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还是八岁的彼周行会经常坐在还没有被苔藓和野草占领的石头上画画。
他的父母总是日理万机,彼周行和别的同龄的孩子处不来,男孩子看不起他,女孩子觉得无趣。
他只能看着满院的柳暗花明,兴味索然地画画,毕竟人生百态,聊胜于无。
“蝴蝶!别跑!等等我!”
稚嫩的童声传入彼周行耳里,他愣住了,笔顺时而动地停了下来,一抬头就看到胸前带着数码相机,穿着单薄休闲体恤的宋怿洵。
他正抬头看着院门上的花,垫着脚手伸长地向上挥,满脸天真泛滥,笑靥比这春和景明的繁花和与炽热持久共存的夏季还令人欢喜。
应当是说目酣神醉。
蝴蝶飞进院子里,宋怿洵这才和彼周行对了眼。
彼周行连忙脸红地低头乱画,他深刻地铭记着父母对他不多的教育——无论是男是女,反正偷看别人是不对的行为。
何况他还看了那么久!脸简直都丢尽了,彼周行这样想着。
但是他似乎弄错情况了,这不是偷看。
具体是什么和为什么紧张,他长大成年以后也还是并没有清楚地明白过。
他始终只记得当时那种感觉,仿佛一见钟情般精神恍惚、心慌气短的高原反应。
“哥哥!”
彼周行掩耳盗铃。
“哥哥,你在画什么啊?”
正思考着的彼周行一扭头,被已经在他旁边坐着看他笑的宋怿洵吓了一跳,差点从石头上摔了下去幸好被扶住了。
“哥哥,你画什么啊?”宋怿洵孜孜以求。
“花。”
“好好看!教我!教我!”
“……”
彼周行看着津津有味地翻着他的素描本的宋怿洵。
“你的蝴蝶呢?”
“啊?”
宋怿洵眨眨眼地看着他,随后反应过来是指他追的那只蝴蝶。
“不要了,更喜欢你啊!”
宋怿洵双手举起摊开着的书对准天上的太阳,身体向后方的彼周行倾,头刚好可以称心快意地靠着他的肩膀。
彼周行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像无脊椎动物般柔软,但却热烘烘的身躯,还伴随着一种花香。
“你教我画画,我教你拍照,怎么样?”
“好。”
那天,彼周行给宋怿洵画了许多花,宋怿洵中途出去了一次,说马上回来,他就开始变得像平时一样冷淡,似乎还有不易察觉的黯然销魂。
他觉得“回来”就是一个谎言,彼周行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分离,无论是爱他的父母,还是关心呵护他的亲戚邻居,最终都是离开……
“回来了!我—哥哥——看——送你的!”
当彼周行看着,气喘吁吁地飞奔进他怀里的宋怿洵,刚才的黯然神伤顿时一扫而空。
宋怿洵的脸上像是戴着一副脏兮兮的面具,但笑容依然温馨地令人感到快乐。
他送了一束姬金鱼草给彼周行,和他说:“哥哥,明天再来找你,我该回家了!”
“嗯。”
彼周行看着天,他父母也该好不容易可以回趟家了……
宋怿洵跑回家前,还不忘在院门口回头和彼周行挥手说再见。
“好。”
彼周行同样朝着宋怿洵挥手回应道。
脸上带着没有太阳衬映也依然光辉夺目的笑,他是该多笑笑的,所有人都是那么说,但他似乎查找不到有什么可以令他开心的理由,今天有了。
他好像也可以拥有朋友了。
彼周行低头看着姬金鱼草,他知道这种花,有着一种特别美好的花语。
——请察觉我的爱意。
“明天见。”
……
宋怿洵看着彼周行的眼睛始终盯着他,嘴从微启到紧咬嘴皮,忘了自己还放在猫身上的手慢慢紧缩。
小微子从刚才的舒适开始转化为暴躁如雷。
生气地用爪子在彼周行托着它的左手手腕和手掌的连接处划一刀,跳下地不屑地跑走了。
“嘶——”
彼周行用右手手掌握住左手的伤口,紧皱眉头。
“我去!!你别用手握他!有病菌的!”
宋怿洵跑到大门口的彼周行身边,移开碍事的右手,看了看伤口,开始怨声载道:“你脑子没事儿吧?基础医疗护理你都不知道?”
“我受伤了……”彼周行对他的指责置若罔闻,故作可怜地说道。
“……”
宋怿洵无言以对,拉着彼周行的左手直奔别墅大门。
他找到医疗箱在沙发上给彼周行的手腕消毒、上药,本打算简单包扎,结果成品是彼周行的左手手掌除去四指整个包成了个拳。
“我特么……”
宋怿洵又重新包了一次,这次小了一点,不像个拳,像个包子。
宋小少爷的右眼皮直跳,恼羞成怒地想再次尝试,就被彼周行打断了,彼周行无奈地自己包扎,干净利落几下子就包扎好了,不是拳也不是包子。
“切……”
宋怿洵咬紧牙关,看着彼周行“目空一世”地给自己看他的战利品,他站起来礼貌性地鞠了躬,比个中指:“再见,我回学校。”
“我早给你请假了。”
一转头就想走就被彼周行拉坐在沙发上。
“……”
“你看电视吗?”
