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回客栈的路上,幽不知问池济州昨夜在季府灵堂里都发生了什么。
之前光说闲话了,池济州此时才想起重点。
他摸了摸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廖名宿说兰之情没有杀季祐,后来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把他杀了。”
“黑衣人?怎么还有人?”幽不知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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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济州:“说不定季祐还干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伤天害理的事情,想杀他的人都要排队动手。”
幽不知对自己猜错了感到很意外,反思道:“难道我们还有什么没发现的线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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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济州:“你不能把一件发生在人间的祸事当做公案来推理,天不当时地不利都能致人于死地,人如蛛网相连,有诸多我们不可能也没机会知道的情节,比如几十年前一只蝉飞过水田,直到它埋下的蛹从地下钻出来,只会被人发现蛹,而不会有人记得那只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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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季祐的那个人是想嫁祸栽赃兰之情,还是他只想除掉季祐?”
“如果是前一种,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人发现“罗刹鸟案”的破绽,把线索引到兰之情身上;后一种情况,就是他要杀季祐,并不想暴露自己,干脆将计就计。”
池济州:“……”
池济州:你真是冥顽不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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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不知回忆:“听蒲莺说,兰之情痴迷练剑,几乎不沾世事,多年以来久居芙蓉山,应该没有什么仇家。”
幽不知思索:“何况,她的命脉也就是钱思思,谁会冒这么大风险间接嫁祸,而且施黛就算知道是兰之情杀了季祐,也没有直接证据,再说,本来就是季祐自己作孽在前,施黛更不能让兰之情为她那个混账儿子偿命。”
幽不知笃定,“黑衣人就是冲着季祐去的,要他的命。”
幽不知再次思索:“他杀人却不想暴露自己,是什么动机?有什么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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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济州脑子都快被他绕晕了,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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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吐槽:“谁杀人还想暴露自己啊?找死吗?”
幽不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江湖上有一种人最爱这么干,你难道不知道?”
幽不知似笑非笑地看他。
池济州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额……你说的是烟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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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楼是江湖中公认的刺客营,因为他们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罪行,甚至恨不得昭告天下人是自己杀的火是自己放的。
干买凶杀人的行当,烟雨楼的杀手每每执行完任务,都不忘在现场留下一个标志物,以表明此事烟雨楼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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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眼里就是明晃晃地宣告:这案子不用破了,有人在烟雨楼挂牌子让我们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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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济州后知后觉自己把自己给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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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这些,幽不知很好奇。
“你们烟雨楼杀人留信物的事,从前我都只当听故事,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具体是怎样的?”
幽不知都这么问了,池济州就接着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经常见烟雨楼杀人的都知道,烟雨楼每个杀手都有代号,代号不同,办事后在现场留下的信物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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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师父,柳飞雁,信物是一片柳叶形状的剪纸;还有我师兄陆稞,他的信物是纸折麦穗形状的物件……说起来有件事没有告诉你,之前我在金陵城看见的烟雨楼派来追杀我的人就是他。”
“陆稞剑法高妙,有我师父九成功力,师父派他来杀我,真是好狠的心。”
池济州西子捧心含泪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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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不知低沉下声音试探:“你有你师父几成?”
池济州低沉下声音回答:“五……六成,这不重要!”
幽不知:“……”
怪不得你师父骂你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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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着才没把讥讽的话说出来。
“好吧。”
幽不知耸耸肩,“他不是你师兄吗?为何还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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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济州黯然道:“烟雨楼没有师兄弟,只有代号、任务、杀人。我们都是只会服从命令的傀儡,杀人的机器,没有感情。”
“我师父是很多人的师父,我师兄……我从来没叫过他师兄。”池济州肩膀塌下去,像个潮湿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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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察到他情绪低落,幽不知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刚刚说烟雨楼的信物,就不怕被有心之人模仿作案,嫁祸到你们身上?”
“噢,不会的。”
池济州解释,“烟雨楼的信物别具一格,最重要的是不会被外人复制,因为制作信物所用的纸很特别,其名“素割”,烟雨楼独有。这种纸不怕水,用火烧会散发毒性,有一种特殊的香气,没有人能复刻。”
幽不知好奇:“什么特殊香气?”
