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谢佑近日闲来无事,爱上了下棋。
平日里他瞎胡闹都是余少安陪着,但因着上次那事,余少安自请前往漠北守疆,不日便离开了…所以闻执便遭了殃。
十二月廿八,朔风凛冽,天色阴沉不已,整个京都雾霭沉沉,叫人分不清时辰。
即使是这般天气,闻执也不得不遵从皇命进宫下棋。
他方到乾坤殿门口,无钦便迎了上来,说道:“陛下心情似乎有些不佳。”
闻执沉声:“发生了何事?”
无钦一边接过闻执的大氅,一边悄声说:“据说是西疆来了信件。”
提起西疆,闻执也是一瞬间沉了脸,“怪不得陛下心情不好,可是西疆那位要回来了?”
“这个奴才也不知。”
闻执点点头,进了乾坤殿。殿内燃着暖炉,方进去,只觉得一股暖流流经四肢百骸,让人感受不到一点寒意。
听见脚步声,谢佑从屏风后走出来,看也未看便道:“你终于来了,朕真的好生无聊。”
闻执抬眼,只见谢佑穿着纯白内袍,外面松松垮垮的罩了一件白绒马甲。
见此,他拿过方才无钦挂在架子上的大氅,上前几步披在了谢佑身上并道:“虽说殿内暖和,但陛下不可穿的如此少,着了风寒难受。”
谢佑望进闻执眼里,暗暗听着他的心声——[况且你这般穿着,我怕自己克制不住……]
谢佑听了,心里埋汰闻执。
闻执见谢佑面上依旧恹恹,披好大氅后转身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拿起棋篓道:“陛下今日还下棋吗?”
“朕今日什么也不想做。”谢佑叹了口气,“下棋也没有什么乐趣。”
闻执知道谢佑在和西疆那位置气,劝说道:“那可要出宫去赏梅?今日来时听说长公主梅园的红梅已开,朝臣勋贵都去赏梅了。”
谢佑并不喜人多,一来是他位高权重,去哪都是乌泱泱跪一大群人;二来则是如今有了读心术,人多的地方心声也多,嘈杂得很。
可闻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起谢佑与西疆那位的事,他有些烦闷,语气里也带了些不容反驳的强硬道:“陛下可以扮作小厮与我同去,这样少了那些繁文缛节。”
“与你去照样要与人见礼,摄政王位高权重,繁文缛节也是少不了的。”
闻执听出来他话语里的揶揄,有些开心至嘴角上扬,“臣倒有一个法子,就看陛下愿不愿意?”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闻执道:“陛下可与我扮作一对夫妻前去…无钦手巧,妆扮一下定不会被人认出。”
谢佑听了,嫌弃道:“那谁扮女人?”
[自然是你。]
谢佑听到闻执的心声,翻了个白眼,“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扮女人呢?!”
“臣可没有说让陛下扮女人……这可是陛下自己说的……”
谢佑一噎。
闻执继续道:“况且臣身形高大,扮做女人也会被人认出…不若陛下将就将就?”
谢佑坚决不干。
后来……因着他许久没有出宫好好玩过,加之被闻执软磨硬泡,终是同意了。
无钦手脚利索,很快便帮两人乔装好,待出了宫门坐上马车,空中已经飘起白雪。
谢佑掀起帘子看了眼簌簌雪落,有些懊恼:“这样的天气,还怎么玩……”
许久许久,谢佑迟迟没有听见闻执的声音,结果放下帘子扭头一看,闻执已经靠着车厢熟睡过去。
谢佑呢喃:“既然当摄政王这么劳累,那你以前干嘛向父皇请旨?”
[我爱你啊,小傻瓜。]
脑海里噌的冒出这句话,似乎是对谢佑问题的回应。但谢佑还是强迫自己想些有的没的,不再计较这个问题以及…这句话。
因着长公主的梅园在城外,马车一路行来有些颠簸,所以闻执靠着车厢的脑袋就这么一点点被移到了谢佑的腿上。
谢佑纠正几次无果,只得随他这么靠着。
渐渐的,谢佑也熟睡过去。待谢佑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他睁开眼,只见闻执正坐在车厢里含笑望着他。
谢佑被望的生气:“看什么看!”
[因为好看。]
“从未见过陛下穿艳色衣裙的样子,所以想仔细看看。”
谢佑低头,望了眼身上穿着的裙子,面颊有些不好意思的泛起微红,但面上还是佯装怒道:“身为臣子,朕是你能这么肆无忌惮看的!?”
