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另一边,墦冢鬼舍门口站有一人一鬼,当着整条大街前来围观的鬼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最后朝他们丢出行囊,这场热闹才作罢。
大概就是没纸符续房被赶了出来,其实没什么大事。
对沈其君来说,这事根本没放在心上,可他身旁的吴驰聘就见不得挨批,正想揍回去呢,幸好被沈其君阻拦了下来。
毕竟是他们拖欠纸符在先,没理还动手打鬼,那就是缺德了。
沈其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累了也饿了。
抬头看向吴驰聘,问道:“伤心鬼,我饿了,你还有纸符吗?”
吴驰聘点头,旋即从袖口里艰难摸出两张,不多,够他们两个凑合一顿饭。
来到一家稍微正常的餐馆,点了两份田鸡猪脑羹。
正吃着,沈其君突然来一句:“叫你找的人找到没有?都半年了。”
闻言,吴驰聘直起腰,答道:“没有,他的师尊还在涂吾鬼王手上,若真想救他早就在那天出现了。我找,就算找到也没用。”
谈话间,很明显他们口中所说的人是销声匿迹许久,从未再出现过的褚九三。
半年前那场当众斩杀处死假苍无痕的事情,他们至今搞不懂涂吾鬼王与苍无痕到底想作甚?
成功骗过所有鬼,闹着玩呢?还害得沈其君和吴驰聘去救被涂吾鬼王打得遍体鳞伤。
特别是身为肉体凡胎的吴驰聘,根本抵挡不住,涂吾鬼王下手也真狠,仅一招就令他半死不活,休养了很长时间才痊愈。
不过在清楚苍无痕仍然落入涂吾鬼王手中,被关在苦溟宫后也没闲着,就一直计划该如何救?
半年期间他们有想过潜入苦溟宫偷偷把人劫走,但此办法还未开始就以失败告终。原因是他们连外墙都翻不进去,如此戒备森严的地方,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更别说一人一鬼了。
再后来,他们想到的办法就只有搬救兵,而且唯一的救兵还是褚九三,毕竟是他师尊。
据吴驰聘回忆,他最后一次见褚九三是在某处空旷之地,就是与涂吾鬼王交易,利用禁锢阵抓住苍无痕那日。
他当时拿到沈其君的魂魄便心急离开,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很肯定褚九三就是从那天消失的,时至今日毫无踪迹整整半年。
但不管什么原因,苍无痕救必须得救,褚九三找也必须得找!
谁叫吴驰聘这家伙是帮凶,现在就是赎罪将功补过的时候。
提起这事,不讲还好,一讲简直越想越厌恶他,果然沈其君立马不耐烦地怒吼:“叫你找就找,哪来那么多废话。而且我早说过他肯定已经离开鬼族了,你不是人吗?叫你回人间你又不去。”
“回人间就见不到你了,我也说过从此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吴驰聘说到做到,这半年里他真的寸步不离沈其君身边,陪着他照顾他。
“可我不想看见你!整天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很烦啊!”怒吼的声音再次拔高,此话一出瞬间引来周遭其他鬼的看戏目光。
闻言,吴驰聘却无话反驳:“……”继而放下筷子,低垂下头,像极了一只委屈小狗。
沈其君不理,继续吃,只嘀咕一句:“非逼我把话说那么直接,你不要脸我还要!”
但见他不吃东西后,跟引爆火药桶似的又继续骂:“说你几句就不吃了?还有那么多,这可是要纸符买的。你别跟我甩脸色,也不准浪费,赶紧给我吃!”
“……”吴驰聘依旧不言语,有的只是听话照做重新拿起筷子乖乖吃完。
况且他哪敢甩脸色,也不是第一次被骂了,这半年里只要沈其君一点点心情不好都会把他当出气筒、发泄工具;甚至有时闲得慌还会故意找茬,挑刺嫌弃。
而吴驰聘对他从未还嘴还手过,每次就像现在这样,憋屈得不敢言更不敢怒。
沈其君这是要把上辈子在人间不敢对他做的事都做一遍,好让他只身而退。
最后骂累了,就叹气:“罢了,吃完这顿饭你就回你人间去,别再跟着我了。”
吴驰聘一听,第不知道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立马拒绝:“不行!”
“不行个屁,你以为你还有纸符养我吗?穷得裤穿隆,我可不想带着个累赘去沿街乞讨过下辈子,就算穷我也要穷得潇洒。”
话锋一转,他继续说:“实话跟你说了吧,以前之所以将你留下是看中你的纸符,但是现在花光了自然而然你就对我没任何用处。而且我本来就讨厌你,所以该滚蛋赶紧滚蛋,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破罐子破摔,最后沈其君也不装了,直接趁此机会一拍两散。
吴驰聘没有被吓到,脸色始终平静,解释:“我不是累赘,而且我还有纸符,不仅还有,我还能赚纸符。”
沈其君闻言,先是嗤声冷笑,随后满一副恶鬼模样咄咄逼人:“就你赚纸符?肉体凡胎的,走到哪还要用灵术隐藏气息,也得亏我对你的元阳不感兴趣……还是说你去做其他鬼的贴身侍卫赚纸符?”
“当然不是,我早已发誓只做你唯一的贴身侍卫。”吴驰聘反驳,见他已经吃完便接着道,“若不信,你跟我来,现在我就可以带你去赚纸符。”
话音刚落,不等沈其君是否拒绝就拉住他的手腕,直奔而出。
让来不及反应的他两步并一步走:“哎哎哎……慢点!”