池济州:“我无法向你形容,是由“素割”原料里一种剧毒的花所产生,‘千机散’中也有这种毒,它的香气微弱而持久,无论附着于物还是人身,百年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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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济州伸出一只手掌放在幽不知的面前:“不信你闻闻。”
幽不知抬眼看他,池济州的表情很认真,不像在玩笑、故意逗弄他。
池济州的手掌宽,五指长,指腹有明显的厚茧。
垂睫看去,近在咫尺的地方,池济州的手掌似乎能盖住他半张脸。
幽不知眨了眨眼,微微向前倾,没把握好力度,将鼻尖贴到他掌心的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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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济州掌心温热,除了男子身上特有的汗腥,细闻之下的确能嗅到一丝暗香。
幽不知忍不住轻声喟叹。
香气如灵蛇般钻进幽不知的肺腑,勾住他的魂魄,丹田里莫名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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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济州喉结滚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幽不知。
看他闭着眼,半张脸都被自己的手掌遮盖,露出白净如玉的额头,鸦羽般的睫毛如蝴蝶翅翼轻颤。
幽不知从喉咙中轻哼一声,似猫儿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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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烫了一下。
池济州立刻将手撤回,他攥了攥手指,觉得掌心被幽不知鼻尖触碰的地方痒痒的,心里也莫名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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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济州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别闻太久,虽然香气微弱,但依旧有毒。”
幽不知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皱起眉头:“如果知道是什么成分,说不定我可以试试配出千机散的解药。”
池济州遗憾地摇摇头:“只有楼主才知道‘千机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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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早市吃了朝食,回到客栈时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
尤其是身穿门派制服的弟子。
除了戴簪的芙蓉派女弟子,还有穿水蓝长袖衫校服的人。
看来连山派已经入城了。
池济州戴了斗笠,幽不知也用幕离挡住脸。
他们回到来钱客栈三楼,进门前幽不知拦住了池济州。
池济州不明所以:“?”
幽不知指了指门缝,最下面夹着一片指甲大小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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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济州:“?”
给我炫耀一下你做事谨慎?
幽不知:“……”
他出门前明明将落叶放在门缝的三分之一处,显然是被人动过了。
幽不知:“进去吧,小心点。”
傻子。
池济州摸头:“奇怪,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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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济州闲庭阔步进门,坐到外间的桌子边,刚提起茶壶,立刻就是一个掉凳的大动作。
他拿出藏在身上的刀,对头顶上的人说:“自己下来,给你留个全尸。”
幽不知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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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命饶命!”
廖名宿跳下来,站在两人面前,说:“我来找你们有正事相商。”
幽不知:“说吧。”
池济州收了刀,继续倒茶。
廖名宿赔笑:“我与静娘想与二位一起出城,不知二位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幽不知疑惑:“凭你的本事出不去,让兰之情给你行个方便还不容易?”
“就是。”池济州附和点头,给幽不知推过去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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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名宿说:“我们与兰长老本也没什么交情,怎好麻烦她,另外,我曾与连山派有旧仇,幽不知你又不是不知道!连城夜要是发现我在金陵他不得活剥了我!”
时间久远,差点忘了。
幽不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当初扬言要把你剥皮抽筋。”
廖名宿叹气:“你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
幽不知:“让我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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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池济州一脸茫然:“?”
怎么?我突然变成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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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们要不跟我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池济州挂着微笑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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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名宿摇头叹气。
幽不知摇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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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济州:“……”
行了不想说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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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不知对池济州说:“告诉你也无妨,当年他要偷连城夜一件宝贝,我帮他出谋划策来着。”
他看着廖名宿继续说:“连城夜发现宝贝被偷大发雷霆,你当时差点被活捉,我还救了你一命。”
廖名宿:“就是就是。”
池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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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不知转头问池济州:“连城夜你知道吧,连山派少主……”
廖名宿:“唉,别说他了。”
幽不知:“也对,提他晦气。”
池济州:……
池济州:我还是个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