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陆阮谦回来了。
李芜被他的信息素弄醒了,很浓的白桃荔枝味,这是他们结婚以来他第一次闻到这么浓的信息素。
李芜有点失落,别的omega或者是beta不屑一顾的,是他碰也碰不到的。
浴室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陆阮谦在洗澡,李芜却忽感莫名的紧张,他攥紧了被子,将整个头都埋进了被子里。
是别的omega服务的不到位吗?陆阮谦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这样他会对自己感兴趣吗?
这些念头只在李芜脑海里存在片刻就被他打消了。
说出去要被人笑死,李芜结婚五年了,还他喵的是个处男。
陆阮谦从来没有碰过他,反正他们也只是名义夫妻。
他们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协议好,陆阮谦会给陆芜名分,但李芜不能干涉陆阮谦别的生活。
浴室的水声停了,陆阮谦裹着条浴巾走了出来,他习惯用浴巾在人鱼线的位置打一个蝴蝶结,袒露着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十分精壮。
借着昏黄的台灯,李芜偷偷看了一眼。
“看什么?”陆阮谦忽然开口。
李芜被吓了一跳,吞吐道:“没...没有。”
“没有?”李芜眼看着陆阮谦直接将浴巾摘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真丝睡衣换上,他赶紧将头转了回去,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句:“还敢撒谎?”
“看着我。”李芜被他捞面条似的捞起,被迫与他对视,“今天都干什么了?”
“我...我买了菜,做了饭。”李芜天生长了一双狗狗眼,被钳住下巴被迫抬头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无辜感,“可是你没有回来,我明天早上重新做。”
“是吗。”陆阮谦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怪我么。”
“不是。”李芜还想解释什么,但陆阮谦的注意已经不在他这里了,于是低声和自己说了句:“这是我自己想做的。”
陆阮谦骤然松开手,没再回复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抑制剂打了下去。
李芜觉得很奇怪,按道理说像陆阮谦这样的高级别Alpha,自控力高的可怕,信息素外溢的情况都鲜少听闻,压根儿不需要抑制剂。
“我知道了。”陆阮谦将空的针剂壳随手丢进了垃圾桶,“以后这些让他们做就好,你可以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李芜没有再说话,只是缩到被被子里嗯了一声,满心的愉悦却怎么也藏不住。
“出来。”陆阮谦低声命令。
李芜下一秒就把头从被窝里探了出来。
李芜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陆阮谦每天早上什么时候走的他都知道。
尽管对方的动作不大,但他总是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所以李芜每次都能目送陆阮谦离开房间。
之后他才会简单地洗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坐在书桌前拿出自己的日记本。
但今日他却睡过头了,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他醒来的时候有些疲惫,尤其是脑袋,身上有些发烫。
李芜的日记没有固定的篇幅,今天他很开心,一不留神写了很多,期间佣人来了几回,李芜都没有听见。
吃过饭,李芜就出了门,前几天的暴雨淋坏了院里的花草,李芜决定出门挑选些花草,顺便买点抑制剂和抑制贴,上次体检医生告诉他,下次他的发情期会提前。
仲秋午后的日光没那么刺眼,最近这几天天气温骤降,他被勒令不要经常外出,许久没见这么好的天气了。
李芜从车库里随便挑了辆车,准备去东市新开的花市瞧瞧。
东市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但因为食材新鲜,价格又很便宜,吸引了不少人。
他费了好大劲儿才从人群外围挤了进去。
新开的花市位于东市的西北角,李芜问了很多人,拐了好几弯才找到。
这个季节的菊花品种多样,颜色开的也讨喜,李芜决定买一些回去。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见老板。
李芜也是听说了只有这个地方才有绿菊,没想到第一次来就碰到了。
“不好意思,刚才给客人送花了。”一个头戴棒球帽,身材颀长长相斯文的男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男人对他微笑道,“顾客需要什么花呢,我们这里的花都是新鲜的,都是国外培育的新品种,好多品种和花色别的地方都没有呢。”
“嗯…”李芜礼貌地回复他,“我要十盆绿菊和二十盆金盏银台。”
“二十盆金盏银台和十盆绿菊……”男人一边默念一遍查阅库房,“不好意思,请问绿菊您需要哪种呢?”
