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跨年演唱会,最后一首歌的时候下起雪来,歌迷们兴奋地喊着“安可”,安池却在这首歌唱完后钻入了后台。
西服上的银色流苏哗啦啦直响,让他愈发烦躁。
为了和今天演唱会的颓废概念相呼应,造型师把安池的发梢挑染成银色,在霓虹灯之下,像是星星留在发丝之间的影子,显得他有种异域风情。
安池揉搓着自己的头发,把耳返丢在梳妆台,随后不耐烦地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息。有汗珠从他脖颈流下来,渗进演出服里。
小助理很有眼色地递上水来,甚至不用安池自己动手,他已经把吸管递到了安池唇边。
“安池,别把发型搓坏了。”经纪人方谷雨推推眼镜,说道:“外面歌迷都还没走,让你去安可,抓紧时间上场,别在这磨磨蹭蹭的。”
“烦,不想去。我不喝。”安池又扯了扯领带,推开了助理的水杯,缓慢睁开眼睛,深褐色瞳仁中充满焦躁。
连续唱了两个半小时,他的声音有些哑了:“外面下雪了,这时候出去会感冒。”
“你怎么了?这不像平时的你。快到易感期了?”方谷雨看了看手机日历:“不该是这时候啊,你怎么这么烦躁。”
估计是看安池的嗓音太沙哑了,小助理又把水杯递了上去,吸管一不小心碰到了安池的嘴唇。
安池像是一个炸了的气球,“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暴跳如雷:“我说了不喝不喝,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外面那么冷,唱什么唱,老子唱了快三个小时了!”
小助理原地哆嗦了一下,方谷雨接过水杯,用眼神示意他离开,还挥手打发走了造型师和化妆师,不多时,整个后台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方谷雨是个圆脸女孩,五官也富有顿感,几乎没有攻击性,可她看着安池这副无理取闹的样子,也来了脾气。
她个子没有安池高,却薅着他的领带,让这位国际巨星低头,又硬是把他塞回椅子里,慢条斯理地重新帮他系被扯得不像样的领带。
方谷雨“咻”地将领带系得很紧,箍在安池的脖子上。
“方小胖你要把我勒死吗?”
他抬头却对上方谷雨犀利的眼神,从中看到了她极力压制的怒火,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管你会不会感冒,外头那么多歌迷都等着,你要是敢让他们失望,我就真的勒死你。
“当初你怎么和我说的?你说歌迷和粉丝是你的宝藏,所以这么多年你在外面胡搞乱搞,花边新闻满天飞,我从来没有管过。怎么,有了点成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这话其实说得不够客观,安池父亲是上市公司的董事,母亲是国际名模。
他一出生就备受瞩目,五岁就跟着妈妈上综艺,十七岁因嗓音条件优越、原创能力突出发了第一张专辑《Escape》。
安池出道二十四年,一直是焦点。
他在观众的注视之下几乎等比长大,完美地继承了母亲的德国血统,眼窝深邃,鼻梁英挺,五官棱角分明,却因中国古典美的调和而不至于粗犷。
也正是因这点中国基因,很好地掩饰了骨子里带的暴躁。
他整张脸干净白皙,那双眼睛简直是神来之笔,总像是处世不深的少年,眼中爱也是真挚,烦也是真挚,如果他心中只有一点点爱,这双眼睛也会将它无限放大,变成让人沉醉的蜜糖。
安池也意识到方才自己的行为有些冲动,轻轻推开方谷雨,好好调整领带,虽然还是烦躁,却多了几分忍耐:“我今天状态不好,不是真的不拿粉丝当回事,你知道的。”
听他这么说,方谷雨可算放下心来,和场控助理沟通,让对方调好上场音乐。
安池对着后台的巨大穿衣镜整理仪表,在上台前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本来烦闷的脸上出现一丝得意。
“喂?”
“不是说好明天吗?今天演唱会很累。”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这抹得意很快变成了愉悦,席卷了他整个人,烦乱顿时烟消云散:“行,我这儿结束了就去找你,还有一首歌。”
“知道,啰嗦。”
放下电话,他就要上台,方谷雨叫住了他,想要透过酒瓶底一样厚的镜片看穿安池:“谁啊,舒茗?”
