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那天最后姬无二人还是无功而返,不为别的,就因为单姚内院的守卫实在太多,陆漴带伤在身,一时半会也摸不清底细,两人商量了一下,虽然事情重要但是也没严峻到需要幼君权臣双双以身犯险的地步。
夜色浓重,单府是一座二进的院子,内院至少有二十几个房间,但是单府主子下人都包括在内人口也并不算多。此刻门外亮着灯笼的便只有稀稀落落那几间。
按照暗卫打探来的消息,单姚原配去世后只剩了个独子,独子还是常年不露头的。他身边倒也干净,只有两个姨娘。寻常时候也不太往后院来,不是休息在书房就是睡在自己的房间内。水灾这事情发生以后,他更是一次都未曾踏足过内院。
原先想着既然单姚冷落内院,那后宅想必好潜入一些,结果却好似完全反了来。
前院书房内依旧掌着灯,房内灯光昏暗,只有案头那一星点光辉。案桌旁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书房的主人面色板肃,临着书桌似乎是在练字。提笔流畅,运笔从容,写下的字遒劲有力,却又暗含锋芒,只是收尾却笔锋一转,字形又圆融得很,将字体中的锋芒遮盖的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单姚想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心底隐隐有些焦躁,这才深夜跑来书房练字。酒楼里那几个富商,按理来说用不着他费那么大的心思,但是不知为何进来他的心里总觉得不安,左眼皮今天跳了一天。他不是没查过,可是这些人的来历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可疑之处。他们还去见过了那人,若是有异常,那位不可能不告知他。可是他这心里就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先前朝廷那头来消息,说是前来赈灾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可是京城到江南不过月余路程,算算也该到了。只是不知具体安排,他也难以揣测圣意。今天单姚本想试探那行人,可是却被突如其来的刺客打的措手不及,原本的计划也不得不就此泡汤。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桌上刚刚收到的信,里面只写了含糊不明的一个等字。等什么?等赈灾人员还是等罢黜诏书?他摇了摇头,继续埋头练字去了。
姬无这厢已经跟着陆漴回了房间,依旧是陆漴半搂他将他带回来的,二人悄悄摸摸动静极小,没有惊扰任何人。
皇帝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孩子,可是今日他才发现陆漴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甚至比一般同龄人要高出许多,腰背挺直,身形健朗。
似乎是腰间的掌心温度过高了,他思绪一懵,晕晕乎乎间听到陆漴说:“太傅,您派去的人估计探不到什么消息,让他们先回来吧。先帝给我留了几只暗卫,我已经派出去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陆漴一直和他在一起究竟是何时下的命令,只呆愣愣地应了声诺。
一个晚上风平浪静,姬无思绪万千地看着屋顶一直睡不着,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又想起皇帝对他若有若无的亲昵放纵,腰间的温度像是摆脱不了般,始终灼地他难受。他却半点不敢多想,稍一深思便是无边地狱。
外面天色见亮,他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前瞥了眼那人的方向,耳边没有任何动静,只有皇帝沉沉的呼吸声,想来是睡得极好的。
也只是勉强阖了会眼,姬无便起身洗漱,顺便伺候陆漴洗漱。
皇帝平时生活作息很规律,习惯也是极好的。他早上惯常不大爱说话,许是刚睡醒,有些打蔫。静静地从姬无手里接过浸湿的毛巾擦了擦脸,随后刚准备净牙,便听到外面一阵吵嚷。
姬无微微一笑,想着楼下是开始迎接外客了,轻道:“却是稀奇的,这千里香开了十几年,倒真是难得一见的热闹。”
“那自然,不然恭亲王也不会将目光盯准了这里。”在先帝治朝经济最繁盛的时候,这酒楼一天便要入账几千两银子。而两三两 便够寻常人家一年的生活了,可见恭亲王当初多么受先帝信任。
“倒也是。”
“太傅,我想了想,有一个人我们遗漏了。”陆漴洗漱完也彻底清醒了,他抿唇道。
姬无看着他有些不解,“何人?”
