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岑青肚子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显的格外突兀,原以为岑野能法外开恩,结果他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树椅上:“鸡烤好了?”
“快了。”岑青蹿过去,给烤鸡翻了个身。
“微臣口味比较重,还望陛下体恤微臣多放一些咸盐。”岑野特无耻的说出这话。
岑青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什么,他要吃自己的烤鸡?
对于资深吃家岂能容忍他人在自己的烤鸡上留下牙印。
可谓是头可断,血可流,烤鸡不能丢。
就在他欲要反驳的时候,悠闲的坐在树椅上的岑野不知何时从腰封里抽出来他那把绝世宝剑,他修长的长指贴着刀刃轻轻的划过,看的岑青是毛骨悚然。
腹中的话登时噎了回去。
岑青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说罢,岑青噙着一抹小厮的独特的狗腿笑容,将烤好的鸡从架子上取下来撕下来一只肥硕的鸡腿递给他:“皇叔跟了朕这么久,饿了吧,皇叔请笑纳。”
“微臣不喜欢吃鸡腿这个地方。”谁知岑野竟然撅了他的面子,又指了指烤鸡的翅膀那里,道:“微臣喜欢吃鸡翅尖儿,还喜欢吃鸡爪子,还喜欢吃鸡头,就喜欢吃那种经常动弹的地方。”
闻言岑青讪笑道:“难不成鸡用屁股活动?”
“非也。”岑野竖起长指顺着鼻梁擎到半空,潇洒的摇了摇,道:“鸡啊,不但喜欢啄米还喜欢摇头,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而且鸡爪子特别锋利特别快,时不时的总想挠人,鸡翅尖那里总是架不住想跃过鸡翅膀要飞走啊。”
剑走偏锋。
岑野意味深长的话让岑青噎了又噎。
用鸡头来嘲讽他经常口是心非,好比一边点头让他吃鸡,一边在心里暗暗诅咒他。
用鸡爪子来嘲讽他是个长利爪的,喜欢经常与他对着干。
用鸡翅尖来嘲讽他野心太大,想自己扑腾飞走。
岑野这几句话,呛的他鼻子都要冒烟儿了。
但偏偏岑野说的一点儿没错,岑青没什么好反驳的。
一整只鸡太麻烦,岑青只好把鸡捧在怀里慢慢揪,揪下来的东西全塞进岑野的嘴巴里了。
岑青从没想过岑野竟然是这般的能吃,而且连个饱嗝都不带打的。
吃完以后,岑野摸了摸身上,居然摸出来一个杏黄色且雕刻十分精细的酒葫芦,他潇洒的单腿搭在岩石上,单手后撑在后面,一只手捧起酒葫芦就往喉咙里灌。
岑青是个小酒蒙子,最喜欢在忙碌一天后小酌一点。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妙计涌上心头。
于是乎,岑青一动不动的盯着岑野。
“喝么?”岑野举着酒葫芦问。
岑青点头。
岑野笑了:“真看不出来,陛下还跟先帝一样喜酒呢。”
他在旁边的树上扯下来一片硕大的叶子,用酒冲洗了一下灵活的叠成了一个小粽子的形状,只是没塞糯米,下面裹的严实成一个尖筒状,岑野把酒水倒在粽子叶里一些擎在半空:“来,微臣喂你喝。”
“不劳皇叔辛劳。”岑青颠颠的跑过去,捧着小手去接那粽叶酒。
“微臣喜欢辛劳。”岑野声音悠然,一边说一边用脚将那长剑抛在脚背上。
咣当,岑青差点尿裤子。
又是威胁。
真是该死。
“陛下仰头。”岑野大拇指上的扳指似乎会发亮,跟夜明珠似的,岑青耷拉着眼睛瞅了好半天,下意识的张开嘴巴。
酒水顺着岑青的喉咙钻了进去。
他前世没喝过这么烈的酒,虽不至于喝醉,但也呛的他眼泪汪汪。
正好,岑青噙着眼泪,假装晕晕乎乎的晃着手指:“真……真好喝。”
咣当,岑青成功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吃了满嘴的土,再爬起来时是真有点晕了,伸出手指在眼巴前晃啊晃啊的:“好几个皇叔。”
“微臣问你,吃完的鸡你都弄哪儿去了。”岑野斜着身躯侧躺在树椅上。
酒壮人胆,岑青笑了两声,开始用手去刨地上的土,不一会儿就刨出来许多鸡骨头:“埋尸,懂不,皇叔,你若胆敢欺负朕,哪日朕把你的骨头也埋进去。”
“呀。”岑青忽地大转态度,眼珠子咕噜咕噜的乱转,似是在看周遭有没有敌人,他自言自语:“怎的把计划说出来了呢。”
他一边甩脑袋一边嘀咕:“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他知道。”
随即冷不丁抬头,肩膀一缩:“皇叔,来了啊,好看的姑娘都……都在里面呢。”
真出息。
青楼老鸨那一套话都学的炉火纯青的。
莫非这小皇帝背着自己逛青楼去了?
