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叫明煦,是个流量明星。
三年前在一档选秀节目中出道,限定男团一年后解散,遂单飞转行演戏。
以我那仅粉丝可见的演技,实在算不上什么正经演员,但偏偏演一部剧爆一部,江湖人称爆剧锦鲤,连客串的剧都能飞升,资方乐得合不拢嘴,于是各种S+大IP追着喂饼,片约都已经排到了后年。
纪安澜是我对家,不过他是有官媒认证的“新生代实力派演员”,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帅脸去演正剧,居然也很像那么回事。
他有流量又有演技,作品不多但都很出圈,国民度高、路人缘好,最近正在往电影圈转型,前几天刚官宣了某大导新片男主,可谓风头正劲。
一般来说,硬件实力差距很大,且不在一条赛道上,是不会成为对家的。
我们之所以是对家,主要是因为当年的一些私人恩怨。
三年前,纪安澜和我参加过同一档选秀节目。
最后我C位出道,他则在成团前夜退赛。
我在舞台上享受鲜花和掌声、听万人欢呼的时候,他正拖着他的破行李箱,一个人在场外等离岛的接驳车去高铁站。
身上穿的还是上岛时的衣服,印着节目组logo的T恤丑得令人发指,最普通的黑色鸭舌帽也毫无时尚感可言。
但就算是这样,站姐给他拍的图还是热转十几万条,惹得无数路人怜爱,纷纷谴责选秀有黑幕,出道位都是内定的,逼得民选实力派退赛。
事实上确实如此,那天晚上我下台拿到手机,我哥打电话来问我:“小煦出道了开不开心?看到我送你的礼物了吗?”
我问:“什么礼物?”
我哥还颇为得意,说就是那个纪安澜啊,你不是讨厌他吗,他的粉丝还老在网上骂你,现在他退赛你出道,你高兴了吧!
“谁说我——我是不太喜欢他,可也不能这样搞他啊,弄得我像是什么恶霸一样。”
我有点生气,我哥却笑:“哈哈,我们小煦当然不是恶霸,我才是恶霸,谁敢欺负你,我让他以后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纪安澜没欺负我,我们就是……互相看不顺眼。”我气鼓鼓地支使我哥:“你快点想办法补偿人家!还有,以后也不许针对他。”
其实刚上岛进组的时候,见到纪安澜的第一眼,我还觉得他很帅,人长得高,身材也好,气质很冷,黑发黑眼冷白皮,连个耳洞都没有,整个人素净得很,看起来和旁边的那些练习生都不一样。
我想和他交朋友来着,结果他根本不理我,都不和我说话,眼神凶巴巴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搞得我特别尴尬。
于是我也不再自取其辱,转头和别的选手交际,发现我果然还是很受欢迎的,只有他不懂欣赏而已。
纪安澜对我冷淡也就罢了,每次公演还总是和我抢同样的曲目。
他唱跳都是A,我次次吊车尾,所以每回我都拿不到想唱的,这时候他又要假惺惺说让给我,像我抢他的一样,气得我当场黑脸,从此镜头前镜头后都刻意躲着他,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这节目说是没剧本,其实也有的。
有些人会拿到写好的“人设”,制造笑点和矛盾点之类的,或者是节目过程中自然萌生出的可以炒的爆点,编导也会专门引导强化,再在后期剪辑里搞事情。
我和纪安澜不和,肯定也是热门话题——我反正乐见其成,我俩已经是百分之百的对家了,就走着瞧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虽然我实力一般般,但我长得好看还很努力,导师们都夸我很有潜力,其他选手也特别照顾我,像我这种人设叫“团宠”,注定是要C位出道的,所以我的排名一定比冷冰冰的大木头纪安澜高。
但我没想过他会突然退赛,还是被我哥搞的,我本来还想等成团之后,问他服不服呢!
我心里怪不舒服的,让我哥补偿纪安澜,多塞点资源给他,至少要比着成团出道后的待遇来。
我哥照办了,没多久又骂骂咧咧地跟我说,纪安澜这人不识好歹,居然拒绝了他!明宇集团的橄榄枝,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姓纪的有眼无珠!
“你不会偷偷给他吗,别让他知道是你不就行了?”我真的很无语。
“对哦,还是我们小煦聪明。”我哥又去了。
这次还算成功,纪安澜第一部剧就红了,大红大紫,此后也不再需要我哥私下给资源,星途一片光明坦荡,粉丝战斗力有时候比我的还强。
下岛后我补过一些选秀的物料,里面有纪安澜的采访。
记者问起他和我的关系,他先是皱眉停顿,然后很不耐烦似的说,和我不熟。
他果然讨厌我。
他的粉丝也不喜欢我,我的粉丝当然更不喜欢他,两家从节目里撕到节目外,常年撕得血雨腥风,在我也去演戏之后更是愈演愈烈,怎么都压不下来。
我只好尽量避免和他同框,避开所有可能撕起来的端倪,有时候采访和红毯都要专门备注,不能提纪安澜相关问题,不和纪安澜前后走,更绝不能和他邻座。
圈内都默认我们是真的有私仇,结果这次年度盛典,办在某水乡古镇,搞了个什么坐船入场,我和纪安澜居然被安排到了同一条船。
我看到名单还奇怪呢,心想是不是主办方弄错了。
本来想让经纪人去协调一下,但主办竟然就这么官宣了,热搜上都说是世纪大破冰,经纪人和公关部都觉得舆论方向还挺好的,劝我就这样去吧。
两家粉丝总是这样撕也不好看,很败坏路人缘,纪安澜现在势头那么好,和他搞好关系总没坏处。
我想了想,答应了。
结果这一答应就翻了车。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叫做翻船。
我不会游泳,还怕水、晕船。
主办方说那水渠都是提前摸排过的,保证不会藏粉丝和代拍,水最深的地方才一米五,我一米八几的身高,站起来就没事了。
而且一般来说是不会掉进去的,就算掉进去还站不起来,两岸都有救生员随时待命,绝对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除非有今天这样的意外。
船开到半中央,对面的官方摄影师让我和纪安澜站起来摆个姿势。
纪安澜配合地起身,我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还没站稳呢,突然有点腿麻,纪安澜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我觉得有点丢人,本能地想推开他,然后……
然后我就扑通一声掉水里了。
水底有水草,水草太滑,水太冷,我又紧张,根本站不起来。
这下丢人丢大了。
我在水里扑腾的时候还在想。
在呛水昏迷前,我听见又一道扑通落水的声音。
那个人高大的身影向我靠近,从背后紧紧拥住我,拉着我站起来。
我眼前一黑,倒进他怀里。
再睁眼是在医院的单人病房里。
我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如死灰,沙哑着嗓子喊助理的名字。
两个助理都没应我,我又喊经纪人,这下终于有人进来。
来的确实是我的经纪人,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中年男人熟悉的严肃脸上带着违和的笑容,一身西装革履,像是英剧里的管家制服,看着怪别扭的。
我皱起眉:“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奇怪?”
