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晚上七点四十五分,刚刚停靠在终点站的628末班车上只下来了一个乘客。
那是个非常年轻且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很普通的工装,手里拎着个半大不小的透明背包,包里还装着几份空白的保险文件。她看起来像是刚刚加班回来的普通白领,脸上带着很深的倦色,耳朵里塞着耳机,手机在兜里时不时震动一下,新消息的提示音一声接一声。
但外面风雨颇大,她连打伞都十分勉强,于是只能暂且无视那些叮叮咚咚的消息。
地上的积水足有人脚踝深,刁乐语缩了缩脖子,咬着牙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用伞顶着狂风,踩着水往马路上走。
公交车离开的灯光从刁乐语身后一闪而过,很快离去了。
这样大的雨天,原本就偏僻的开发区更显得荒凉,路边零星的几家店面也早就拉上了卷帘门,路灯的灯光被雨幕模糊得很昏暗,刁乐语竖起衣领,脚步匆匆地往回走。
路灯下,刁乐语的影子被拉得狭长而消瘦,手机里的消息提示音暂时告了一段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极其刺耳的闹钟铃声。
刁乐语身形一顿,紧接着连忙加快了脚步。
这不上不下的闹钟是她的门禁铃,代表着她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回家了。
刁乐语脚步匆匆,她手里脆弱的折叠伞被狂风吹得变形,豆大的雨滴落在她身上,将她半个身子都淋透了。
刁乐语紧皱着眉头,极其烦躁地拍打着身上的雨水,脚步不停地拐上一条小路。
耳机里恰巧一首歌播放完毕,风雨天网络受损,在自动播放下一首歌之前,音乐软件短暂地卡顿了三四秒的时间。
狂乱的风雨声顺着这个间隙流入刁乐语的耳中,原本正在匆忙往家赶的女人忽然心里一紧,极其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因为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她在雨声交杂中听见了些许微妙的声响。
音乐软件的网络加载完毕,重新开始播放新的音乐。刁乐语咽了咽唾沫,没敢回头看,只是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一只耳机。
——沙沙。
没了耳机的遮挡,那声音显得更清楚了。
那沙沙声听起来令人无端地毛骨悚然,仿佛有什么外皮粗糙的生物正紧贴着地面向她爬行过来。
刁乐语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她心里怦怦直跳,咬牙逼着自己一点点地扭过头,看向了身后。
暴雨天没有月亮,刁乐语走的又是一条远离路灯的偏僻小路,打眼看过去漆黑一片。
然而不回头还好,刁乐语只是往身后瞥了一眼,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在她身后不远的墙面上正匍匐着一个扭曲而庞大的畸形影子,那团影子蠕动着,无数粗而长的触须从身上延伸出来,顺着墙面流到地上,正从四面八方接近刁乐语。
刁乐语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开始撒腿奔跑。
——这是离她回家最近的一条路,只要跑过这条小路,她就能看到公寓大门了。
然而那团畸形的粘液状生物似乎早知道她的想法,墙面上的几条粗壮触手几乎在同时绞紧拧成一团,顺着墙壁飞速地向前攀爬,赶在刁乐语跑出小路之前堵住了出口。
刁乐语压根没敢犹豫,脚步停都没停,紧接着转身就往旁边的岔路跑去。
变形的折叠伞被风扑了个跟头,狼狈地在地上转了两圈,沾了满身的污水。
刁乐语的脚步急促而慌乱,忽而夜幕中一道闪电划过,瞬间将巷子中一跃而过的雪白身影映了个正着。
刁乐语的手机和随身包摔落在地上,包里的几份文件散落出来,很快便被雨水打湿浸透,连带着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了许多。
暴雨越下越大,震耳欲聋的雷声与闪电如影随形。
还未等这雷声停歇,巷子深处便忽然传出一阵极其尖利刺耳的鸣叫声,只一瞬间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连脚步声也消失不见了。
晚上九点半,盛钊刚洗漱完毕准备躺下,还没等关灯,就听见自己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敲响了。
——或者说,用“砸”更合适一点。
敲门的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天大的急事,仿佛催命一般,把门砸得咚咚咚直响,盛钊人在卧室里,都仿佛间感觉到了整个屋子都在颤。
盛钊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便匆匆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五大三粗的熊向松,这个下午还抓着瓜子跟盛钊开茶话会的男人像是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变了个人,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脚上的鞋只穿了一只。
“我的天。”盛钊说:“熊哥,你这是怎么了?”