李芜对绿菊的品种不太了解,“都有什么品种呢?”
“嗯……目前我们店还有绿云、汴梁绿翠、豆绿衣裳、风裳水佩、碧海翠龙、春水绿波。”男人略加思索了一下,“这些品种各具特色,请问您是用来做什么用途的呢,我可以根据您的用途来为您推荐合适的品种。”
“没什么用途。”李芜回复:“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男人挠了挠头,表示不是特别理解。
“好的,”男人从身后拿出一盆绿菊为李芜介绍,“老板你看这个绿云怎么样?这款还有十盆,其他的都暂时缺货了。”
李芜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好看的菊花,花瓣是由内向外的淡绿色,绿中透白,花瓣顶端勾环卷曲,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朵朵云彩。
“没问题。”李芜本就是随便瞧瞧,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那一会帮我搬车上吧。”
“没问题的老板。”
男人清点好数量推着货架跟着李芜来到了停车场。
刚进入停车场,李芜就被一个人碰了一下。
“没事吧老板。”男人放下手里的电话,连忙关心道。
“没事没事,您稍等一下,我开一下后备箱。”李芜说。
后车门缓缓升起,男人一面搬着花盆,一面观察着这辆豪车。
“老板,您这么有钱,还亲自出门采买啊。”男人打趣道。
“您说笑了。”李芜惭愧地说,“这车不是我的。”
“老板真是谦虚,甭管这车是不是您的,您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人哩。”男人将最后一盆绿云放回后备箱,“老板要不要点一下数,没什么问题就可以付款了。”
正当李芜拿出手机准备支付的时候,一个黄毛小子忽然冲进两人之间,也就眨眼的功夫,李芜忽然觉得口袋一空。
“糟了。”李芜下意识地看向出口,“我的手机。”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李芜就朝出口跑了过去。
外头日头渐渐低垂,光线昏暗,持续快速的奔跑明显让李芜有点体力不支。
这里位置偏僻,李芜驻足在十字街道大口地穿着粗气,周遭的一切都破败不堪,不远处的垃圾桶周围堆满了垃圾,紧挨着垃圾桶的地方是一家饭店,饭店一侧的墙壁沾满了难清理的污垢,路过的行人不由得捂起了口鼻。
眼前的一切无不在告诉李芜找回的希望不大。
恍惚间,李芜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小巷。
那人先是探了一下头,假意观察了一下,然后优哉游哉地又缩了回去,像是在刻意吸引李芜似的。
虽然有点害怕,但李芜还是朝巷口走去。
越往巷口走里面就越暗,李芜脚步也慢慢放慢,约莫走到巷口一半的位置,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找什么呢?”
李芜回头,看见几个头发开染坊的不良少年,为首的正是那个黄毛小子。
只见黄毛将他的手机高高掷起,然后漫不经心地接住,有几次他的手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他身后的再捡回去放回他手里。
“还给我。”李芜小声勒令道。
“还给你?”黄毛轻佻地看向李芜随后引笑道:“你怎么证明这个手机是你的?”
其余几人低声附和。
“这是我的。”李芜再次强调道:“你如果再不还给我,我就要报警了。”
听到这话,几人笑的更加猖狂,“你手机都没了,怎么…哈哈哈怎么报警啊?”
“就是就是。”
李芜也不再和他们废话,伸手去抢,在他扑上来的那一瞬间黄毛忽然侧身,李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裤子破了洞,有些鲜血渗了出来。
陪李芜玩了几个回合后,他们明显地表露出来不耐烦,于是对李芜说道:“你这手机已经是十年前的老款式了,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拼了命的想拿回来。”
“实话跟你说吧。”黄毛俯身靠近李芜,阴险地说道:“一个omega穿着这么好的衣服,来着那么贵的车,却逛这么低级的市场,用这么旧的手机,可见并不是真的有钱,一定是有钱人包养你了吧。”
李芜低着头,没说任何话。
黄毛见李芜默不作声,吩咐另外两个人将李芜的脸扶正,他则掐着李芜的脸,强迫他说话。
李芜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防抗的力气,拖着嗓子说:“可以把手机还给我吗,我这里有一块表,可以换不少钱。”说罢,李芜开始掏内侧的口袋。
那是一块镶满整整两圈的全球限量款手表,是他和陆阮谦结婚的时候宋家给他的陪嫁。
他们见李芜如此大方,勉强将手机还给他并粗暴地夺走了手表。
李芜拿到手机,小心底抱在怀里,然后反复擦拭,还没等他擦干净,黑色渐渐吞没他的视线,一个模糊的身影朝他走来,他听见了对方在唤他,可他来不及回答,就彻底昏死过去。
李芜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了。
房子很小,家具不慎齐全,李芜甚至没有看见冰箱。
还没走到厨房,李芜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有人在做饭。
耳边又响起陆阮谦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做什么,如果非要他说一个,他还是喜欢为心爱的人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察觉到动静,梁映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李芜光着脚走了出来,他不禁笑了出来:“怎么不穿鞋子?”