“少爷,我每天都是这样穿的。”
经纪人认真且恭敬地颔首:“如果您不喜欢,我马上去换。”
我大为震惊:“哇,我那么丢人都还没疯,你不会疯了吧!”
然后问他要手机看微博,还一边问:“现在热搜怎么样了?我是不是被嘲得很惨?纪安澜呢?他在哪里?”
经纪人一脸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表情,也不给我手机,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纪先生还在公司,他听说少爷怀孕的消息很高兴呢,很快就赶过来。”
啊?
我满头问号:“什么先生,什么公司,什么怀孕?!”
经纪人笑得满脸慈爱:“少爷这是高兴傻了。”
他按下传呼铃,医生拿着B超单走进来,笑眯眯地恭喜我要当爸爸了,还指着那单子上清晰的胎儿图像说:“刚满三个月,是个很健康的宝宝呢,发育得非常好。”
啊???
我头上的问号更多了,感觉自己可能还在做梦。
就不说男人能不能怀孕,我一个母胎单身二十二年的处男,怀哪门子的孕?我自体受精、有丝分裂吗?
我安详地躺回病床上,徐徐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然后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我被痛得嗷一声叫出来,猛然坐起身,生理性的泪水盈满了眼眶。
“哎呀,少爷都高兴哭了!”
怪模怪样的经纪人说着,赶忙过来给我擦眼泪,我看看他,又看看医生,再看看那该死的B超单,还有这无比真实的病房。
大腿仍在隐隐作痛,我悲从中来,眼泪不禁流得更厉害了。
我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纪安澜呢?”
“我、要、见、他。”
在医院等纪安澜的时间里,通过和经纪人——现在应该叫管家——的对话,我大致拼凑出了现在的情况。
ABO世界观嘛,我也是知道的。
现在粉丝都喜欢写同人文,这是其中一个很流行的设定,其他还有什么哨向、虫族之类的,想象力非常丰富。
我偶尔无聊用小号搜自己的名字,看到感兴趣的标题也会好奇地点进去看。
只是她们总喜欢把我写成O,连信息素都是草莓牛奶味,听着就弱唧唧的,什么哭包奶嗝娇弱0,我真是看不下去,受不了。
我化悲愤为动力,跑去撸铁健身,得意地分享几张刚有雏形的腹肌照片,大批粉丝又哭天喊地,说什么娇娇老婆不要变成壮汉、明哥离明妹远一点。
我气得不行,怒吃一整个草莓小蛋糕。
说实话,我挺嫉妒纪安澜的。
我努力健身那么久,身上还是没几块硬的肌肉,他却是天赋异禀,都不用练就有六块腹肌,胸肌也硬邦邦的,身材好得要命。
当初在岛上选秀的时候,我不小心在更衣室撞到他,鼻子都给我撞痛了——幸好我鼻子是真的,不然撞歪了我得找他赔!
说到这破ABO我就来气,我永远在不同的CP里当O,纪安澜就正好反过来,和谁搭配都是A,堪称圈内金瓜,内娱第一大猛1。
而现在,很不幸的,我穿越了。
穿进了一篇ABO设定的同人文里,CP正是我和纪安澜的拉郎配,最可怕的是,这还是一篇生子文!
真人同人文通常取材现实,架空但不完全架空,比如我所在的城市,S市,就是某沪市,整体环境大差不差。
我身边的人也基本没变,只是我的经纪人变成了我的管家,我那神秘的霸总大哥则被写成了我爸,超级加辈,不过问题不大。
我还是明家的小少爷,不过没当明星,而是刚成年就家族联姻,嫁给了另一个豪门霸总。
离谱就离谱在这里,没错,是嫁,我又是草莓牛奶O,对方是最经典的雪松味的A,姓纪名安澜,这个我出道以来最大的对家。
我直呼救命,究竟是谁在嗑这种邪门CP啊?
姐,我求求你,别写了,我害怕!
很快,纪安澜来了。
他还没进门,大老远我就知道是他到了。
因为我闻到了一股让人很舒服的味道,还真是雪松味,冷冽的木质香调,沉稳中带着一丝清新,还怪好闻的。
和我这腌入味了的甜腻的草莓牛奶简直不能比。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朝我走过来,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我就感觉浑身都有点发热,心跳也扑通扑通蹦跶得更快了,好像我有多喜欢他似的,还有种想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纪先生,请注意收敛您的信息素,不要太激动了。”医生好心提醒纪安澜,“明先生现在还在孕早期,需要适量信息素安抚,但还暂时不能有性行为。”
我竖起耳朵捕捉到关键词,性行为,谁和谁?
我和纪安澜?
还是别了吧,好怪。
我通红的脸皱成一团,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望向纪安澜。
纪安澜也看向我,目光幽深,神色很平静,像是有点不太熟练,但还是照医嘱收起了信息素,只留下一点点淡淡的味道,彰显着Alpha的存在感。
我脸上的热度逐渐消散,莫名感觉很安心,皱起的眉眼也舒展开来。
呸呸呸,安的什么心!
不安好心才对!
