这一晚可要不起。”清玉轻笑一声,掀起薄被朝我走来。
莹白的身体上片片红痕,是我刚刚肆虐过的痕迹。
“妈妈说了,小倌的身子不比姐姐们的娇软,要不上价的,也就公子看得上,次次都给大把打赏。”清玉拦住我的手,把我刚理好的衣衫又散开。
“清玉,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看着他清冷的脸,抚着他线条锋利的唇。
“哪里不一样了?要说不一样,我没有他们长得娇媚,但做的还不都是一样的营生。”清玉薄唇微启,舔着我的手指。
“好了,你今晚也累了,而且这玉佩……明明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品相。”我收回手,低头继续理衣衫。
清玉蹲下身来,埋在我松散的衣衫下。
偶尔抬起头,通透的杏眼又染上了红,竟酝酿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我想帮他擦掉那滴泪。
但手还没触到,他便又低头埋了下去。
“清玉,清玉……”我念着他的名字,手摩挲着他的如墨的发,难耐地仰起了头。
我伸手想擦去清玉嘴边的污浊,他偏头躲了过去。
他抬起莹白的手臂蹭了蹭嘴角。
晃了晃手里的玉佩,“公子的贴身玉佩,奴没有弄脏。”
“清玉,你不脏。”我揽住清玉的腰,执意吻上他的唇,舌尖探进他嘴里。
还是被怀里的人拼命挣开,“公子,只有你才唤奴【清玉】,旁的恩客都知道,奴明明叫【情欲】。”
我垂眸,理好了衣衫。
清玉坐回床边,细细地看着手里的玉佩,薄被虚遮在腰间,春光半遮半掩。
“清玉,我可以赎你出去。”
“公子,您已经问了多少遍了。”
“清玉,你明明痛恨这里。”
“公子,您明明不会把奴收进府里。”
“天大地大,我可以安排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公子,奴想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推开门,扭头看了看清玉。
他眉眼弯弯,薄唇抿出好看的笑。
“清玉,京城不太平,你照顾好自己。”
“公子,京城不太平,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以为我再没机会见到清玉了。
所以当我看到这个莹白的少年站在铁栏外,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走上了黄泉。
“明明让公子好好照顾自己,如今却瘦得形销骨立。”
“这里是天牢,他们怎么会让你进来?”
“公子忘了,狱卒们也都只是血气方刚的壮汉而已。”清玉低下头自嘲地轻笑。
我叹了口气,“言清玉,时至今日,你我都不必再遮掩。”
“王爷果然是早就知道了。”清玉定定地看向我。
“我只当你是他们计划里最后一环,却没想到你竟然能进天牢。”
“王爷真是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负责通风报信的的棋子而已,这天牢,也是求了半天才得进。”清玉嘴角勾着笑。
“而且,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狱卒们真的很难打点。”
清玉掀开宽袖,莹白的手臂上青一片紫一片。
“这帮畜生!”我愤怒地锤击着铁栏。
“王爷时至今日竟然还心疼奴。”清玉愣愣地看向我,“奴以为您看到以后会快意大笑。”
我伸手过去,抚着他的伤口,“哪来的快意,明明是端王府对不住言家。”
端王府在我父亲手里曾经权势泼天,无限风光。
前太子自缢东宫后的那几年,父亲甚至还对皇位动过心思。
权势都是以别人为代价堆积起来的。
忠正不阿的言侍郎一家,便是我父亲积蓄权势路上的一个小小代价。
有多小呢?
我曾听父亲不在意地说,其实也不是非要除去言侍郎,但现下刚好得空,不如杀鸡儆猴,震慑一下有异心的那几家。
我那个时候还以为“杀鸡儆猴”是敲打,没想到竟真的是要“杀”。
言侍郎因污蔑朝臣而午门斩首。
言家人流放发配,为奴为娼。
我曾经见过言清玉,在言家还没有出事的时候。
才两三岁吧,莹白的小人儿清冷端庄地朝父亲行礼。
那时候父亲还想过要拉拢言侍郎,话里也都是深意,“德星世家,风清玉宇,言小公子也这么一丝不苟,言侍郎,这未必是好事啊。”
后来我见言清玉,他已经是春香院里任人调笑的清玉公子。
面上清冷,被人压在身下。
肥头大耳的男人把酒泼了他满身满脸,“什么清什么玉,看清楚了,这里是春香院,在这里,只有情欲。”
我把清玉救下,他面上冷漠,没有半分感激。
“你睡吧,我不动你。”
清玉看向我,眼神里是听惯了这套说辞的鄙夷。
“我天亮再走,现在走了,他们还是不放过你。”
清玉挑挑眉,合衣躺下。
看得出来,一晚上他都紧绷着,我不由地暗自叹了口气。
如今我在天牢里,又暗自叹气。
清玉收回了手,垂着眼眸,“不是端王府对不住言家,是老端王对不住言家。公子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摩挲着他发红的眼角,不禁轻笑,“你不要这样想,对不起你们一家的,自然是我们一家,你帮顾侯铲除端王府,做得很好。”
“但你明明不会反,你只是做做样子,为的就是这么个身死的结局。”
“哪有什么会不会,顾侯担心的是能不能,我们那位小皇帝,他疼得很。”
“公子这些年,对我也是疼得很。”
“清玉,你不能这样想,我只是在弥补你而已,而且我不管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你,你得恨我,知道吗?”
