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奉朝太康五年,边陲,隆冬。
平北将军率兵镇守北峪关,辗转几处边关要塞,秣凉被打的兵溃败退,彼时沈晏率一支轻骑,从容带着数十人杀出敌营。
沈晏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他不喜冷,自幼年坠入进三九寒冬的水里,从骨子里就畏惧阴湿。
若不是为了顾朔,他才不守边。
他想着,回去以后,顾朔定会满意。
除去了秣凉这个祸乱,顾朔拥着海晏河清,后日在史书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一个名垂千古的帝王,多好。
直到飞镝穿透他的胸口时,沈晏仍这么想着。
低头一看,穿过胸膛的箭不是敌人的冷箭,而是他奉朝朝廷的兵器,削铁如泥,更何况是肉身。
沈晏贴身的布甲碎了,一口鲜血喷出。
谁要杀他?出兵前和他互吐唾沫的丞相,还是和他有过节的兵部尚书?他缓缓回头望去,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士兵收起了弩箭。
“沈将军,天下已定,大奉不需要你了。圣上嘉奖,准你长眠,你可以安心的去了。”那人如是说。
哦,顾朔要他死。
沈晏倒下了。
说来荒唐,圣上要杀他。
沈晏生的好看,不似武将的魁梧身材,而是玉树临风柔中带刚的英姿飒爽,长眉凤目,即便满脸血污,也遮不去惊心动魄的美。
他脸色惨白,嘴唇也没一点血色,仰面倒在雪地里,混着冰渣的沙砾刺进了背里。
皇帝派来的人叹了口气,利索的合上了沈晏的眼。
可惜了这美人,能暖床榻也可镇山河,还是逃不了一死。
饮冰十年,难凉热血是假的。但凭一箭,就足以让沈晏万军丛中杀伐的翻腾的血液倏的熄灭,马蹄断了,雪淹进了口鼻里。
砸入尸堆,和死后僵硬的尸体一起。
五脏六腑被尖刀捣成烂泥一般。
真疼。
顾朔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杀他……他暗恋顾朔暗恋了十二年,他不该这么对他的。
一封加急信传回京城,只道是平北将军刚愎自用,孤身敌营造暗算,不幸阵亡。
镇远候家举世难见的少年英雄永远留在了秣凉的土地上。
顾朔得知消息时,抚手连说了三个好字。
*
沈晏一生,初尝情滋味是顾朔,单恋十余载也是顾朔。
北疆狼烟四起,他甘愿将性命交付天子。
可惜他沈晏,只是顾朔谋得天下的一枚棋子,是帝王踩踏鲜血见不得光的污点,是功高盖主容易拥兵自重的祸患。
他飘在空中,俯瞰着整个京城。
白雪皑皑死寂一片。
将军府不复昔日繁华,甚至还被抄出了些私自豢养人马的脏银两——虽然这是沈晏给顾朔准备的小金库。
更让他意难平的是:顾朔的后宫里颠软倒凤的声音夜夜不休。沈晏有时候在想,顾朔发出这些所有的声音,都曾经短暂的属于过他。
两个少年的躯体交缠在一起。
夜里小皇子和伴读看着兵书哈欠连天,小鸡啄米似的头点啊点,夜深走动不便,皇后让沈晏留宿宫里,所幸避暑行宫里的床榻很大,足矣让小皇子和他的伴读都钻上去。
大半夜里发生了些不寻常的事。
隔着内衫沈晏都感受到,旁边小皇子的身体越来越烫,吐纳尽是热气,似是无端的梦呓。
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沈晏虽没纳通房丫头,但府里的嬷嬷也教导过他一些人事,所以知晓倒底发生了什么。
小皇子有床笫之间的欲求了。
半梦半醒之间拽着沈晏的手往自己两腿间摸去,含糊,“子衿,孤这儿难受……胀。”
沈晏清醒了,“殿下?可需要唤人。”
“不要唤人!”
“……你在就好。”
沈晏愣住。
旁边的小皇子两腿不停的摩擦着,眉头蹙在一起,让原本威严的小脸有些委屈,“孤都开口了,你怎么还不帮我?”
怎么帮?
沈晏坐起身,他自是知道怎么舒缓自己的欲望,但如果要帮殿下的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沈子衿……沈晏!”
