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迟珩一直觉得教学楼的构造挺神奇的,左右两栋楼挨在一起,四楼有一条走廊贯通了高中部和初中部,于是教学楼变成了一个“H”的形状。
八字评价,有点奇特,很有创意。
迟珩单肩背着书包怀里抱了本笔记本,一个人往初中部走。
初中部大概是比高中部还要早放学一个小时,人早就走空了,整条走廊安静的吓人。
迟珩推开了初三一班的门,打算从头开始一间间顺着检查。门推开的瞬间迟珩咳嗽着往后退了一步,扑面而来的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灰尘,迟珩皱着鼻子用手在空气中扇了扇企图吹散一丝尘埃。
“咳咳……啥味啊,好呛。”迟珩自言自语着走进去教室,那种莫名的味道更浓厚了,甚至还夹带上了头发被烧糊的味道。
整个初三一班的教室不仅气味复杂,设施也落后到不行,用的桌椅还是最原始的那种不可调节的木桌,桌洞里面刷的漆已经掉净了露出了铁皮。原本该安置挂式空调的地方安了一个老式的旋转风扇,风扇上面落了一层厚重的灰尘。
迟珩环视了一圈越发觉得奇怪,不是说收拾考场吗,这个班里的桌洞不但没有清空就连桌面都是摆的满满的,桌子上摆的课本有几本是翻开的,风一吹书页卷起,就好像此刻桌前还坐着人正在上课,只是迟珩看不到罢了。
窗外传进来很小的读书声,那声音距离迟珩的位置很远,听起来很微弱又断断续续的,这让他觉得自己幻听了。
再说了,这个时间,大家应该早就放学了,值日生都走的差不多了。
“就是说……咱学校初中部条件这么艰苦嘛?我怎么以前都没注意到,我记得咱学校不是两个部一起翻修的嘛。怎么初中部看起来这么破旧?”迟珩掏出手机围着教室转了一圈录了个视频发在了他们兄弟几个的聊天群,顺带一段吐槽的语音:“这检查个什么劲儿啊,别说大扫除了,桌面都没收拾。”
迟珩低头摆弄了几下手机,许是网络连接不太好,那个视频加载了半天也没有发送出去。这种情况下他越发觉得周围安静地可怕,是真正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的那种寂静。他心里有点发毛,抬头看了眼教室后面挂的钟表,才发现这个班连钟表都停了,指针停在了两点半。
人在突然意识到四周只剩下自己的时候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产生,源于黑暗源于寂静。迟珩突然紧张起来,抿了下唇,加快脚步出了教室。
就像是一种魔咒,在踏出教室的一瞬间那种让人反胃的空气,压抑的神经,诡异的气氛全都消散放松了下来,迟珩站在初三一班的门口纠结是继续检查还是直接打道回府。
“怎么一点信号都没有……”
一个男生喃喃自语的声音穿进了迟珩的耳朵里,迟珩茫然转身,然后循声望去——
于是,他看见了他。
靠近走廊尽头的窗口站了一个男生,少年没有穿标志服所以看不出是哪个年级,他一只手插在校服裤子口袋里,一只手高举着手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太阳下山的时间,橘红色的霞光铺满了整个走廊,暖阳透过玻璃打在少年的脸上,远看像一尊高举火把的雕塑。
如果少年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如果相同的性别不应该有爱情,那么至少,迟珩在这一刻对少年有了些许心动。
少年听见了迟珩这边的动静侧脸看了一眼,但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继续高举着手机摆弄,嘴里念念有词:“为什么一点信号都没有啊……”
迟珩闻声也打开了手机,刚才录的视频依然在加载中,那条语音旁边挂上了红色感叹号显示发送失败。
“我这边也没有信号了,信息都发不出去,这边是不是开了信号屏蔽了?毕竟是要作为考场……”迟珩搭了句话,朝少年走近了几步。
少年终于放下了他高举的手臂,转过身子正对着迟珩打量了几眼:“你是高二的?”
“嗯。”迟珩应了一声,举起了手里的本子:“卫生部的,过来检查卫生。”
少年往前走了几步,盯着迟珩的胸牌:“王行?我也是高二的,怎么没见过你。”
迟珩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王行是什么意思,后知后觉无语至极:“我叫迟珩,那字念heng二声,不是王行,咱就是说你不认识也不能拆开念啊。”
反倒给少年整得不好意思了,他抓了抓头发,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意味深长:“不好意思哈,没看清。我叫山与。”
迟珩扫了一眼他的胸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胸牌就好像是在山与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才出现的,凭空出现的,崭新的校牌上写着:高二(4)班·山与。
奇怪,王舟越就是四班,可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四班有个叫山与的?