我再次板起脸,对管·经纪人·家和医生说:“请你们先出去一下好吗?我有话跟纪安澜说。”
管家露出一副很懂的表情,连连欣慰点头,把空间留给我和纪安澜。
医生出去之前,还不忘了又嘱咐纪安澜一遍,不能有性行为,又说Omega孕期可能会因为激素变化脾气古怪,叫他别刺激我,尽量顺着我。
纪安澜冷峻的冰山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等所有人都退出病房,关上房门,我瞪着纪安澜,中气十足地问他:“是不是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居然还听懂了,点点头,说:“是我。”
我不确定这个纪安澜是不是那个纪安澜,又确认了一遍:“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他回答了那个海岛的名字,还有我们参加的选秀节目,连日期都是对的。
我总算松一口气:“还好是你。”
而后没好气地吐槽道:“什么鬼啊,我们不是在年度盛典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随后我跟他说了我的推测,关于穿进ABO生子同人文的事,他说他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好像看过这篇文。
我大惊失色:“不是吧,你还看我们的同人文啊?”
纪安澜面色如常:“不小心点进去的。”
“好吧,我也经常手滑。”我表示理解,又问他:“那你还记得里面写了什么吗?”
他想了想,说:“只记得一点。”
大致就是他是霸道总裁A,我是娇弱小白花O,豪门联姻、先婚后爱,酱酱酿酿生三胎,没了。
早该想到是这样的,都ABO了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干我这个倒霉蛋O啊!
我倒吸一口凉气:“嘶,好歹毒的剧情。”
“谁爱生谁生,我可不生,你快点想办法帮我把这个……”我忽然有点说不出那几个字,指指肚子,别别扭扭道:“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纪安澜站在我病床前,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有些无奈:“这个世界的法律规定,不能堕胎。”
我才不信呢,满不在乎地说“你都霸道总裁了还在乎法律,只要想堕,总有门路,什么私人医院私人医生,都给我安排上!”
“先把这个小麻烦解决了,然后再好好研究怎么才能回去,我可不想当什么Omega。”
我自顾自拍板做了决定。
纪安澜点了点头,说:“好。”
沉默半晌后,我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道:“抱歉,都是因为我……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其实他要是早点跟我道歉,我们也不至于当那么久的对家。
我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被他这诚恳的态度弄得怪不好意思的,打了个哈哈笑道:“嗐,也不能全怪你,是我自己没站稳。你是不是还跳下来救我了来着?我应该谢谢你。”
纪安澜没说话,我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总感觉气氛不太对。
遂机智地转移话题道:“我好饿好困啊,你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我使唤得很自然,纪安澜也被我使唤得很自然,两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十五分钟后,我吃完他带回来的草莓小蛋糕,居然真的感觉有点困。
我最近几个月都在连轴转,每天通告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如果不是这次离奇的穿越,我估计都没那么多空闲时间来睡觉。
反正来都来了,就趁现在补补觉吧。
我的心态已经很平稳了,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又躺回床上,睡之前叮嘱纪安澜道:“你别忘了我说的事,记得去找医生哦。”
趁现在人还在医院尽快把手术做了,然后一起找回现实世界的办法,完美的计划。
纪安澜答应下来,果真离开病房去找医生。
我迷迷糊糊地眯了一小会儿,很快又醒过来,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心情也特别焦躁。
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喊纪安澜,叫了他的名字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很奇怪。
我憋着一股气闭上嘴,守在一旁的管家却对我的情绪很敏锐,说纪先生就在隔壁,刚才有个线上会议,怕打扰我才出去的,不是不想陪我。
说得好像我多希望纪安澜陪我一样。
好吧,我现在确实有点想他。
管家长着我熟悉的经纪人的脸,是个很可靠的Beta,对我也很关心很爱护,但我就是感觉对方很陌生,还有点害怕。
在这个奇怪的ABO世界里,只有纪安澜让我有一种安全感。
我忽然有些没来由的难受和委屈,眼圈一下子就不争气地红了。
我发誓以前绝对不是这么爱哭的,鬼知道Omega为什么那么脆弱,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纪安澜就在这时候快步走进了我的病房。
看到他来,我不由得更委屈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一边掉眼泪我还一边在想,完蛋了,我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真变成哭包奶嗝0了,好丢人啊!
但我就是忍不住,哭得一抽一抽的,光着脚就跑下床扑进纪安澜怀里,而后放声大哭。
“我不管,都怪你!都是你的错……呜呜呜,你要对我、嗝,对我负责……”
咱听听,这都说的什么鬼矫情话啊!
事后我想起来都想抽自己耳光,可偏偏那时候纪安澜没觉得我矫情,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紧紧抱住我,安慰似的轻轻拍我的后背。
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钻进我的鼻腔,我把脸埋在他胸膛里,贪婪地大口呼吸,忽然就感觉好像没那么不舒服了。
还有点食髓知味地想,原来他的胸肌不用力的时候也挺软的嘛。
我哭得累了,逐渐安静下来,又开始犯困。
纪安澜直接把我打横抱起,小心地抱回床上,还拿热毛巾给我擦脚丫子。
我是真的很困,脑袋一点一点的,也没抗拒他的动作,靠着他便很放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上。
我醒来时还有点迷糊,懵懂中感觉自己正睡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闭着眼睛伸手去摸,摸到结实的胸肌、腹肌,还有下面……嘿嘿,这个梦我喜欢。
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春梦,正傻笑呢,突然听到纪安澜闷哼一声,按住我不安分的手,哑着嗓子说:“别乱摸。”
嗯?!
靠靠靠,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在做梦,我和纪安澜一起穿进了ABO同人文,昨天我无理取闹大哭一通,他抱着我哄了好久才哄好,然后!然后就和我睡到了一张床上!
我触电似的收回手,连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纪安澜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英挺的眉头微皱着,看起来好凶。
我厚着脸皮,梗着脖子说:“都是男人,摸一下怎么了,你也可以摸我的啊。”
纪安澜眉头皱得更紧,对我的话很不同意的样子,但没有接话,起身下床,到浴室去了。
我躺在床上蒙着被子装死,心想他该不会是恐同吧?
怪不得他讨厌我。
看到我和他的拉郎同人文,还不幸穿进来了,他一定觉得很恶心吧。
我心里又难受起来,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纪安澜在浴室待了很久,他洗漱完,过来叫我起床。
我磨磨蹭蹭,不愿意起来,不想面对他。
他倒是好脾气,明明那么讨厌我,还肯屈尊照顾我,把洗脸的毛巾拧好了递给我,连牙膏都挤好再把牙刷和漱口杯拿到床前,等我刷完牙再让我把漱口水吐在水盆里。
我机械地打理好个人卫生,管家送来营养师做的孕夫营养早餐,我确实有点饿了,一边喝着热牛奶,一边干巴巴地问纪安澜:“那什么,人流手术的进度如何了?”