清玉的目光闪了闪,“王爷恨我吗?是我让你成为了阶下囚。”
“我不恨你,你只是他们手里的一把刀而已,说起来,我也不恨他们,权势之争,端王府早就败了。”
“那我就应该恨王爷吗?”
我摇摇头,“恨不恨并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希望,你以后除了娼籍,便走得远远的,忘了这一切。”
“王爷总说不想让我束发,想看看披发会不会衬得面上温顺一点。
王爷现在帮我看看。”清玉取下发簪。
如墨的乌发落下来。衬得肤色更白,眼角更红,真真少了平日的清冷,多了一分柔情。
“不是温顺,是温柔,我知清玉有傲骨。”我抚着他的发。
“王爷说笑了,我哪配有什么傲骨,全凭王爷疼惜。”
“今日得见清玉如此模样,本王便是死而无憾了。”
“那这发簪,便送给王爷做个念想吧。”清玉把玉簪放在我掌心。
“进来的时候,狱卒将我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透,除了这身衣裳,也就只能带着这发簪,王爷如果想的话,可以看一看。”
青白的和田玉,通透莹亮。
“念想啊……也没几天了,我日日都会看。”我握在手心里。
“对了,王爷送我的玉佩,我一直都带在身上,今天怕被搜了去才摘下的。”清玉临走前对我说,眉眼弯弯,薄唇含笑。
“你愿意带着就好。”我看着他走过拐角,身影再也看不见,才发觉自己脸上的笑意还没消。
京郊风凉,我站在风口吹了半天,好像还没有醒。
斩首的日子本来就快到了。
我算着日子,心里坦然。
牢里的日子并不久,我有时候看看清玉给我的发簪,有时候想想过往,觉得这辈子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不经意间,我发现了发簪上的一个精巧的小机关,一拨弄,发簪里面的掉出一颗药丸。
想是清玉不愿让我受苦。
作为顾相手里的一颗棋,他费了多大力气才为我求到这样的恩赏?
我这辈子,一条命还了清玉,还换回了他的几分情谊,不可惜。
仰头服下,便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我以为再醒来会是阴曹地府。
一睁眼却是京郊的凉亭。
我在风口等了半天,等来了清玉。
褪了丝绸锦袍,清玉一身粗布衣,反倒更显得端庄贵气。
“公子还是没好好照顾自己,这几日又清减了。”清玉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拦下清玉的手,“他们为什么会放过我?!他们要你做什么?!”
“王爷总是高看我,我哪有什么可让他们图谋的。”清玉握住我的手轻笑。
“顾侯知道你没野心不会反,一开始就打算留你性命。”
“真的没有要你做什么?”我还是狐疑。
我知顾侯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朝堂上,谁不怕一时的妇人之仁酿下大祸呢?
帝位不稳,朝局动荡。
他要为小皇帝肃清朝堂。
我端王府便是用来杀鸡儆猴的最好选择。
“倒是……有一个要求。”清玉眼神犹豫。
“什么要求?!”
“他说让你永世不得入京,此后也不得致仕经商,只能做平民布衣,而且……”
“而且。”
“而且只能同我在一起。”
“他这是,要你监视着我,还要绝了我端王府的后。”
“公子可愿意?”清玉看着我,薄唇紧紧抿着,握着我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我求之不得。”我轻轻吻了过去。
出了京城,走了好远。
我扭头看,城楼上还立着一个人。
从我在京郊的时候,他就远远地看着我。
我猜是顾侯。
他是怕我单枪匹马再杀回来?
或是想顺道看看京城外的景象?
不过,这一切都与我再不相干。
我遥遥朝他抱了抱拳,谢他留我这一命。
不过想来他也看不见。
不再回头,我搂紧了怀里的清玉,策马扬鞭。
权势的漩涡,留给你们趟吧。
皇城的牢笼,你们在里面争抢。
“清玉,我在牢里一直想,等到我死了,你就可以离开春香院了,到时候天大地大你会去哪里。”
“如果你死了,我便同你一起下去。天大地大,我想去的地方,一直都是公子这里。”
“清玉,我掉了一块玉佩在你这里。”
“我一直帮公子收着。”
“我娘说,这玉佩能保平安,要我贴身带着。”
“那公子赶快带起来。”清玉摸出玉佩就往我怀里放。
“我娘说,遇到喜欢的人就给他,两个人过日子不求权不求贵,只求平安就好。”
“那……我不想还给公子了。”清玉抬头看向我,眉眼弯弯。
“你收着,我们两个人过日子,平平安安。”
“好,我们两个人都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