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卓君宜怔住,下意识掐自己的脸,很疼。
“我就是怕你这个反应,小心伤着,”周子桑轻轻扯过她的手腕,“回神啦,不准掐自己,周子桑就是喜欢卓君宜,听懂了吗?”
鼻子莫名一酸,卓君宜攥紧两边的拳头,罚站似的站得挺直,站在自己面前的周子桑是会呼吸、有温度的周子桑,不是好多次出现在她梦里皱眉厌恶推开她的周子桑。
即使在梦里,她也不敢幻想周子桑的眼睛亮晶晶地弯起,笑着表白,然后笑着等她回答。
高中补习小组那时候,她能感觉到周子桑对她的偏心,于是试过主动靠近周子桑,但周子桑会立刻伸懒腰,借着伸懒腰的动作拉开她们的距离。
哪怕是一对一补习,周子桑大手包小手地握着她的手写字,她说了一句“你的字真好看”,下一秒,周子桑就触电似的甩开她的手。
高中的每一次故意亲昵被周子桑拒绝后,她都会自虐地抬头观察周子桑的表情,无一不是冰山脸,似乎很讨厌她。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周子桑轻嘲:“你果然不喜欢我。”
“不是!”卓君宜哽咽大喊,“我高中就喜欢你!是你不喜欢我!”
周子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已经听到卓君宜的回答,释怀大笑:“就说你是笨蛋吧,我都表白两次了,现在是第三次,我喜欢你。”
“你怎么会喜欢我……”卓君宜揉了揉眼睛,小声地哭着,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不是你的理想型,你怎么会喜欢我,高中那时候,你根本不像喜欢我啊,我每次、每次碰到你,你都立刻躲开。”
“抱歉,是我不好,”周子桑埋在卓君宜的肩膀,卷着她的长发玩,语气带着自责,“因为我每次跟你靠近一点点,你就忽然变得面无表情,我以为你不喜欢女生,要是知道你喜欢我,我早就跟你表白了,用得着拖了十年?何况你出国都不跟我说,所以我以为你特别讨厌我。”
“我哪是面无表情,我是害怕自己的喜欢流露出来,你会变得讨厌我,所以故意绷住啊,”卓君宜委屈地控诉,没好气地戳戳周子桑的胳膊泄愤,“我也想告诉你出国的事情,但是班主任不让说,我有什么办法。”
“傻,我怎么会讨厌你,”周子桑真心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特别可爱,天天想着掰弯你。”
“说谎,你明明对我臭脸,你还躲我。”
“……我害羞啦!”周子桑不好意思地轻咳,稍稍偏头,不去看卓君宜,“帮你补习的时候,你总是这么乖地盯我,盯着盯着,我就觉得对你心怀不轨的我特别禽兽,就不太好意思跟你有肢体接触。”
“所以,”卓君宜打了个哭嗝,难以置信地扳正她的头,“你真的喜欢我?”
“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特别喜欢。”
“那……”卓君宜越说越小声,眼神四处乱飘,“这里这么多人,我就要你现在亲我一下。”
周子桑毫不犹豫地捧起她的脸,像啄木鸟一样啜她的唇,一共亲了十下。
“一下不够,”周子桑紧紧拥住她,“十年就要亲十下。”
周子桑紧蹙眉头,她搂过卓君宜的肩膀,自己隔在卓君宜和流浪汉的中间,快步走出地铁站。
多有听闻精神失常的流浪汉,很凑巧地算准地铁进站的瞬间,然后无区别地将行人下饺子似的推下轨道,因为所谓的精神疾病,流浪汉无法定罪,通常收归游民所,衣食住行一应解决,很不公平。
“你打算搬家吗?”
被周子桑藏在怀里的卓君宜即使看不见流浪汉,也不可能闻不见那股冲鼻的馊味,她耸耸肩膀,不在乎地说:“少见多怪,纽约哪个地铁站没有流浪汉?你刚来纽约不清楚,纽约地铁和流浪汉是24斜杠7的共存关系。”
“大概等于3.428无限不循环小数,对吗?”
“……”
24/7,twenty-four hours a day, seven days a week,也就是无时无刻的意思。
周子桑可以憋笑憋得再明显一点吗?
