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跟你说多少遍了,我是回自己家,”钟玉泽摸了摸他的头,耐心给他解释了一番家庭成员的关系。
星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哥哥,我知道,你上完学就可以回家了。”
钟玉泽一噎,“行吧。”
…………
庄楼逛完街也来奶茶店坐下歇着,叹息道:“人老了,逛不动了,想当年我可以从早逛到晚,现在只是一中午就不行了。”
说完她话音一转,“咱们实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吃?”
“回家吃吧,”钟玉泽这两天想好好陪陪舅舅、舅妈,以后可能见不到了。
“好,我给阿姨说一下。”
三人又逛了一下午,赶在晚饭前回了家。
闫楷早上把钟玉泽送到家后就去上班了,此时也满身疲惫的回家了。
庄楼接过他的外套和公文包,让他去换衣服一会儿吃饭。
闫楷坐下后就开饭了。
庄楼一上饭桌就开始绘声绘色的讲今天买了什么,钟玉泽在一旁补充闫楷在边仔细听边回应,星星听不懂但是为了融入大集体,也咿咿吖吖的掺和着。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四人身上,庄楼声音温柔又悦耳,餐具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夺目的银色光芒,他感到充溢心间的快乐和平静。
钟玉泽总觉得他应该是舅舅家的孩子,他很喜欢餐桌上父母笑谈着闲话,孩子们也参与其中,这将是一家人之间最温馨的时刻。
但钟父追求食不言寝不语,每次跟钟父吃饭餐桌上的人都冷噤不言,冰冷冷的餐具和鸦雀无声的氛围。
钟玉泽很珍惜时日不多的相处时间,舅舅、舅妈都是很温暖的人,星星也很爱粘着他。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星星哭闹着要看动画片,被闫楷呵斥了一顿,正乖乖坐在钟玉泽旁边小声抽泣。
闫楷是个严父,但在庄楼“温柔”的感化下,严格的方面仅限于星星看的动画片,钟玉泽记得他小时候看动画片时闫楷也会跟他一起看,怎么现在就变了呢?
庄楼随意找一个琼瑶剧,四人都在看琼瑶剧。
看到男主为了女主放弃家国,“这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换台,”闫楷不满意道。
钟玉泽换了个美国电影。
“吵的我头疼,换。”
最后换到新闻联播,闫楷才满意的点点头。
“小泽,你考试复习的怎么样?”闫楷瞅着钟玉泽。
钟玉泽心虚的摸摸鼻子,“还行吧。”
“要说着社会发展的可真快,综合类院校加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专业,都不清楚你的专业到底是干嘛的,你学业上的困难我也不懂了。”
庄楼也在一旁附和,“以前学习就不好,好不容易考上个大学,我看你现在的学习态度学习肯定很差,挂的科目多不多?”
钟玉泽:…………
“一两科吧。”
庄楼瞳孔都放大了,她之前上的是师范类院校,那时候挂科是很严重的问题。
“我记得你高中同桌也跟你在一个学校,你们还联系着没?”庄楼问道,她记得这个孩子学习成绩很好,但最后跟钟玉泽上了同一所大学就很离谱。
“没有,他在二班,我在一班。”钟玉泽很快忘记了某人在餐厅跟他要联系方式的事了。
上了大学后你会发现,有时候同班同学都认不全。
“行吧,”庄楼遗憾的说,她还以为两人关系很好呢。
闫楷像模像样的批评了几下,这事就过去了。
在学习方面,闫楷总是这样小打小闹就过去了,从没侃然正色的教育过他应该好好学习,但在其他方面,闫楷管得很严格,比如夜不归宿、娱乐场所等。
闫楷总是因为这些事动手打他,他记得打的最狠的那次是他和同学去KTV玩到深夜才回家,那次,外婆都没拦住他。
回忆骤停,晚上十点半了,闫楷在家时,谁都不能熬夜,四人便都回了自己房间。
钟玉泽卧室一直都在,虽然他已经回家了,但舅舅家一直备着他的房间。
用坏了的篮球、满墙的海报和整张墙的书籍都在。
他一一摸过那些书,回想起小时候的事,他小时候就很淘气,外公外婆不忍说他,什么都由着他性子,舅舅看不惯,勒令他每周看一本图书,看不完就挨打,钟玉泽起先没当回事,知道外公外婆也拦不住舅舅时,他才开始看书,书很枯燥,他不想看书时便骗舅舅说家里没书了,后来舅舅每周五下午都会给他买本书回家,从小时候的格林童话到后来的世界名著,占满了整整一墙。
虽然钟玉泽学习不行,但他看过的书却超过同龄人很多。
“叮咚——”
“账号36572854的宿主,请注意,这是您在‘建商大国'里的最后一个任务,请宿主立即查阅任务”
钟玉泽心下一沉,点开APP,刷新出最后一个任务。
【在六月二十号落日前亲吻左昌行】
【注:这将是您以后一次见左昌行,此后天高路远,永不再见】
【祝您回家快乐!!!】
永不再见,钟玉泽压下心底的刺痛和巨大的恐慌,对,回家快乐,他可以见到自己的爸妈了,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惊喜或者高兴?
