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最近倒春寒,春雨淅淅沥沥,冻得人直打寒颤,何则歪歪扭扭的打着一把伞,在昏黄的路灯下,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路边水洼走,但意料之中,依旧溅了一裤脚的泥点。
好不容易到了约定好的地点,何则抬头看去,隐约看到路边灯光虚幻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不多不少,就那一辆,想都没想,何则打着伞直奔那辆车子而去。
就在今天早上,他在某婚恋网站上,租了一个男朋友,网站搞特价,男友一千块钱一天,可以陪他去参加家里不熟亲戚的聚会,也可以帮他搞砸相亲。
简而言之,用处多多,所以虽然冒牌男友一千一天,贵到何则最近得吃糠咽菜,但他依旧觉得值!
身上尚且沾染着春雨的寒气,何则收起了雨伞,用力甩了几下,试图将伞上雨滴抖落。
随即,何则伸手打开了面前车门,雨水挂在睫毛上,让何则有些视线不清,唯有驾驶位上,男人宽肩窄腰的轮廓依稀可见。
即便大大咧咧如何则,也感受到了车内男人压迫性十足的气势,他心里暗暗感叹,原来现在婚恋市场的假男友质量这样好,何则再一次觉得这一千花的值。
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何则挠了挠头,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往车里钻,一边不好意思道:“抱歉,我身上有点脏,多加你一百洗车费可以吗?”
顾准本来是在路边打盹等雨停的,他喜欢这样的下雨天,嘈杂雨声中透着一种静谧的慵懒。
但是长久以来的警惕,还是让他在听闻动静的时候,快速的清明过来。
转头看去,是一个男孩子干净年轻的脸,男孩子被雨淋的全身湿答答的,头发上还挂着白蒙蒙细密的水珠,像一只打架落败的小野猫。
唯有一双眼睛,笑起来时光彩熠熠,特别的有朝气,还冒着一股……有趣的……傻气?
不过,顾准觉得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雨后森林味道是他喜欢的,郁郁葱葱中透着湿意的清新,是这男孩子身上的味道?
挑了挑眉头,顾准侧过头去,对着何则笑问道:“我们认识?”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就像一只狐狸。
何则被问的有些懵,他迷迷糊糊道:“我在珠珠网租了一个男朋友,不是你吗?”
闻言,顾准已经了然如今是怎么一回事了,合着眼前这人把自己认错了。
不过……租男朋友?有意思。
伸出手来,顾准笑得温文有礼:“您好,您的在租男友,竭诚为您服务。”
何则愣愣的把手递了过去,此时,他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长相,棱角锐利,五官俊美,不可一世的俊朗,眼睛看似温和实则侵略性十足。
特别是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将所有的危险镀上不可捉摸的光。
何则白嫩脸上一红,这假男友长得真好看,不对,这么好看不会多收自己钱吧!
正想着,顾准忽然开口问到:“这位小客户,我们现在去哪?”
何则今年22岁,被人说年纪小,肉眼可见的郁闷,他伸手拍了拍顾准的肩膀,故作社会气道:“哥们,我叫何则,今年22,别叫我小客户。”
顾准笑了笑:“那何则,现在我们去哪?”
何则有些苦恼:“去开元酒店。”
顾准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道:“有点远,得多加100车费。”
何则实在没忍住,他问道:“你们搞特价活动,是不是都算计好在这些边边角角多加钱。”
顾准不可置否:“毕竟无商不奸,不过……我是特价商品?”
闻言,何则忽然心里闪过很多念头,糟糕,这男人别不知道自己是“特价”,被标特价,那他现在岂不是很受打击。
正当何则脑内万马奔腾,想着怎样蒙骗顾准的时候,顾准继续胡诌道:“公司是给我们固定工资的,不知道你租我一天,花了多少钱?”
