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他怎么?他自己做那个好人家的姑娘嫁给陆谨州?
凌奕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吓到,后退一步摇头:“陆大人,慎言。”
“殿下这副神情...方才在想什么?说与臣听听可好?”陆谨州笑的似一只狐狸。
凌奕慌乱,摆了摆手:“没,没想什么。”
“殿下慌什么,莫非是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陆谨州眼睛眯了眯:“还是臣听不得的?”
凌奕咽了咽口水,开始转移话题:“怎么会呢,对了,陆大人,我,有些饿了。”
“也好,不好让殿下饿着。”陆谨州笑着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请殿下移步用膳。”
凌奕松了口气,也不知为什么,险些慌得同手同脚走路。
后来仔细一想,他慌什么。
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一口疤,若没有陆谨州,他早被瑜贵妃捏死了。
如今多活一日都是赚了,趁此机会,借陆谨州之手报仇雪恨才是正理。
七皇子早在十二岁那年便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凌奕除了个皇子名头,什么都没有了,他又何必在乎太多。
凌奕如此安慰了一番自己,脚步也轻快了许久,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陆谨州是皇帝心腹,位极人臣,财力堪比国库,陆府的午膳怕也和宫宴不相上下了。
凌奕也不是没见过宫宴,便是从前母妃宫中用膳,也都是要摆一大桌的。
他品过珍馐,也吃过窝头,在吃之一道上,也算经历过大起大落了。
但当午膳端上来时,凌奕还是小小震惊了一番。
仅有四菜一汤,两碗米罢了。
菜色齐全,色味俱佳,虽谈不上简陋,却和凌奕脑海中的画面相差甚远。
“殿下可是嫌简陋了?”陆谨州看向身后仆从:“吩咐厨房,再添几个菜。”
凌奕忙阻止:“不,不必。”
“殿下不必委屈自己。”
“比起从前所吃之物,这已经很好了,又谈何委屈。”,凌奕摇头,语间隐有自嘲之意。
陆谨州目光闪了闪:“殿下不嫌弃便好。”
“怎会,倒是陆大人,平日里都是这般用膳?”凌奕坐了下来,扫视了一番桌上的菜。
陆谨州点头:“食物在精不在多,铺张浪费非君子所为。”
“未曾想陆大人私下竟是这般,看来民间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凌奕看向陆谨州:“传言陆大人的府库堪比国库,将数次赈灾银与军饷都充进了自己府库,怎的私下这般节俭?”
“这可冤枉死臣了。”陆谨州语气轻佻:“殿下莫要吓臣,臣不禁吓。”
“...”凌奕不语,动筷子吃饭。
陆谨州见状轻笑几声,与凌奕一同沉默用膳。
凌奕这餐吃的并不好,并非菜不好吃,而是陆谨州这厮虽不说话,那双眼却似能说话一般黏在自己身上,让凌奕实在难受。
因此草草吃了几口便停了筷子。
陆谨州见状笑了笑:“殿下,与臣去院中走走如何?”
凌奕疑惑:“为何?”
“饭后消食。”
“......”凌奕眼皮跳了跳。
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陆谨州与他的相处模式,似乎不像是他脑海中幻想的。
难道他们不是棋手与棋子的关系吗?
“陆大人,你,不忙?”凌奕皱眉。
陆谨州摇头:“殿下忘了?臣是个大奸臣啊,平日里向陛下进些谗言,陷害陷害忠良便好,公务是什么,臣不知道啊~”
凌奕:“......”
“大人,翟大夫到了。”管家走了进来。
陆谨州挑眉:“请进来。”
“是。”
凌奕疑惑:“陆大人有疾?”
“非也,这大夫是为殿下请的。”陆谨州摇头。
在凌奕的疑惑视线中,一白发白胡子的老者走了进来,冲着陆谨州行了一礼:“主人。”
“翟老不必多礼,请为殿下诊脉。”陆谨州站了起来,扶起老者,引他坐到了凌奕旁边。
翟大夫看着凌奕笑了笑,捋了捋胡子:“好,好。”
凌奕虽不明情况,但看了眼陆谨州,还是伸了手。
翟郎中打量了一番凌奕,面上带了几分疑惑之色,才伸手诊脉。
片刻后,翟郎中皱眉松了手。
陆谨州见状神色一凝:“怎么,可是有恙?”