纪安澜略显为难,回答我说:“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你的身体比较特殊,强行做流产手术可能会一尸两命,所以……做不了。”
我沉默下来,表情变得严肃。
纪安澜的话我还是信的,他人虽然冷淡,但人品是没话说,娱乐圈公认的大好人,谁塌房他都不会塌的那种。
他说没法做,那就是真没法做了。
估计是作者设定的问题,那些穿书小说不都这么写吗,什么世界意志,剧情控制之类的。
我想了想,叹气道:“那就先不管了,只要在生下来之前想办法回去就行。这不是才三个月吗?时间绰绰有余。”
纪安澜应该也是很想回去的,他对我的所有计划都很支持。
我说要找年度盛典的那条河沟试试场景重现,他二话不说就安排人去做,隔天我们就到了水乡古镇,坐上了一模一样的乌篷船。
该说不说,纪安澜这个霸道总裁还是很有范儿的,吩咐下属做事的时候雷厉风行,连偶尔的工作电话也处理得像模像样,果然是演技派。
这天我们跟管家和保镖说是去划船约会,让他们不要跟来,远远地等就好。
管家还是那副很懂的样子,说一定不会打扰少爷和纪先生的二人世界,带着保镖们很快走开,只剩下我和纪安澜独处。
我毕竟怕水,上船就开始紧张,问纪安澜:“你确定是这里没错吧?”
“就是这里。”
纪安澜点头,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又摇了几下船桨,把小船带到那晚同样的位置。
我左右观察,再三确认无误后,终于鼓起勇气站到船头。
“那我要跳了哦。”
“谢谢你啊。”我对他笑,潇洒地挥挥手,“回头见!”
静谧的古镇微风习习,小船周围水波荡漾。
纪安澜身上浅淡的雪松香气萦绕在我鼻端,给了我莫大的勇气,连跳水都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在纪安澜注视我的深邃眼神中,我毅然转身跳进了水里。
后来的那段记忆有点混乱。
总之,我又被纪安澜从水里捞了起来,救护车呜啦呜啦地把我载回医院,我的回家计划没有成功。
我裹着厚毛毯,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忽然,我又想到了什么,跃跃欲试地坐起身,问一旁陪床的纪安澜:“是不是因为时间不对啊?我记得当时是晚上,天都已经黑了,我们下午去肯定是不行的。不然,我们明天晚上再去试试看?”
纪安澜这次却没顺我的意,皱着眉坚决地摇头说:“不行。”
我问他:“为什么不行?”
“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随时有流产的风险,一旦流产,你也会有生命危险。”
他语气严厉,说得我忍不住缩起脖子。
但转念再一想,我心虚什么呢,这又不是我的孩子,身体也不是我真正的身体,万一眼睛一闭一睁,我就回到现实世界了呢?
我这样想,也就理直气壮地这样说了。
纪安澜不知怎的,好像因为我这话生气了,眼神冷若冰霜,凝重地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明煦,那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万一我们回不去了呢?”
“如果回不去,那这就是你的身体、是你和我的孩子,你只有一条命,我绝对不能让你这样冒险。”
纪安澜声线低沉,莫名很有压迫感,我还听见他说:“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同意你的计划。”
我本来就很失落,听到他这么说,更是无名火起:“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做主,用不着你来同意!不是你怀孕、你生孩子,你当然不着急!”
我说着,又情绪激动起来,一激动就感觉到小腹一阵坠痛,股间隐隐有湿润温热的液体流出,鼻腔也嗅到一股甜腻的、带着草莓牛奶香气的血腥味。
“唔……”
我抓住纪安澜的手臂,脸色惨白,痛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勉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纪安澜,我好像,要流产了。”
纪安澜的反应比我更快,他立刻按下传呼铃,把我抱进怀里,无师自通地用信息素安抚我的情绪,不断地在我耳边告诉我别怕,有他在,医生马上就来。
很快我的病房就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医生护士推着我的病床冲进抢救室,我全程意识模糊,感觉到生命力不断流失,在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心里突然有一个念头。
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纪安澜。
正相反,我很可能喜欢纪安澜。
好吧,不是可能,我就是很喜欢他。
我是父母的老来子,我大哥比我大了整整二十岁,我妈从小如珠似玉地把我养大,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爸说哪怕是我要去火星,他都能给我造个火箭来支持我的梦想。
我出身好,长得也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在过去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所有美好的一切理所应当被我拥有。
我说喜欢男人,我妈能给我搜罗一个加强连的青年才俊供我挑选;我想去选秀做爱豆,我爸和我大哥就哐哐砸钱送我出道,我要是看谁不顺眼,那人就是进了出道位也会被逼退赛,只为了让我高兴。
但我并不高兴。
第一眼见到纪安澜,我就不争气地对他一见钟情,所以我主动向他搭讪,被拒绝后才会恼羞成怒,后来我一直躲着他走,也只是因为不好意思面对失败的暗恋。
我们不和的传闻甚嚣尘上,再后来又因为出道位的事情,两家粉丝因此彻底结仇,知道真相的我则更没脸面对他,就这样把他越推越远。
能有机会破冰,其实我是很高兴的。
我想我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要学会放下,学会面对失败。
那天在船上,我就是有点害羞,他一碰到我,我连耳朵都红了,所以才反应过度——哼,都怪船不稳!怪水太深!怪主办方!
唉,还是怪我。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要告诉纪安澜,就算他恐同,就算他讨厌我、以后再也不肯见我,我也想对他说。
纪安澜,我喜欢你……
我呢喃着纪安澜的名字,听到有人在我旁边激动地说:“醒了醒了!少爷你终于醒了!”
我艰难地睁开眼,就看见哭得老泪纵横的管家,还有我哥,啊我可能现在得叫他爸,还有纪安澜,一圈人围在我病床前,个个面色担忧,好像我命不久矣的样子。
纪安澜还握着我的手,我张了张嘴,他就先开口道:“别怕,没事的,我在。”
我理论上的哥、目前名义上的爸睨他一眼,讽刺地说:“还不是你没照顾好小煦,当初你娶他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说要把他当公主一样宠,你就是这样宠的?人鱼公主是吧?都跑河里去了,万幸人没事,孩子也还在……”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得脸红,下意识地帮纪安澜说话:“g……爸,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不关纪安澜的事。”
我哥·爸还不依不饶,矛头直指纪安澜:“我们小煦怎么会有错,就算有错都是别人的错!”
