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在正常的社交生活中,霍栎其实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别说这样的话题本来就属于隐私,就算不是隐私的话题,只是有关私人生活的内容,对于他们两个人眼下的关系,也是不合适讨论的。
可是压抑的情感总是需要一个出口。
霍栎曾经以为子给自己找的那个出口,就是那些年给温蒲写的,一封又一封没有回音的信。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原来情感出口的钥匙一直都被温蒲抓在手里——那只让他们相识的小兔子。
时至今日再次见到他,霍栎突然觉得自己压抑的那些情感忽然都在雷雨之后复苏,清晰的记忆和加速的心跳推着他,让他的大脑挣脱身体的控制,说出那句看起来有些无理地话。
那你呢,你现在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额外的感情,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眷恋,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念。
“教授...您!”温蒲完全没有想到Oak教授会问出这样的一句话,他抬头去看Oak教授的眼睛,却意外地在那双镜片后面的眼睛里,看到了淡淡的红色。
他好像是在哭,但又似乎只是温蒲一瞬之间的错觉。
“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方便回答您。”温蒲沉默了两秒,轻轻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身边的人久久没有动静,温蒲心里憋着气,也不愿意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平静。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心虚。偷偷转过眼去看一边的教授究竟在做什么,意外看到的事他垂着头的样子。
分明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可就是这样无声垂着头的姿态,温蒲却莫名看出了点委屈的以为。
“那个...我确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和您解释...就是我觉得...工作时间忽然说这些不合适。”温蒲小声地补充着,有些焦虑地揉搓着自己手里小兔子的耳朵。
“看来你还是没有想起来我是谁。”许久,他听见垂着头的Oak教授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室内很安静,临近中午的日光投下静谧明澈的光影,落在两人面前的那张书桌上,落在摊开的书本上,也落在霍栎垂着头的发梢上。
有那么一瞬间,温蒲竟然觉得真的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看来下次再国内发表论文的时候...还是要用回我的中文名字。”霍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不能让你这么久都没想起来我到底是谁。”
温蒲被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轰得大脑过载,又被眼前摇晃的树影迷了眼睛。某个有些荒谬地猜想终于在这一刻占据了他大脑的所有思绪,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也在记忆的迅速倒退里忽然变得清晰。
他怎么没想到呢,Oak的中文意思,似乎就包含了栎属树木,只是他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想,更是从来没有将自己见到的这个人,和自己的霍哥哥联系到一起,直至此时此刻,忽然被霍栎的一句话砸得眼冒金星。
温蒲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酸得发胀,泪水几乎立刻就要掉下来。他用力抓着手里的小兔子,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终于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
他没想到会这样和他的霍哥哥重逢,更不想要两个人的重逢以这样的狼狈收场。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说话,温蒲缓了好久,才终于小小声地开口问:“所以...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是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我给你投简历开始,还是从你在酒吧遇到我开始?”
“从看到你简历的时候开始。”霍栎叹口气,在温蒲的身边坐下,抽了张纸巾轻轻递到温蒲的手里,“看到你的名字,又看到你的照片...我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只是没想到,后来居然会在酒吧见到你。”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还有那年为什么连一句告别都不说就走了......”温蒲的情绪忽然爆发起来,泪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落,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磕磕绊绊,喘息着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可怜小兔,在时隔多年之后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问出口。
为什么呢?明明那天他就要把小兔子送给哥哥了,明明他就快要告诉他,就快要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为什么就差那么一小步呢?
“小蒲.....”霍栎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室内的树影摇摇晃晃,落在他伸出去又停在半空的手上。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么叫我的。”温蒲哭得抽搭,看过来的眼睛都是红彤彤湿漉漉的。
“小兔子。”霍栎叹口气,语气软下来,“我是担心时间过去这么久...你不想我那么叫你了。”
“没有不想...”温蒲的声音小小的。
他哪有不想,如过真的不想的话,就不会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保持着对小兔子的依赖,也不会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记挂着那段逐渐模糊的记忆,在许许多多个无法入眠的夜里,眼泪低落下小兔子的长耳朵上。
他也是一只没人要的小兔子,可是为什么呢,时至今日想起来,温蒲还是觉得好委屈。
委屈,可是还是喜欢,还是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那时候...没和你告别是因为害怕。”霍栎把自己的心思说给他听,可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安心。
他害怕什么呢,无非是害怕自温蒲的眼泪一掉,他就再也不忍心跟着养父母离开了。无非是害怕那只小兔子扯着他的衣角一哭,他就什么都愿意答应,什么都可以抛弃。
他怕自己心软,也怕面对温蒲的难过。
因此心生恐惧,因此不敢回头。因此他一直逃避,躲闪,甚至连一个正面的告别都不敢有。
可时间过去好久好久,后来的他心里除了后悔,再说不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