都有吧,他穿过来的时候,出了车祸已经昏迷了三个月了,钟玉泽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六月二十号,后天就可以回家了。
钟玉泽一夜没睡,他想了一宿要怎样和家人告别,起了个大早,给每个人都写了一段话,定了个按时发送,发送时间是六月二十号晚上十一点。
他起了个大早,庄楼见他起这么早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舅妈,我今天去送星星。”
今天周一,星星要去上幼儿园,庄楼正好不想去,嘱咐了几句便去睡回笼觉了。
星星原本每天上学都要闹一阵,见是哥哥送他去,一下子也不哭不闹了,带着笑脸等着哥哥吃完早餐。
幼儿园离家里很近,钟玉泽全程抱着星星去学校,一路上他一直在给星星做心里建设,他害怕自己走了之后孩子受不了,大人们有着应对突发情况的自我调节,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哥哥这次回去之后可能就很少来了,你乖乖的,有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也会接不到,”钟玉泽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
“为什么?”星星紧紧抱着钟玉泽的脖子,听见哥哥这么说他只想哭。
“因为哥哥有事要忙,学习可重要了,你也要好好学习,听见没?”
“知道了,哥哥,你要是忙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妈妈昨天给我买了一个电话手表,我已经存了哥哥的电话,只要你打我一定接的,好不好?”星星将脸贴在哥哥怀里。
“好,”钟玉泽感觉心都快化了,昨天靠洗脑压下去的不舍又浮现起来,愈演愈烈。
转眼到了幼儿园门口,钟玉泽紧紧抱了下星星,放开他,“星星在亲一下哥哥。”
星星很快在钟玉泽左脸颊上嘬了一下,“哥哥拜拜!”
“拜拜!”
钟玉泽目送星星进去,才不舍的离开。
………………
他回去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遍,整理好后,他约上真章、顾浩岚去跑一次香山车道,香山车道在富二里很火爆,他上次好不容易约上了但因为考试没来得及去,刚好趁这一次玩个够,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摸跑车了。
“舅妈,我出去玩了,”钟玉泽给庄楼说了声。
庄楼正在煮燕窝,闻言朝着大门口大声说道:“好,早点回来,别去危险的地方,不要跟人打架,听到没?”
钟玉泽应了一声就出门了。
庄楼看外面阴沉沉,心中有些忐忑,从早上起来她的眼皮一直再跳,也不知为什么。
今天天气很阴沉,太阳被云深深地藏起来,天空的颜色一改以前蔚蓝的面目,变成了像是被脏抹布浸过的水似的的颜色,满天是厚厚的浊云。
灰灰的天让钟玉泽的心情也不舒服,暑月天里竟破天荒感到冷。
香山车道在邴城和浦城的交界地段,钟玉泽从浦城往过赶,真章他们从邴城赶过来。
中午汇合,正好到了饭店,三人找了家川菜馆吃饭。
真章和顾浩岚是临时被叫出来的,很好奇,“我们看别人跑车吗?也没预约啊。”
“没约,但是我有钞能力,包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咱们尽情跑,”钟玉泽说道。
真章嘴巴都长成了O型,结结巴巴道:“多…………多少钱?”
香山车道是正规的比赛车道,平日里只对在俱乐部消费过千万的人开放,还是要提前一个月预约,就跟有些限量款包包一样,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回来的。
能包的起香山车道的人屈指可数,不只是因为价格昂贵,还要有相当大的背景和合格的消费记录。
“我把小黑卖给俱乐部了,”钟玉泽一脸肉疼的说。
小黑是一辆雪铁龙,拉力赛的冠军车,已经停止生产了,发动机是从德国运回来的,是左昌行送他的生日礼物,在现在的赛车市面上千金难求。
“卖了?”