李芜刚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脸在一瞬间红了。
“不好意思。”李芜小声地问道:“请问,我是在哪?还有,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梁映摘了围裙微微一笑道:“你是我的顾客,几天前在我店里买花,你手机被偷了,那几个人欺负了你,你因为贫血昏倒了。”梁映的语调很慢,好像李芜是一个刚学会说话的需要得到他刻意关照的小朋友。
李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我在你这几天了?”
“嗯,医院的两个晚上,加上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差不多也有个四天左右了。”梁映诚实地说:“我也是给别人打工的,没多余的钱给你住院,等你情况差不多,我就把你接回来了。”
李芜忽然心跳加速,顾不了救命之恩就迫不及待地就问自己的车在哪。
梁映带着他找到了车,李芜好心地问了对方的名字和电话就要离开。
梁映从外面敲了敲车窗打断了他:“那个…先别走。”
李芜系安全带的手停在半空,梁映从外面打开了车门,对李芜道:“你是个omega?”
李芜有点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怎么了?”
梁映挠挠头,对李芜说:“你的信息素好像…外溢了。”
没等李芜回复,他补充道:“你先别走,我去给你买点抑制剂和组阻隔贴,一个处在发情期的omega在外面很危险的。”
来不及做决定,梁映就消失在他的视线。
等待的间隙,李芜拿起了手机,打开了手机上唯一一个交友软件。
好在没有陆阮谦的未接电话回和未读信息。
只有给陆阮谦发的石沉大海信息。 就算自己消失这么久,陆阮谦也不会担心。
反倒心虚让李芜想给陆阮谦发一条信息。
光标在输入框跳动了许久,李芜迟迟没有发送。
即便陆阮谦接手陆家已经很久,但每日还是有很多的东西都需要他处理,所以李芜平时没有很重要的事几乎不会打扰他。
李芜最后还是没能发送那条信息,约莫半小时左右,梁映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老…老板。”梁映看样子十分疲惫,“我找了很多店,只找到了这些。”
梁映把一个塑料袋递给李芜,李芜打开开始寻找着抑制剂。
移植的腺体使他对发情期的反应并不灵敏,即便是到了最严重的阶段,李芜只能感受的些许的燥热,这也是他为什么永远也不能成为一个完全的omega真正的原因。
李芜看了看,所有的抑制剂都含有他过敏的成分。
“那怎么办?”梁映有点惊慌。
“只能回去再买了。”李芜无奈地说。
但梁映还是有点不放心地说,“你身体受的了吗?还是我开车带你去吧?”
李芜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浓度正在指数型增长,用不了一会,周围五米内的alpha都会被他影响。
当然也包括梁映。
但李芜不知道,梁映是不是alpha。
“你放心,我已经有omega了,不用担心我会受你的影响。”梁映打消了他的顾虑。
他们一路开到了距家不久的药店,到地方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一进门,售货员一眼就认出了李芜。
“李先生。”售货员迎了上去,“需要点什么?”
“请给我拿些抑制剂和阻隔贴吧。”李芜礼貌地回复。
“阻隔贴需要什么味道的?”收银小姐姐微笑道,“白桃和荔枝怎么样?这是最近研究出来的新口味,和咱们陆总的信息素...”