“单知府那位独子。”
单姚那位独子?他在路上倒是怀疑过单府这个从不露面的子嗣。进城后因为其他事情他倒是忘记了这个人,倒多亏了皇帝的提醒。
姬无沉思了会对他说:“刚好我们今日本就是要出门查探,苏州府这么多人总会有人知道单知府那个神秘的嫡子的。”
陆漴却说:“太傅,我倒觉得这个法子不算上乘。”
早上空气干燥,陆漴声音似乎是有些沙哑。姬无担心他是昨日夜里着了露水,受了凉,不动声色地替他端了杯热茶。
轻轻抿了口茶水,陆漴紧皱的眉头略有柔和,他细声解释道:“朕倒觉得还是派人去城隍庙里找那些乞儿打探倒是更可靠一些,毕竟你想,我们是外来的,又正是洪灾之后的紧张时刻,百姓戒心正是最高的,所以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当地人较为靠谱。”
姬无一想,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嘲地笑道:“是臣的疏忽。”
还有的话陆漴没说,但是姬无心里都清楚。京城那边,太后最多再压个十多日,那群臣子必然是要亲眼见到皇帝才能安心的,到那时太后未必能镇压的下去,毕竟这个天下对于女子还是轻视的。而天子来之前派人往这边递了消息,会有专门的赈灾大臣来赈灾,顺便查明这瞒报的事情。
算了算时间两三天后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自己可用的时间便只有这两三天,等“钦差大臣”到了后,苏州的所有戒备会更加森严,听见的看见的便又是另一种模样了。而陆漴两三天后必须快马赶回京城坐镇,顺便收拾了那群蹦跶的最欢牛鬼蛇神。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够仔细打探清楚这些。
陆漴轻轻一笑,安静地将茶盏中的水喝完,并未说话。心里却清楚得很,太傅这是关心则乱却不自知罢了。想到这陆漴的目光轻轻落到了一旁用于净口的柳枝上。
今早太傅在一旁温温和和地伺候他起身,洗漱,让他念起了当初珍妃和先帝在一起时候的模样,他年纪小时见过一次。想到动情处,陆漴心头一暖,便是眼底常年的翻滚的浓墨皆淡了几分。
病弱少爷难得有兴致,说是今日要出门,那便半点未曾耽搁,拖着护卫,带着美妾,浩浩荡荡地便出了门。
酒楼门前有个小厮趁着人多和他们走散了,一东一西。东边是城隍庙的方向,而西边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
来江南这些天,姬无光顾着忙另一件事没来得及出来看,只是听着手下的汇报,却不曾想江南灾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城西一片哀嚎,三五成群的百姓被扔破烂一样的扔在路边。他往前走几步,酸臭味扑鼻而来,呛得他有些反胃,咳嗽也随之而来。
姬无侧脸看向顾芫以只能有他们俩听到的声音道:“城西没人施粥吗?”因为他们打着的是求医的名头,便让管家施粥,美名其曰为病弱幼子积些福报。
顾芫面色为难,她说:“有人的,但是前些天米粮不够了,现在去购买也来不及,倒显得刻意为之,怕引人注意,所以陛下让我先按兵不动。”说完她不动声色瞄了陆漴一眼,又飞快的收回了目光,想起那天陆漴的语气,胸腔里的心像是掉入了寒潭一般。
“太傅,是我让的。”他语气淡淡地接过了顾芫的话,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倒是上前一步扶着姬无的手臂,凑近他的耳朵,近却不显得亲密,外人看来就是下人在汇报事情罢了,“那天你刚好不在,顾芫急急地来找你我便让她先按兵不动,免得让人起疑心。小不忍则乱大谋。”
姬无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都对,没有反驳。只是心里有些疑惑,他低声问道:“先前他们回禀的时候不是说灾民大部分都已经安置好了吗?我们一路过来也没有发现这样的惨状,怎么就偏偏城西变成这样。”
陆漴摇了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
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走哀嚎声越多,甚至已经有人气息奄奄地躺在路中央,一旁的稻草上几处高起,上面盖着白布,明眼人都看得出发生了什么。
突然姬无面色一冷,下意识地将陆漴往他身后一拉,躲开了前面一个扑过来的人。
那人属实算不得人,已经瘦骨嶙峋,满身皮包骨没有人形了,身上却还溃烂得坑坑洼洼,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想到心里的想法,姬无面色逐渐沉重了起来,而身旁的陆漴面色也阴沉得像是要滴下墨一般。
这群人有一个就有两个,最初施粥的时候顾芫出面,许多人都看见了。现下,那些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都向他们扑来。嘴里哭嚎着善人救命,还不断伸手来够他们衣角。
顾芫被吓得脸色苍白,但是还算镇定,她不敢大声说话,怕被这群人听见,更走不出去,只得凑近了二人,嗓音止不住的打颤,:“大人,这里怕是有瘟疫。”
姬无没作声,但是从面色来看他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从袖中掏出帕子从手下悄悄地塞给陆漴,不管怎么样陆漴的安危最重要。
“掩一下口鼻。”这是他语气第一次那么严肃且不容反驳。
随后姬无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急匆匆地拉着他远离疫病的人群中央,心头一阵冷意闪过,他们这是被人算计了啊!