“疯了吧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是,你每次去俱乐部都要摸半天,每次开完它都要心疼半个月,你见左昌行都没见它激动,卖了?!!!”
两人的声音吵的钟玉泽脑子疼,周围桌子上的客人都看向了这边。
钟玉泽为了不丢人,亲自给两人倒了杯冷茶水,让两人喝口水冷静些。
真章冷静下来开口,“多少钱卖的?”
钟玉泽给他比划了一下,真章倒吸了一口气。
“他也太不道德了,好歹咱们也是哪里的常客了,他还坑你这么多钱,那可是冠军车,”真章为他抱不平,“你这两年为车可花了不少保养费,光保养费都不至这个数。”
“确实亏了,但……”钟玉泽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但值得,用一件再也无用的物件去换他现在急需想要得到的赛道,对他来说很值。
“老板说今天我可以开最后一次,挺好的。”
顾浩岚还是考虑的比较周全,“是不是你跟左昌行怎么了?”要不然怎么会把左昌行给他的生日礼物卖了。
左昌行?
钟玉泽想起来了,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想起他,给家人买礼物、写短信,但独独忘了他。
但在这个世界上钟玉泽最后一个见的人肯定是他,这也算是很好的离别礼物吧。
他应该会伤心吧,毕竟前天晚上才对他表白,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肯定会忘了自己吧,忘了那个整日缠着他的少年…………
顾浩岚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钟玉泽脸色突然变得很差,不会两人真出了什么事了吧!
真章也开始好奇了,他迫切的想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
钟玉泽收回一团乱麻的思绪,调整好心态,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表白又被拒了,我习惯了。”
他现在谎话信手拈来。
真章见没啥新意也丧失了兴趣,只是旁边的顾浩岚皱紧了眉头。
吃完饭后,三人出发去了香山车道。
“哎,下雨了,”真章转过头对钟玉泽说。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细丝般的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
顾浩岚总觉得今天钟玉泽怪怪的,他担忧的说道,“还是算了吧,改日再来,今天这天气不适合。”
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从三人下车就一直毕恭毕敬的跟在钟玉泽后面,“您好,钟少爷,预约时间从今天下午二点到五点,您的车已经备好了。”
顾浩岚不禁怒气冲天,“这样的天气怎么跑?出了什么事算谁的?!”
“顾少爷,我们这里安全措施很好,每两百米都有营救小队,您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钟玉泽没说话,示意他在前面带路,顾浩岚一把拉住钟玉泽。
“玉泽,下次再来吧,咱们早点预约就能约到,没必要在下雨天跑。”
钟玉泽拍了拍他的手,“没事,我开慢一点,还有领跑员呢,你们跑不跑?”
真章立马站在一侧,摆摆手,“不了,我看你跑。”
他虽然也爱玩,但他更惜命,下雨跑车会挡住视线,还会让车的的抓力降低。
顾浩岚见他劝说无效,也退到了一边,他本身就不喜欢跑道。
钟玉泽摘下了那陪伴他整整十几年的眼睛,露出了那双没有一丝一毫修饰的眼睛,他的眼睛如湖水般清澈,眼球像是最上好的黑曜石,只一眼就几乎让人沉醉进去。
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像是即将消失的水帘。
他把眼镜放在兜里,拢了拢衣服,把眉眼上的细小头发撩上去,将光洁的额头露出来,跑进了雨幕中,看上去肆意潇洒极了。
真章在一旁感叹,“太帅了吧!”
钟玉泽一股脑跑到车里,关上了车门,领航员在副驾上勾勾画画,记录着路况。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滴滴的小雨点,好像伴奏着一支小舞曲,钟玉泽关上了车窗,将雨点的声音隔绝在外。
他爱惜的摸了摸熟悉的方向盘,这辆车他一年都开不了几回,每回开都要心疼一段时间,但这次他要尽兴的开,以后都摸不着了。
领航员在旁边说道:“雨天容易出现转向不足需要比平时更早入弯,现在路况不好,开的不要太急,先熟悉跑道。”
钟玉泽应了声就去看路线图了,他之前从没跑过这个车道,看到挑战性极强的车道时,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
“像落叶汽笛声通知恋爱告急——”
在看见电话界面的名字时刚刚沸腾的血液一瞬间冷却了,他接起电话,“喂——”
听筒里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小泽,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左昌行今早起来眼皮一直在跳,心烦意乱的文件都看不进去,总觉得有什么不可逆的事情发生,就在刚刚第五十四次签错文件后,他选择给自己放一天假。
他想去浦城找钟玉泽,但害怕钟玉泽觉得自己没信用,说好的三天时间现在才过了一天,折中想了个办法,可以打个电话提醒他一下。
钟玉泽听着熟悉的声音,杂乱的心事一起涌上心头,久久没有说话。
左昌行见他半天不说话,想着把人逼太急了,愧疚的说:“小泽,你好好想,我不催促你,明天你给我答案,不管是那种答案,我都接受,好不好?”