转个几条路,很快来到六顺门。
一人一鬼站在门口,看不清里面,但却传出极度嘈杂热闹的响音。
沈其君紧皱眉头指去,问他:“你确定是这里?”
这里可是赌坊,靠运气也靠手段的地方。
而且他记得非常清楚,在人间时的吴驰聘可是对这种地方嗤之以鼻,连踏足半步都嫌脏了脚,现如今却……
吴驰聘对他点头,旋即掏出全身上下最后一张纸符,道:“纸符是赚出来的,相信我,走!”
这次沈其君不再打击他,闭嘴沉默跟在他身后迈步进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同吴驰聘这家伙就是第一次,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兴奋。希望他大赢特赢赚到纸符,但又想看他连连输惨的悲催模样,一定很搞笑。
鬼族赌坊的玩法与人间相差无异,摇骰子、推九牌猜大小下注,或是斗蛐蛐买一方输赢各种皆有。
吴驰聘进门直奔骰子那桌,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最简单的。
开局前,沈其君又忍不住问他:“你之前玩过吗?”
“没有。”回答得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下,沈其君彻底无话可说,就静静待在旁边观望,殊不知白眼已翻出天际。
但谁料这家伙四海通吃,大杀八方,竟然赢了一局又一局!
少顷,是赌坊内所有鬼围过来,纷纷对他投去深邃目光,有羡慕有质疑。就连沈其君也都看傻眼,简直不敢相信吴驰聘是新手,还有他面前桌子上那快要堆成山似的符纸,全是他刚才赢来的。
一把揽住沈其君的腰让他靠近,吴驰聘嘴角上扬出灿烂笑容,得意道:“我把赢来的纸符全给你,这下总该相信我了吧?”
快速眨了眨眼,沈其君闻言他的话后瞪圆双眸,错愕的脸上有些木然,甚至忘了开口只愣愣盯着眼前人。
见状,吴驰聘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抬手抚摸沈其君的脑袋,宠溺道:“不玩了,带你去逛街,满足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愿望,如何?”
说着,挥袖扫去便将一堆符纸收入囊中,转身预备离开。
可就在要踏出六顺门门口时,忽地两只鬼出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紧随其后第三只鬼大喊:“不准跑,我看见你出老千了!”
话音刚落,整间赌坊内刹那鸦雀无声。
很明显,这是翻脸不认人,赢了符纸眼红栽赃陷害的黑店。
“我没有出老千。”吴驰聘淡漠反驳一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动手解决来得快。
“但若执意认定,那就别怪我砸了你们这赌坊。”
“哼,好大的口气,敢在我六顺门叫嚣的,今日就把你打入阴府。”
说罢,挡在门口的两只鬼就齐齐冲向吴驰聘。
吴驰聘第一反应是先保护沈其君,转而再是施展灵术袭去。
几番较量,只听“轰隆——”坍塌的巨响传遍百丈开外。
吴驰聘再次说到做到,真的砸了这赌坊,踏平六顺门。
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吴驰聘自然牵起沈其君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辗转一天,他们再次回到墦冢鬼舍,豪横对那老板鬼脸上甩纸符,并出口刁难,最后还要了间最最最奢华的套房,算是狠狠羞辱报复早上被赶出来的仇了。
沈其君高兴得不得了,瞧他现在躺进纸符堆里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去了,有种纸醉金迷的爽感。
沈其君从没见过这么多,就算是上辈子在人间当老板都没有。
他一笑,吴驰聘打心底欣悦。
走过去也躺上去,沈其君先被吓到而后嫌弃,但身体倒是诚实挪进去,给他腾出半边位置。
启唇,好奇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吴驰聘明知故问。
“纸符啊,你真的没有出老千?”
“没有。”
“不信。”手里摩擦着纸符,沈其君嘟囔两个字。
“真的没有。”吴驰聘平躺在他身旁,看着帐幔。
待组织好语言,这才继续解释:“其实是我与赌坊老板商量好的,他惹上麻烦需要一个脱身方法。正好我缺纸符便以此为条件,和他演了这出戏,毁了六顺门助他理所应当地逃跑。”
最后补充一句:“所以我真的没有出老千,也不会再骗你。”
沈其君听完却更加皱眉,质问:“为什么我就遇不上这等好事?”
“遇不上也没关系,你只需要负责花纸符就好了。”
说着,吴驰聘翻身面对沈其君,鬼使神差下竟让他伸手抱住了他。
许是因为沈其君高兴,他居然没有拒绝。要是平日里如此动手动脚,早问候他娘了。
将下巴抵在沈其君的肩膀上,吴驰聘圈住腰间上的双手越发收紧,趁此机会他快要把他揉进骨子里。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他的气息了,这种温柔的感觉真好!
“沈其君,我爱你!”
告白一句,吴驰聘言语中充满了情意。
可惜,沈其君数着怀里的纸符,淡道:“我不叫‘沈其君’,我也不爱你。”
“我知道,但没关系。”
“……”
“只要你不赶我走,让我陪在你身边就好。”
“随便。”沈其君无奈,“反正现在是你缠着我!”
听罢,吴驰聘轻笑,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开口问:“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跟我一起投胎吗?”
闻言,沈其君顷刻是愣住的,随即又是毫无感情的拒绝回答:“不会。”
吴驰聘对此似乎没有感到悲伤,微微一笑,轻松道出一句:“这样啊,那我就不死了……”
说完,闭目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