第一次喝烈酒的岑青晃晃悠悠的要飞,他扑腾着双臂:“皇叔,我要带你飞,飞啊飞。”
他脚下踩着浮云,跌跌撞撞朝岑野这边走。
“砰”的一声,大头朝下,一头栽到岑野的裤裆上。
被压到的酸爽让岑野攥紧了拳头,一把将岑青拽起来。
岑青傻呵呵的偏头朝他笑,又一声巨响,岑青的脸直挺挺的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对着他的下巴吐气如兰:“皇叔啊,你生的可真英俊。”
“在宫中,放眼望去,朕最佩服的人就是皇叔了,博学多才,文武双全,英俊逼人,真是所有人向往的梦想啊,皇叔啊,朕犹为佩服你的豁达,朕的脖子都仰弯了啊。”
岑青这会儿半梦半醒,满嘴都是拍马屁的话。
但马屁拍的的确管用啊。
这样一来,岑野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为难岑青了。
夜里凉,岑野一把将他往肩上一扛直接扛回了养心殿。
一颠一颠的差点把那点酒全都折腾出来,倒立着耷拉脑袋的岑青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当他窝在软绵绵的龙榻上时,他知道自己彻底安全了。
为了保命什么都豁出去了,这酒怎么这么难喝啊!
没过多久,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流口水,说梦话。
不过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绘春的声音,还听到皇叔和别人叽叽喳喳说了句话。
等岑青彻底醒来时头都疼炸了。
好歹绘春被遣送回来了,熟悉的声音让他安心了不少。
岑青半眯着眼睛,吩咐道:“朕的喉咙干的狠,有没有新酿的玫瑰花茶,快快给朕来上一盏。”
然而许久都未有动静,隐约听到有哭泣声传来。
岑青躺不住了,睁了只眼睛一瞟,绘春在哭。
“你哭什么,好像跟死了主子似的,朕这不是好好的么。”岑青鲤鱼打挺坐起来,还敲了敲自己的肚子:“快,给朕弄点吃的。”
“陛下。”绘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想吃什么就尽管吃吧,想喝什么也就尽管喝吧。”
“这是……这是怎么了?”她哭的岑青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绘春吸了吸鼻子:“陛下,恐怕你真的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为何?”岑青猛的睁大眼睛问。
见绘春不说话,岑青开始自己猜测:“朕……得绝症了?”
绘春摇摇头。
“皇叔要谋朝篡位然后容不得朕?”岑青又问。
绘春又摇摇头。
真愁人,能不能一次性说个清楚啊。
她摇的岑青晕头转向。
岑青抄起玉枕作势要砸绘春。
绘春一躲,手臂撑在脸上以防破相:“陛下,奴婢说还不行么。”
“说。”岑青愤怒的说,他本就是个急性子的人,绘春温水煮青蛙的性子能活活把他给折磨死。
只见绘春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下,而后吞了吞口水,又从檀木药柜里取出来一个药瓶。
“这是什么?”岑青不解的问。
“管心的,害怕陛下一激动抽抽过去。”绘春一边说一边做抽搐的表情,滑稽的不得了。
岑青不以为然打了个哈欠,既然不是岑野要反,那么对他来说所有的事都是麟毛一角:“朕洗耳恭听。”
“王爷说,要为陛下清洗……然后选秀纳妃。”绘春含糊道。
本来稳坐在龙榻上的岑青听到此言一下子抽过去了。
“啊,陛下!陛下”绘春一猜他就接受不了。
岑青倒在龙榻上翻白眼,手擎在半空:“快,快,给朕拿药来。”
绘春赶紧从药瓶里倒出来一小粒药,塞进岑青的嘴巴里。
缓了好一会儿,岑青才喘了一口气爬起来,瘫软的缩着肩膀盘腿坐在龙榻上,无力道:“朕不举……”
“陛下不举无妨……要紧的是,王爷若操办完此事,那陛下的一举一动,怕是都藏不住了。”绘春面如死灰。
“朕尚未开解人事,如何纳妃……”
“这个也无需陛下担忧,王爷自会处理……陛下应该担心的是,如何在王爷的监视下活着。”
岑青瘫倒在床上,哀叹道:“你还是想着如何准备后事吧。”
“那奴婢为陛下量身定做一个棺材,好在陛下现在长的不高,这几年奴婢攒的家底应该够买棺材的了。”绘春认真的说:“陛下,允许奴婢最后送皇帝最后一程吧。”