陆家是干医疗器械发家的,这些年也其他行业也有所涉猎,如今S市百分之八十的抑制剂和阻隔贴都是陆家生产的。
“不了。”李芜婉言相拒,“还要白茶味吧。”
“好的。”
做完这些,李芜的不适感更强了,像是忽然发了热,脑袋越来越昏昏沉沉的。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黑透,他们刚到门口,陆阮谦的车子便紧随其后贴了过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陆阮谦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陆阮谦穿着一身干净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烟丝色包边眼镜。
隔着老远,李芜就闻到他他身上浓浓的烟味。
“去哪了?”陆阮谦声音微哑,眉头紧锁,“这么晚才回来。”
听陆阮谦的回答,像是不知道自己消失了四天的事。
“出去买了点抑制剂。”李芜压低声音回复。
陆阮谦看了眼李芜手机的编织袋,又看了眼梁映,开口问道:“我怎么不知道陆家什么时候来了个新管家?”
“不是。”每次和陆阮谦说的多了,李芜就会结巴,“这是花店的老板。”
“花店?”陆阮谦又问,“不是去买抑制剂了,怎么又去了花店,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站在一旁的梁映刚想帮忙解释,就被李芜打断了,“只是去买了一个抑制剂,梁先生碰巧遇上的。”
陆阮谦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吵李芜的身边瞥了一眼,满眼都是不屑,但他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就离开了。
李芜回房间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陆阮谦没有朝他发脾气,还愿意和他说话,怎么着都像一个好兆头。
陆阮谦一回来,轮不到李芜亲自下厨,他也就闲了下来,默默地拿出来那个手机,兀自地翻着相册。
李芜看完相册里的最后一张照片,陆阮谦就从书房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他身边。
李芜转头对上陆阮谦的视线,“忙完了?。”
“嗯。”陆阮谦俯身,拿走了那个手机。
李芜愣了几秒,呆呆地注视着陆阮谦,他的眼睛本就圆溜溜的,从陆阮谦的角度看尤其明显。
“这么旧了。”陆阮谦对他说。
“不旧。”李芜淡淡地说。
陆阮谦看这那么手机出神了片刻道:“我这些天都会回家睡觉,有时候很晚回来,你不用等我。”
李芜没有说话,直到目送陆阮谦走进卧室,他才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
吃过完后,李芜洗完澡躺在床上,刚躺下没多久,李芜感觉浑身不舒服,打过抑制剂后还是原状,他换了一套更薄的睡衣。
这套真丝睡衣是他和陆阮谦结婚的时候陆阮谦的妈妈步沛俄准备的,他只在结婚那天穿了一次就再也没有穿过。
这套是他和陆阮谦的喜服,但没从和他一起穿过。结婚那天,陆阮谦只是象征性地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连衣服都没有换。
陆阮谦进来的时候李芜已经换好了衣服,侧躺着身子,闭着眼睛不知在干什么。
他一眼就看见了李芜那身藏蓝色真丝睡衣,和自己身上的是一套。
李芜察觉到床垫下陷才发觉陆阮谦回来,他快速地给自己盖好被子,背对着他,始终没敢挪动身子,像是生怕对方发现了什么。
“冷。”陆阮谦忽然说。
李芜转头不知所措。
“中间隔这么大空,你不冷吗?”陆阮谦耐心地解释。
李芜乖乖地将身子回正,没有说话。
陆阮谦忽然说,“穿这么薄,你很热?”
李芜眨了眨眼,迟疑片刻道:“是有一点。”
陆阮谦没作答,背对着李芜躺了下去。
“衣服比结婚的时候宽松了不少。”陆阮谦忽然说道:“家里的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李芜矢口否认,“家里的饭菜挺好的。”
“嗯。”陆阮谦关了台灯,整个身子钻进被子,“发情期到了就不要到处乱跑。”
“知道了。”李芜很小声地回答。
“为什么提前了这么多?”
“嗯。”李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前几天去体检,医生说我的周期在逐渐缩短。”
陆阮谦确实没闻到omega身上的信息素。
陆阮谦沉默了一阵,对李芜说,“我会想办法的。”
一个成年的omega,一直得不到alpha的标记,身体自然会出现各种问题。
良久,陆阮谦忽然对李芜说,“现在的腺体剥离手术已经很成熟了,如果你愿意...”
