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戚樾闷得快要窒息,他将蒙在脸上的被子一把掀开,仰躺在床上盯着墙面喘气。
房门紧闭,半开的窗帘外没有路灯,只有幽幽的月光洒下来,房间里的光线非常微弱,刚睁开眼睛时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戚樾抬手擦了下额角冒出来的一点细汗,嘴唇微张着,连他自己都疑惑:
——到底是怎么睡的,才能差点把自己憋死在被子里?
气喘匀了些,戚樾伸长手臂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
凌晨一点。
戚樾并不觉得意外,反正每次他回这里都睡不好,半夜醒来是常事。
他划开手机,看见楚林则给他回了消息,在三个小时之前。
第一条,
[抱歉,刚才送小琦回家后才发现,手机忘在云白家了]
第二条,
[吃什么都可以,按你的口味来]
手机屏幕的光暗下来,戚樾伸手揉了揉眉心。
——其实没必要给楚林则发那句话的。
只是晚上阮榆青和戚时母慈子孝的场面有些刺眼,让他一时气不顺,才将发不出去的脾气,变成一句稍显任性的要求。
——楚林则一定会觉得他麻烦吧?
戚樾叹了口气,将手机塞进枕头下,准备进行第二轮睡眠。
明天不用上课,但是要陪阮榆青出门,戚时也在。
好像比上课累多了啊。
心理上的。
......
车刚在商场门口停好,立刻有一位穿着黑西装、戴着白色手套的工作人员迎上来,他从戚时手中接过钥匙:“v017为您泊车,祝您购物愉快。”
戚时随意地点了下头,走到后座车门前。等阮榆青下车,便亲昵地搭上她的手:“我们好像也很久没有一起过来了吧,妈?”
“还说呢,你和伊宁在一起之后,回家的次数都比以前少了一半。”阮榆青似是不满地埋怨,但她声音却是愉悦的,“这就叫有了对象忘了娘。”
“哎哟,这话说得,你要是想逛,说一声,我和伊宁立马一起来陪你了。”
阮榆青被哄得开怀地笑。
戚樾落在两人身后一步,一边走,一边抬头打量着商场外观。
他不是第一次逛商场,但是第一次来这里。学校那边的商场,是没有帮忙停车的泊车员的,也没有样貌精致的工作人员在前面引路。
“诶,小樾,你快一点,到妈妈旁边来。”阮榆青回身对戚樾招了下手。
戚樾加快脚步走上前,阮榆青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今天难得你们两个都有空,陪我多逛逛,特别是小樾,等会儿让人给你量一量尺寸,得多置办几套正式场合要穿的衣服。”
“好。”戚樾点点头,心中升起几分欣喜。
“要不是你哥说,我都不知道你衣柜那么空,你真是的,怎么不跟妈妈讲?”阮榆青嗔怪地拍了拍戚樾的手。
那还未表现到脸上的欣喜,瞬间跌到原点。戚樾不动声色地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将手收了回来,他看一眼戚时:“谢谢哥。”
“跟我客气做什么?多生分。”戚时露出个挺敞亮的笑,“之后参加宴会的机会多,该有的衣服不能缺。”
戚樾“嗯”了声,跟着他们一起走进了西装定制店。
一进店里,阮榆青就被其中一个模特身上的衣服吸引,涂着豆蔻美甲的手指指了过去:“阿时,你看那个青色的,是不是很适合你?”
