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吃完夜宵,祈妄把喻年载回了家,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
祈妄去上晚班,喻年则回楼上。
但刚刚骑车的时候,喻年有点冷,祈妄就把自己的外套给了他,现在喻年正笨手笨脚地脱下来。
祈妄的身量要比喻年要大两号,平常差距还没那么明显,现在他的外套往喻年身上一套,一看就像是喻年偷穿了大人衣服。
祈妄不由轻笑了一声。
喻年很警惕地抬头,“你笑什么?”
刚刚他穿衣服的时候,鸭血粉丝店的小姐姐就善意地笑过一回了。
祈妄耸肩,“没什么。”
喻年撇撇嘴,虽然怀疑祈妄就是笑他,却也没证据。
他把外套递给了祈妄,祈妄接过来,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味,像柠檬与梨混合,又带着一点木质的味道。
他眯了眯眼,问喻年,“你身上喷香水了吗?”
喻年“啊?”了一声,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脑袋,“噢,是喷了,下班的时候小谷给我试了试她新买的香水。”
他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应该已经散掉了,没想到还沾你衣服上了。你要是讨厌这味道,要不你给我吧,我上去再给你换一件。”
他冲着祈妄伸出手。
“用不着,没那么娇气,”祈妄却避开了,把外套穿上了,“我走了。”
呼得一声,摩托车就开远了。
喻年望着空荡荡的路面,撇了撇嘴,踢开了旁边的一颗小石子,也慢吞吞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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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妄打工的地方并不远。
在三公里以外的一条街上,最里边的一间酒吧,叫il sole,意大利语的太阳。
祈妄刚来上班的时候,就听同事吐槽过,这酒吧都在晚上营业,店内也深,一点儿阳光也看不见,取这名字真是缺什么补什么。
他到了地点,换了上班的衣服,白色的衬衫长袖和灰色的马甲,头发往后梳起,看着比平时要成熟好几岁。
但也不知道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喻年刚刚身上那一抹轻柔的香气,像是还黏了一缕在他身上。
明明酒吧里嘈杂吵闹,各种气味纠缠在一起,他却好像还能闻见。
他走到了吧台上,挽起袖口,又正好不露出伤痕。
他漫不经心地想,这香气跟小谷不太衬,太清爽凛冽了一点,配喻年却似乎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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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年上楼后,照旧学了两小时,然后就蹲在座位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影。
他辛苦一天了,现在放纵一把,也是他应得的。
而在他旁边,还开着手机的视频,视频那头是他发小应泉深。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顺带壮胆。
喻年看的是个恐怖片,但他又胆子小,看一次能怕一礼拜,现在屋子里就他一个人,隔壁的祈妄也不在,他就把应泉深薅来了,主打一个远程陪伴。
应泉深今天本来约了妹子喝咖啡,结果被放了鸽子,现在正寂寞地坐在红色的遮阳伞下,看着广场上的胖鸽子。
他嫌弃地看了喻年一样,“就你这老鼠胆子,现在还有我在陪你,等晚上准备怎么办啊?”
喻年咔擦咔擦咬着薯片,ipad里正好冒出一个绿油油的头盖骨,给他吓得一声大叫。
应泉深:“……”
喻年拍拍心口,心脏还扑腾扑腾地跳,但又还是不肯关,嘴硬道,“要什么紧,过一会儿我室友就回来了,房子里有人我就不怕。”
应泉深嗤笑了一声。
他笑话喻年,“之前不还嫌弃人家嫌弃得要死吗,现在倒上赶着贴贴了。”
他是知道喻年之前跟祈妄那点过节的。
喻年从小就藏不住事儿,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要跟他倒一倒。
他当然也知道两个人现在也和好了。
他逗喻年,“你也是,一和好了就黏着人家,他不嫌你烦啊?”
喻年得意道,“他才不嫌,祈妄那人也就看着凶,前天我房间里进了蟑螂,还是他帮我赶走的。谢天谢地,要让我自己弄死我真不敢。”
喻年现在想起来还一阵后怕。
他从娇生惯养到在外面漂泊,一路适应得挺好,一点没哭哭啼啼,但是蟑螂真是他不可和解的痛。
应泉深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也皱起了眉。
他倒是不怕,但是觉得恶心。
“那他人还挺好,现在想想你运气还算不错,隔壁室友是个熟人也不错,总比住点不三不四的人好,”应泉深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摸出他的墨镜戴上,“行了,你的恐怖片看完没有,我晚上还有聚会,现在要过去了。”
喻年看了眼进度条,也没多少了,就剩十分钟。
男女主已经热情地相拥,在大灾后喜极而泣,畅享未来了。
他洒脱地挥挥手,“你走吧,小应子,用不着你了。”
“滚蛋。”应泉深笑骂了一句,“你还真是用过就扔。”
他拿起车钥匙,把视频通话啪一下挂断了。
喻年咬着薯片,专心致志看他最后一点结尾。
但意外也就是这时候来的。
当女主温柔地摸了摸男主的额头,说着庆幸的话的时候,房间里的日光灯极为不稳定地闪了闪。
喻年不由僵住了。
草……他默默抬头,不会这么惨吧,别啊,他刚看了恐怖片……
几乎就是在他这样想的同时,他那根老旧的,一直不太明亮,偶尔还会闪一闪的日光灯。
啪得一声,断电了。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
“啊——!”