在无理由偏心我这点上,他还是和现实中的我哥一模一样,作者虽然弄错了他的辈分,人物性格上倒是抓得比较准。
他念叨了纪安澜好久,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纪安澜居然还一点没生气,任他说到尽兴,末了保证道:“我会照顾好小煦的,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好不容易稳住我哥·爸,医生又来了。
只见医生表情严肃,讲完我的情况后,语重心长地对我和纪安澜说:“你们的宝宝很坚强,一定要珍惜啊,可别再胡乱折腾自己了,好好保胎,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说着又给我看新的B超单子,十二周的胎儿,已经完全成型了,五官和手脚都长得很完整,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刚穿来的时候我满心想着回去,对生孩子这种事情非常抗拒,都没有仔细看过那张B超图片。
现在看来,我居然觉得这小东西有点可爱。
青春期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是同性恋了,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这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也能有血脉相连的小孩,还就揣在我自己的肚子里。
Ta是那么的小,小到我最初都没什么感觉,直到差点流产,抢救室里走过一遭才有了怀孕的实感。
这的确只是一本情节离奇的同人小说,但在这一刻,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我后知后觉地感到深深的内疚和后怕,眼眶又倏然一红。
对不起啊。
我在心里对孩子说。
晚上我还是住在医院,纪安澜依旧陪床。
我想了很久,最终认真地把他喊到面前来,对他说:“纪安澜,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但这是我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我补充道。
毕竟我和纪安澜是对家,他恐同还讨厌我,大概是因为涵养好,才一直对我那么礼貌客气。
他估计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怕我流产死了,在道德良心上过不去而已。
我已经立志要做一个坚强的单亲爸爸,却听纪安澜说:“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呢?在小说设定里,我是你的Alpha丈夫,是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我有责任,也必须照顾你。”
所以只是因为设定,他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我哦了一声,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行吧,那我勉为其难,允许你照顾我。”
见我答应,纪安澜竟笑起来。
除了在戏里,我平时很少看到他笑,拍杂志图都是冷冷的表情,粉丝们说这叫酷哥,帅得人合不拢腿。
我却觉得他笑起来更生动,看起来一点也不凶了,冷峻的眉眼微弯,显出一种别样的温柔,比演爱情戏的时候还要温柔。
他笑着对我说:“好的公主。”
我瞪大眼睛:“叫谁公主呢?”
他眨眨眼,看着我,意思显然是,你啊。
我当即翻脸:“纪安澜,你不许这么叫!我才不是公主!”
我在网上有很多外号,因为选秀的时候就是“皇族”,所以有个别名叫太子。
其实这算是黑称,对应的另一个称呼就是公主,但很多泥塑粉说是爱称,同人文里也总这么写我。
对此我很不理解,太子我都忍了,可公主是怎么回事,我虽然是gay,好歹也是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我还有腹肌呢,怎么就公主了!
纪安澜笑意愈发柔和,像是冰山化开,他问我:“那我该叫你什么?”
“就叫我的名字啊。”我说。
他煞有介事地告诉我:“我记得原小说里我是叫你宝宝的,突然改口叫名字的话,会不会脱离人设?”
纪安澜和我面对面坐着,他离我有点太近了,雪松的冷香把我包裹其中,我面红耳热,他又低声唤我:“宝宝。”
我还没同意呢,他就先叫上了。
纪安澜还说,如果太脱离人设的话,别人可能会以为我们人格分裂、鬼上身之类的,会有很多麻烦。
我被他的信息素熏得脑袋晕乎乎,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你叫吧,多叫几遍,我好脱敏。”
我故作镇定道。
纪安澜于是一叠声地叫我“宝宝”,把困得睁不开眼的我抱回床上去时,都还在我耳边低声呢喃。
睡着之前,我默默想,真不愧是演员,演得跟真的似的。
搞得我都要以为他也喜欢我了。
在医院的VIP病房当大熊猫似的住了小半个月,我终于获准出院,回家养胎。
纪安澜完美地扮演着好丈夫、好爸爸的角色,寸步不离地陪在我身边,加上有专门的营养师和保姆,我的日子过得轻松而滋润,没有太严重的妊娠反应。
既然已经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我开始尝试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
最简单快捷的方式,便是从各种文艺作品开始看起。
我抱着科研精神充了一堆影视会员,按着热门榜单挨个品评,然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说题材,就光是性别设定,ABO便天然比现实中多出了两倍。
这样一来就有了男A女O、女A男O、男A男O、女A女O、男A女B、女A男B……
更别说还有双A恋、双B恋、双O恋等等排列组合,什么OA、BA更是花样百出,看得我眼花缭乱,直呼牛逼。
由于我沉迷追剧无法自拔,吃饭睡觉都惦记着剧情,很快就熬出了两个黑眼圈。
纪安澜于是像个家长一样开始限制我的电子产品使用时间,每天监督我去花园里散步,要走够规定的步数才允许看一集电视剧。
我只坚持了几天,对此表示强烈抗议。
纪安澜说:“不是不让你看,只是不能一直看。”
他提议道:“宝宝,医生说你现在可以出门了,我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那我想去游乐园。”我说。
纪安澜笑着摸摸我的头发:“好,我们一起去。”
自从出道爆红以后,我已经好久都没去游乐园玩了。
唯一一次去还是综艺节目录制,一大堆人看着,又有镜头跟拍,根本没办法放松地玩。
虽然我很喜欢也享受做大明星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但时时刻刻都活在众人的注目下,实在是太累了。
我原本计划等拍完手上已签约的剧后就给自己放个长假,到国外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去好好潇洒一段时间,没想到突发意外,计划落空。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似乎也和放长假无异,可以说是殊途同归了。
怀孕四个月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我穿了件宽松版型的卫衣,纪安澜还帮我在脖子后面贴了个创可贴样子的抑制贴,有点痒。
在这个世界我们都是素人,不用戴口罩做伪装,走在路上也不会被粉丝认出来引起围观,最多就是被路人多看几眼。
我们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感觉还挺奇妙的。
乐园里游客很多,我没让管家和保镖贴身跟着,纪安澜起先落后我半步,走在我身侧,后来像是怕和我挤散了,干脆牵起我的手。
我脸颊微热,没有挣开他,就这样和他手牵着手,混在无数游人中间,仿佛一对恩爱情侣。
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我并没能玩上多少以往喜欢的刺激的游乐项目,但我还是莫名心情很好。
晚上八点半,所有游客都聚集在城堡前看烟花秀。
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绽开,如同流星散落。
我抬头看向天空,不经意瞥到周围有好几对情侣在接吻,心里无端羡慕,忍不住偷偷侧过一点视线看纪安澜。
纪安澜也在看我。
用他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我怔了怔,小声说:“纪安澜,我……”
我是想表白来着,但喜欢两个字说出口的前一秒,我又有些胆怯。
怕再次被拒绝,怕纪安澜是因为剧情设定,才会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怕一旦说出口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一瞬间,我胡思乱想了无数种糟糕的结局,脑子里乱成一团。
明煦,你真是个没长进的胆小鬼。
我在心里唾弃自己。
“宝宝,你想说什么?”