熊向松见到他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盛钊,我小妹还没回来,我联系不上她了。”
“啊?”盛钊一愣,下意识往门外看了两眼。
熊向松说的小妹是跟他同住三楼的刁乐语,虽然盛钊一直没弄明白他们三个兄妹为什么姓不一样,但平日里进进出出的,确实看他们关系很好。
这栋楼里有个不成文的门禁规定,就是晚上八点之前必须要回来,盛钊在这工作的这段时间以来,也常常看他们进出门时过来打卡。
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如果刁乐语还没回来,那确实有点反常。
“你先别着急,熊哥。”盛钊手忙脚乱地把外套讨好,安慰道:“你看今天雨这么大,可能她是加班了或者路上堵车什么的。我看新闻说今天不少车都进水了,路上不好走。”
“不可能。”熊向松莫名固执,一口咬定刁乐语不可能门禁时间还不回家,一定是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才赶不回来的。
盛钊也理解他,毕竟刁乐语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现在外头雨下得这么大,她没按时按点地回家,熊向松担心是很正常的事。
“那怎么办?”盛钊问:“你报警了吗熊哥?”
“没——”熊向松说:“报警没用。”
盛钊一想也是,这种特殊情况下的晚归应该算不上失踪。
熊向松平常待人和气,这两个月来也没少照顾盛钊,于是盛钊想了想,干脆说道:“那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咱们出去找找得了?你知道她工作的地方吗。”
熊向松好像早等着他这句话呢,闻言连忙点头如捣蒜,急声说:“兄弟,这都八点过了,哥实在没法出门,就纯指望你了。”
盛钊正低头穿着鞋,闻言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出门。”
“大佬定的规矩,晚上八点之后,租户谁也不能离开这栋楼。”熊向松说。
“……这什么规矩,门禁也要看实际情况吧。”盛钊不能理解:“妹妹都丢了还不让出门,怎么这么霸道。”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现在说来不及了。”熊向松一边拖着盛钊往外走,一边帮他按亮了电梯的呼叫键:“或者兄弟,你帮哥求求大佬去吧,哥也真是没办法了。”
盛钊鞋子正穿到一半,跌跌撞撞地被熊向松从屋里薅出来,一把塞进电梯里,还没来得及问个详细,就见熊向松已经哆里哆嗦地按下了七楼的按钮,冲着他双手合十,哀求似的拜了拜。
——行吧,盛钊想,家里亲人丢了可是大事儿,帮一把就帮一把。
盛钊以往也没在非三餐时段来找过刑应烛,心里也有点打鼓,琢磨着要是刑应烛已经睡了可怎么是好。
但他赶鸭子上架已经上来了,又不好再坐着电梯回去,何况熊向松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五大三粗一个爷们儿,看着可怜巴巴的,也委实让人不忍心。
盛钊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心说看在他帮刑应烛做了顿晚饭的份儿上,应该不至于被对方打出去。
他忐忑地看了熊向松一眼,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轻轻在刑应烛门前敲了敲。
但出乎盛钊意料的是,他刚敲了两下,刑应烛的房门便从里面拉开了。刑应烛穿戴整齐,还裹着盛钊先前看到的那件高领风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老板,你这是要出门?”盛钊问。
“没有。”刑应烛的眼神在他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问道:“什么事?”
“啊,那个,打扰了老板。”盛钊干笑两声:“是这么回事,熊哥他妹妹——”
盛钊说着习惯性回过头,想示意熊向松将事情跟刑应烛讲讲。可一回头才发现,熊向松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退三步远,弓着腰缩着肩膀,活像个巨型大鹌鹑。
盛钊:“……”
什么毛病,刑应烛会吃人吗?