顿时,钟玉泽的心像被猛兽的尖牙撕咬着,感到阵阵抽痛,他突然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卸载了这个APP,不回家了,他想看看成为左昌行的男朋友后,他会把自己宠成什么样子。
但不回家的话,爸爸妈妈怎么办?他们的积蓄不多,既要养家,又要支付他昂贵的医疗费用,他们会活的很艰辛。
一边是自己留下来享福,一边是回去让爸妈摆脱困境,钟玉泽陷入两难境地。
“我……明天给你答复,”钟玉泽对着手机说道,“明天晚上六点,我在我家门口等你。”
他选择帮爸妈摆脱困境,但要对不起这个世界里爱他的人了,说他冷血也好,说他无情也好,他必须要回去,爸爸妈妈需要他。
带着一丝决绝的口气,吓了领航员一跳。
钟玉泽的长相是那种很软很可爱的长相,但气势上又跟强,两者之间很矛盾又很迷人。
因为下雨天视线模糊不清,他放慢速度跑了两圈,两圈结束后他便让领航员下车了。
雨越下越大,领航员还想说什么,就被车尾甩在了后面。
钟玉泽接了那一通电话,心中烦闷了不少,他不知道藏在哪里才能让自己内心的痛楚平息一点,就一直这么心神不宁的看着前面的路。
真章和顾浩岚在观察室坐着,看着画面里的钟玉泽。
见他把领航员赶出来,顾浩岚有些坐不住了,领航员在车上好歹安全些,香山车道错综复杂,凭一个人记不住那么多路,万一…………
顾浩岚不敢想。
“也行,我最烦领航员了,坐在车上絮絮叨叨的,烦死了,下来了玉泽耳边还能清净点。”
真章全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跟钟玉泽本身就不熟悉,只是这几个月喜欢看帅哥,所以才跟他走得近。
顾浩岚担忧的看着镜头里的车辆,又是一个岔路口,顾浩岚心中打鼓,他记得右边是个山坡,左边是正常的行驶道路。
钟玉泽坐在车里,出了一手冷汗,又是一个岔路口,不知怎么了,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左边还是右边?
右边吧,他拐了弯。
“砰——”
巨大的声响从画面里穿出来。
“玉泽!!!!”
顾浩岚失声大吼。
车掉下了山坡,画面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最终在一阵尖锐的摩擦声中静止。
“快,救护车,打电话!!!”
原本寂静的雨幕瞬间炸了锅,俱乐部老板听闻此事心头一紧,火速赶过来,带着训练过得医疗人员先去现场。
车拐过来后就撞上了一颗大树,安全气囊打开了,钟玉泽被卡在方向盘和座位之间,动弹不得,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神志已经不清楚,只觉得浑身冰冷,胸前、腹部的血都在往出流,随即眼前陷入了黑暗。
………………
………………
不知睡了多久,钟玉泽剧烈地咳嗽起来,胆汁都快咳出来了,他捂着喉咙弯下腰缓了会儿,似乎好多了。
等缓过来后,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飘在空中,整个身体像是发着光的白影,没有实质感,他试着握住自己的手臂却握了个空。
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出车祸了吗?
他心中疑惑不已。
这是一个三人间病房,他看见原本世界里的自己此时正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身子上插满了各种管道,脸庞消瘦了不少,颧骨明显突出。
以前的自己辛苦了,他刚想抱抱自己。
“哗啦——”
开门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原本世界中的爸爸妈妈推门进来。
父母跟他走的时候模样不大,但他辨认了好久才认出来,感觉两人很陌生,他在心中安慰自己,毕竟在那边呆了十几年,一时的生疏避免不了,以后多相处相处久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