“……”
“我错了。”
彼周行笑着用右手挽着宋怿洵的肩膀,向他这边靠,他没想到宋怿洵从小到大要强的性格真是一点没变。
“切,没用。”
宋怿洵偏头看着彼周行受伤的右手,不敢乱动,只能听之任之地向彼周行靠拢,继续嘴硬。
经这一折腾,一下午彼周行都迁就着宋怿洵,他当初觉得宋怿洵好哄真是天方夜谭。
还是小时候乖啊……
晚上彼周行看着宋怿洵酣畅淋漓的睡颜,这样想着。
他静静地又多看了一会,不知道宋怿洵在做什么梦,突然伸手抱住了他,蹭了蹭,又酣然入梦。
彼周行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宋怿洵,偷偷亲了下额头,改变了想法。
现在也挺好的。
因为宋怿洵睡得太甜了,而且彼周行被抱着血条指数也白驹过隙般上升,就不好意思把他叫起来,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宋怿洵本想让彼周行好好在家休息的,发烧好了之后再去学校。
但是,彼周行觉得他爱物理爱天文学爱学习,不能落下课程,所以仗着“爱学习”的旗号也要一起去学校。
再因为宋怿洵胡枝扯叶的拖延症性格,到学校他们就下午第一节下课了。
一路上宋怿洵边走边为自己拖延症找理由,虽然讲的比穿凿附会还夸张,但彼周行仍然拍手叫好赞同了他的说法。
走到寝室楼道的走廊里,刚想转动把手打开寝室门,门就自动开出了一条小缝,而后被慢条斯理地拉开了半截。
迎面而来的是周颂的脸。
“……”
“......!”
随即两秒后,周颂才意识这人到底是谁,手足失措地要锁门,拒人之千里之外。
但宋怿洵反应更快,何况还有一个彼周行,大门最后还是被迫大张着口。
“妈的,周颂!”
宋怿洵拿起藏着的门板与墙面中夹缝生存的长柄雨伞,就要开始干架。
周颂见状,撒腿就朝阳台方向跑去,这次时间足够,宋怿洵刚好被玻璃门挡着和他对峙。
“他妈的,给我开门!”
宋怿洵对门拳打脚踢。
“真的,你听我解释……”
“我说,你奶奶地给我开门!”
“不是,你听……”
“开门!”
宋怿洵穷追不舍。
“我开门你就听我解释啊?”周颂看着宋怿洵这虎狼之势的样子,又想起之前他一打三的“校霸历史”。
虽然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但还是生怕真给这门赔钱了。
“我听啊!”
“你得保证不能用武力啊……”
周颂边说边战战兢兢地解开门锁,门才心有余悸地支支吾吾开了个小缝,而后就被对面直接猛地拉开!
他的脸就被风扇了几个巴掌,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被宋怿洵手臂抵着脖子,后背哐当一声贴墙上了。
艹啊,力气真大……
周颂刚想抱怨他不讲信用,宋怿洵已经开口:“解释?”
“我天,小灵儿那在我心中就是女神般的存在,女神欸!我好意思拒绝她吗?”
“所以你就收她两百把我卖了?”
“没有。”
宋怿洵疑惑地单挑了挑眉,有点匪夷所思。
“是五百。”
“……”
果然还是对他的信任度驰高鹜远了,呵。
宋怿洵与周颂对视几秒后,觉得把人杵在这儿刨根问底太智障了,顿时就松开了。
走到最近的书桌边上,靠着桌边想,也不知道会不会粉尘过敏,周颂就一脑瘫。
“脑瘫”的周颂随意地活动了两三下自己僵硬且快半身不遂的身体。
慢悠悠地向宋怿洵这边移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腰靠着桌边的略带关怀道:“答应了吗?”
宋怿洵没说话。
“不是吧你,为什么啊?”
“我不喜欢和我年龄差太多,而且我真没往那方面想……”
宋怿洵觉得对艾灵告白这件事就这样草草了事不好,风浪过了再去和她谈谈。
“哦——那你看我怎么样?”
周颂突然就开始了自己的恶趣味,谈笑风生地开玩笑。
“啥?”
“我和你一样年纪的啊。”
傻逼。
“傻逼。”
嗯?
他俩同时向寝室大门望去,彼周行正倚靠在大门靠边,眼神心慵意懒,单手一直滑着手机屏幕,头都没抬起来,受伤的左手刚好被遮住。
这么一折腾,宋怿洵都差点忘记了彼周行的存在,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傻什么?彼周行骂人了?
随之传出来的动静,还有一声忍俊不禁的偷笑和床板的吱呀作响。
宋怿洵抬头刚好看到钟徐床上的里头人把帐幔的帘子拉到一边。
哦,生物工程的高材生。
谁?
生物的怎么来他们这儿了?
他再明察秋毫地仰头一看,里头还有人,是钟徐。
哦,拐来的。
“你们干啥呢,鬼鬼祟祟的。”
宋怿洵直接从靠着桌边到坐在桌子上,后背靠墙。
“研究人类生命起源。”韩颐回答。
宋怿洵:“……”
彼周行:“……”
周颂:“……”
听听这话,人类...生命起源,在床上...研究起源。
连钟徐都无语了,直接把笔记本屏幕面向大众,解释道:“人类生命起源。”
“傻逼。”又是彼周行。
韩颐手臂靠在铁栏上,背靠着墙,刚好可以正面对着彼周行,歪头笑了。
“笑你妈。”
彼周行一脸“骂的就是你的眼神”看着他。
韩颐用手扶了扶眼镜,无奈地耸了耸肩。
“……”
随后彼周行直接离“家”出走。
宋怿洵还没弄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完全是雾里看花,就被人叫住了名字。
他抬头望去,韩颐问:“人发烧了?”
“啊。”
“这就是易感期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