陆阮谦没有继续说下去,李芜没有拒绝,但陆阮谦能感觉出来对方不是很开心。
于是换了手法安慰他道,“总会有办法的。”
李芜整夜都没有睡好,夜里忽然起了高热,李芜并没有什么什么感觉,是陆阮谦发现的。
陆阮谦亲自给他喂了退烧药,早上又让家庭医生给李芜打了一针,这才把烧退了下去。
李芜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陆阮谦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平板,似乎在查阅什么,见李芜醒了,他将平板放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芜晃了晃脑袋,烧了半夜,他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没事了,我这是怎么了?”
“移植的腺体出了点问题,导致的假性发qing引起的高热。”陆阮谦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说,“医生说你的不适应该有阵日子了,你自己感觉不到?”
李芜确实感觉不出来,但他不敢说,那样不就见间接承认自己的不是一个完整的omega 吗?
“你能把自己照顾好吗,李芜?”陆阮谦冷冷地说。
“应该能。”李芜小声应和。
“应该?”陆阮谦被他气笑了,“照顾不好自己自己,我就派人照顾你。”
李芜知道陆阮谦话中的意思,他可不想被一群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看着,那种日子回想起来都害怕。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李芜几乎是恳求的语气,“我不想去那里。”
李芜目光一滞,种种不堪如鲠在喉。
他本就是一个人人摆布的棋子,一个可以被随时抛弃,随时被重新拾起利用的棋子。
像一堆草垛,无用便被随便丢弃在路边,用它时又会烧掉他,燃烧掉他最后的价值。
十三岁那年,姥姥去世,一个年轻的女士来到了他的身边,帮他料理好老人的后事。李芜虽然年纪尚小,性格也十分腼腆,但在这对夫妇面前从未失了分寸。他从未想过这位夫人此行的真正意图。
“李芜啊,不要怕,这是你的亲生母亲,这次来就是带你回家的。”邻居伯伯一边摸摸他的头发,一面看向他的“母亲”,试图能劝说他。
小李芜扭捏地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拓出浅浅的阴影,冬日的尽数暖阳洒在他的侧脸,即便穿着朴素还只是个Beta,但漂亮的脸蛋和优越的骨相在人群里显眼的紧。
不得不说,他完美的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过了半晌,他放松警惕地抬起了头,对上他们笑吟吟的脸。
女人见状立刻立刻扑了上来,哭声顷刻便充斥了他的耳道。
通过女人的诉说,李芜渐渐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十年前,他也曾拥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他有疼爱自己的父亲,偏爱自己的哥哥,还有大方知性的母亲,父母是青梅竹马,他们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婚后不久便有了哥哥李书锦,之后才有了李芜。
好景不长,他的父亲在一次执行公务的时候意外去世,李书锦出生便身子不好,家里欠了很多外债。
......
有时候事情便是如此的巧合,某天章清韵在下班的路上遇到了大学时期一直追他的学长宋云霆,宋云霆那是刚没了老婆,对单纯美丽的白月光章清韵根本没抵抗力,尽管得知对方已育有两子,还是对章清韵展开了如洪水般猛烈的追求。
宋云霆是商人出身,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谁知竟翻脸不认人,摆出豪门的架子,让章清韵只能在两个孩子之间二选一。
李书锦自幼体弱,而李芜身子却没什么问题。
就这样,李芜接受了母亲的道歉,跟着母亲回了宋家。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他到宋家两年后。
作为一个健康的beta,不仅每天都要注射一个美其名曰补身体的针剂,每周还有私人医生为他检查身体,章清韵还总记错他的喜好。
直到某日一张夹在书本里泛黄的照片让他有了答案。
一张和他长相十分相近的脸就这么直愣愣地出现在他的眼底,他顿时生了一身的冷汗。
书本里还夹着另外一张纸,是一份死亡证明的复印件。
姓名:李书锦 死亡年龄:16 性别:Omega。
.....
就在他还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章清韵突然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那份报告单,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凛冬已至,屋内的空调开的不算太低,她还是生了冷汗。
“怎么还没下来呢,一会儿客人就来了...”她话还没说完,忽察李芜情绪不对,连忙询问道:“你怎么了阿芜?”