何则直言不讳:“一千。”也不少了,够他吃好多天饭了呢。
顾准:“……”合着他不仅被人当成的非正当职业从业者,而且一天就值一千块。
不管如何,顾大少觉得现在这情形还算有趣,何则看起来傻乎乎的,貌似骗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脚下油门一踩,顾准开车向“开元酒店”而去。
路上,伴着雨声嘈杂,顾准去问何则:“你租我过来当男友,是为了约会?还是为了骗家长?或者……”说着,顾准用余光扫了何则两眼,笑得有些痞气:“如果你对我心怀不轨,也不是不可以,一天要多加一千。”
顾准说完,自己都觉得搞笑,自己居然和一个男生在这讨价还价,要是被他那些狐朋狗友听到,非要笑掉大牙不可。
副驾驶的何则,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顾准什么意思,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十几秒之后了。
他瞬间小脸爆红,义愤填膺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租你才不是为了那种事情,我租你是为了让你陪我去见亲戚。”
顾准:“租男朋友见亲戚?”
何则有些羞囧:“一会你就说你是我学校的学长,其他的你自由发挥就ok。”
顾准眯眼笑了笑:“自由发挥啊~”
车子一路疾驰,唯独刚刚何则上车的地方,一个打扮时尚带着点脂粉气的男生到处张望,最后他踢了一下路边:“擦,被放鸽子了。”转念一想,男生又捡了便宜似的笑了:“白赚一千。”
……
开元酒店,金碧辉煌中透着点奢靡,这里算是A市最顶级的酒店之一了,能来的一般都是些达官显贵,何则乍一进来感觉有点别扭。
一片西装革履中,就他像个落水的鸭子,不过何则向来心大,这点别扭也就存在了一瞬,他忽然间想到,旁边还有一个落水的鸭子陪着自己呢~
于是有些幸灾乐祸的转过头去,不过何则并没有如愿,顾准别说半点狼狈样没有了,明亮灯光下,他气势甚至比刚刚还要摄人,完全能够实力碾压开元酒店的客人们。
何则感觉事情有点大条,他应该挑一挑的,至少应该挑个质量差一点的假男友,顾准这种质量很容易露馅呢。
兵来将挡,何则迎向顾准似笑非笑的讨人厌目光,硬着头皮挎上了顾准的胳膊。
何则的身躯带着凉薄的森林味道,好似周遭都带着清新的水意,顾准竟然难得有些晃神。
此时,顾准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投怀送抱。他也能感受到,何则此时心情有点忐忑。明明刚刚还挺欢脱的愣头青,不过也是一个有些怂怂的小鬼头……
203号包间门口,已经有在侍应生等候,见何则过来,侍应生摆出官方笑容:“您好,请问是何则先生吗?”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叫“先生”,有种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感觉,何则蓦然耳朵尖变得通红。可他却忘了明明刚刚他还在顾准车上,嚷嚷自己22岁,不小了。
何则红着脸,小声应到:“我是。”
闻言,侍应生伸出手,朝何则招呼着:“何先生,这边请,周总已经到了。”
周总,周清柏,是在何则11岁那年,突然冒出来的便宜表哥,也是何则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一类人。
周清柏严肃、高傲,上位者的模样一览无余,一看就是大门大户养出来的孩子。
何则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到周清柏,是在自己老妈周锦的葬礼上。11岁那年,一场重病剥夺了周锦的生命,何则没有了妈妈。
再也不会有人给何则做他喜欢吃的糖醋排骨,睡前也不会有人温柔的和何则说晚安。
那之前,何则也一直以为妈妈周锦是个孤儿,可是在周锦的葬礼上,周家人出现了。
周家,A市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周锦本是周家的幺女,当年不顾周老爷子反对,非要和何则有些跛腿的爸爸私奔,所以周家老爷子放下狠话,与周锦断绝了父女关系。
那些年,虽然没有周家庇护,但是何则一直感觉自己的家庭很幸福,父母恩爱,一家人没什么出息,秉承着小富即安的原则,日子过得非常的安逸。
直到周锦死去,何则瞬间觉得天塌地陷,国外度假的周家老爷子听闻消息,也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
