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他们以弑神的罪名逮捕了我。
那日,被他们在扶风殿撞见我正在用手从风神丹阳身上剥取神格。
丹阳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红中带丝丝金色的血液在身下蜿蜒而出。
原本浅蓝色的裙子被染成了深色。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云启,他看到画面一怔,随后惊叫道:“水神,你在做什么?!”
所有人才鱼贯而入。
我见到来人,笑着甩掉剑上的血,将法器收起,放弃了抵抗。
我淡淡道:“如你所见。”
旁边的神卫像是试探一般,慢慢像我靠近,随后将刀架在了我的颈上和腰部。
“不用那么小心,我跟你们走。”
“丹阳还活着?”
我见到前来锁神域的云启开口问道。
“嗯,神格也保住了。”云启有些疲惫。
“也是,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她。”我淡淡一笑,“你们晚进来一会我就成功了。”
云启猛地提高音量:“白苍,你弑神未遂又被当场撞见,众神必然不会放过你,他们打算削你神位!”
“随他们便,但丹阳必死于我手。”我伸手倒了一杯佳酿,放于唇边抿了一口。
酿酒用的是九天的漓泉,甘甜回味。
云启坐在我对面,压低声音问道:“慕楠也想见到你这样?”
慕楠是我的仙侣。
那日他与丹阳一同受派前去南海,再回来时就是一具躯壳。
神格连带神血全无。
我闭了闭眼,不可自抑地回想起那日的场景,所爱之人再也不能陪伴左右。
“慕楠会回来的。”我道。
云启打断我:“可你就要死了,不但如此,你也救不回慕楠。你我兄弟一场……”
我睁开眼,看着云启给我准备的腰牌笑了。
“丹阳行迹恶劣,我也不相信慕楠的事跟她毫无关系,但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么一个女人被削去神位,剥离神格,你走吧。”
我将腰牌推还给他。
“神界要削的是水神白苍,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伸出右手,简单掐了一个诀。
背后顿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虚空,像是要吞噬掉万物。
“白苍,你?!”
“我已堕魔。”
我笑着对云启行了一个神礼,朗声道:“大魔白苍,就此告辞。”
我褪去一身繁复的青色仙服,随即幻化出魔族玄甲。
魔界戒备森严,不同于神界的祥和,魔界更像是随时可以出战。
“白君所想之事可成了?”魔君坐在我的居所,问道。
“失败了。”
我径直走向那口晶莹,散着寒气和丝丝魔气的冰棺。
慕楠静静躺在里面。
我伸手抚上他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柔声道:“慕楠,我回来了。”
魔君突然笑出声,“本以为神界那群人都是虚伪之徒,没想到还能有你这么一个情种。”
我冷淡回道:“魔君,吾乃魔族。”
魔君哈哈大笑:“斯人已去,何必执拗呢。我魔族多的是美貌女子和男子,任君挑选。”
我收回手,从冰台之上走下来。
“魔君,你可有孩子?”
魔君一怔,“本君接手魔族短短几十年,并没有娶王妃,也没有孩子。”
“我与慕楠携手共度数百年。”我从怀中取出一颗鲛珠放于空中。
鲛珠泛出光芒,室内生辉。
“曾育有一子,岂是普通仙侣所能相比的。”
魔君像是不敢置信,端望着我。
“你跟雨神育有一子?!”魔君像是自言自语:“本君为何从未听过?”
我笑了,随后道:“不仅你不知道,连神界也没人知道,稚子年幼,慕楠护作心中至宝。”
“出生至今,一直被安顿于一个安全的地方。”
魔君若有所思。
“你为何告诉我?”
我没遮掩,实话实说:“救回慕楠的秘术只有魔族才有,本君以软肋告知魔君,是希望魔君少些猜忌,助我全力救回爱侣,别无所求。”
“在此期间,本君也为魔族效力。”
神界出了我的通缉令。
作为叛逃出神界的神,竟然选择堕魔是他们不能够接受的。
“白苍你怎么在这?”
云启见我有些吃惊,随后带我去了他的后殿。
“云启,我需要丹阳的行踪。”
云启几乎是立马拒绝了我,“你疯了,现在整个神界都在通缉你,你不躲避风头,反而还要找丹阳?”