李芜已经下个月就年满十六,马上要升入高中了,章清韵嘴里的客人便是她请来打点关系的。
“小芜啊....”章清韵将报告收起来,随后将李芜环抱着,李芜虽然没有抗拒,但隔阂令母子之间筑起高墙,“妈妈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是不是我哥没出意外,你就不会接我回来了?”李芜带着哭腔说。
沉默良久章清韵才开口,“不是的,你误会妈妈了,我的意思是….”
李芜擦干眼泪,冷静片刻,问道:“为什么不要我?我是谁的替代品吗?是你们用来联姻的工具?”
这是不久前频繁流传在仆人之间的话,仆人曾毫不避讳地在李芜面前说过。
说是宋家最近资金有些周转不开,听夫人说,最近到要辞退佣人的地步了。
“小芜。”章清韵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打起了感情牌,“妈妈真的很爱你,在我心里,你和书锦都是同样的地位。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妈妈只能选择身体更差的哥哥,你会理解妈妈的对吗,你不会怪…..”
“章夫人。”李芜终于又喊出了那个陌生的称呼,苦笑道,“什么时候,我们母子之间也要靠演戏来维持这段亲情了?”
“您接我回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章清韵不信地重复了一遍,伸手去碰李芜却被他躲开,无奈道:“ 你怎么能这样想妈妈呢?”
“您想让我怎么想您呢?”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落在了李芜的侧脸,嫩白的脸庞顷刻出现了触目惊心的红印,但李芜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你在说什么胡话。”李芜抬眼望向宋云霆,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往昔营造的慈父形象在此刻毁于一旦,“你母亲能害你吗。”
李芜侧着脸,亚麻色的发丝盖着少年的侧脸,他静默不语。
反正也不是亲生的,宋云霆怎么会心疼。
“哪一步不都是为你考虑的?”宋云霆清了清嗓子,正声道:“陆家那个Alpha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学有才学,能进陆家,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话音刚落,李芜反驳道:“Alpha怎么会愿意娶我,我只是一个Beta。”
“看不上又怎样,我有的是办法。”宋云霆一脸淡定从容地说。
“我要是不愿意呢?”李芜说。
宋云霆冷哼一声,“不听我的,你想听谁的?难道听李显谙的?”
李显谙是李芜的亲生父亲,不知为何,宋云霆在说到李显谙这三个字的时候语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宋云霆走之前留一下个更加可怕的消息,“我已经联系好医生了,下个月就给你做腺体移植手术。”
几日的沟通不畅导致李芜就被宋云霆关了起来,一关就是一个月。
那段时间,是李芜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比那间房子更黑暗的,是宋泽。
宋泽是李芜名义上的堂哥。同时也是个混迹风月场所的浪子,他泡过的不说能绕A市一圈,半圈总是有的。
他对这个漂亮弟弟没什么印象,甚至脸面都没见过几次,初次见面是在李芜被接回来的那天的接风宴上。
至此一眼,邪恶的想法就在心里扎了根。
李芜被禁足的第三十天,宋泽不知道从哪弄到了钥匙,偷偷进了密室。
李芜见有人从外面进来,立刻警惕地坐了起来,他刚洗完澡,穿着宽大的睡衣,发丝上裹挟的水质还未擦干,水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一路跌落在漂亮的锁骨上。
“你是....”李芜单纯地眨了眨眼睛,见来人是并不十分陌生的,便放松了警惕。
宋泽见李芜主动和自己说话,猜测对方没什么抗拒的意味便又走进了些,顺手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李芜身上只穿着一件很薄的睡衣,暴露在空气里的水渍挥发让他感觉到阵阵凉意,他不懂对方的举止,只是缄默不语,退到床头缩到被子里呆呆注视着这一切。
宋泽思绪错乱几秒后才慌张地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宋泽,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哥哥。”