纪安澜等了许久,没等到我的下文,附耳过来问我。
我垂下眼,嘀咕道:“……我不舒服,想回家了。”
纪安澜以为是这里的人太多,空气流通不好,混杂的气味影响了我,还给我道歉:“对不起宝宝,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
而后他便护着我离开人群,我蔫巴巴地回到车上,到家洗漱后就倒头睡下,给这原本美好的一天画上了潦草的句号。
好在我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隔天看了两集AO先婚后爱的甜宠剧,便又满血复活了。
纪安澜在书房,他现在休陪产假不用去公司,但还是时不时要开个线上会议,听下属汇报工作、做一些重要决策。
我溜到书房偷看他,他工作的时候会戴一副平光的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有种禁欲的性感。
冷峻立体的轮廓配上认真严肃的神情,让我不仅心里痒痒的,后颈也莫名有些发痒。
纪安澜的粉丝常常在网上吹他的学历,他不是科班出身,本科学的是金融管理,毕业于某top院校,成绩也是一等一的好,如果不进娱乐圈,或许真有可能成为同人里写的霸道总裁。
所以他为什么会进娱乐圈呢?
我忽然特别好奇,等他开完会,就兴致勃勃地跑去问他。
纪安澜很坦然地说:“因为需要钱。”
搞金融是需要原始资本的,做管理也得家里有公司才能管理,否则本科毕业不读研读博还没背景,哪怕是名校也拿不到太高的薪资。
纪安澜很耐心地解释给我听。
他说那时候他很需要钱,是因为奶奶重病要做手术,父母都是农民没有多少积蓄,全家的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
有一天他走在去校招面试的路上,忽然有个星探给他发名片。
说有一档选秀节目招练习生,看他外形条件特别适合,过了初试就有三千块,通过海选能拿一万,后续每多留一轮有一轮的奖金,成团出道后还有各种资源云云。
他根本没听进去后面那些有的没的,就听见初试三千块,什么都没准备就去了。
结果不但过了初试、过了海选,还一路砍菜切瓜似的闯进了出道位。
纪安澜出道后从不提及家人,隐私保护得很好,我第一次知道这些故事,感觉有点内疚。
如果没有我哥从中作梗,C位出道的其实可能是他。
他那么努力只是为了救奶奶,要是因为我而错失机会,我真的会自责一辈子。
“纪安澜,对不起……”我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奶奶……现在还好么?”
“宝宝为什么要道歉?”纪安澜笑起来,接着说下去:“有个神秘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退赛,正好凑够手术费。手术很成功,奶奶现在恢复得很好,还能赶鸭子呢。”
我刷地一下抬起脸。
好家伙,我哥所谓的“逼人退赛”,原来又是砸钱啊!
我很庆幸,自己没有给纪安澜造成遗憾。
等等,按他这么说,从他参加初试到最后决赛,统共也没超过三个月,就只在岛上集训过那么短的时间,实力居然就恐怖如斯!
可恶啊,这就是天才吗?
我表演科班出身,从小就在学声乐舞蹈,请的还都是名家名师,怎么就样样都不行呢。
“你真厉害,不像我,做什么都做不好。”
我语气羡慕又略带沮丧,纪安澜摸摸我的头发,对我说:“宝宝,不要这样说自己,你特别好。”
他说我长得那么漂亮,性格又可爱,就算不会唱歌跳舞,演技也不好,还是很讨人喜欢。
话是没错,但我怎么听着不太像好话呢?
听见我小声嘟囔,纪安澜补充道:“不是的宝宝,我的意思是,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他握住我的手,凝视着我的双眼,声音温柔而有磁性:“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唱歌好听、跳舞好看,演戏也特别吸引人。”
这样还差不多。
我点点头勉强表示满意,随后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纪安澜从善如流,又重复了一遍:“宝宝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宝宝。”
“我喜欢你,明煦。”
我听见纪安澜唤我的名字。
心里好像有烟花轰的一声炸开,脸颊和耳根都烧红一片,灼热从心口蔓延到颈后,连鼓起的小腹也有些发紧。
书房里充斥着我无法自控地散发出的草莓牛奶味信息素,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浓稠而甜腻,连纪安澜身上原本冷冽的雪松香气也显得灼热起来。
隔着一个极近的距离,纪安澜高挺的鼻尖碰着我的鼻尖,温热的呼吸与我的呼吸交融。
他问我:“宝宝,我可以亲你吗?”
我下意识闭上眼睛,纪安澜的吻随即落在我唇上。
他只是轻轻地、小心而珍惜地碰了碰我的嘴唇,似乎下一秒就要离开。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他退后之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下唇。
我出道三年,偶像剧演了不少,却从没演过吻戏,亲密戏全是借位,这是我的初吻。
而纪安澜除了出道的第一部戏外,拍的都是很主旋律的正剧,好像也还没贡献出银屏初吻。
我的动作很生涩,纪安澜也并不熟练,他顿了一下才想起回应,紧紧地把我抱进怀里,舌头撬开我的牙关,更深地吻下来。
事后我的评价是毫无技巧可言。
但已经足够把那时的我吻得晕头转向。
我们凭着本能笨拙地接吻,像是两尾竭泽的鱼,想要从对方口中汲取更多赖以生存的津液。
空气的温度逐渐升高,我双颊滚烫,感觉有些缺氧。
不仅缺氧,身体还变得越来越奇怪。
有什么湿润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我想起那天进抢救室的经历,害怕地攥紧纪安澜的衣服:“唔……纪安澜,我好像要流产了!”