大家都说,周家老爷子那晚,一下像老了10岁,也有人说周家老爷子早就原谅了周锦,只不过老爷子倔,嘴上不说罢了。只是没想到,这一不说,自此天人永隔。
周锦的葬礼上,也是何则第一次见到周清柏,周家的长孙。
刚见到周清柏时,何则是有些害怕的,他年纪小,周清柏又不苟言笑,凶巴巴。
况且那个时候小孩子感知灵敏,他能感觉到周清柏或许不是很喜欢自己。
好在周锦死后,周老爷子怕触景伤情,于是将整个家族势力都搬到了国外,老爷子本来想带何则走的。
何则自然是不同意的,虽然周锦死了,但他还有老爸。
周家没有强求何则,他们也没有强求的立场,周家合家搬到国外10年,何则也就逢年过节在视频里,和远在国外的周家一众人问个好,说个吉祥话。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周家又将势力转移回了A市,周家现任当家周清柏,不知道抽什么疯,从小长在自己身边的弟弟不管,非要管何则的终身大事。
或许是周清柏小时候是何则妈妈周锦带大的,爱屋及乌;也或者是这么多年他没有照拂过何则这个弟弟,出于亏欠心理,于是对何则多加关注。
这些年来,虽说何则长成了大大咧咧,总爱炸毛的模样,但是对于周清柏的要求,他还是不好拒绝的。
在周清柏的面前,他也会安安静静,不犯错,不马虎,尽量把所有事做好,至少不要讨人嫌弃。
因为何则知道自己是周锦的孩子,他不想给周锦丢脸。
可是周清柏准备让何则相亲,何则真的做不到,他22岁的年纪,好似从来没开过窍。
虽说现在谈恋爱不分性别,但也没有什么女孩子、男孩子对何则表示过好感。
何则一直认为,女生喜欢的男孩子模样,应该是英俊健壮的,何则有自知之明,他不健壮,也不英俊,只能说是清秀耐看。
而男生呢,一般都喜欢那种娇小可爱,会撒娇的男孩子,何则看了看自己,手长脚长,一点都不可爱,甚至常年白T恤牛仔裤,何则觉得自己活得那叫一个粗糙。要说撒娇,那就更不会了,他只会炸毛。
何则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厉害,努力长大,然后成功长成不讨男生喜欢,也不讨女生喜欢的模样,他可真棒棒。
虽说如此,但何则很喜欢自己的,喜欢自己这种会在夏夜里坐在大排档吃烤串,会修灯泡会爬树的小小男子汉。
所以,为了打消周清柏让自己去相亲的念头,又想给周清柏留个乖乖仔的印象。
于是,何则花大价钱,租了个假男友,陪他应付了事。
然而何则却不知道,他上错了车,假男友变成了一个真斯文败类。
要说顾准有多败类,他看着何则愣头愣脑的样子,觉得这孩子完全愣掉应该很好玩儿,说做就做,顾准一直是个行动派。
包间门口,何则有些紧张,他同手同脚,准备去见他的便宜表哥。
顾准长臂一勾,一把揽住了何则的肩膀,雪松苦沉的木香钻进了何则的鼻尖。
顾准深谙撩拨之道,他轻飘飘的往何则耳根后吹了口气,随即道:“不等等你男朋友?”
何则还没来得及小鹿乱撞,忽然想到另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男朋友,你叫啥来着,是叫王大铁吗?”
顾准:“……”
何则:“铁子哥?”
顾准一脸木然:“我叫顾准,顾是一顾倾人城的顾,准是准确的准。”
何则:“顾准?你这名字有点娘。我叫何则,是不是很好听~”
顾准闭眼:“好听,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何则像是对顾准说,同时也是给自己打气:“你别紧张到闭眼,没事的,我大表哥不会吃人,也不青面獠牙,他长得还人模人样的。”
顾准:“……”
不忍再听,顾准摆上职业假笑,不待何则准备,便大摇大摆的推开包间的门。
推开门的那一刻,顾准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笑容里充满了恶趣味。
彼时,周清柏正西装革履坐在主位上,等人间隙,也不忘处理公务,实打实的上层精英形象。
周清柏闻声看去,视线只在自己的小表弟身上停留了一瞬,他便将目光定格在了顾准身上。
顾准咧嘴,痞里痞气笑道:“大表哥,你好呀,点菜了吗?这一路快要饿死我了。”
何则:“……”喂!什么情况,他雇顾准过来是扮演向上好青年的,顾准是不是没领悟到自己的意思,这人领悟能力怎么这么差,完了完了……
然而与此同时,周清柏却瞳孔收缩,纵然顾准此时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他能感受到顾准身上磅礴的野兽般的气势。
这个人并不简单,他不喜欢顾准。
但常年来的修养还是让清柏不动声色道:“菜马上到,阿则,这位是?”
