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原是祁仞部下,怪不得如此忠心。
早就听闻祁仞治军有方,底下诸位将士各个死心塌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他正要问问这男人的名字,那厢祁仞却从房间里三蹦两跳地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碟子桃花酥,笑得见牙不见眼:
“媳妇!给——诶李柯你怎么来啦!不过这桃花酥可不是给你的,你别想抢哈!”
被叫做李柯的男人便是那位为首的,闻言神情不变,只道两句不敢不敢,便拱手退下了。
傅予安被他塞了一嘴的桃花酥,甜糯清香确实不错。
小竹手里拿着账本,正在清点那些个东西,他们两个走进去,小竹朝两人行了礼。
她看了眼祁仞,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予安立马会意,只能先哄着祁仞出去玩。
等人走了,小竹才关了门,小声凑到他跟前,一边掏出随身带着的伤药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一边汇报道:“都查了一遍了,没有缺漏。咱们下一步怎么办?真要在这儿当一辈子将军夫人么?”
傅予安叹了口气,开口却是清朗的少年音色,缓缓道:“既来之则安之。祁将军少时对我有恩,我不能就这么弃他而去。”
“可是……殿下说的在理。奴婢瞧着将军那症状,与其说是中了毒,倒不如说是中了蛊。”
“蛊毒?”傅予安一惊,但很快便相通了,“他在南方镇守多年,那边确实养蛊风气盛行,想来是着了道,怪不得太医也没办法!”
小竹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奴婢才疏学浅,只是小姐的一个小丫鬟,实在是……”
“不必自责,这本就不是你的错。况且珏妃必定会想法子医治祁仞,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另外,镯子碎片你抽空送到……算了还是回头我亲自——”
“媳妇!你们瞒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雕花木门便忽地被从外边打开,祁仞一脸不知从哪儿蹭的灰,站在门口噘着嘴埋怨道。
傅予安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说话,心下惶惶,却不料下一刻,祁仞的话便打碎了他最后的侥幸幻想:
“咦你不是哑巴吗?我好像听到你说话了,你病好了吗?”
两人俱是一惊,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知所措。
傅予安轻笑一声,走过去把他拉进屋里,顺手合上了门。
“我是会说话的哑巴,你不要告诉别人,不然他们要把我当妖怪抓走啦!”他声音低缓,一本正经地哄骗道。
小竹:“……”
这话会有人信?!
“啊?!那我不说!我不说!被让妖怪抓走!我就你这一个媳妇,长得又这么好看,呜呜呜旁人都想着呢!”
祁仞不疑有他,抱着他的腰嘤嘤啜泣。
他比傅予安高了快一个头,这般梨花带雨,实在是……
傅予安突然生出些哄骗小孩子的罪恶感。
但实在是没办法,不然麻烦更多。
他轻轻拍拍祁仞的背,轻声哄道:“别怕,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对不对?我相信你!”
“嗯嗯!”祁仞重重点头,松开他的肩膀,举起四根手指有板有眼道:“我祁仞,若是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就……就让我……不得好死!”
“……”傅予安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呸呸呸!别这么咒自己!”
祁仞心下好笑,没想到他这么舍不得自己,于是便从善如流,乖乖改了话,换成一辈子不能吃桃花酥。
他当真是深藏不露,或许能在这将军府多活一段时间,祁仞突然有些好奇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秘密。
傅予安叹了口气,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在安慰一条大狗。
真是令人唏嘘,本来他是多么光风霁月一个人,如今却……
“我刚去拿了饭菜,媳妇儿你要跟我一起吃吗?吃完饭我可以带你去院子里种花!”
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破涕为笑只不过片刻时间。
傅予安绷了脸,神色严肃地警告他:“不许叫我媳妇儿!我不是女子!”
“啊?”他歪头故作为难。
咋还害羞了呢!
他于是又委屈起来,被傅予安瞪了一眼:“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
祁仞吓了一激灵,顿时蔫了,不敢哭也笑不出来,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半晌才小声问:“那不叫媳妇叫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呀?”