舒茗是主持界的一颗新星,科班出身,肤白貌美大长腿,安池最近的绯闻都跟她有关。
安池对她一挥手,显然是不想多说:“用得着你管。”
“懒得管你。我把车停在附近停车场,位置过会发你手机,一会儿演唱会结束,你自己开回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方谷雨揉了揉眉心,又加了一句:“走的时候注意点儿,别传出不好的照片和视频。”
安池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背起电吉他,重新抓起耳返,随着愈加激烈的鼓点重新走上了舞台。
方谷雨听着体育场中爆发出来的欢呼与尖叫,摇了摇头,继续忙工作去了。
***
江市和平体育场足以容纳六万人,狂热的演唱会结束之后,人群像潮水般褪去,更显得雪夜无比寂静。
外面人潮散尽,安池换回了私服,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独自穿过落雪的街道,走向方谷雨发过位置的停车场。
“方小胖停车停的什么破地方,这么远,她不知道体育场多大还是不清楚我有多累,下次找机会扣她工资……”安池自言自语道,他总算找到了自己的车——
白色的宝马SUV几乎要和雪夜融为一体,他出门时一直还算低调,尤其是在……有炮\友相约的时候。
一辆泯然众人的车能帮他省去很多麻烦,也能躲过一些狗仔的眼睛。
方谷雨办事还是周全,每次准备都这么细心,安池还是决定不扣她的钱了。
他刚开出停车场,就见舒茗的车开着双闪停在路边,车的主人倚靠在车门上,见他下车,舒茗将墨镜推到头顶,惊喜地挥着手:“哥!”
安池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挥了挥手,缓步走向她。
可舒茗像一朵开得热烈的红玫瑰,忍不住要和爱人拥抱,踏着高跟鞋向他跑来,精致烫成大波浪在空中飘着,每根发丝在空中飘起的弧度都好像被精心设计过,急切而又不失优雅。
安池喜欢她的优雅,却更喜欢她的急切:“怎么不在酒店等我。”
“我等不及了嘛,好久不见你了,好想你。谷雨姐给我发了位置,我马上就赶过来啦。”舒茗小巧的耳朵贴在安池脖颈蹭了蹭,故意却又不刻意地在他脖子上蹭了自己的香水味道。
可惜她是个bate,闻不到安池信息素的味道,如果是信息素的交融,效果比香水要好多了。
安池很是受用,用手轻轻摸了摸舒茗的头。
两人慢慢从温暖的怀抱中脱身出来,看着彼此,视线在大雪中变得暧昧与热切。
安池知道,现在是时候了。
他与舒茗越靠越近,快要吻上对方嘴唇的时候,暗巷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像是划破夜空的锋利剪刀,极其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两人的吻。
“嘘,有人。”安池稍稍推开舒茗,谨慎地说。
随后,一股omega信息素的味道迅速冲进安池的鼻腔,他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可那股焦糖味道却已经捷足先登,进入他的神经系统,并在上头留下了一道难以抹去的痕迹。
安池立马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他咬牙忍了忍,才将这感觉压下去。
一声被捂在嘴里的“救命”更让人无法忽视,巷子里再无人说话,只有衣服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安池往里走了几步,却让舒茗拉住了袖子,她摇了摇头,示意安池不要卷进是非之中。
可安池却鬼迷心窍一样,快步走入巷子,终于在临近走到时听到了几人的低语。
“救什么命救命,老子又没干什么,你喊什么喊?”黑暗中看不清这几个人的长相,只能勉强辨认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手。
“就是,陪我们玩玩儿,你又不亏。我们坐下来喝两杯,聊聊天嘛。”另一人说道,他的语气突然转为惊喜:“诶,老大,他还没被标记过!”
“现在这年头,竟然还有omega在发情期时满大街乱窜,你真不是做鸭的吗?”