话说,百家姓里有山这个姓氏吗?这些个问题就像是初中部为什么这么破旧一样,在这个时刻里十分困扰迟珩,可是又无从得知答案。
“走嘛?你查完了吧,我看校园里都走的差不多了,还有五分钟就清校了。”山与举起手机给迟珩看了一眼,正好5:55。
比起时间,那个手机似乎更能吸引迟珩,那是一个很多年前流行的手机型号,翻盖的,手机屏幕几近四分五裂,按键掉了漆。付景齐他们交上去糊弄老师的备用机都比这个手机高级十倍。
“我爸淘汰下来的旧手机,他说我过生日就给我买新的。”山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过于抢镜,自顾自地解释了一番。
“那走吧。”迟珩透过门上的玻璃往二班里面也瞅了一眼,情况丝毫不比一班强:“实在没什么好检查的了,这不直接校群通报就行了。”
迟珩拍了照片,在本子上记下了班级,就和山与一起往楼梯口走。
两个人从四楼下到一楼却发现教学楼东侧这个门已经锁了,生锈的铁锁紧扣着大门。
山与上前拽了下铁锁:“应该是初中部放学早所以锁的也早,咱要不然绕到高中部那边从西门出?”
迟珩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磨磨蹭蹭这一趟五分钟已经过去了,已经六点了,清校了。
“唉,那就再爬一遍楼吧。”
两个人于是又爬到了四楼,穿过那条连接两个部的走廊,和那片过于破旧的初中教室。
已经四遍了,他们穿过了那条走廊四遍,都没有回到高中部的教学区,那几间破旧发霉的教室就好像成了一个死循环,一遍又一遍地出现两个人面前。
“这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就是原路返回啊……”最后两趟两个人几乎是慌张地快跑着,于是第四遍停下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气喘吁吁的。
“淮大附中是不小,但那也不至于迷路吧?!”迟珩双手撑着膝盖,诡异的现象让他后背出了一层汗,标志服紧紧的贴在背上。
“不……绝对不是迷路了……”山与话说了一半,窗外传来了汽车开锁的声音,迟珩飞快地奔到了窗前,山与紧随其后。
“是邹校长的车,今天是他值班!”迟珩指着楼下亮起尾灯的车,异常兴奋。果然邹校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眼看就要上车——
“邹校长!”“邹老师!”两个人朝楼下大喊,朝气十足的少年喊一声有一种能穿梭千里的硬气,可是楼下的人却像是一点点都没有听到一样,他钻进车里,摇上了车窗。
“邹保诚——”迟珩发狠地大喊了一声,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校卡朝着车窗的方向丢去。
是无力的破碎感,那张校卡就在两个人眼皮子底下、在即将砸向车窗的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迟珩对着窗口喘着粗气,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别喊了,好像没有用了。”山与有些脱力,他的手撑着窗框,天色越来越暗了。
迟珩回头看了眼那条相连的走廊,窗子投进来的光照不到那里,那是校园的死角,安全通道指示牌上闪烁的绿光,梧桐树垂下来的阴影,这是清校后的校园。
走廊越来越暗,他们推开了初三一班的教室门暂时躲了进去。
“也是没想到有一天会有这种怪事发生在我身上。”迟珩踩着板凳,拉开了教室里的电闸,昏黄的灯光亮起来,破旧的风扇开始吱吱呀呀地转。
也许是恢复了明亮,山与看上去淡定了不少,他固执地摆弄手机找信号:“说实话,我以前还幻想过如果学校里突然只剩下我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清校后,我一定可以发现学校里的很多秘密。”
迟珩看了他一眼,拉了个板凳坐下来吐槽到:“中二少年。”
“你听说过一个都市传说吗?”山与毫不在意,他高举着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信号格:“如果人死后对一个地方有很大的执念,你他的思想就会化为一个实体存在于这个地方,每十八年一个轮回,也就是说他只能存在于这个地方十八年,如果到时了他还没有化解遗憾那么就会找来两个倒霉蛋,把他们带到他存在的那个时间点,以第三视角重新经理一遍他死前所经历的,化解了执念就会放这两个倒霉蛋回自己时空了。说不定,我们就是那两个倒霉蛋。”
“这传说是你自己编的吧?倒是比付景齐编的引人入胜。”迟珩心不在焉地从门上的透明玻璃往外面走廊上看,走廊已经全黑了,玻璃上映了自己的身影。
“这不是我自己编的,是我爷爷跟我讲的。而且……”山与顿了顿,迟珩转头看向他,山与拿起了讲桌上的一本挂历和一本批改过的作业:“这里的所有信息都指向——现在是2003年6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