“嗯……”盛钊没办法,只能自己接过话茬:“他妹妹还没回来呢。”
盛钊将熊向松在一楼跟他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满以为只是来帮熊向松走个过场的,谁知道刑应烛还真的拒绝了。
“门禁就是门禁,她没回来,是她自己的事。”刑应烛对熊向松说。
熊向松浑身一哆嗦,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话不能这么说啊老板。”盛钊顿时急了:“小刁是个女孩儿,外面电闪雷鸣的,万一出意外呢,什么门禁那么要紧啊,就让熊哥出去找找呗。”
刑应烛皱了皱眉,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但看在盛钊的面子上,还是勉强压了压火气。
“你想去找?”刑应烛问。
“啊?”盛钊回头看了看熊向松,说道:“对,我和熊哥一起去也行。”
“那行,你跟我一起去——只要你不后悔。”刑应烛说着不知道从哪拿出两把长柄雨伞,递给盛钊一把,说道:“至于他,留下等着。”
如非必要,其实刑应烛是不会出门的,更别提外面还电闪雷鸣地下着那么大的雨。
其实刑应烛并不太在意刁乐语的失踪,他只在乎别人守没守他的规矩。若是别人犯了他的规矩,他也不大在乎人家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他今天肯纡尊降贵地陪盛钊出来找人,其实是为了这场雨。
商都市是内陆气候,春夏秋冬四季分明,虽然夏季多雨,但也从来下不到这种程度,眼瞅着快下成水灾了。
这场雨来得不明不白,看着短时间内还没有停止的趋势,刑应烛便琢磨着有些不对劲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这已经反常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盛钊倒不知道刑应烛心里的打算,他从刑应烛说出那句跟他一起去之后就宕机了,一路上都在有意无意地偷瞄刑应烛。
——这跟别人说的不一样啊,盛钊心想。
他的前任“同事”曾跟他说过,在这工作了三年都没见刑应烛出过一次门。熊向松也说刑应烛规矩颇大,晚上八点之后天大的事儿也不许人出那栋楼。
但是……这不是挺好说话的吗。
盛钊不由得又多看了刑应烛一眼。
他身高腿长,手里稳稳地打着一把宽大的长柄雨伞,下巴尖埋在风衣领子里,一言不发时,看起来有些冷淡。
盛钊忽然毫无预兆地想起了那个莫名的“窝边草”念头——他心说这人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太客气,但起码这种时候瞧着还是挺靠谱的。加上脸又那么加分,就算是真的爱吃窝边草,恐怕也很少有人能拒绝。
不对,我想这个干什么,盛钊晃晃脑袋,在心里自我唾弃道:男人果然是视觉动物。
“从楼门口出来到这,二十米不到的距离你看了我六次了。”刑应烛说:“看什么?”
“熊哥说,楼里这些租户晚上八点之后都不让出门?”盛钊好奇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刑应烛说:“是我的规矩。”
刑应烛好像就是有这个能耐,一张嘴就能把天直接聊死,噎得人家直接忘记那张脸带来的杀伤力。
盛钊无语地看着他,说道:“现代社会哪个成年人会老老实实守门禁啊,要是他们违反了呢,你能怎么?”
“不怎么。”刑应烛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着盛钊,似笑非笑道:“那就可以永远别回来了。”
盛钊:“……”
我收回我刚刚的想法,盛钊想,这什么人啊,也太霸道了。
“你不是要找人吗?”刑应烛说:“还站在那干什么?”
盛钊想起了正事儿,连忙应了一声,从兜里翻出了手机。
出门前,熊向松怕盛钊他们出门寻人没有头绪,将刁乐语的工作地址和手机号都一股脑发给了盛钊。
盛钊先是按照那个号码播了两个电话过去,但是电话那边一直是关机状态,联络不上。
刁乐语工作的地方在市区内,是一家互联网运营公司。按照盛钊对这种地方的了解,晚上十点应该还有人在。于是他上网搜了搜那家公司的前台电话,打过去询问了才知道,刁乐语早就下班走人了。
“从市区到这只有一趟公交车,末班车是七点四十五到,按她每天打卡的时间来看,应该是坐那辆车。”刑应烛说着脚步一转,出了小区往左边拐去。
他人不怎么出门,对周边的环境倒很是了解。盛钊下意识想跟着他走,可还没迈开步子,就忽然从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来。
“老板。”盛钊叫住刑应烛,迟疑地指了指右边,说道:“……我觉得应该走这边。”
刑应烛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他打量了盛钊一圈,没说对还是不对,而是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盛钊挠挠头,说:“直觉吧。”
盛钊说完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于是连忙摆摆手,说了句不用在意就要往刑应烛这边走。
谁知刑应烛先一步向他走过来,伸手捏住他的肩膀把他转了半圈,叫他面向了右边那条路,又问了一句:“你觉得是这边?”