我随后幻化出一盏魂灯。
“这是慕楠的神魂灯?”云启抬手触碰了一下,魂灯一瞬间光芒大绽。
“是,现在我只需要拿回慕楠的神血和神格,慕楠即可复活。”
“神格可以替代,可慕楠的那一身神血……怕是还需要拿回来。”我笑了笑,没继续讲下去,但云启还是听懂了。
“你的意思是,丹阳那一身神血是慕楠的?”
我点点头。
“白苍,你可有证据?弑神本就是重罪,你若是无故弑神,天罚必降!”云启表情严肃,语气重了起来。
“自然有证据,慕楠的神血是当年我用本体炼过的,而今我虽已入魔……但那种联系是割不断的。”
云启满脸不敢相信。
弑神是要降天罚的,但天罚必在神陨落之后降临。
“可是丹阳并没有被天罚。”
“没错,一开始我也没想明白。”
我收回魂灯。
“若是神血和神格未消,天道认为慕楠未死,那必然是不会有天罚的。”
离开云启的神殿,我前往了陨神岛。
这里既不属于魔界也不属于神界。
坠魔说起来容易,实则痛苦不堪。神血最先魔化,而神格与之抗衡,会产生撕裂般的疼痛,直到神格完全消失,由魔丹替代,才能成为真正的大魔。
代表最后一滴神血的金色完全消失,黑气重新缭绕。
我从半空中跌落之时,还未能完全压制魔气。
一道脆生生孩提声将我唤回。
“爹爹……”
银色的小龙飞到我的身旁,我用手摸了摸他还未长出的龙角,然后将他暂时化了人形抱在怀里。
“洛洛一个人在这有没有乖乖的?”
“洛洛很乖很乖!”他用头蹭了蹭我的掌心。
随后,他向其他方位望去,寻找了一会之后,神情失落问道:“那娘为什么还不来看我?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我亲了亲他,安慰道:“你的另一个爹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他做完了一定会来看你的。”
白洛伸出手抱着我的脖颈,白嫩的手臂上还隐约有着没有完全换好的鳞片。
我刚想划破手指取血为他修复鳞片,却想到这血他用不了。
把白洛放在陨神岛可以保护他,却没法让他正常成长。
我不舍地将他再次封印在那个不起眼的洞中。
他隔着保护屏障,跟我挥手,随后化成小龙盘旋着。
第一个感受到我的变化的是柏泽。
柏泽也是我在魔界最先认识的好友,他在我身旁转了一圈突然道:“你是不是快要有魔丹了?”
我笑道:“你怎么知道?”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今天的魔气格外的重,如果说之前你还能在神界不被察觉,现在那绝对是不可能了。”
我也没有瞒着他。
“我已经是纯正魔血了。”
“我就说嘛!”
他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嗅着空气。
“怎么这么重的幼生的味道。跟你的味道很像,该不会你背着慕楠生的私生子吧!”
他又仔细闻了一下,补充道:“嗯,几乎一模一样。”
我垂下眼帘,淡淡道:“别胡说。”
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白洛是我跟慕楠为神时所孕育的,必然也是血统纯正的神躯。
如今我入魔,整个人相当于焕然一新,不可能和以往一样。
白洛又怎么会有我如今的味道?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魔君就在傍晚的时候找到我。
“后日,是我族的大日子,幽冥日。所有的魔族将会前往幽冥谷,届时我希望你也去。”
我敛下气息,道:“可以。”
“若是你能在那护魔大阵赢了那护法,还能得到些许好处。”
“哦?”我笑道:“说来听听。”
魔君让我去打那护魔大阵,必定九死一生,那里面的东西估计也是他需要的,但他不想冒这个险。
“转生丹。”他道:“一共两颗。一颗你可以拿来维系你那伴侣的躯体,使之脱离寒冰棺,另一颗本君有别的用处,怎样?”