纪安澜神色瞬间紧张,皱起眉担心地问我:“宝宝,你哪里不舒服?肚子疼不疼?
我仔细感受了一下,摇头:“不疼。”
“就是好像后面流血了,你帮我看看……”
我有点难为情,转过身让纪安澜看。
家居服裤子柔软的布料已经被浸湿了一小片,纪安澜摸了摸那里,忽然笑起来,又把我从后面抱住。
“不是的宝宝,不是流血。”
他的呼吸洒在我耳畔,我听见他说:“你好像发*了。”
靠靠靠,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ABO中最核心、最让人无语的设定,Omega的发、情、期!
出院的时候医生特意叮嘱过,孕中期因为激素影响,部分Omega可能会出现持续很长时间的发*期,需要Alpha深度标记安抚。
那时我正欣喜于终于可以离开医院,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后来经过恶补ABO生理知识,知道了深度标记的方式是做*之后,还着实紧张害羞了一阵子。
但我一直好端端的,没有任何发*的迹象,激素水平也很稳定,这事就被我抛诸脑后了。
现在纪安澜一说我才想起来,甚至都来不及羞赧,眼眶里就泛起生理性的泪水,本来就不够用的脑子被汹涌的热潮烧成了一团浆糊,腿也无法控制地发软。
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开始、最后又是怎么结束的,我其实没有太清晰的印象了。
我只记得纪安澜把站不稳的我打横抱起,抱回卧室,放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一边亲我,一边问我:“宝宝,我可以标记你吗?”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回答他,铺天盖地的雪松味信息素像一个大茧一样把我包围,我好像是蛹中的蝴蝶,在澎湃的浪潮中不住战栗,意识缥缈得像是进入了一场迷离的幻梦。
香甜的草莓牛奶和清冷的雪松木气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仿佛本就浑然一体,难舍难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浑身酸软地醒来。
脑海中闪过昨晚破碎的的记忆片段,脸上又不自觉热烫起来。
原来当Omega这么爽的吗……
我一边脸红一边忍不住想。
欸,在昨晚之前我都还是处男,先怀孕再……好奇怪的顺序。
而且纪安澜体力也太好了吧。
我的腰好酸……我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到后面我说不要了他还不听,实在是太过分了!
纪安澜比我先醒,他去楼下给我热牛奶了,等他端着牛奶回来的时候,我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半个脑袋,眼睛气鼓鼓地盯着他。
“宝宝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纪安澜向我道歉,用哄孩子似的语气道:“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他的理由还很充分,说什么医生的医嘱里写,孕中期稳定后可以适度床上运动,信息素融合对小宝宝的发育有好处之类的。
我把被子拉上来一点,连眼睛也挡住。
和喜欢的人心意相通、灵肉交融,我心底里是很高兴的,只是又有一点点生气。
既然那么喜欢我,以前怎么跟锯嘴葫芦似的,害我误会他讨厌我,误会了那么久,自己在心里憋屈难受了那么久。
我其实就是又被激素支配,开始无理取闹,闹小脾气而已,纪安澜看不到我的表情,迟疑了一瞬,低声问我:“宝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昨晚……只是因为信息素控制,才会对我动情?”
我喜不喜欢你,这么久了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纪安澜你真是笨死了!
我有意赌气,一声也不吭,晾着纪安澜。
沉默了好半晌后,他终于再次开口。
“我知道了,”他说,“对不起。”
纪安澜语气极认真地向我道歉。
“明煦,对不起,我在你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我是强奸犯,可以立刻报警抓我,我会向警察认罪的。”
“我会继续照顾你,直到孩子平安生下来,然后我就去监狱。我会和你离婚,净身出户,财产全部留给你,你要好好生活,洗掉标记,照顾好自己……”
他像交代遗言一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我终于急了,从被子里冒出头来,打断他道:“我又没说不喜欢你!”
有些话没开口时觉得说出来很难,一开口便再也压抑不住,倾泻而出:“纪安澜,我喜欢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你。”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即使是在以为他讨厌我的时候,即使是恼羞成怒故意躲着他的时候,我也从没有真正讨厌过他。
我只是心口不一,嘴硬罢了。
纪安澜黯淡的眼神骤然亮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望着我:“宝宝,你也喜欢我,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好傻。
傻得让我很想亲他。
我半坐起身。
我亲了他。
所有的误会终于在这天彻底解除,我和纪安澜正式成为了一对情侣。
在先结婚并且有了孩子之后。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到了孕晚期,日常产检的时候,我和纪安澜都被医生批评,耳提面命,要减少性生活频率,最后三个月关键时期更是不能再同房。
我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回家就不许纪安澜再睡主卧了。
万幸孩子发育得很好,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是个很健康强壮的小家伙。
医生问过我们要不要做性别检测,我和纪安澜都觉得不用做。
开盲盒有开盲盒的乐趣,不管是女宝宝还是男宝宝都很好,在ABO的世界,盲盒的可抽取选项也更多了,让我非常期待。
怀抱着这种期待,预产期日渐临近。
我的肚子大得像揣了个西瓜,手脚也不可避免地有些浮肿。
纪安澜每天给我按脚,有时候我突然想吃奇奇怪怪的东西,想一出是一出,纪安澜都依着我。
他会把脸贴在我肚皮上听孩子的胎动,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宝宝,我好爱你。”
再对我的肚子说:“也爱宝宝的小宝宝。”
我感觉自己很幸福,但偶尔还是会想起原来的世界。
如果我就这样留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再也见不到大哥,我还是很伤心的。
在这里认哥做父有点诡异,但是能够和纪安澜在一起,还有了我们共同的孩子,我又很开心很满足。
有时我会想,我和纪安澜穿到了书里,说不定书里的我们穿到了现实呢?