“啊……刚才那一瞬间是这么觉得的。”盛钊说。
刑应烛没再多说,他意味深长地端详了盛钊一会儿,然后顺着盛钊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步伐坚定,毫不犹豫,似乎压根不觉得“直觉”是个多么不靠谱的理由。
盛钊自己都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要叫住刑应烛,他只是本能地觉得应该选右边。倒是刑应烛对他的直觉深信不疑,每当走到岔路的时候都要问问他,“感觉”应该往那边走。
盛钊指了几次后自己也犯糊涂了,开始渐渐地拿不定主意。
终于,在下一个路口刑应烛停住脚步问他方向时,盛钊终于彻底懵了。他苦着脸看着刑应烛说道:“别全听我的,老板。我也不知道了,就是随手指个方向而已。”
刑应烛偏头看了看他,暗地里琢磨了一下,没说话,而是将自己手里的雨伞塞到了盛钊手里。
紧接着,刑应烛用右手捂住了盛钊的眼睛。
他体温冷得不像正常人,盛钊被他冰了个激灵,下意识想往后头缩,但是被刑应烛按住肩膀阻止了。
刑应烛维持着这个姿势推着盛钊的肩膀,引导他快速地转了两三圈,转得盛钊头晕转向,分不清天南地北的时候才又问他:“你觉得应该往哪走?”
他话音未落,盛钊就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刑应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他指的是一条极其偏僻的楼间小路。
刑应烛心里有了数,他放开盛钊,从他手里接过雨伞,转而向那条小路走去。
盛钊头晕眼花,眼前冒着金星,勉勉强强跟着刑应烛往前走了几步,差点走出一个S弯线条来,感觉自己在刑应烛眼里恐怕忒像一个指路的工具人。
他站在原地拍了拍脸,又甩了甩脑袋,找准平衡之后才迈开脚步,左蹦右跳地挑着不积水的地方落脚。
盛钊追上刑应烛时,他已经走到了那条小路的路口。
这条路偏僻,跟公交站的方向相反,离主街只有一街之隔。说是小路,其实是前排门市房和后面居民楼中间夹的一条窄巷子,因为两栋建筑的正门都开在另一边,所以这条窄巷平日里也没人会走。
刑应烛的脚步停在了巷子口,盛钊一看这窄巷子就觉得自己的直觉不怎么靠谱,委婉地试图规劝刑应烛“悬崖勒马”。
“老板,我觉得咱们要不然还是报警吧,或者去小刁公司附近问问,看看她是不是真回来了。”
刑应烛没说话,他的眼神落在巷子里,一寸一寸地往里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大半夜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盏灯都没有,盛钊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刑应烛在这看什么。
片刻后,刑应烛的视线微微一顿,像是找到了目标,大步流星地向里走去。
盛钊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内置的手电筒往巷子里一照,人没看到半个,但却在巷子口不远处的地上照到了一团模模糊糊的白色影子。
盛钊微微一愣,连忙往里走去。
他走得近了才发现,那白花花的影子是个一眼看不出种类的动物。那小东西似乎是哪里受了伤,身上的皮毛血迹斑斑的,也不知道在雨里呆了多久。
它伏在一家理发店后门的台阶上,半个身子泡在积水里,眼睛半睁半合,眼看着是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盛钊一向对这种毛绒绒的可怜小动物没办法,见状心里直发疼。
“嘶——”盛钊紧皱着眉蹲下来,看起来想碰又不敢:“这怎么看着像只大耗子,可怜巴巴的。”
“是貂。”刑应烛站在旁边,脸色也不大好,他用脚尖轻轻拨动了下那小貂的尾巴,补了一句:“你直觉还挺准的,这就是刁乐语……的宠物。”
提起刁乐语,盛钊一下子来了精神。
“那是不是小刁回家发现宠物丢了,所以才出来找的?”盛钊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太着急了没来得及跟熊哥说一声也有可能——要么先打个电话给熊哥问问?”
刑应烛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了。
盛钊姿势别扭地蹲在台阶上,歪着脑袋用肩膀夹着伞柄,一边从通讯录里找熊向松的电话,一边轻轻拨动了一下那半死不活的小貂,有些担心这小东西。
盛钊不知道它是哪里受了伤,于是也不敢轻易使劲儿碰它,确认它还在喘气就缩回了手。
然而就在盛钊收回手的那一瞬间,在他的视线盲区里,忽然有一条手指粗细的黑色蠕虫毫无征兆地从小貂身下游了出来,贴着小貂的脊背缓慢地顺着台阶向水里游动。
那东西似乎很忌惮刑应烛,游得非常谨慎,在漆黑的夜色里十分难以察觉。
它半个身子缓慢地没入地面的积水之中,绕过半个台阶后忽然暴起,如离弦之箭般从水里飞速向前游动,直冲着盛钊而去。
刑应烛眼风如刀,转过头往前一步,精准地一脚踩在了那东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