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他说:
小杉啊,做我们这一行的人命往往都不好,但绝不能认命。老头儿我与天斗与人斗,乐得逍遥自在,临了要死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宁杉也记得自己的回答:
师父,我不认命。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抗争到底。您安心,不就是将军府躲两年吗?我熬得住。
结果他熬了好几年,不敢暴露任何与自己身份有关的信息,就怕被老天发现,却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戏弄。
最后眼睛一闭一睁,重新回到了在将军府当男宠的日子,可真像个笑话。
宁杉强迫自己不断回忆,越清楚他之前走的路有多错,才能确定接下来他要走什么样的路。
坐在床边,看到宁杉微蹙着眉头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样子,贺鸿晖忍不住皱眉。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
“他怎么不醒?”
明月跪在地上身体颤抖,要说她之前还做着攀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的话,现在已经吓破了胆。
“奴、奴婢不知,宁公子、子吩咐奴婢去煎、煎药,回来就、就……”磕磕绊绊,但勉强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贺鸿晖没有看她,目光紧紧盯着宁杉,他身上太多秘密,就这么病死可不行。
“药呢?”
明月急忙爬起来,从食盒的上层取出还散发着热气的黑褐色汤药,在递与不递之间还没来得及犹豫,贺鸿晖便伸手接了过去。
但是,贺鸿晖没有喂的经验,他看着昏迷中不断喃喃的宁杉吩咐道:
“把人扶起来。”
明月身体一抖,赶忙吃力地扶起宁杉。
越是紧张越容易胡思乱想,她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平日里和小姐妹偷偷听过几回说书,故事里每到主角昏迷需要喂药的时候,总会有人以唇渡药,难道将军是打算……
想到贺贾安排她的事,明月心里更慌,她急忙把食盒下层的汤匙取了出来,哆哆嗦嗦递到贺鸿晖跟前,声若蚊讷:
“将、将军,可、可用……”
“聒噪,去厨房取些好克化的食物来。”贺鸿晖虽然吩咐,接汤匙的动作却不迟疑。
他对自己今天的喂水记忆犹新。
贺鸿晖迟疑地舀了半汤匙药往宁杉唇边递,但是宁杉牙关紧咬,怎么也不张嘴。
倒是因为他下意识地摆头,汤匙里的药全撒了出去,落在他素白的亵衣上,留下了褐色的斑斑点点。
贺鸿晖抿了抿唇,眼神里多了一丝懊恼。他放下 药碗,目光在宁杉的唇上停留片刻。
下一瞬,沉浸在前世旧梦中的宁杉突然觉得呼吸不畅,就好像再一次被人投入了冰冷的湖水里无法挣扎。
溺毙的恐惧让他猛地睁开了眼。
捕捉到宁杉眼中的惊惧,贺鸿晖装作无事地收回捏住宁杉鼻子的手:
“醒了,喝药。”
宁杉这才清醒过来,他侧头望了眼贺鸿晖,突然笑了:
“是将军啊,您怎么在我房里?莫非是想我了?”
“我对病患没兴趣。”贺鸿晖面无表情地说完这话,把药碗递了过去。
宁杉此时已经看见自己胸口处的药渍,他勾了勾唇,有些委屈地问道:
“将军竟想着让我自己喝药?我这样怕是连药碗都端不住。”
他现在是病人,病人不舒服了,恃宠而骄些很正常。宁杉这样想着,正准备再添一把火,贺鸿晖却举着汤匙递到了他的唇边。
“喝。”
好苦!一口药顺着喉咙滑下肚,宁杉被苦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但是美人就算表情扭曲,依然显得十分美丽,只是灵动的黑眸里多了对汤药的嫌弃。
“就没有药丸子吗?”宁杉不满地问道。
“吃完药有蜜饯。”贺鸿晖淡淡地回答道。
这一次,和明月一同回来的贺贾清风二人,都被屋里的对话吓得不敢向前一步。
非礼勿听。
宁杉苦着脸老老实实地把汤药喝完,他狼狈地吐了吐舌头,整个人都显得恹恹无神。
贺鸿晖往他嘴里塞了一枚蜜饯,甜津津的滋味让宁杉忍不住眯起了眼,嘴角更是控制不住地上扬。
心情一松快,他便觉得身体也轻松不少。
看贺鸿晖……更不顺眼了,口是心非的家伙,堂堂大将军居然连承认都不敢。
冷哼一声,宁杉傲娇地瞥了贺鸿晖一眼:
“大将军日理万机,想必没时间在我这儿多留,我也就不自作多情了,您慢走不送。”
嗯?贺鸿晖愣了一下,宁杉的情绪转变太快,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望向宁杉,偏偏此时宁杉已经侧过头不肯理会。只是放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抓住床单,暴露出他的紧张不安,就好像一只正在发小脾气的猫。
贺鸿晖虽然有正确的联想,却没有正确的举动。
他径直站起身: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听到清晰的关门声,宁杉不敢置信地转头望去。确认贺鸿晖已经离开,他愤愤地捶床,却因为不小心砸到床沿而倒吸一口冷气。
“都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宁杉冷冷地说道,外面三人急忙小跑进屋。
贺鸿晖来一趟的效果显而易见,这一次,谁都不敢轻视宁杉了。作为将军府的奴仆,他们再傻也不会去得罪风头正盛的男宠。
“宁公子,奴婢特意让厨房将粥煮得软烂,怕您没胃口还特意带了两份爽口开胃的小菜,您要不要尝尝?”明月急忙开口表忠心。
宁杉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却又蔫坏不点破:
“我正好饿了,端过来吧。”
见状,贺贾使了个眼色让明月好生伺候,自己则陪笑道:
“宁公子,小的便和清风一同布置您的屋子了,若有哪里不满意您尽管吩咐。”
“嗯。”宁杉淡淡地应了一声,颇有贺鸿晖不怒自威的气势。
将军府的伙食味道的确不错,温热的粥下肚,宁杉明显感觉自己恢复了不少力气。但与此同时,他也觉得一直挥之不去的困意再次袭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明月很有眼色地请他暂时下床,动作迅速地将床铺整理一新才毕恭毕敬地退出去,顺便叮嘱另外两人务必将动作放轻。
宁杉可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悠闲的生活只过了三天,当宁杉觉得自己已经痊愈时,他换上一身品月色长衫,手摇折扇:
“清风,随我去济慈堂一趟。”
听到这话,清风的手猛地一哆嗦,没有主家的吩咐,他们这些仆从不能擅作主张,前两天偷偷开门的门房被当着他们的面重打十大板后丢出了将军府,杀鸡儆猴。
“公、公子,要不要同将军说一声?”他颤巍巍地问道。
“我倒是看谁敢拦我。”宁杉语带不屑,直接迈出房,清风纠结半晌猛跺一脚跟了上去。
他们刚离开将军府,贺鸿晖便收到了消息。他放下手中的军报:
“吩咐下去,今晚宁杉伴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