这样现实里我们的家人、朋友和粉丝也不会因为我们的突然离开而难过,只是会比较震惊我们的关系……
想来想去,我到底没忍住眼泪。
我哭着哭着,忽然感觉到一阵宫缩的痛意,而后就是间歇性的规律阵痛,我顿时也顾不上伤心,大声喊在厨房给我做草莓小蛋糕的纪安澜:“老公!我好像要生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我终于进了产房。
我生孩子,纪安澜比我还紧张,但医生没让他进手术室,他和我哥·爸,还有管家都在外面等。
是剖腹产,托ABO世界高科技的福,真正的全程无痛,建议现实世界也研究研究。
总之我没怎么折腾就顺利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顺利归顺利,累也是真累。
我躺在产床上,浑身都没什么力气,麻醉的药效还没过,倒是不痛,就是感觉还很不真实。
纪安澜在得到允许后第一个进来看我,一直关心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生孩子太辛苦,以后再也不让我生了,他要去做结扎云云。
直到我问孩子的情况,他才想起孩子。
护士把孩子抱来给我看,是个小女O,红通通、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
纪安澜非说孩子长得像我,可爱。
我怎么看不出哪里像。
只是确实很可爱。
看完孩子,我总算彻底放心,感觉又累又困,想睡一会。
纪安澜就在床边陪着我。
他轻轻牵着我的手,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还是在病房里。
我睁眼没看见纪安澜,忽而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忍不住大声叫他的名字。
下一秒便有人推门进来,我定睛一看,是管家。
他今天怎么没穿那套管家制服了?倒像是我原来世界经纪人的日常打扮。
我正纳闷呢,就听他着急忙慌地开口:“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总算醒了!嘘,小声点,小声点——外面可堵着一群记者呢。”
经纪人一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样子,说热搜上现在都天翻地覆了,早知道会出这种事,他就不该听纪安澜经纪人的建议,破什么冰啊,相敬如冰也挺好的!
他还自顾自唠叨着,我意识到自己似乎回到了现实,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
懵懵地问:“纪安澜呢?”
“他在隔壁休息。”经纪人说。
“多亏了有他在,你一掉下去,他立马就跳下水去救你,比救生员动作都快,把你捞起来,还给你做人工呼吸,不然你这小命就玩完了……”
经纪人还在说话,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平整的小腹没有丝毫赘肉,隐约还能摸到一层薄薄的腹肌,是我辛勤健身的成果。
没有刀口,没有孩子,什么都没有了。
我本以为自己回到现实会很高兴,但真的回来了,我好像又没有那么开心,反而有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失落感。
“……你呛水昏迷,纪安澜一路跟着救护车来医院,忙前忙后的,等你状况稳定了才在隔壁房间休息一会儿——等下他过来,你一定要好好和他道个谢。”
经纪人总算说完了,我却对他的话没有反应。
我反复地回想着在ABO世界的点点滴滴,那样真实、那样美好的一切,难道只是我昏迷中做的一个梦么?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胸口就闷闷的发痛,鼻腔不自觉地一酸,眼泪便蓄在了眼底。
只是一个梦而已,我怎么真的变得那么容易哭了?
我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经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遍给我递纸一边问我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当众落水太丢脸无法面对?
他还想安慰我,我摇摇头,抱着纸巾盒哭得更加厉害。
我居然喜欢纪安澜喜欢到这种地步吗?
竟然做梦梦见和他一起穿进ABO同人文,梦见和他结婚、恋爱,甚至和他生了个孩子!
还有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七月生下的宝贝小女儿,我连名字都想好了。
大名明歆,小名明小欧,又有谐音,又有寓意。
可现在却用不上了。
我没有女儿了,我都没看到她睁开眼睛……
我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经纪人急得手忙脚乱,这时隔壁相连的小房间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快步走向我的病床,一叠声地唤我:“宝宝,宝宝你怎么了?”
我泪眼朦胧地看向他,而后光着脚跳下床扑进他怀里,继续哇哇大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语无伦次地说我的女儿,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回来了,说我好喜欢他,想和他永远永远在一起。
纪安澜抱着我,安抚地轻拍我的后背,像给猫顺毛一样,一下一下抚摸我的背脊。
他郑重地承诺说:“宝宝不哭,我们出院就结婚,然后领养一个女儿,好不好?”
我的脸还埋在他胸膛里,吚吚呜呜地把我给女儿取得名字说给他听,他夸我聪明,还说这名字好听。
我缓了好一阵,情绪才稳定下来。
纪安澜不厌其烦地哄着我,经纪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是,什么情况啊?”
“什么女儿,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纪安澜告诉我,那不是梦,至少绝不是我一个人的白日梦。
我们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在另一个神奇的平行世界,Omega明煦和Alpha纪安澜在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直到永远。
而这个世界的我们,也将有情人终成眷属,相濡以沫、至死不渝。
“有没有人理理我?”
经纪人快要崩溃了:“两位大明星,祖宗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纪安澜仔细地替我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我靠坐在他怀里,整理好表情,对经纪人露出一个笑脸。
“是的,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我们在一起了。”我说,“并且有一个孩子。”
经纪人一脸震撼,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那么丰富多彩的表情。
纪安澜还来火上浇油,一本正经道:“是三个孩子。”
我想了想,也点点头:“对,三个。”
“等等,等等!”
经纪人自己掐起自己的人中,对我们摆手道:“让我缓缓……”
他缓缓扶着墙走到隔壁房间,我和纪安澜抱在一起黏糊着,隐隐约约听见他在打电话。
说什么“紧急会议”、“危机公关”之类的,还有一通电话是打给我哥的,他直呼大事不好,对面却很平静的样子。
“啊,您一直知道?那这个事情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好的,我会让公关部做好备案……”
经纪人从隔壁出来,急匆匆出门不知道要往哪里赶,估计是赶回公司开会吧。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纪安澜两个人。
我说:“再叫我一声听听。”
纪安澜:“宝宝。”
我心满意足,纪安澜又唤我:“公主,我的宝贝公主殿下……”
这次我没有反驳他,反而像吃了草莓蛋糕一样心里甜滋滋的,侧过脸仰头向他索吻。
他低下头,珍而重之地吻上我的双唇。
笨蛋人鱼公主和他的骑士在一起,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