翟郎中嘶了声:“唔。老夫再试试。”
凌奕心下一沉,莫非自己身上真有疾病?
按理来说皇子月月都会有太医来诊脉,但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过郎中了。
万一有病却不自知,拖了这些年...
陆谨州神色也凝重起来。
又过了片刻,翟郎中慢慢松开手:“不对啊。”
“翟郎中,请直言。”陆谨州语气沉重:“能否治好?药不是问题。”
“不,不,误会了,误会了。”翟郎中忙摆了摆手:“殿下身上,并无疾病。”
凌奕一愣,陆谨州面上也少见的出现了惊讶的神色:“那翟老方才...”
翟老收了手,摇了摇头:“老夫再不济,江湖中也素有鬼手之称,并非无名之辈,非奇病不医,本想殿下千里迢迢唤老夫前来,定是有难解之疾,却未曾想,眼前这位殿下身上并无疾病,反倒让老夫疑惑。”
凌奕:“...”
陆谨州:“......”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
翟老捋了捋胡子,又摇头:“难道是殿下身上有什么连老夫都诊不出的奇疾?可这面相也不对啊。”
气氛尴尬一瞬,陆谨州才摇头:“只是寻常诊脉罢了。”
“...”翟老嘴角抽了抽,不由也生出了几分气性:“寻常诊脉?便将老夫从万里远的地方拉来?罢了,罢了。”
“辛苦翟老了,管家,送翟老下去休息。”陆谨州一挥袖,转身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凌奕。
陆谨州盯着凌奕看了许久。
凌奕皱眉:“陆大人?”
“这瑜贵妃,莫不是脑子有问题。”陆谨州沉默许久,才道:“都说宫中女子善在神不知鬼不觉间给人下毒。殿下在她手中这么久,竟毫发无损?”
凌奕:“......陆大人高估我了,瑜贵妃只当我是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若是臣做事,定会斩草除根,便是无法立即斩去,也要慢慢绝其生路。”陆谨州摇摇头:“高估他们了。”
凌奕只觉背后一凉,果然奸臣就是奸臣啊!
所以陆谨州寻郎中来为自己诊治,或许是想看看握在手中的这枚棋子还能用多久?
“殿下身体无恙是好事,只是宫中是个不养人的地儿,住久了难免体弱,晚些时候臣让翟老再为你调配几副汤药,给殿下补补身子?”陆谨州虽是询问,但显然不容凌奕拒绝。
凌奕心中虽然质疑,却并未拒绝。
究竟是补身子的药还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待商榷。
难道这厮要给自己下毒?
传闻南方有一种神秘蛊虫,可以控制子母蛊虫控制人。
凌奕低着头,脑中接连闪过不少画面,陆谨州一瞧便知他又在脑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想来殿下此时已无散步消食之心,臣便不多叨扰了,再是不愿,拿了朝廷的俸禄,总也要装装样子去办差。”陆谨州行了一礼。
鬼信。
这人很喜欢给自己行礼,但奈何他头上有个奸臣的名头,做什么都让凌奕觉得他假模假样有一肚子坏水。
凌奕点了点头:“好。”
“殿下近日最好不要出门,否则会有血光之灾,臣这陆府说小不小,也敌小半个皇宫,没什么禁忌,殿下可随意转转。”陆谨州走前不忘嘱咐一句。
凌奕这回信陆谨州的话,那血光之灾他多半也能想得到。
诚王现在定然一心想杀他,雇几个江湖杀手不成问题,陆府内可安然无恙,出了陆府可不好说。
“陆大人放心。”凌奕点头。
陆谨州满意一笑:“殿下真乖。”
凌奕:“......”