“您要是没有什么事就请出去吧。”李芜礼貌地送客,显然是不愿与他多待一秒。
因为不想落个叛逆的名声,李芜并没有像其他少爷小姐大吵大闹,他选择以一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芜闻到阵阵饭香,与此同时,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
“弟弟。”宋泽打开了带来的饭菜,低声问道,“不吃点了吗,饿坏的身子是自己的。”
李芜觉得奇怪,这明明是他第一次见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宋泽送来的勺子已经碰到了他嘴边。
“喝一口汤吧?”宋泽说,“这个红枣银耳汤最补气血了。”
李芜没拒绝地张开了口。
有了这次的成功经验,之后的半个月,宋泽每天准时准点都会来陪李芜,李芜刚开始还不太适应,但渐渐地他也开始默许了他的存在。
但凶狠的豺狼总会尽力伪装自己,待猎物放松警惕后将他一网打尽。
临近年关,A市傍晚下了一场暴雪,片刻之间,一片雪白。
自打那天之后,李芜也听了宋泽的话不再通过绝食抗议,但平时的日子里他还是会被锁在屋内,好像外面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李芜平时也没什么爱好,除了会画一些乱七八糟的画,其他的他也不擅长。
他今天画的是一条鱼,他总是习惯先画鱼的其他部分,最后画眼睛。
往常,每当他画好地三幅画之前宋泽就会来到他的身边,今天他已经画完了五条鱼,门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送饭的仆人说今天下暴雪,不来倒也正常。
李芜刚准备将画笔收拾干净,准备洗洗早点睡觉,他刚收拾完,门外忽然就有了动静。
李芜放下画笔,踱步至门前,小心翼翼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听见了钥匙插进孔的声音,他在一瞬间绷紧了神经,屏气凝神。
屋内的反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了,李芜只好死死地握着门把手。
门外的人开始暴力地开门,李芜的手生了汗,吃力地握着门把手,但对方的力气显然比自己大的多。
对方开门受阻,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但李芜不敢放松警惕,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心脏简直要跳出胸腔了。
手机还在床边,离门的位置很远,他如果想要报警就必须松开手里的门把手,但事实显然不可能,一旦他松开,对方立马就会破门而入。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对方忽然开了口。
“我是宋泽。”宋泽对他说,“芜芜给我开门吧。”
“宋泽?”李芜打开门,一脸惊愕,“你怎么...”
怎么不早说,李芜以为他今日小命不保。
“哈哈。”宋泽今日的声音有些微哑,“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宋泽走了进来,屋内的光线十分昏暗,李芜一度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他能感觉到,宋泽的脸很红,身体格外滚烫,言语的尾调十分混重。
“你生病了吗?”李芜好心地提醒他,“你应该去医院,不应该来找我...”
宋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随后将脸贴上他的掌心,“不,你这里比医院更能治我的病。”
李芜身体僵在原地,宋泽的话令他后背发凉,“你生病了,我打电话送您去医....”
宋泽将他扑倒在床上,用强壮的身躯压着他,温热的鼻息尽数打在他的脖颈,滚烫的指尖摩挲着他的脸颊,“好阿芜,不打电话,好好配合我好吗,我保证我会很轻的,一会儿就好...”
“不要。”李芜开始激烈的反抗,“你是我哥哥,不可以....”
“怎么不可以,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李芜的双手背他钳住,压在头顶。
宋泽显然换了一副模样,初中的生理课告诉他,宋泽这是易感期到了,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宋泽会对自己下手。
宋泽压下去吻他,却被李芜避开了。
“宋泽。”李芜几乎是嘶哑着,“我有婚约了。”
“我知道。”
“他们都在外面。”李芜补充道,“你就不怕他们突然进来?”
