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秦浩走到陈后生家的楼下后,熟悉的楼道,让他从原本感激不尽的心情迅速收起:妈!不会出事吧……不行,赶紧回家,千万不能出事……
陈后生也在秦浩走后起了身,突然,他的哔哔机响了:你快回来,新哥有事找你,还有,黄天也来了。看到这条消息,陈后生早有预料,他知道黄田的脾气,既想要钱,也想要面子,想公公正正的赢他,他知道,如果真的和黄天比,黄天肯定是输定了……所以,他没有认真得比赛,万一赢了结果可能会更加恶劣……他走到墙壁面前,墙上和满了石灰,还没有上漆,显得十分的粗糙,他拿起他的手,用力地往墙上摩擦,皮肤在他的狠心下刮破了,还流出鲜红的血,还没等血干,他又把另外一只手弄破皮,腿脚也强忍着,在墙上制造刮伤的伤痕……最后,他用纱布草草包了一下,便穿上棕色外套出了门。
郊区离城市的路段很远,需要坐几站的公交车才能到,秦浩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的风景——一个个店铺从车窗外一闪而过,一群群人在人行道上来往,一辆辆汽车与公交车一并前行,看似平凡的街景里,实际上充满着无尽的悲欢……秦浩害怕,怕秦素秋一天之内被人厌恶,被人唾弃,被人伤害,加重精神疾病……他低下头,双手使劲互相搓着,他又望向司机,望向前方,希望能快点到家,不然他接下来的日子更加难过……
公交车到站停下,秦浩早已站在门前,一开门,便跨步下了车,奔向熟悉的小路,平时走路需要十几分钟,而今天,他只用了五分钟……到了楼下,秦浩喘着大气,满头汗水,脸颊红透,衣服也早已被汗浸湿,透着稍有肌肉的手臂与四块腹肌的身躯……他没有停下,继续走上楼梯……
“一大清早就嘈之巴闭!你系咪发癫噶?”
“喂喂喂,你有病就去睇啊!”
“喇!我都话咗啦,秦浩个阿妈有病咯,快啲要去搬出去添啊,费事喺呢度搞三搞四!”
“你哋冇嘈啦!素秋,你冇嘢嘛,嚟,我带你入去。”
“我个仔啊……我要搵我个仔啊……”
秦浩渐渐向声音跑去,眼见一群人站在家门口附近,一直议论纷纷,字里行间全是对秦素秋的不满,秦浩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些八婆全部挤开,然后见到呼唤着自己的母亲,“阿仔,阿仔,你返咗嚟啊!嚟啱啱煲咗汤吖,嚟啊,入嚟饮啊……”无论何时,秦素秋心里想的依旧是自己的儿子,脑海里除了他,容不下任何人,惦记的琐事里,都是儿子满脸的笑容……回到现实,秦素秋没有煲汤,她只是……正常的记忆混乱罢了。秦浩见了妈妈慈祥的笑容,忧愁逐渐上了心头,含着泪,轻轻喊出一句:“妈……”
“浩仔你终于返咗嚟啦,嚟,帮手将你妈咪送翻屋企……”
秦昊没说话,和邻居白一辉一起扶秦素秋进去坐着——白一辉住在秦浩家对面,他看着秦浩从一个摸爬滚打的孩子,长成一个翩翩少年,他了解秦浩家的情况,也对秦素秋有好感,但止步于此,他知道秦素秋不喜欢他,他也不管这些,一直以来只会默默地为她做点事。秦素秋出事的时候,他回了趟乡下,当他回来得之后,才是几天前的事……
“浩仔啊,你阿妈宜家变成咁,你出去打工好危险噶喎,咁喇,我嚟照顾你妈,你出嚟做嘢就方便好多啦。”
“唔得,我点可以麻烦白叔你啊 ,再讲啦,你仲要睇生果铺噶,我想我自己可以解决。”
“我可以带上你阿妈噶嘛,在讲啦,生果铺啲生意依排都唔系几好,可以照顾得到嚟嘅,你放心啦。”秦浩踌躇不决,他也希望母亲可以被照顾,但他不想麻烦白一辉……
“冇谂(想)咁多啦,浩仔,依家最紧要好好地做嘢,让你阿妈安乐啊。”秦浩蹲下看着秦素秋呆滞的脸庞,她的莫名地对着地板傻笑,让秦浩眼里闪出泪光:“嗯……咁麻烦晒你了,白叔。我先去做嘢了。”秦浩望向白叔,“我会俾钱俾你噶……”
“去啦,去啦,唔使噶!”白叔站起来,挥挥手,秦浩便出去工作了……
公交车也是陈后生的伴侣,能省则省,陈后生只会这样对待自己,而对待兄弟毫无退缩可言,只要有困难的,对自己有恩的,他就会帮,帮到底!在路上,陈后生连续抽了两根烟,他心绪很乱,他知道黄天在等着他,他表面上的愁容,映照出内心的恐惧,说不怕黄天是假的,黄天是个十足的疯子,玩起来不顾及人命,也不会负责任,当时的警察也无法管控这样的人,他们惹不起……希望搏一搏,看他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下了车,陈后生义无反顾地来到黎德新的别墅区,来到他的别墅前,灿叔已经在等他了:“来佐啦,入去小心啲啊,果条黄狗好恶噶……”他轻声在陈后生的耳旁说,陈后生拍了拍灿叔的肩,点了一下头,便径直来到了大厅。
“喂!佢几时到啊!佢系咪唔惊我发烂咋啊!”