我答应了他的提议。
同样我也接到了来自云启的消息。
十五日后,丹阳要再次前往南海。
幽冥日很快就到了。
果真是魔族重大的节日,我跟柏泽结伴前往,却在入口处遭到了盘查。
神格还存在的原因,使我与真正的魔族还有差异。
我取出法器划过手掌,黑中带金的血液随即蜿蜒而下。
“哥们,你这个血……我魔族的血液都是纯黑的,你这种带着金色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抚过伤口,血流瞬间止住。
“我乃其他族群转魔,金色乃我族特有。”
那个魔族恍然大悟点点头,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魔族下分十二支,每一支都各有特色。
汇聚在聚魔殿,十二支的首领各地为主,然而在大殿主位椅子,是专门为魔君准备的。
仪式开始后,大殿正中的地上旋出一个阵法。
四个手持法器的黑衣护法从天而降。
“这阵是魔族祖先留下的,每年去挑战似乎成了一个传统。”柏泽双手抱胸,“没意思得很,打不过就死在里面,打得过就能得到先祖留下的转生石。”
他话音未落,其中一个首领飞身入阵,他先是将手中的剑插入阵中,周身立刻魔气翻涌。
仅仅一瞬,那魔气直接被压制回体内。
而那四名护法仅仅动了一下手。
首领体内的魔气乱窜,没多久便七窍出血,倒在了地上。
他的尸身却被阵法吸收。
“这阵法……”
柏泽道:“没错,死了的魔族也不是全无用处,会为这阵带来好处。”
“白苍。”居于主位的魔君突然开口:“你去试试吧。”
我向他行了一个平礼,想要飞入阵中,却被柏泽拉了一把。
“你行不行?后果你也看到了,不行你就给魔君道个歉。”
我松开他的手,“放心。”
飞入阵中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地面传来,我意识到那个魔族首领插剑是不得已。
我站在地面,感觉体内的魔气在流失。
下一刻,这种趋势却止住了。
原本闭着眼睛的护法,睁开了双眸,直视着我。
护法冷声开口:“龙族?”
我点头道:“正是。”
“龙族居于神界,怎会入魔?”
我镇静道:“成神入魔皆我所愿,无谓区别。”
护法点了点头,当他看到我手上的血时,竟愣了片刻。
随后周围黑气翻涌,挡住了我和外面的视线。
“老二,老三,老四,下来了。”
四名护法于半空中降至地面。
“我们兄弟四人在此守候数万年,今日终得解脱。”他摘下黑色的面罩,问道:“你可带了龙珠?”
我也不得其解,但还是伸手幻化出了一枚龙珠。
“银龙之珠。你的气味很浓烈,应该是用你的精血浇灌过,也可一用。”
空中浮出一个盒子,在接触到龙珠的那一瞬间,盒子自动开启。
“此乃转生石,今日交于你,另我兄弟四人魔力皆由你继承。”
我皱紧眉头,伸手幻出法器,“四位前辈,恕我不敢相信你们。”
这时,四个人竟同时开口了。
“我四人守护主族之力,只认血脉不认其他,你乃主族的后人,我们不会认错。”
就在我思考的那一瞬间,四股魔力同时灌入,四肢百骸都在战栗,身体似乎有什么裂开了。
而我再次醒来之时,手中拿着那个盒子。
而周围已经可以看得见了。
柏泽站在不远处喊我,急得快要跳起来了。
“我无事。”我道。
魔君十分欣喜,他先是看向我手中的盒子,随后关切道:“发生了何事,为何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护法让我转交给魔君的。”我垂眸道。
不能跟这个魔君说实话。
魔君倒也说到做到,将其中一颗转生石给了我。
这是自慕楠逝世后我第一次将他抱出寒冰棺。
身体依旧寒冷,可不用呆在那冰冷的地方了。
我低头与他额头相抵,一时间没忍住又在他鼻尖吻了一下。
慕楠是龙族生的最好看的一个,那枚红色的火焰状的额纹更是在转生石的帮助下再次鲜艳起来。
“慕楠,我想你了。”
我喃喃道:“洛洛也想你了。”
猎杀丹阳那日,正赶上她渡劫。
渡劫的时候是她最虚弱的时候,我没费什么力气,便一刀割开了她的颈脉。
法器光芒大盛,源源不断地将她的神血吸走,另一股黑色的血随后灌入。
丹阳整个人痛苦不堪,却被我用缚神索捆在半空中不能动弹。
“白苍,你就不怕……天,天谴吗?”
“怕。”我道:“所以我不能让你死了。你的神格依旧是你的,我只需要血。”
“而且,我还打算把你带回去,亲自审问慕楠到底是怎么被你暗算的。”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有了神血的慕楠身体恢复了温度,甚至有了微弱的呼吸。
丹阳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被丢在一旁,她看到我所做的一切,恨不得当场杀了我。
“说说吧,你当日为什么在南海暗算慕楠。”
我将慕楠放置床榻,随后把玩起手里的匕首。
丹阳先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后嘴硬道:“还需要理由?杀他夺取神格和神血可比我修行快多了。”
我笑了一下,随后丹阳的白嫩的手臂上多了一道伤口,黑色的血顺着伤口流出。
“这是魔族特有的匕首,伤口除非有特制的药,否则无法愈合,但你也死不了,你猜你能熬多久?”