看着陆谨州的背影,凌奕这才放了放悬在空中的心。
与陆谨州相处,便如给猫儿梳毛,看似温和可亲,若是一不小心触到了底线,那猫儿便会立即变成捕兽夹子咬自己一口。
他愿意成为陆谨州手中的傀儡,任他掌控。
可陆谨州想要的不仅于此,他不仅要凌奕听命于他,还想要凌奕这个人,凌奕早已看明白了。
屈身于臣下这件事儿凌奕也早已有所准备。
这些年哪怕过的再苦,他也从未折了自己的傲骨,便是被六皇子的人打到重伤昏迷,他也从未吐出求饶之语。
他知道自己若是这么做了,便是报仇雪恨,九泉之下,他也已无面目去见祖父与母亲。
他们会对自己失望吧,曾经被众人寄予希望的七皇子竟沦落到如此地步,实在丢人。
只是到现在陆谨州也只对他有言语上的冒犯,却并无真的做什么。
就像是案板上的鱼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要入锅一般,让凌奕心中总是悬着。
难道是陆谨州身体有疾?
凌奕瞪大眼睛,似乎找到了真相。
对啊,陆谨州便是没有妻室,也没听说他这些年有什么蓝颜知己。
莫不是身体有疾,怕泄露于人,这才......
“殿下,殿下?”谭忠的声音响起,凌奕抬头,便见门口站着的谭忠正在探头探脑往里看。
凌奕招手。示意谭忠进来。
“殿下,奴才今早出府了一趟,无人拦。”
“我知道。”凌奕并不意外。
他已摸清了陆谨州的路数,对方没有拘禁自己的打算,凌奕却愈发疑惑了。
按理来说,只是找个傀儡,却不至于对他这般细心照顾。
其中定然有诈。
“还有就是,今早城中各处都在传,说是边关连败三座城,蛮夷就要打到家里来了。”谭忠说着,顿了顿。
凌奕皱眉:“继续说。”
“还有传言说,说是皇上当年不该斩陈氏一族,若陈老将军还在,绝不会有今日惨败,隐隐有指责皇上卸磨杀驴,诛杀忠臣,乃是昏君之意...”谭忠声音低的蚊子一般。
凌奕皱眉思索片刻:“你说,是几时有了这些传言?”
“奴才是卯时去的街上打听的。”谭忠点头。
卯时...那会儿还在上朝吧。
朝堂之上的事,还是军机大事,绝不会如此快便传到百姓耳中,定是有人提前得了消息,散布出去的。
难道是敌国奸细做的?为了祸乱民心,引祸于皇帝?
“传言倒是不假,只是时机不对。”凌奕摇头。
谭忠吓得抬头左右看了看,觉察没人这才放心:“还有一事,是与二皇子有关。”
凌奕来了精神:“快说!”
“皇上今早又加封了一道圣旨,封二皇子为大将军,与陈授一同领十万大军去往边关。”
凌奕猛地站起身:“不好,如此一来,表兄...”
二皇子连他都不愿放过,怎么可能放过表兄?
一个是玩阴谋权术的好手,一个是脑子只有一根筋的表兄,对比起来,陈授毫无胜算。
哪怕陆谨州保证陈授不会出事,可如今事态有变,难保他不会失算。
凌奕心中着急,才又问道:“陆谨州在何处?”
“我听府上下人说,陆大人似乎是逛青楼去了。”
凌奕心下一沉,还未等他做出决断,外头进来了一群太监打扮的人:“安王殿下,圣上口谕,宣您进宫。”
“公公可知父皇召我有何事?”凌奕定了定心神,才看向那传旨太监。
那小太监笑眯眯的,也不瞒着:“金乌国派遣来使,似是在谈什么,质子的事儿,奴才也不甚清楚,还请殿下速速进宫,以免耽误要事。”
金乌国,是与凌国国力相当的外邦。
从前祖父在时,周边几国从不敢打凌国的主意,甚至还能开疆拓土,扩展疆域。
而在祖父死去的那一刻,凌国的疆土面积也几乎定格在了那时,数十年无一丝变化。
便连在边境游荡的蛮夷都看出凌国如今好欺负,开始时不时进犯一番。
如今外有强敌,皇帝这是怕其他几国乘势攻来,才想靠交换质子一事与隔壁的金乌国交好,避免腹背受敌的局面出现......
这时传唤自己...难道是要,将自己当做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