小皇子好像也醒了,毫无章法的糊弄了两下却无济于事,只好求助沈晏,沈晏是他的伴读,什么都会。
沈晏抿着唇,撇开那些犹豫,低声道,“那殿下我得罪了。”
动作轻缓的替小皇子褪下明黄色浅茸薄亵裤,带着略微生涩的手法越俎代庖地服侍着小皇子。
顾朔单纯,红着脸一声不吭的看着沈晏的动作,看入了迷。
“殿下可有好些?”沈晏问。
“好些了。”
床褥脏了,黏糊糊的,但气氛却暧昧又旖旎,顾朔直勾勾的看着沈晏微微鼓起的地方,毫不拐弯抹角,“子衿,你也起来了。”
沈晏低头,怪有些不好意思的,明明是帮顾朔,但小沈晏却也不受控的抬起了头。
“殿下不用管,安心睡吧。”
顾朔摇头,“孤也可以帮你。”
沈晏失笑,“殿下不会这些,怎么帮我?况且这本来就逾越了君臣之礼。快睡吧,明早夫子还要问你策论呢。”
“不。”
顾朔执着的摇头,沈晏对他很好,他也自是不能委屈了他,不由分说的把人压在榻上,毛手毛脚的就去扒拉沈晏的裤子。
毛茸茸的脑袋在沈晏身上乱拱。
“殿……唔。”
雪白的内衫被小皇子蹭开了,露出了沈晏骨感有力的肩和小片结白的胸膛,粉嫩如玉般的命根子被握住让他顿时打了个激灵。
不过是欢愉的起鸡皮疙瘩。
顾朔在这方面很得天赋,依葫芦画瓢的模仿沈晏帮他的动作,指尖轻盈,力道把握的恰到好处,甚至有青出于蓝之势。
小皇子练剑,手上带有薄茧,在细嫩的皮肤上轻轻一刮,就引起小沈晏颤栗,沈晏不自觉的勾起了脚趾。
“子衿,你怎么身子都红了。”顾朔湿答答的手指点了点沈晏的胸膛,沈晏彼时已经瘫软在了床里,声如蚊蚁的嗯了声。
小皇子舒服的喟叹一声,“子衿,以后难受了,我们可以互相帮一下的。”
“……”
“好不好?”
“……好。”
从此一颗情种埋在了沈晏心里,生根发芽,肆意生长。
从前是“子衿,孤要你帮我。”
后来也是,“沈卿,今夜留下吧。”
顾朔的喘息都尤在耳畔,粗喘着低吼着,撩他心弦,让他跪伏于床榻。
沈晏知道,顾朔是他死到临头都想再睡一遍的人。
从漆黑中睁开眼,不是青面獠牙的索命鬼差,也没有孟婆和忘川河。满目雪白一片,乱葬岗尸堆的腐气充斥了鼻腔。
沈晏有些愣怔,只觉得浑身冰冷,头痛欲裂。抬手隐隐发痛的心口,缓缓坐起身来,当身体的感知恢复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仍在秣凉与大奉边界。
胡乱扯开护甲,洁白的胸膛完好一片,哪有丝毫被箭穿过的痕迹!
沈晏不可置信的按了按本该有个血洞的左心口,冰冷的指尖摸上去,心脏剧烈跳动,昭示着他还活着。
不出半刻,有人寻了过来,远远的喊着,“沈将军——”
沈晏回望,是他营里的人。
为首的是他的副将,幸元甲。幸副官喘了口气,将他从尸堆里拉起来,“听闻将军中秣凉计谋遇难,属下来迟了,任凭军令发落!”
一切都是这么的鲜活。
沈晏愣怔片刻,深深地扫过一干人,并没有在其中看到暗算他的小人,垂眸,“元甲,今年何年?”
“太康五年。”
“此为襄城?”
“正是,秣凉已逃,襄城归大奉所属了。”幸元甲一头雾水的答道,沈将军怎的尽问这些古怪问题,还是中了秣凉毒雾从中察觉到了什么破解之法?
沈晏低低的笑了起来。
断续又破碎,倏尔转为略带尖利高亢的笑,似是猖狂,竟然还笑出了朦胧的眼泪,拇指用力的揩去,重重的咳了两声!
幸元甲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沈晏经历了什么,索性不想了,担忧道,“将军可回营?”
沈晏止住了笑。
“回。”沈晏说,“回营,班师回京。”
有人接应,沈晏纵身上马,扎起的红缨马尾肆意扬起,他狠狠抽了一鞭!
天不亡他!
老天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上一世,他尽心尽力辅佐的顾朔,这人却要了他的命,重来一次……他还是爱这个帝王。
只是他不会再压抑他的情感了。
他只想冲进顾朔的寝殿里,杀了所有碰过他的胭脂俗粉,把顾朔关起来,这样,圣上就是他的了。
他一个人的。
不会再被抛弃了。
沈晏自知他对圣上的龌龊心思,前世尚且能按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如今知道顾朔软香温玉在怀,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顾朔。
我回来了。
你在等我吗?
.