“不担心。”宋泽掐着李芜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只要你就够了。”
正当李芜绝望之际,密室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是谁?”宋泽敏捷地从床上起来,看见门外的人正在慢慢朝他们靠近。
陆阮谦怎么也没想到,那天他只是随便逛逛误打误撞地救了自己的未婚妻。
李芜的病来的快去得也快。
吃早饭的时候,佣人告诉他,陆阮谦开完会就接他一起去陆家老宅。
百无聊赖之际,李芜打开了电视,电视播报的正是一个财经频道,里面的主角人物就是陆渝川。
陆渝川年少成名,资产过亿,陆阮谦出生那年,凭着岳父的关系他在上千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搏得副市长的候选名额正式从政,随后政途便一路红灯,如今坐到了联邦安全最高处处长的职位。
关于陆渝川的事情,李芜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陆渝川一共有两任妻子,其中一任就是陆阮谦的亲生母亲阮念章。
陆渝川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omega,很多人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渝川虽家道中落,日子过得十分清苦,还在有拿得出的成绩。
阮念章家境不算富裕,是阮父阮母的掌中宝,性格开朗大方,对陆渝川十分的好。
阮家念在和陆家从前的关系,在学业上时时帮衬着陆渝川,但却没想到养了个白眼狼。
那是阮念章在演艺圈最火的那一年,陆渝川标记了他。
这件事被阮家知道已经过了好几个月,阮习华勃然大怒,立誓要与陆家断绝关系。
但谁也不知道的是,阮念章怀孕了。
阮念章不肯打掉孩子,签约的影视公司也放弃了他。
生下孩子后,阮念章两人一起抚养着,紧巴的日子一直过到陆渝川顺利从联邦医科大学毕业。
当红明星和天之骄子的佳话全在陆渝川遇到顾青华后化为泡影。
陆渝川为了摆脱贫民身份,实现阶层跨越,不得不借助顾家在a城只手遮天的权势。
就这样,阮念章成为了陆渝川向上爬的垫脚石,被他狠狠抛弃了。
或许是太过亏欠,又加上顾青华是个beta不能生育,阮念章出国后,陆渝川顺理成章地将陆阮谦养在身边。
陆阮谦一直到初中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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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芜从坐下来就不敢大口喘气。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二次感觉到呼吸不畅,第一次是他和陆阮谦结婚的时候。
不是因为别的,是他的面前坐着陆渝川。
佣人说陆先生不知发生了什么,心情不太好,让李芜他们当心些。
陆阮谦心不在焉地看着佣人敲了敲门,霎有旁事地带着李芜走了进去。
果真如佣人所言,陆渝川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是醉了。
冷峻的面孔似乎结了一层冷霜,让人望而生畏。
佣人奉上一杯醒酒茶,劝着他喝了些。
李芜觉得陆阮谦的心情不是很好,他虽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疑而不发。
过了良久,陆渝川忽然开口:“来了。”
“嗯。”陆阮谦冷冷回应。
陆渝川点燃一支香烟,朝他们挥了挥手。
陆阮谦带着李芜走了过去,坐在了距离陆渝川稍远的皮质沙发上。
整个过程,李芜一直低着头,跟在陆阮谦的身后。
陆渝川见状也没说什么,随后开口对李芜说道:“阿芜来了。”
李芜木讷地回答:“是。”
“阿芜啊,你母亲马上就到了,先去等她吧。”
“好。”李芜点点头,走了出去。
李芜刚出门,带他出去的佣人忽有内急让李芜稍等一下。
房门刚刚关上的那一刻,屋内传来一阵声音,说是对话不如说是争吵。
李芜驻足片刻,陆阮谦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李芜听得不大清楚。
李芜没再继续听下去,这时候佣人正好回来。
走着走着,李芜就到了目的地,他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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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什么孩子。”
“李芜都多大了。”陆渝川的声音极其不耐烦,“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你别管这件事。”陆阮谦压低声音道。
陆渝川灭掉了香烟,窝着火说:“白令回来了,不去见一下?”
“不见。”陆阮谦不假思索地说。
“去见一下。”陆渝川不动声色地重复道。
“白令是个好孩子。”陆渝川离开椅子座椅,慢慢走到陆阮谦身边,因为醉酒,他走得摇摇晃晃,陆阮谦却没有去扶他的意思,“要是没有李芜,你们或许早就…”
陆阮谦打断他,“李芜也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陆渝川不解地问道:“一个改造的omega有什么好的?”
“是啊,Beta更好。”
陆阮谦口中的beta正是自己的继父顾青华。
陆阮谦从不拿性别说事,除非对方触及到他的底线。
“那是你的父亲。”陆渝川不动声色道:“你对他尊重些。”
“你放心。”陆阮谦冷冷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这顿饭吃的不欢而散,陆渝川生了很大的气,陆阮谦更是气的直接去了公司。
天色渐晚,李芜吃完晚饭后就回了他们这边的房子。
这栋别墅是他们结婚的时候顾先生送给他们的,和陆家住宅紧挨着,站在天台就可以俯瞰着不远处的一处人造风景林。
今夜无风无云,银白色的月光铺满天台,李芜此刻就独自一人在天台坐着,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俯瞰着美景。
过了年,他就二十六了,距离他们的初遇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谈及他们的初遇,李芜至今都觉得像是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