“黄生做咩咁急啫,喇,宜家唔系过紧嚟咯……”黄天转头看见陈后生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他给了一个白眼,对黎德新说:“喂,条友仔好串喔!扫完我嘅兴又过嚟依度激我系咪!”黄天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陈后生面前,一把把他按到墙边,:“你港啊,寻晚去咗边啊,啊!”
“唔小心撞到人,我受咗伤,所以谂(想)住早啲翻去罗药酒查下,唔系咁急唔俾啊嘛,黄哥。”
“你会受伤?”黄天一拳打到陈后生脸上,陈后生踉跄了一下,“我死你都未死了啦!”陈后生将手举起来:“你睇下个纱布,出晒血了,好彩早啲翻去,唔系噶话就发炎噶啦,黄哥,信我啦……”陈后生的语气虽平静,但带了点请求的意味。
“系咯,黄生,我刚手足受咗伤,咁系好应该去医噶,人都会受伤噶,又唔系神仙。”
“黄哥,”陈后生抬头望向黄天,“我可以再同你比一次,无论输定系赢,我陪你斗到终点,咁样得唔得?”
“黄生,你咪就同佢玩下咯。”黎德新劝黄天。黄天走到黎德新旁边,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就同你再玩翻几铺!”然后面向黎德新,“黎哥,今次嚟除咗交训条友仔之外,我仲要同你倾掂数喎。”
“我明嘅,你要嘅嘢,我说唔会亏待你,但系你要识行嘅规矩喔,到时候我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嘅……”陈后生听着两人的加密对话,他不知道俩人在谋划什么,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可以放松警惕,继续在这生存下去……
黄天离开后,黎德新躺坐在沙发上,将手里的雪茄送进嘴边,猛吸了一口,又吐出烟来,看着站在对面的陈后生,对他说:“你讲啦,寻日到底做咗乜嘢?”
“我受咗伤屋企搽咗下药油,太攰(累)了就训低左……”
“班兄弟同我讲咗啦,话你救咗个人翻去……”
“……系,佢晕咗……我……我惊佢有危险……所以先至……”
“你咁做对你有咩好处?如果你唔救嗰个人,你就唔会得罪黄天,你争啲赶走左我嘅大客户!”
“如果我唔够佢佢可能会死喺街边,黎哥,佢条命系我噶!”
“你嘅?死喺街边度冇人知噶!但系你得罪咗王天你有危险噶!你知唔知啊!咪以为我会保你几耐!如果你得罪咗我嘅大客,我随时要你走!甚至乎要你条命!”陈后生没有说话,心里的那把天秤早已偏向那条人命,他顾不了其他的利益,就算当天那个人不是秦浩,他也会去就他,这是他的真性子,他变不了的……
“算了,你且(走)啦,记得唔好再惹黄天!”黎德新说完后,就走回自己的房间,陈后生也低着头离开了黎德新的别墅。
有白叔在的日子,秦浩的确放心多了,但是白叔的水果铺生意有时候的确不好,因为秦素秋有时候会突然发病,整个人变得惊恐不安,甚至会大叫,周围的街坊路过买水果,都被这个疯子吓跑了……
“啊!唔好啊!唔好打我!啊——”
“边个来噶?白叔,管吓啦!算了,我唔买了,惊佐佢啦!”
“喂……”
白一辉止住了呼喊,看了看远去的顾客,又回头看着蹲在地上的秦素秋,他内心无奈……突然心头上有股怒气:当初我系唔系唔应该答应下来,我咁样意气用事……我……唉,算系我心甘噶啦……
秦浩暂时心里是安的,但未来的内疚与愧疚也会在不经意的时刻到来……白叔藏不了多久的……不知道为什么,秦浩突然想见到那天那个温柔的男孩,总觉得他很乐观,生活十分自在,不像他自己,生活在底层,没有自由,也没有笑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