闻执这才别过脸,提醒道:“待会出了马车,陛下再不能自称朕,而臣也不会再尊称陛下。”
“陛下切记,您要唤臣‘夫君’ 。”
“陛下切记,您要唤臣‘夫君’ 。”
谢佑刚想翻个白眼,闻执提醒:“陛下若是经常做这个的动作,可是会伤了眼睛。”
谢佑懒得和他争执,索性掀起帘子出了马车。
他方跳下马车,闻执也紧跟着走下了车,见谢佑毫不在意的动作,又忍不住道:“陛下,您要记住现在的身份,哪有女子如此粗鲁。”
谢佑回道:“方才是谁说出了马车要改变称呼的?这么快就忘了?”
闻执笑了笑,揶揄:“遵命,夫人。”
谢佑想起和闻执争吵屡战屡败的战绩,干脆再不理他。吩咐好车夫后,谢佑便递了请帖径直进了梅园。
过了拱门,就见梅园全状——
小雪纷纷如絮,曲折繁杂的树枝上一朵朵红梅含苞待放,混着落雪,更显其玉骨冰清。远远望去,只见雪飘千里,花开百里,一片银白中不乏殷红点点,煞是惹人喜爱。
若是谢佑会作诗,想来也会出口成章,来赞叹一下眼前美景。
谢佑忽的想到这是皇姐的梅园……
皇姐她竟藏了这么久,今年才给人游览,连他这个弟弟也瞒着,等他见到皇姐,定要好好说说。
“好看吗?”
谢佑感受到闻执走近身旁,余光看了眼他身上的墨青长袍,道:“自是好看,只是为何皇姐今年才邀请权贵来游览?”
闻执看他一眼,“长公主这个梅园前年开始就广邀权贵赏梅,您不知道吗?”
谢佑:“……”
谢佑瞬间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皇姐的亲弟弟……
当年父皇后宫无妃,只母后一个妻子,因而谢佑与谢环一母同胞,自小便十分亲密,只是后来谢佑登上皇位,政务繁忙,便鲜少与皇姐相聚,关系也不如从前。
谢佑想起这些,又是一阵唏嘘,面上却不显,道:“我当然知道,懒得和你说。”
闻执笑笑,看着谢佑已经走上前好远,摇了摇头,遂跟上。
两人在梅园转了好久,雪也渐渐大起来,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处亭子避雪。待走进亭子,发现两人都已经雪覆满头。
闻执看着谢佑正拍着衣袍上的残雪,忽的道:“别动。”
谢佑停下动作,“怎么了”都还没有说出口,闻执便几步到了他身前站定。须臾,谢佑眼前一阵残雪纷飞,头顶有着若有似无的暖意。
闻执居然在给他拍雪?!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闻执已经拍完雪稳了稳他的发髻,后退几步又站远了些。
谢佑刚想开口说话,不料又被打断。
“不料这次赏梅竟能看见如此场景,当真值得。你说对吧?南薰兄。”
谢佑与闻执皆闻声望向亭外,只见三个未及弱冠的男子正缓步走来,方才说话的那人,先行进了亭子,躬身拱手道:“在下户部郎中之子崔慎远,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谢佑不知如何作答,好在闻执已经上前见礼:“大理寺少卿裴景安,这是在下的夫人。”
谢佑被闻执指了指,这才反应过来学着女子的模样低身见礼。
“景安兄真是好福气,竟有如此美妻。”说话之人是最后走进亭子的男子,他与前两人华贵的衣着不同,衣袍已经浆洗的微微发白。
“崔落!别胡说!”崔慎远呵斥道。
就连第二个进亭的男子,也有些微怒。亭中的气氛忽的低至极点。
谢佑看得出来,闻执也有些不悦,他只得故意掐着嗓子道:“那这位是?”他指了指那第二位公子。
“在下夏南薰,刑部侍郎第二子。”
谢佑怪不得觉得他眼熟,原来摄政王府长使夏淡安的弟弟。
崔落见两人都互报了姓名,也不管谢佑有没有问他,便直接道:“在下是崔兄的远房堂弟,江南人氏。”
谢佑理也不理他,倒是一直沉默的闻执开口道:“没问你。”
谢佑听了,低头暗笑。感受到一注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他抬头,就对上了崔落的眸子。
[这个美人长得当真有滋味,若不是早已嫁人,以他崔家的势力,定可以抢来好好玩玩……]
谢佑惊的后退一步,扯了扯闻执的袖子:“夫君,雪停了,我们走吧。”
闻执也不想再待下去,遂顺势拉过谢佑的手,牵着他走出了亭子。
方下石梯,闻执便道:“手怎么这样冷?”
“无事,自小如此。”
待两人走出好远,亭中的崔落还是回不过神,崔慎远自然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他这个堂弟,仗着崔家权势,做过不少恶心勾当,以前饶了他,不代表这次会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