“妈,你自己喜欢青色,怎么每次都硬说我适合?”戚时的语气透着无奈。
“我觉得我儿子穿什么都合适。”阮榆青眼睛笑得弯起来,然后忽地想起什么一般,转身面向戚樾,“小樾也是,你皮肤更白,哪个颜色都能穿。”
戚樾笑笑,觉得有些乏味。
“先让他们帮你量一量尺寸吧,你出来再挑挑这些成衣里有没有喜欢的。”阮榆青说。
“好。”戚樾配合地跟着工作人员去量体裁衣。
商场真的很大,就连这个西装店的量体室,都比学校那边一个店铺还大。
为了测量出更精准的尺码,量体师让戚樾脱了卫衣外套。
戚樾皱了下眉:“我有点怕痒,可能会条件反射攻击到你。”
量体师是个看起来很斯文的年轻男人,他温和地回道:“您放心,我们经过专业培训,经验也很丰富,不会让您觉得不适的。”
戚樾点点头,对量体师的说法挺信任,毕竟这个商场的工作看起来不像是谁可以胜任的那种,想必都是能者居之。
顺利地测完臂展尺寸,量体师在平板上记录下数据,对戚樾预告:“现在要为您测量的是三围数据,请再抬一抬手。”
戚樾配合地展开双臂,量体师双手绕到戚樾后背,拉着皮尺的两端环过戚樾胸围,拉到胸前读了数值。
“好的。”量体师转身去写数据。
戚樾稍稍松了口气,对量体师所说的专业有了进一步的信任。
忽然的,戚樾好像听见外面有熟人在和阮榆青他们交谈,他屏息,却听不太清。
正在他凝神听门外动静的时候,一缕潮热的气息喷在锁骨边,戚樾浑身一僵,全身上下的汗毛仿佛都立起来。
他反射性地将手推向胸前的人,力道足以将人推一趔趄。
这时量体师已经把双手绕到他身后,正打算为他测量腰围,戚樾猛地一掼,就将量体师搡得向后倒去。
戚樾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担心量体师的脑袋磕了碰了,于是他伸手抓着量体师的一边手肘,把他往反方向拉,自己被反作用力掼得侧身坐了下去。
量体师的反应也不慢,眼见两人要撞上,赶紧随手抓住桌子借力才堪堪站稳。
只是桌子被拉动,桌角和地面擦出刺耳的音效。
量体室的门被拧开,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门口。
然后阮榆青和戚时也走了过来。
坐在地上的戚樾闭着眼将头扭开,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
他听见宋云白冷淡的语调响起:“s012,出来。”
“宋总,我……”量体师脸色唰白地看向戚樾,向他投来一道求助的眼神,然后不得不跟上宋云白,往外面走去。
“唉呀,怎么搞的?量个尺寸还量到地上去了?”阮榆青走过来,给站起身的戚樾拍了两下衣服。
“妈,我没事。”戚樾说了句,“我过去跟他们解释一下。”
“诶!你解释什么呀……”阮榆青没拉住,戚樾扫过她身边,从量体室走出去了。
宋云白冷着脸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一个手持平板的眼镜男,面前是刚才为戚樾服务的年轻量体师。
“宋总,我可以解释的——”
辩驳的话被打断,宋总冷冰冰地抛出一句:“员工守则第二十九条。”
量体师声音一哽,道:“工作期间,一切问题都属我的失职,与顾客无关。”
“既然知道,你认为还有解释的必要?”宋云白眼眸一抬,平淡地说。
“……没有。”量体师垂低头,回道。
“好。”宋云白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身体往后靠了靠。
手持平板眼镜男仿若得到指示,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宣布道:“s012,工作失误,处理办法,扣除……”
“等一下!”
戚樾走上前,脸色有些窘迫。
宋云白和眼镜男的视线齐向他投来。
“那个,我不是想多管闲事,但是刚才是我推了他,才造成刚才的局面,跟他没关系,能不能不处罚?”
戚樾站在量体师旁边,身板直挺着,比量体师高出几厘米,又有心护着人家,看起来真有些英雄救美的意味。
“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定,请您理解。”眼镜男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戚樾知道这里是谁说了算,他也不管眼镜男说了什么,只往宋云白面前凑近了点,想起戚时都叫他一声“宋哥”,于是他有样学样,压低声音道:“宋哥,真的都是我的问题,他很专业。”
宋云白抬眼,似乎被吊灯的光眯了下眼睛:“你的问题?”
平时覆着寒冰的脸仿佛裂了一条缝,戚樾从宋云白脸上看出一丝不怀好意,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嗯,我的。”
阮榆青和戚时快要走过来,戚樾看着宋云白站起身,对自己勾了下手,于是他凑近了些。
宋云白低下脑袋,声音小得如同气声:“你怎么到处制造问题?”
“唰”地一下,戚樾感觉自己脸和脖子的热度迅速攀升上去。
“阮阿姨,您慢慢逛,还有一层楼要巡,我就先下去了。”宋云白微微颔首,跟阮榆青打了招呼。
“好啊,你们赶紧去忙。”阮榆青笑脸相送。
宋云白带着几个人转身离开,店内的气氛瞬间松弛了许多。
几个工作人员向量体师投去同情的目光。
戚樾还沉浸在宋云白的话中。
第一次见面,他被齐琛搞得进了医院。
第二次见面,他把鱼飞到宋云白身上。
第三次见面,他让量体师差点受处罚。
这么一回想,宋云白的说法好像完全没办法反驳。
戚樾皱着眉,脸上的热度不但没有消退,还有上升的趋势。
怎么一遇到宋云白就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