这一天,半夜一点,18楼靠近三楼的几家住户,还没睡的夜猫子们,都清晰地听见了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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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多了,今晚酒吧里又有人喝醉了耍酒疯,临走的时候还有女孩子醉醺醺地倒在他身上,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故意的,笑嘻嘻地问他要电话号码。
被他冷着脸拒绝了三次,才不怎么高兴地又被朋友拉走。
这让他心情不太好。
他路过便利店里买了个三明治和啤酒,准备一会儿当夜宵,走到楼下的时候,却发现18栋楼前的铁质椅子上,蜷缩着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他有点迟疑地走上去,问道,“你在这儿干嘛?”
喻年披着件外套,蜷缩在椅子上打游戏,一抬头看见祈妄,像小朋友见了家长,就差眼泪汪汪。
现在昼夜温差大,他把外套又紧了紧,手机上的小人也战死了,他可怜巴巴道,“我在这儿等你。”
“等我?”祈妄挑起眉,“等我干什么?”
喻年吞吞吐吐,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怕鬼怕黑什么的,说出去也是有点丢脸。
但不说又不行。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祈妄没听清,弯下了腰,凑得近了一点,“你说什么?”
喻年怔了一下。
万籁俱寂,头顶的榕树投下重重树影,月色凉如水,祈妄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眼睛漆黑如墨,一错不错地望着他。
他们离得好像有点太近了。
喻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紧张。
“我说……我房间灯坏了,里面全黑了,我不敢待着,”喻年讷讷道,“我刚刚看了恐怖片,有点吓人。”
祈妄这次听清楚了,直起腰,一言难尽地看着喻年。
真是娇气啊。
他还当是什么大事,结果只是怕鬼。
说出去都要沦为笑柄。
但看喻年坐立不安,像犯了错的小狗一样,垂头丧气的,也不敢抬头看他。
他头疼归头疼,也没流露出嫌弃的意思。
他答应了宋云椿要照顾喻年,这么点小事,也没道理不管。
“起来吧,”他说,“跟我上去,我帮你看看。”
喻年眼睛噌一下亮了。
他立刻从位置上爬了起来,“好,走走走。”
两个人一起回了1803。
祈妄进了喻年的房间,借着月光和手电筒,他把那根老旧的日光灯拆了下来。
“保险丝烧坏了,”他说,“得换一根,现在也没店开着了,明天我帮你换上。你房间的插座也接触不好,明天一块儿给你修。”
喻年眼巴巴地站在桌边,诚心提问,“那我今天怎么办啊?”
他有点可怜巴巴地看着祈妄,“我总不能就黑漆漆地这么睡着吧?”
祈妄也低头看他,意思是——不然呢?
喻年一下子垮脸了。
他不要啊,但凡今晚他没看恐怖片都还好说,可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床下分分钟能钻出一个骷髅。
他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啪一下抱住了祈妄的腿。
“哥,求你了,我今晚能不能和你睡啊?”他一阵哀嚎,“就今晚行不行,我要是一个人睡,我肯定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添油加醋,描绘自己刚刚看的恐怖片,“我刚看那片子真的太恐怖了,不是骷髅就是鬼,主角团没了好几个,活生生被咬死的,而且有个鬼就是从床下钻出来的,我真不敢一个人还关着灯。”
喻年恨不得从眼角挤出点眼泪,以示自己的艰难。
毕竟他也知道,祈妄这个人,又龟毛又冷淡,在餐厅里就不愿意跟人接触,这样的人,多半最讨厌别人来侵入自己的私人空间。
而他要是想挤到祈妄房间里,只能跟祈妄睡一张床。
别说祈妄了,喻年自己想想都觉得嫌弃。
祈妄被吵得脑壳疼。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喻年。
要是按照他从前的脾气,谁敢这样跟他闹,早就被他一脚跟踢出去了。
但他经过这几年的再教育,不说脱胎换骨,也算是修身养性了。
喻年还是一脸可怜地看着他。
房间里虽然黑漆漆的,却依稀还能看清喻年的眼睛,水汪汪的,嘴唇也软,看着就有种人畜无害的稚气。
祈妄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于情于理,他都不想答应,喻年这么大一人了,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在黑漆漆的房间度过一晚能怎样。
他只是受人所托,照看喻年的安全,又不是来当喻年的保姆。
但他低下头,跟喻年可怜巴巴的眼神对视半分钟。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你可以来,但不能在我房间乱动,也不能吵闹,否则就给我出去。”
喻年喜出望外,满口答应,“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