“你巴不得朕死。”岑青翻身下了龙榻,特精神抖擞的来到面盆前,净面,漱口,束发,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似的。
正常的让人无比惊愕。
绘春看的呆了,吞口水中不由得想起什么,立马扑过去:“陛下,你怎么了?你这是回光返照啊,你要坚持住啊,奴婢这就去买棺材。”
“回来。”岑青扯住她的麻花辫:“朕很好。”
“真的?”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朕,困难来了迎刃而解,一味的寻死觅活怎能行呢。”岑青循循善诱之:“朕有法子。”
“什么法子?”绘春问。
岑青不告诉她,只道:“替朕更衣,朕要上朝。”
百年不遇的皇帝终于又上朝了。
这让大臣们好生惊愕。
岑野照旧坐在岑青旁边垂帘听政。
“陛下龙体安康,臣等万分欣慰。”大臣们口是心非的说。
不过也好,总比他们当面骂你狗皇帝,怎么还不死强吧。
岑青端坐在龙椅上,龙冠上垂下的流苏快把他的眼睛给打瞎了。
为了避免流苏来回摇晃,岑青一动不动的端着脑袋,五官里就嘴唇动动:“众爱卿平身,这几日可有要紧事需要朕解决啊?”
一些大臣们笑了。
哪有什么事是需要这个傀儡皇帝办的呢。
于是他们齐齐垂头不语,谁也没吭声。
这把岑青弄的好一阵子尴尬。
这龙椅上就跟扎了好多钉子似的,扎的岑青特别难受,他想,大臣们这样待他一定是因为岑野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理会他。
所谓狗仗人势。
那些大臣们为了讨好岑野,自然也不待见岑青。
方才的问好只是出于礼节罢了。
岑青心里揪揪着。
皇叔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给他穿小鞋啊。
他承受不来啊。
他用余光扫了岑野一眼,见他一本正经的闭目养神,岑青偏了偏身子,跟岑野套近乎:“皇叔,那本书可看完了?”
岑野的眼皮微动,果然,有所反应。
他慵懒的掀了掀眼皮,问:“什么书?”
“就是朕的小人书啊。”岑青故意凑近他,造成他与岑野关系很好的样子。
下面那几百双眼睛盯着呢,一会儿一定对他态度改变。
“小人书?”岑野似是健忘般的喔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就是那本侍卫杀了小姐?”
“什么侍卫杀……”岑青话说到一半倏然停止,顺着岑野的话茬儿说下去:“是小姐杀侍卫。”
“哈哈哈。”岑野忽地爽朗的笑,侧眸去看岑青的脸,道:“孺子可教也啊。”
“是是是。”岑青点头哈腰的。
那些大臣们不明所以,看岑青和岑野聊的如此开心,心里直犯嘀咕,心想着,莫非这叔侄二人和解了?
于是,其中一个老臣站出来,拿着母笏道:“陛下,微臣有一事请奏……”
“何事?”得,终于达到他的心思了。
那老臣上前道:“这些日子陛下就要上京城寺庙祈福,一切用品可准备齐全了?”
上寺庙祈福?
还有这事?
皇叔居然不告诉他。
看来真是不拿他当盘菜了。
“这个,皇叔已经替朕安排妥当了。”岑青不能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否则该让人看笑话了,正好把这一切全都推给岑野。
岑野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让他下不来台吧。
因为他也要脸。
“陛下不必担心。”岑野淡定说出这番话来。
岑青坐在龙椅上扫了一眼下面的大臣,他突然嗅到了空气中的某种味道。
他心中一紧,随即想到些什么,于是扶着腰从龙椅上站起来。
“陛下要退朝?”岑野不解的问。
“朕今日在龙体不佳,在龙榻上呆的老眼昏花,都快忘了爱卿们的模样了,朕想下去与爱卿们亲近亲近,不知可否啊?”岑青问的特骄傲。
岑青笃定在金銮殿上,岑野不会驳斥他。
果不其然,岑野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淡淡道:“自然可以,王公公,还不上前扶着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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