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段衍叫我去清风楼吃酒。
自从边关大胜归来,他天天被他老爹拘在校场。
今日才得空溜出来。
“仗不是已经打完了吗?侯爷为何日日逼你去校场点卯?”
“还不是那位多疑的主儿,非要监察三军。”段衍灌了口酒,不悦写在脸上:“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帝都把持朝纲三年了,疑心还不见消。”
“子渊慎言。”
我连忙一柄折扇挡住了他嘴。
新帝乃庶皇子出身,上位艰难,掌权后最是忌惮世家,憎恨一切质疑声。
若与他政见不一,即便是潜邸旧臣,他也能毫不留情地降罪贬谪。
不久前的首辅沈阙就是例子。
被一脚踢出内阁,直达岭南。镖局的脚程都赶不上他被贬的速度。
想到沈阙,我恍惚了一阵。这人曾是我政敌,自入仕后就与我不对付。
我入职户部三年,他参了我二十次!
他乃寒门孤臣,向来看不惯世家子,尤其是我。然而此人惊才绝艳,很受朝臣拥戴。
我被迫在给事中的位置上憋屈了三年,迟迟不升。
别人都说,崔家祈玉是个草包!
我越想越苦闷,只顾埋头喝,也不知道是痛惜自己的前程,还是因着沈阙的事,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我俩喝的醉醺醺的,这时厢房门被敲响,清风楼老板娘说,有贵客相邀,要赠我们件礼物。
这清风楼往上三层是饮酒谈事之所,地下一层,便是高官贵人的销金窟。
从她暧昧的神情,不难看出,赠的是一档子风月事。
段侯爷父子班师回朝,想巴结的人良多。
段衍皱眉,毫不犹豫地摆手:“不必。”
“世子别着急拒绝,即便您不屑消受,崔大人却是必定会喜欢的。”
这话勾起了我和段衍的好奇心,敢在我们面前这般强说,难道真准备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和段衍被引进了一间寝殿,烛火幽微,布置颇为奢丽。
寝殿中央有四面屏风,中间是一张宽敞的玉案。上面隐隐约约躺着个人,红纱糜丽,垂下的腕骨清瘦又隽秀。
我皱眉望向身后:“这是……”
老板娘不知何时离开了,留下个圆眼睛的青衣侍从,笑得谄媚:“大人待会儿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人。
是些眼熟的官员,其中还有王尚书的小儿子王勉。
同僚相见,他似乎并不尴尬,意味深长地朝我们笑:“崔大人和谢世子,也是来此享受的?”
“这是何意?”我察觉出了古怪:“案上那人是……”
“自然是我们冰清玉洁高洁傲岸的首辅大人”他舔舔唇,目光粘稠地望向那边:“往日那般傲气凌人视我如猪狗,如今跪卧榻上,不知是何滋味。”
轰隆!
我脑中似有惊雷炸响。
沈阙,他不是被贬至邕州了吗?为何会沦落到这里,还被如此欺凌?
电光火石间,我联想到在场的官员,几乎都和沈阙有旧怨。
若不是新帝默许,谁敢如此欺凌他。好歹有主臣之谊,新帝竟忍心,害他至此吗……
我后背不仅生出一层冷汗。
侍从笑道:“新到的小倌,已经喂了催情药。今日我家主人做东,赠与各位赏玩,若想带回宅院,亦可。”
几人调笑着围上去。有人扯他的红纱,有人迫不及待地解衣袍。
我隔着屏风缝隙,和沈阙的眼睛对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被情药熏得嫣红,眼尾如同浸着湿漉漉的桃花。可再偏一厘,便是一片死寂,明明水光潋滟,浮的却是一层灰败。
这双眼睛曾经骄矜地瞪过我。
如今对视,空洞一片,仿若不识。
“刺啦。”
裂帛声响起。
屏风边的人大笑:“要不崔大人先来?”
“肮脏。”段衍冷嗤了声,大掌盖住我的眼:“走吧,言之。”
他速来对沈阙没什么好印象,却也看不过这几个纨绔的做派。
我知道他的意思。
事不关己,不必惹祸上身。
转身之际,我从指缝中看到沈阙嘴唇动了动。
他喃喃念了句——“言之”
我攥紧了拳。
一步,两步,再走出半步后,我倏忽转身,将屏风前的一群人狠狠撞开。
“奶奶的,崔祈玉,你疯了吗?”王勉拢上撤开一半的亵裤,大叫:“刚刚叫你先来你不来……”
我慌乱编了个借口:“我改主意了。”
“我与他仇怨最大,要带回府邸慢慢折磨。”我沉声望向刚刚的侍从:“你说可以带走,是吧?”
他垂首:“自然,大人请便。”
我故作粗鲁地解开沈阙腕上的绳索,用大氅盖住他的身体,打横抱起。
身后怨声一片。
我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