了解她是在逗自己,卓君宜懒得解释,敷衍地摆摆手:“嗯,学霸说得对,心算除法,学霸厉害。”
地铁站附近的酒吧在傍晚开始营业,现在晚上十点多,正是最热闹、最疯的时候,酒吧里里外外的人都在豪迈大口喝啤酒,喝到兴头儿上了,统统搂过身边的人舌吻,周围的人就在起哄舌吻的人。
门口那棵樱花树被酒吧的霓虹灯映着,绚丽又离幻,看起来莫名像一树好看的塑料假花。
长椅的阿佛洛狄忒一如既往地被三五成群的职业装人们挡住,他们扯开束缚的领带,放肆地抽食味道很难闻的大草,从而得以逃离荒谬现实的一分半刻。
他们不算是醉生梦死的瘾君子,大概是因为他们知道分寸,不会在瘾上来又没钱买大草的时候,随机拦下陌生人要钱,不给钱就打一顿。
这也是为什么卓君宜看展那天躲开躺在长椅的瘾君子。
周子桑的眉心皱成很深的“川”字,她没再用疑问语气,直接陈述:“你搬来我公寓住。”
卓君宜在这个街区住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到营业的酒吧,好奇地探头探脑。
“还看!”周子桑冷道,“你是真不怕跟抽大草抽疯的人对上眼神了,然后人家闹你?”
“第一次见到晚上的酒吧诶,我好奇啦,嘿嘿。”
组长知道卓君宜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跟她约饭的时候会迁就她,大多数约在中午,毕竟上班族的午饭都是匆忙解决,谁能有这个闲情逸致坐在餐厅品尝美食,况且打包带走可以省下在餐厅吃饭结算时的小费,何乐而不为。
再说,她一个人住,安全意识还是很强的,晚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虽然她这个宅女平时也不怎么出门,除了每天早上去驾校上课,然后垃圾早早收拾好,天黑之前就丢进门外的垃圾桶。
“你什么时候搬来跟我住?”
“嗯?”卓君宜瞪着眼睛看她,“我还没回答你上一句,你这么快就问下一句。”
“你搬来我公寓住,这是陈述句,你没有选项。”
“霸道总裁的剧本不适合你啦,”卓君宜对她吐舌做鬼脸,“不过呢,你有种就再霸道专制一点,小心我不喜欢你喔。”
“按照剧本,我接下来应该说‘女人,你敢忤逆我?看我怎么睡服你’。”
“这总裁人设居然是个话痨吗哈哈哈哈哈,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
周子桑捏捏她的手心:“你是不是出国太久,中文变得不好了?那读shuō,我说的是睡觉的睡,不是说话的说。”
“屁,我小学学的就是shuì,不然游说你怎么读?读shuō啊?”
周子桑低头咬了一口她的下唇,笑眯眯地警告:“再说脏话试试?”
“就算不说脏话那也是读shuì,游说,说服。”
“字典的读音就是shuō。”周子桑摇头,“不对,怎么被你带偏了,我说,我要睡你,给点反应。”
“啧啧啧……”卓君宜迅速跳出她的怀抱,小碎步地往前跑了几步,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刚确定关系就想上本垒,你脑里的黄色思想能不能控一控,好歹装个正人君子的模样让我看一两个星期嘛。”
“现在不想装了,”大长腿的周子桑轻巧跨步就站在她身边,她牵起她的手,同样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相贴,“要是十年前可能还会配合你装一下。”
“你腿长,你了不起。”卓君宜小声嘀咕,不满意地低头打量自己的小短腿。
“什么?”周子桑夸张至极地将另一只手张开五指放在耳边,“你说你迫不及待想要跟我上本垒?”
“屁,我说你腿长你了不——唔!疼!”
“再说,再咬。”
“我就叛逆!”卓君宜甩开她的手,双手叉腰以示不忿,“屁算个屁脏话啦,你不放屁?屁只是我们正常排出来的气体之一,你要是这样讲,如果你放屁,我是不是也可以惩罚咬你啦?”
周子桑莞尔,从容地指着自己的嘴巴:“无限欢迎。”
“色胚!”
“不过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女生做,”周子桑难得赧然,“不如我今晚住你家,我们看视频学习?”
“……我们还是聊回shuì和shuō的话题吧,你现在这个话题有点刺激,我二十八年单身狗突然脱单,暂时不太能这么快跳脱到上本垒的步骤。”
“你是我女朋友。”
卓君宜觉得周子桑这话说得很莫名其妙,呆呆答道:“嗯,我是。”
“我们用尽管什么还是什么造句。”
卓君宜更加一头雾水:“嗯,造句。”
“尽管你是我女朋友,说服还是读shuō。”
“……”
“你的造句呢?”
“我用虽然但是造句,”卓君宜皮笑肉不笑,“虽然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但是你可能很快就不是。”
“……”
“你还有话想说吗?你还师——呜——喔,shu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