“我不是,我……啊!疼……手疼……”
破碎的声音钻入安池的耳朵,他再也按捺不住,照着暗夜中的一颗脑瓜,抬脚踹了过去!
那人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摸了摸挨踹的耳朵,骂道:“你他妈的谁啊!凭什么打我!”
安池冷笑:“我是你爹。”
“爹打你还用得着理由吗?”
“操,干他!”流氓头子招呼自己的小弟,两人都面露凶相,好像要用目光把安池撕碎。
安池仍然冷冷地笑着,用手臂格挡小混混攻来的拳头,顺便非常损地见人就攻下三路。
他耐心不多,omega的信息素激起了他基因中最原始的暴力,他脚下力道越来越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安池觉得这两个人的呼吸声太吵,想要直接拧断他俩的脖子。
巷口突然传来警笛声,流氓小弟一手捂着命根子,一手扶着自家老大,赶紧从巷子的另一端逃窜了。
舒茗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那道警笛声也越发的近了,直至走到安池跟前,高跟鞋的声音消失了。
安池看了看她手上正在播放的音频,微微一怔,偏过头对她说:“你够聪明的。”
舒茗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格外好看:“这不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嘛。”
安池多少被警笛声唤回了理智,低头看了看脚下的omega。
对方缩成一团,看不清长相,也看不清表情,浅色的羽绒服拉链敞着,那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衫,扣子掉了两三颗,露出成片的皮肤。
omega一时想要攥住合不拢的衬衫领子,一时又想要将外套拉链拉好,到头来却发现拉链也在方才的争执中坏了,于是手足无措地抓着拉链头,连指尖都在抖。
他头发不算长,根本遮不住颈后红肿的腺体。
安池没有蹲下,语气冷淡:“你可以去医院,或者我们帮你叫救护车,报警也行。你现在这样确实太危险了。”
他用食指掩了掩鼻子,尽量抑制呼吸,冷漠是他最好的保护色,因为……
他有预感,如果再闻到那股焦糖味信息素,他会疯到想在这里、想在此时此刻,露出兽|性的獠牙,咬进对方后颈的腺/体。
见这人不说话,安池也厌倦了,他耐性一向很差,能帮忙驱赶臭虫已经算是头脑发热。
“哥,我们走吧,别浪费时间啦。”舒茗牵起安池的手,催促道。
不知为何,面前这男孩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舒茗想要带着安池立即离开。
安池也想离开了,他刚转过身,就觉得袖子被抓住,回头看时,那个omega终于抬起头来,在雪色中露出面容来。
他眉色浓淡相宜,一双眼睛乌黑深邃,鼻梁是高的,嘴唇略薄,人也很瘦,皮肤被雪色映得很白。
只是他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从双颊烧起来,一直蔓延到耳垂,惹得那两粒小巧的耳垂像极了两颗成熟的樱桃。
是个不输舒茗的美人。
他眼中对安池的迫切希望化作一汪水,顺着脸颊留下来,破碎,可怜。
安池低头看向他的时候,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不知为何,他体内服从于基因的那部分血液又开始烧起来,逐渐沸腾,沸腾的声音扭曲成人的声音,不断叫嚣着在他耳边说——
标记他。
安池呼吸重重一滞,身体僵住。
舒茗也感觉到了他的僵硬,想要离开的心情更加急切,握在安池小臂上的手也收紧了:“哥,我们……”
“别丢下我……”那男孩说道。
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冻得通红,他似乎以为安池执意要走,紧张地伸出另一只手,情急之下攥住了安池的手。
在皮肤相互接触的那一瞬间,安池的鼻腔中充斥着信息素的味道,虽然手上的触感是凉的,可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通过相互接触的皮肤爬上安池的神经。
“哥!”舒茗惊慌地喊道,声音异常失态。
可那omega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看着安池,只看着安池,呼出一口雪白的气,整个人好像都要丢在氤氲的哈气里:“帮帮我。”
标记他!