“……”
傅予安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祁仞眉头紧皱,显然一时想不通“予安”是哪两个字。
“待会儿给你写,先去吃饭——小竹要一起吗?”他终于想起来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神色顿时有些窘迫。
祁仞瞪她一眼,小竹一个激灵,顿时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奴婢自己去吃点便好,您快些用膳罢!”
傅予安点点头,还想跟她交代些什么,便被祁仞拉着胳膊拉到了正房里。
正房倒是一派喜庆,到处是红绸子,里面卧房里一张大床也换成了红色的帷帐,和着大红鸳鸯锦被,一床的桂圆花生等物。
傅予安脸红了红,心里盘算着晚上怎么把人糊弄过去。
祁仞也看着那床犯了难,这婚事来的仓促,也没人教他,不过以往军营里倒是有断袖的兄弟,他也多少听说了些……
傅予安学过没?按理说宫里的嬷嬷应该会教的,不知道他今晚要怎么应付自己。
祁仞想着就想笑,咬着筷子忍了,抬起眼却正好跟他四目相对,他咧嘴一笑,傅予安也对他笑了笑。
“别看我,快吃饭!”
“嗯!”-
吃过饭便换了衣服,傅予安穿着一身素朴长衫,跟着他满院子跑,种花浇水,热火朝天。
这院子里侍奉的下人不多,估计也是因为祁仞常年在外打仗,根本不怎么回来住,还是二夫人把自己身边的一个粗使丫鬟给了他们,分担一些小竹的活计。
晚膳后俩丫鬟便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桌椅,还搬了个大浴桶进来,兑好水便高声喊着,说沽鹤苑没自己的铺盖,她今晚先和小兰住。
傅予安欲哭无泪地把她送走,关了门进的新房里,瞧着里面那屏风发呆。
屏风后有一道影子不住晃动,是祁仞。
“安安!你也来一起吧!这桶好大啊!”他背靠在浴桶边上,嘴角弯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傅予安连忙拒绝,说让他先洗。
祁仞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三两下洗了出来,光溜溜地什么也不穿,就要去抱他。
傅予安正在整理床上的桂圆之类,被他冷不丁一抱,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心说这傻子难不成还懂圆房?!
他胡乱地掰着他湿漉漉的胳膊,转了个身跟他面对面,但很快又偏过了头。
还没穿衣服!
祁仞一身热气地把他松开,一身精壮的肌肉在烛光下更显得好看,脸部线条坚毅锋利,额角一道疤更增几分凶气,平白带着股压迫感。
“娘亲说要跟你抱着睡!不用穿衣服那种!”
傅予安:“……”
他看也不敢看,闪身进了屏风后边,片刻后拿着条布巾出来,递给他,眼神闪躲:“先把你身上擦干,穿个裤子再睡!不穿衣服要着凉的!”
“可是娘亲说……”
“那我去厢房吧!”
“……哎哎!安安我错了,我听你的!”
怎么这么不禁逗,祁仞想,抱着睡又不干什么,用得着一副防狼的样子么!
傅予安这才缓了脸色,抿了抿唇,又去柜子里给他找了套亵衣,让他把床上的东西收了再睡。
祁仞乖乖点头,坐到床边,捡起个花生三两下剥了皮,填进了嘴里。
傅予安:“……”
“少吃点,当心积食!”他低声训道。
那浴桶果然很大,傅予安拖着时间,泡到指腹都起褶才出来。
外边倒是没了祁仞的动静,想来已经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穿好衣服出来到床边一看,红色的帷帐被拉下,里面安安静静。
他微微叹了口气,掀开床帐。
祁仞睡在外头,帐子被掀开,外边的烛光映进来,他猝然睁了眼,笑眯眯地盯着他:“你来啦!”
傅予安点点头,拢了拢衣服,小心翼翼地进了喜床里面躺好。
床帐里昏暗,看不清什么,但祁仞常年习武,眼力自然非同一般。
他眼看着傅予安那张脸被热气熏得通红,眼下一颗泪痣分外显眼。本来合该是清冷的五官,却在跟他对上眼睛后吓了一跳,微张着嘴,可以睥见内里一点殷红舌尖,莫名有些媚态。
祁仞舔舔嘴唇,心说自己难不成是太久没见过好看的了,怎么对个男人也会有这种心思?