这位是?
完了!何则一紧张,一下忘记了顾准的名字,他脱口而出:“这位是王大铁,我的男朋友。”
顾准:“……”自己要对姓王的产生心理阴影了好吗?不是因为隔壁老王,而是因为“王大铁”。
吃什么能给小男生补脑子呢,顾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听闻“王大铁”三字,周清柏表情略显怪异。
顾准经过最初的心态炸裂,现在已经接受良好,他笑着说:“我是宝贝的男朋友,也是宝贝的学长。”
周清柏拧起眉头:“宝贝?”这个称呼,真不像什么正经人能说出来的。
顾准一脸的甜腻腻,他指了指何则:“嗯,宝贝就是他……诶?宝贝你大名叫什么来着?”
A市商界传言,顾氏总裁雍容华贵,却也睚眦必报,这话确实不假,被叫王大铁,顾准肯定要报复回来的。
顾准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何则挎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暗中死命拧了一下自己。
侧过头去看何则,顾准满脸无辜,仿佛在替自己委屈:“你掐我做什么,天天叫你宝贝,人家真忘记你的名字了吗~”
顾准语调透着诡异的娇嗔,让何则一度怀疑,自己到底租了一个什么妖魔鬼怪。
何则垂下头,不敢去看周清柏,只能咬牙切齿道:“我叫何则。”
顾准从车上的斯文败类,到现在的地痞流氓,转变如此之快,何则算是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雇了顾准专门来拆自己的台,但是何则知道,今天自己快被这个假男友玩完了。
周清柏打量过来,眼神淡淡的在何则身上停留一瞬,然后才去看顾准,严肃禁欲中带着一丝不友善:“还不知道你和阿则是怎么认识的。”
顾准恶趣味上头,眉头一挑,开始他有理有据的胡说八道:
“那天我和我前男友路边打|啵啵,正好何则路过,他钱包掉了,我追上去给他送钱包,他认为我是个好人,就在一起了。”
何则:“???”
周清柏:“……”喝了口清茶,压了压心底的邪火,他继续问道:“那你前男友呢?”
顾准头一歪,双手一摊,十分无所谓道:“分了,我都有阿则宝贝了,我前男友又没阿则小宝贝长得的好看。”
一边说,顾准一边往何则身上贴,好不亲昵的样子:“是吧,阿则?”
暗暗的嗅了嗅,嗯,这小傻瓜虽然看着不聪明,但是味道真的是太好闻了,好闻到让顾准上头。
顾准向来不压抑自己,顺着自己的意愿,又往何则的身上凑了凑。
何则暗暗的往旁边躲,这人离自己近的过分,何则甚至感觉自己都要被生吞活剥了,还有,眼前这人渣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什么前男友,什么打|啵?合着自己在他的剧本里,就是小|三上位?天要塌了,他的形象要毁灭了。
何则不知道如何向周清柏解释顾准这倒霉玩意儿,最后只能满脸严肃承诺说:“柏哥,你别听他胡说,追我的人好多,我明天就和他分手。”
哎,就是白白浪费了1000块钱。
另一边,顾准依旧作妖:“和我分手?那你要找上次我们咖啡馆遇到的那个男生吗?阿则,我和你说,那个人风评可不好,据说同时有十几个男朋友呢~”
何则:“……”戏怎么就这么多!!!
一顿饭何则和周清柏吃得都不顺心,只有顾准,他白天开了一天的会,晚上也没收敛,吃得非常满意。
何则生无可恋挺到一顿饭吃完,临走的时候,顾准还非常自来熟的和周清柏打招呼:“大舅哥,下次见。”
周清柏拧眉,一言不发。
……
从包间出来的时候,路边的雨已经停了,月亮高悬,一地清辉。
顾准也退去了刚刚的痞子样,他慵懒的倚靠在自己的车子旁,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着的烟,十分的惬意。
何则被周清柏单独留在了酒店一下,无外乎是质疑何则选男朋友的眼光。
当何则带着顾准进来包间的那一刻,周清柏已经猜到顾准应该是何则的男朋友,若顾准是个好样的,他并不打算过多干涉何则的感情生活。
然而,谁知道何则找了一个这样的不着调的。
何则年纪小,可能沉迷于顾准美色,是的,周清柏承认,顾准那个败类,长相确实万中挑一,但人真是不咋地。
等何则见得多了,就知道找另一半,不能找顾准这种花里胡哨的。
如此,周清柏想,何则的相亲计划还得继续下去。
和何则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后,周清柏也没多留何则。
何则一溜烟的跑出来,出来的瞬间,他就见到了月光之下,顾准优哉游哉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满满都是贵公子的优雅,丝毫不见刚刚的作天作地。
何则怒其不争,他两步并三步上前,仰头怒气冲冲的看着顾准:“你是在耍我吗?”