退到安全距离外,姬无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顾沅顿了顿,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回过头继而扶着陆漴道:“碰到了吗?”
陆漴摇摇头道:“离得远呢。”说着他反手牵住姬无的手,“你呢?我刚刚看见有人冲上来扯你,扯到了吗?”
“没有……”
这边姬无有些紧张,想着赶紧回客栈寻些艾草熏熏给陆漴去去晦气,再找顾沅煎些药给陆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正想着远处嘈杂声不断靠近,他抬头看过去一队衙卫正全副武装跑过来,目不斜视步履整齐地绕过他们,将后面那一段团团围住。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路障那些便将所有道路都围得半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林公子。”单姚从衙卫后面走出来,注意力就落到了这边,他一身官服肥大,腰带嵌玉,神色诧异,“公子如何会在此处?”
他目光在顾沅身上顿了顿,又看了眼陆漴,笑意盈盈地寒暄,想起之前这个侍卫命都不要就敢冲上来主子挡剑,笑意更甚,心思却百转千回。
“昨日酒楼内混乱得很,吓得草民一夜未曾安睡,今日遍想出来看看,转移一下注意力。”姬无不卑不亢道。
“公子若是想散心,江南倒是个好地方,只是如今水患严重,倒平白糟蹋了许多美景。现在外面也不算安宁,公子病弱,灾后疫病多,还是少出些门为好。”
姬无气质温和,似是不小心地一问,“大人好意草民心领了。这就准备回去了,只是观大人穿着可是有要事?”
单姚叹了口气,指向姬无等人身后,倒也没隐瞒“实不相瞒,就在后面,刚刚有手下来回报说可能有疫病,本官听说了急急忙忙就赶来看看情况。若是此事当真,本官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说着单姚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他愣了一下,随后试探道:“公子方才可是从里面出来?”
姬无颔首,“家父走南闯北见得多了,草民跟着了解的也多,刚进去瞧见情况好似怪异,急忙又退了出来。这不刚好撞上大人您了。”
他知道单姚不会凭他这几句话就打消疑心,于是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说到这里,单大人,我们来江南这么久,苏州府好似灾情并不算严重,怎么还会有疫情?”
“不瞒你说,咱们苏州府地势极高,你若看了便知道,苏州府地势最高其余城镇都众星捧月一般散落四处,因此这次洪灾虽说严重但是苏州府波及并不多。严重的只是我们开府接纳流民,那些流民饿急了容易暴动且太多饿死的病死的容易有疫病。你瞧这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说着他指了指后面的衙卫,有些无奈。
苏州府地势高虽高,但是也有受灾,而周边的城镇地势和苏州截然不同。洪水一来,所以东西都被毁光了,受灾严重,难民多如牛毛。
他说的这些姬无心底也有数,但他依旧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认真套话,虚心求教。看看能不能套到些有用的消息。
姬无装出紧张的模样,他抓住陆漴地手臂,面色更加苍白,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单大人,莫不是真是瘟疫?”
单姚商量道:“暂时不知,大夫稍后就到。既然几位也在的话,以防万一便先留一留,等大夫瞧过再离开如何?”