八百里加急的战前信送到了御书房的桌上,捷报频传,平北将军连下几城,堪称战神转世,救边陲百姓于水火。
顾朔看着弯了弯眼。
他的皇后很快就可以收兵回京了,前些日子忽闻秣凉来犯,沈晏这家伙说什么都要挂帅上阵,好一番闹腾。
最后顾朔拗不过,逼着沈晏发誓不以身涉险,才把人放出去。
阵前他与数十万将士共饮出师酒,在所有人低头喝酒时,顾朔扯着沈晏的铁甲将人拽至身前,垂首吻了上去。
沈晏眉目带着笑意和羞赧,“等我回来啊。”
看战报的日子,已是八天前,算算脚程,也许明天就能抵京了。
就在顾朔心情愉悦之时,送信的小驿使面露苦色的开口,“听闻沈将军在追敌时受了伤——”
信件被撕裂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驿使见着皇上脸色一变,连忙补充道,“似是没有什么大碍,行动无不便之样,还能骑马,就快回来了。”
顾朔又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瞪了驿使一眼。
“那伤在何处?”
“伤,伤到……”驿使挠头,“伤到脑子了。”
“怎么说。”
“沈将军有些不对劲,平日里与将士们一同吃喝,偶尔还会开开玩笑,那日受伤昏迷过后……性情大变……”驿使暗揣圣上的脸色,毕竟沈将军是皇帝最赏识的将才,“沈将军近来总是将自己关在角落,不喜将士们近身,途经邺城时还失踪了一晚上。”
“清晨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还拖了一匹活狼回来,那狼的爪牙竟然活生生的被沈将军给活着拔掉了!”
顾朔知道沈晏有这个本事,但是听到这话是不免还是心头一跳。
浑身是血。
是狼的血还是他的血?
沈晏的身手很好,但是从骨子里是带有病气的。去打秣凉时,顾朔就担心他伤着冻着,现在听到捉狼,烦躁的揉揉眉心。
太让人操心了这家伙。
“还有,”驿使心一横,“听说圣上送去的那杯接风酒,直接被沈将军洒在了地上。”
“什么?”
这下可不是小事了。
站在一旁伺候着的太监闻言也知听不得了,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洒了皇帝的酒,不就是不把圣上放眼里吗?沈将军本就身拥大权,是一个风口浪尖易引人忌惮的位置,行事更应谨慎才对,怎会做出这种蔑视皇权的举动来。
更何况,酒洒在地上,是给死人喝的。
这是何等的大不敬!
顾朔抿着唇一言不发,就在驿使以为圣上会勃然大怒时,上头的人微微叹了口气,“知道了,下去吧。”
就,出去了?
圣上没生气?
驿使和小太监都大气不敢出一口的溜了出去,小太监站在殿前感慨,一尾拂尘扫在他身上,他的顶头总管太监来了,骂他,“怎的出来了,圣上房里不留人伺候?”
小太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沈将军和圣上都有些反常,小太监压着嗓子感慨,“圣上对沈将军是真的好。”
“那自然是不用说的。”总管太监名胖清,人如其名,生的很有福气的胖,脸上堆着笑的时候很讨喜,但板着脸又能震慑下头这些太监,斥责,“行了,胡思乱想什么!东阁的屋子收拾好了?竟然在这乱嚼主子的口舌!”
小太监溜走了。
胖清望了望书房,叹了口气,圣上对沈将军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不仅仅因为沈晏是百年难遇的良将,还因为他是圣上明媒正娶的皇后。
只是帝后成婚那日所到之处锣鼓喧天,守卫森严,任何有异动的人都会被斩杀,又何谈有人得意窥见皇后真容。
天下皆知皇后风华绝色,是个英姿飒爽的人儿,不知皇后就是沈将军罢了。
这事不能说,说了要掉脑袋的。
帝后琴瑟和鸣,是自小就定下的情谊。沈将军辅佐圣上登上了皇位,原本想功成身退,看着圣上做个好帝王,自己娶妻生子,寥寥草草的过完一生。
但是顾朔这人喜欢沈晏喜欢的紧,流氓似的把人拘在宫里,说是商谈正事,实则恬不知耻的把人拐上龙床。
娶妻生子?休想。
“沈子衿,你还说过这辈子只呆在我身边,如今却想走,食言了,该罚。”顾朔驳了沈晏所有的婚事。
“你是皇帝。”
少时的戏言怎么能放心上呢,就算沈晏喜欢顾朔喜欢了十二年,他也不傻,也知道帝王和常人不同,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会留万年诟病的。
顾朔不停,固执道,
“没错,朕是个皇帝,如今缺个皇后。我的眼里容不下别人了,你还是意气风发的沈将军,闲来做个皇后,多领一份俸禄如何?”
泼皮耍赖打滚,顾朔把这辈子的轻声软语都用来哄骗一个皇后回家了,所幸,皇后很爱他,得偿所愿。
这些尽是帝后房中秘事了,胖清是独独知晓一二的,眯着眼笑的憨态可掬。
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皇城的禁军侍卫跑了进来,满脸惶恐,“沈将军!沈将军回来了!”
胖清笑着,“回来好呀,奴才这就禀报皇上,准备接风洗尘。”
“不是!”
“沈将军不肯交兵符,带兵封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