顾准一脸迷惑,他笑道:“不是你让自由发挥的吗?”
何则:“我他*的没让你这样发挥~”
顾准摆了摆食指:“说脏话不是好孩子。”
何则闭嘴,他很少说脏话的,今天真的是逼急了,紧接着何则继续辩驳:“你说谁是孩子,他大爷的我都说我22了。”
顾准看何则着实有意思,没忍住弹了何则一个脑瓜崩:“22岁,可不能再被人骗了,也别在网上找男朋友了,不靠谱,今天算给你上一课。”
何则:“……”合着他还有理了是吗,最后,他只得怒气冲冲的瞪了顾准一眼:“我要给你差评。”
顾准以手扶额,仰头大笑,这个小傻瓜太可爱了。
何则见顾准笑,更加生气了:“你真名叫什么来着?”即便何则忘记顾准的名字,他依旧理也直,气也壮。
顾准揉了揉额角:“顾准。”
何则:“一点都不准。而且也不好听。”说完何则还嘀咕了一句“还是王大铁好听。”
顾准:“……”
随后,何则愤愤转身离开,月光之下,青年愤怒的身姿挺直的像根小青松,蒸腾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有朝气,又明亮。
何则离开时,带走了萦绕在他身边的雨后森林味道,顾准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喂,何则,要不要留个电话,以后还可以扮演你的男朋友,半价。”
何则回头吐槽道:“你就算倒搭钱,我也不要。”
何则快步离开,逐渐,他的身影消失在顾准的视线之中,顾准摇头微笑,然后点燃了那根指尖一直未点燃的烟。
哎,小男生呀,真凶,还闻不得烟味~
其实顾总也是很忙的,这边他刚忙完给何则捣乱,紧接着他就又去参加了一场晚宴。
顾准助理罗佑,一手拿着顾准的西装,一手拎着电脑包,一边站在原地打瞌睡,他已经等候顾准多时了。
终于,罗佑不抱任何希望,他抬腿准备和主人家致歉:他家顾总忽然患了重病,一下倒床不起,今天恐怕是不能来了。
是的,顾准作为A市商业的掌舵人,基本一年365天,都被各种人邀请。
对于一些邀请,顾准不方便直接拒绝,可他本人又不想去,于是都让罗佑应付了事。
最开始罗佑还兢兢业业的编借口,后来,他也乏了,所以在罗佑口中,顾准一年一半时间倒床不起,就差命不久矣了。
可是坊间相传,第一天顾准据说进了ICU,第二天就能拉着顾氏高层开一整天的会。
于是乎,大家懂的都懂,看破不说破,顾准什么人啊,他愿意来是天大的面子,他不愿意来还派助理给你编个理由,那也是荣幸之至。
所以,当罗佑在心底编排着顾准今天应该得什么病的时候,他见顾准的车子从远方驶来,着实是吃了一惊。
迎上前去,罗佑略显激动:“顾总,什么妖风把您给吹来了。”
顾准一边接过罗佑手中西装,一边意有所指道:“我再不来,恐怕棺材板你都给我安排好了。”
罗佑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不至于,不至于。”同时,罗佑感觉到貌似今天顾准心情很好,笑得那么的情真意切。
无疑,顾准一到场,便是全场的焦点,他气场摄人,从容不迫,外形更是登峰造极,主要,顾准本人实力以及背后的财力,足够引得大家趋之若鹜。
和主人家打过招呼后,零零散散,收了几个人的名片。
顾准觉得无聊,正准备撤退的时候,一个青年凑了过来,很漂亮,鲜艳夺目像花骨朵,是顾准会喜欢的类型,然而今天他却兴致缺缺。
只是,青年那张脸,顾准看着隐隐约约有点眼熟。
青年有点羞怯的递过名片:“顾总您好,我叫周清夏,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总是听闻顾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周清夏,周清柏,兄弟?顾准又打量了周清夏的脸一眼,怪不得觉得眼熟,周清夏那张脸和何则有点相似。
看来,周清夏应该也是何则的表亲了。
笑着接过名片,顾准笑得意味深长:“很高兴认识你~刚回国对A市还不熟吧,改天请你吃饭。”
周清夏心花怒放,都说顾准难搞定,这不挺平易近人的吗,还是说只对自己平易近人?周清夏不由有点自得,果然,自己的魅力在哪都大得可怕。
然而,顾准却没有与周清夏过多的寒暄,转身就走了。
罗佑不解:“顾总,刚才那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这花前月下的,不探讨下诗词歌赋?”