他没多想,恣意惯了,瞧着他是处处顺眼,于是便转身从背后抱住了他。
傅予安身子立马就僵了。
祁仞把脑袋靠近他后脖颈里,热气蛊惑人心地喷在那块刚沐浴过后分外敏感的皮肤上。
怀中人又软又小,大概是在宫里过得不好,身量小,也没多少肉,正好能抱个满怀,祁仞很是满意。
他又忍不住往前蹭了蹭,身下挨得更紧了些,傅予安身子更僵了,半晌见他还在蹭,终于忍不住了,艰难地翻个身,把他往后推了推:
“离我远点,硌……硌到了……”
祁仞也是一愣,立马开始装傻:“什么硌到了呀?”
“……”
这问题没法答,但祁仞明显是不依不饶,又攀着他的胳膊缠上来,嘴角蹭上他的额头,小声道:“我有点难受,安安可不可以帮帮我?我不知道怎么弄……”
他本就是捉弄,见傅予安果真红了脸,嗫嚅着说些什么糊弄他,心下满意,这才背过身去,佯装生气:“哼!不理你了!”
傅予安一句“太好了”生生忍住,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凑上去,小声安慰道:“过几天……过几天再教给你好不好?”
他声音带着些求饶的意味,祁仞心满意足,有了他这允诺,也不好再把人逗得太过火,于是便不情不愿地哼了声,转身又抱上他。
那团温软又被揽进怀里,他忍不住满足地喟叹一声。
没白娶,抱着睡当真是舒服!-
第二天一早,傅予安被小竹叫起来,身边早就没了祁仞的影子。
他伸手探进他睡的那边摸了摸,半分暖意也无,不知这祖宗已经出去多久了。
小竹帮他拧好了帕子递上来,小声道:“殿下,咱们要去给二夫人奉茶么?”
傅予安半夜没睡好,迷迷糊糊地应了,眼都不想睁开,显然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祁仞呢?跑哪儿去了?”
“这……估计在大夫人院子里?”
傅予安吓了一跳,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却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情:“他怎么去那里了?”
难不成是大夫人把他叫过去的?不,大夫人现如今不敢惹他,那这到底……
小竹也不知道,只是听府里下人说在大夫人那见到了他,至于去干什么,这无从得知。
傅予安心道不好,脸上的水也顾不得擦干就要出去找他。
小竹在后头焦急拉住他:“您别担心,奴婢先去瞧瞧情况,眼下还是得先去给二夫人奉茶,晚了……”
“奉茶也得是两个人一块儿,还是先去寻他。”傅予安眼里只有祁仞,心里百转千回,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虽说这以后早晚是要离开的,但如今还是一个绳上的蚂蚱,万一那傻子又惹了什么事儿,自己可是要跟着遭殃!
况且昨日他也算是帮自己解了围,傅予安虽说从小没受过旁人什么恩惠,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
小竹劝不住他,只能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大夫人的院子离沽鹤苑远得很,等到了那儿的时候,里面早已经是鸡飞狗跳一团乱遭。
傅予安一只脚踏进院子里,定睛瞧见眼前的情况后,顿时想扭头就走。
富丽堂皇的院子里,祁仞正带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孩,一人手里拿着一把耗子,追着院子里的丫鬟小厮跑,咋咋呼呼乱作一团。
大夫人正冷眼站在主屋门口,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只是逮着祁仞教训,也不敢上前把人拉开。
小竹环顾了一圈,低声提醒道:“殿下,这孩子衣着不凡,估计是哪家的世家小少爷,这……”
傅予安点点头,指指里面的祁仞,朝他扬了扬下巴。
小竹立马会意,清了清嗓子喊道:“将军夫人到——”
傅予安整理衣袖的动作滞了下,转头幽幽地瞪了小竹一眼,后者顿时缩了缩脖子,却不知自己错哪儿了。
将军夫人,不是这样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