我用匕首拍了一下她的脸颊,“下一刀就在这吧。”
她开始剧烈挣扎:“那就是理由,白苍你!”
刀光闪过,她尖叫一声,脸上多了一道细长的疤痕。
“白苍!”
“那日我去的时候,慕楠就已经……我,我一时糊涂才换了他的血,白苍……你放过我吧。”
“还有谁?”我问。
她惊恐地看着我,“我不能说!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你的神格配不上慕楠。”
我起身将她拎着丢在了偏室,随后将药丢给她:“你就待在这吧。”
偏室我设了禁制,以丹阳的水平是逃不出去的。
“白苍。”丹阳虚弱道:“你到底做了什么逆天之事?”
我顿了一下脚步,随后走了出去。
魔君得了转生石便不再找我。
我趁着夜里,带着慕楠去了陨神岛。
屏障打开的那一刻,一道银白的身影便冲了出来,“娘!”
白洛在我身侧飞了一圈,随后落在了我怀里的慕楠怀中。
他先是叫了两声,随后用头轻轻蹭着慕楠的脸颊,见慕楠毫无反应便惊慌起来。
“娘……”
我将慕楠放好,随后将他抱至怀中。
“嘘,乖乖的,爹爹睡着了,可能要很久才能醒,洛洛乖乖地待在他旁边好不好,要安静。”
白洛用力点点头。
随后我掏出了银龙珠,龙珠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泛出淡淡的光芒。
我轻轻拉过白洛的手臂,咬牙划了一刀。
白洛痛呼一声,条件般抽回手臂却被我捏在手掌中。
我一边放血一边道:“那日你爹爹拼死才将你诞了下来,几乎废去了半身修为,这才有机会被人所害。”
我温柔地亲吻了一下他的小手臂,上面还有细细的鳞片。
“洛洛,想不想爹爹快点醒过来?”
白洛眼中含泪,还是坚强地点点头:“想!”
我用他的血把龙珠整个浸润。
这是替代神格的办法,骨肉相连之血养龙珠。
然后我掐了一个法诀,龙珠隐没在慕楠体内。
我抱起白洛,将他护在怀中,轻轻安抚着他。
丹阳失踪,神界肯定不会罢休。
然而魔族也借此之际想要再次与神界一战。
回来的时候,魔君已经在我的寝殿等候多时了。
“你将慕楠带走了?”
我“嗯”了一声,默认了他的疑问。
“魔族将与神界开战,你此刻带走慕楠的躯体是什么意思?”魔君问。
“魔君不用担心,我说为魔族效力就一定会做到。至于慕楠,那跟你没有关系。”
得到了我的承诺,魔君转而笑道:“有白君加入,必定无往不利。”
我没有理会他。
他不但没有恼怒,反而问道:“白君知道现在整个神界都在准备抓你么?”
不等我回答他又说道:“三界都在传白君你逆天而为,龙族族长已经被天帝通传了。”
他靠近了一些:“我的意思是囚禁。”
我避开他,“自然知道,本君堕魔必然为神界不容。”
魔君笑着摇头:“白君不要自己欺骗自己。”
“你疯了?!”云启骂道:“你怎么敢把这女人留着的?还不如杀了。”
“杀了她,你替我抗天谴神雷?”我淡淡说道。
“疯了,全都疯了!”云启在我寝殿中踱步,“丹阳这女人不能留,尽快处理掉。”
“还有老子来你这可要保密!”
我笑道:“被知道了也没关系,你就说我胁迫你的。”
“放屁!”
丹阳在侧室突然大笑出声,“可是春之神大人云启?”
我和云启同时噤声。
“云启大人怕还不知道吧,白苍触犯天规,而非所谓的堕魔。”
“就连慕楠的死,也是上面默许的。”
我快速打开结界走了进去,丹阳整个人半伏在地上,一身血污,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你们想要杀我。”她笑道:“怕我通风报信?”
我面色平静,伸手幻化出法器。
云启急忙拦住了我:“别犯傻,你现在杀了她,引来雷劫若是扛不住,慕楠怎么办?”
我利落地挑断了丹阳的四肢筋脉。
“废了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