那个声音又在安池耳边叫嚣。
安池反手抓住他的手,眼睛根本移不开:“你先回去吧。”
他怕舒茗没有听到,还特意叫她的名字:“舒茗。”
舒茗的眉心拧起又松开,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安池几乎算是甩开舒茗的手,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陌生的omega盖好,遮住他方才裸|露在外的皮肤:“我让你先回去。我要带他去医院。”
医院?狗屁的医院。
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安池在撒谎。
可安池是娱乐圈里的太子爷,舒茗没资本和他争执,她丢下安池,带着怒气,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安池蹲下来问他:“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发|情期的omega,自然站不起来,他的指尖紧捏着安池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顺着安池的袖子一路往上抓,好像这样不断抓着就能从发|情期中逃离出来。
而在安池看来,他这样根本就是爱/抚。
“帮帮我。”
像魔咒,让人服从。
安池从不服从,却俯身抱住他,将耳边不断累积的“标记他”当做耳旁风,克制犬牙想要咬住腺体的冲动,深吸了一口焦糖味的信息素。
然后缓缓将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出来。
怀里的omega渐渐平静下来,安池低头想叫醒他的时候,发现他攥着自己的衣角睡着了。
奇怪的人。
更奇怪的人其实是安池自己,他一点就着的个性能够容忍陌生人扒着他睡觉,而他竟然没有生气。
雪越下越大,寒冷让人冷静。
安池知道,alpha的信息素只能起到暂时安抚的作用,眼下他最需要的是抑制剂。
安池轻轻将omega抱起来,放到副驾驶上,伸过手去帮他系好安全带,温柔得离奇。
“沙”——大衣从omega身上滑落,他胸口又成片地暴露在空气中了。
车灯之下,安池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一颗痣,不大不小,随着脉搏跳动上下起伏。
明明它的主人正在熟睡,可安池就是感到引诱与暧昧。
他将大衣胡乱搭好,启动了车子。
他开车开得心不在焉,红灯一亮,他的眼神就不自觉地往人家脖子上那颗痣上瞟,总觉得口渴难耐。
直到将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公寓地下停车场,安池才拍着脑门,骂道:“妈的,真是疯了,怎么还带回家了。”
安池又回头看了一眼omega,自言自语:“楼上有抑/制/贴,他现在正需要。”
假的,他是alpha,家里没有一件属于omega的东西。
“他现在这样,就算放在警局也不是最安全,如果发|情期袭来,还有哪个alpha能像我一样克制住自己?”安池又说。
假的,警察会打120,只要注射了抑制剂等他醒过来,就没事了。
安池下了车,把陌生的omega抱在怀里,抱上了楼。
他鬼迷心窍,所有虚伪的说辞都是为了说服自己,把这个陌生人带回家。
这间公寓是前两年买的,平方不大,装修简约,除了安池自己和偶尔会光顾的经纪人方谷雨,几乎没有外人来过。
安池在阳台上养了许多花草,却因为很少回家,全部死于非命。
他一脚踹开家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满阳台的花草尸体,气急败坏地自言自语:“靠……养什么死什么……我就不该费这个瞎劲。”
或是因为安池踹门的动作太大,怀里的omega蜷缩了一下,像受惊的兔子。
好像外界的一切都能让他畏缩。
不过他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可见睡得很熟。
安池把他放在沙发上,自己则略有烦躁地扯开领口,大喇喇地与他并排而坐。
这场演唱会从筹备到演出,牵扯了安池太多精力,今天终于结束,他头脑中的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精神一旦松懈,人就容易犯困,而且房间里暖气充足,没过多久,安池也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安池做了一个梦。
梦见从巷子里捡回来的omega像只听话的小白兔,红着眼睛向他索吻,omega脖子上那枚痣就在他眼前跳动,一下,一下……
房间里安静得好像也在下雪,浅橘的夜灯在墙上打出温暖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焦糖苦味与甜味平衡交织的香气,曼特宁咖啡的味道适时地融入进去。
这间屋子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咖啡杯,源源不断升起温热的蒸汽,香醇的苦味让人回味无穷。
安池手上的触感又软又滑,即使在梦中,也格外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