顾沅眉头一紧,想要开口阻挠。若当真是瘟疫,他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就多一分风险,她的医术不至于连瘟疫都瞧不出,还是抓紧时间回去煎药服下比较靠谱,只是她的话做不得数。
单姚就见姬无窘迫地点了点头,寻常时候倒还有些贵气,此时大病大灾面前那一点清贵散的一干二净,看着倒比一旁的下人都不如。他暗嗤一声,心道自己可笑,太过多疑高看了这人,竟以为他是京城来的。
现在朝廷是姬太傅的一言堂,那人权势滔天,是个指鹿为马的。眼前这人再怎么装,那股子平庸确实实打实的,那太傅可不会放任这等庸才在他眼前蹦哒。
想到之前突如其来的刺客,不知是何人所派,但是却实打实地帮他摸清了这帮外来富商的底细,不足为惧。
姬无举手投足间不知怎么就小家子气极了,眼底似乎是松了口气,“如此也好。”
单姚见状也不在他们身上多花心思,把自己的心腹留了个下来,随后栅栏里面就出来了人将他引了进去。
姬无等人跟着那位名叫李集的心腹进到了一处新搭的帐篷里,李集似乎有急事,面色焦急地离开了。
姬无等人离开以后眼底的平庸窘迫褪的一干二净,目光清亮地看着外面大路上,要说心眼许多的大夫急急忙忙地进了栅栏,随后便有官兵出来疏散人群。
“大人,留在这里怕是不太安全。”顾沅等人都走了以后,说出了心底的担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正说着姬无目光一凝,栏杆右侧靠近帐篷的一处死角,有个普通衣着的男子探头探脑出来,形迹可疑,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灵活鬼祟的翻了出来。
“鬼出来了。”姬无敲了敲桌子,语气清淡,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飞速就追了出去。
“太傅如何知道今天会有人迫不及待露出马脚?”陆漴刚刚碍着外人在,尽忠职守地站在他后面,此时确实没太想明白才问道。
姬无心想,怪就怪在太正常了。
他道:“那些流民是逃难来的,不是定居来的。”
缺衣少食的情况下那些疫民为了果脯为了生存,不可能像是平时一般蜗居一个地方。就是平常这些人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一动不动的情况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而且就只有这一处的人出现了瘟疫情况,而城东城南风平浪静,这更让姬无怀疑城西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谋划。
最重要的便是,这群人得知自己身体有异,甚至饥不果腹之时,为什么都不肯挪动脚步,要知道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他们的行为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的行为习惯。
倒是让他感觉像是刻意为之一般。
想到这,姬无又抬眼看了眼外面,神色莫辨,蓦地开口问陆漴说:“陛下,猜猜方才那人的身份如何?”
陆漴眉头轻挑,有些意外,旋即飞快地回道:“猜对了的话,太傅有什么奖励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还有什么想要的不妨说来听听。”
陆漴神色一暗,顿了顿,心底苦笑,坐拥天下这四个字说的冠冕堂皇,可他真正想要的却犹如水中月镜中花。
陆漴把情绪压回心底,嗓音含笑打趣道:“要太傅一个承诺如何?”
天子的语气满是试探,又夹杂着些惶恐,听的他眉心一跳,心尖上那一块酸涩难当,连带着反应都慢了一拍。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别的情绪,他没有深思也不敢深思。
他的心思再怎么百转千回,为人再怎么玲珑心曲他都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为官数载的危机意识让他敏锐察觉到,退一步,身陷囹圄。可,进一步却是,万劫不复。
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只能假作不知,似乎这样便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笑着婉拒了陆漴的提议,轻描淡写道:“陛下乃一国之君,为人臣子忠字最为要紧,便是粉身碎骨也是要听从皇命的,这个承诺倒显得微臣大不敬了,颇有以下犯上之嫌,臣是万万不敢当的。”
非但不敢,甚至他连想都不会让陆漴想。看着陆漴眼底的笑意渐淡,姬无不忍,却硬着心肠别开了脸。
陆漴眸中浓墨翻滚,他唇角的笑像是凝固一般。许久后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太傅明知这是不一样的,不过罢了……”
他轻轻勾唇,眉眼低垂遮住眼底的情绪,不过一瞬便恢复了过来 冷静分析道:“栅栏内的那群人恐怕不是江南村民。江南人无论男女体格都偏小,而他们和江南的衙卫相比,体格却更加健硕,就算是饿的皮包骨,骨架也摆在那。衙卫挑选本就是为了守卫一方,因此大多是当地健康壮硕的青壮年男子。可这么一对比,那群人便高大的不似本地人了。江南一带排外严重,外来人员极少,一下子出现如此多的外来人员只能是趁乱。且正如太傅所说,人大多是趋利避害的,那些人眼底清澄冷静的很,虽然哀嚎遍野,但是并不像难民。”
他来苏州府前途径其它地方,见到过真正的难民,也是皮包骨,眼神黄浊木然,没有生机,站在那讨饭透出一股子狠劲,如狼似虎,静着不动更像行尸走肉。
城西那群人比起难民,他看着更像是亡命之徒。
“而刚刚出去的那个男人,我猜他是牲人。”
匈奴在北方游牧,除了养牛羊以外,贵族更有圈养汉人当做宠物的爱好,那些人被叫做牲人。
牲人和普通汉人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唯一的辨认方式就是会在肩膀到股沟处纹上大片的刺青,方便辨认。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陆漴冷冷一笑,刚刚那个鬼祟的男子或许衣料是被勾坏了,或许是为了假戏真做而用力过猛了。
那一小片密集的刺青,倒真是一出大戏。他面色寒凉,唇边的笑意渗人,你方唱罢我登场,他倒是期待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