罗佑继续科普:“10年前A市周家搬到国外,刚刚那位就是周家外枝的小少爷,这些年就他和周家本家关系最好。”
顾准看了罗佑一眼,淡淡道:“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腻的慌。”
罗佑:“玫瑰味的,多香呀,你以前接受度挺高的。”
生物繁衍发展,如今每个人身体中,都有专属于自己的信息素,都会散发独一无二味道,这也是一个人的魅力所在。
鼻尖又回忆起那郁郁葱葱泛着水意的味道,顾准一下来了兴致:“罗佑,要不然你找个小树苗味道的人给我。”
罗佑:“栀子花树?梨花树?樱花树?”
顾准:“就树,带着湿漉漉叶子味的那种。”
罗佑一脸苦瓜相:“顾总,您看,您俊朗挺拔,肯定是做1的,您另一半肯定是一个小可爱,人家小可爱一般甜的,香的,叶子味的要求太小众了,我上哪给你找?”
顾准:“……”他真的是雇了个冤种助理,除了工作能力高,一点都关心老板个人生活。
冤种助理罗佑,也是很忧伤,他们家老板,“某种”洁癖很严重,然而顾准的性子,却又不是什么良家妇|男。
这些年顾准花|名在外,男的、女的勾|搭了很多,都对顾准要生要死,然而顾准却连碰都不想碰|他们一下。
顾准反思,洁癖太严重,真的下不去手。
这愁的助理罗佑,经常看到长得好看的就给顾准介绍,就像一个拉皮|条的一样,哪是他对顾准的个人生活不上心啊,是顾准真的太难伺候。
小树苗味的男生吗?好的,罗佑记下了,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了,他绑也要把人给顾准绑回来。
……
顾总再次见到小树味道的青年,并没有时隔多久。
那天顾准的母上大人过生日,他听朋友说山前路有一家甜品店,卖的蛋糕特别好吃,为表孝心,顾准特意开车去了趟山前路。
他一下车,就见甜品店收银台后站着一个男生,正在给客人递纸袋子,笑容特别的明朗。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何则。
这家甜品店是老爸何远道开的,何则母亲周锦死后,何远道一边拉扯着何则,一边开了这家甜品店。
何远道一米八几的个子,开着这家甜品店,一点不违和不说,还生意好到爆炸。
这都要归功于何远道四十多岁的人了,看着依旧30出头的样子,儒雅帅气,外加幽默风趣的性子,实在是很讨年轻人的喜欢。
而何则,今天又被抓到了山前甜品店帮忙,不为别的,因为他那不靠谱的老爸在店里二楼打游戏,店面没人顾。
好在,何远道会给何则结算工钱,否则,何则一定要罢工不可。
门口风铃响动,何则还没来得及回头露出微笑,熟练的“欢迎光临”已经脱口而出。
等到何则转过头来,撞进眼中的正是顾准那张讨人厌的脸,两人相顾无言。
还是顾准先笑道:“哟~这不是我的男朋友。”
何则:“……”他真是想把顾准的嘴缝上。
顾准从来没想到,在仅仅半个月后,自己会再次遇到何则。
当时那个雨夜,顾准遇到何则,只是觉得何则好玩而已,但是逗弄完了也就完了,他并没有多往心里去。
围绕在顾准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颇有点乱花渐欲迷人眼。
然而,今天乍一相见,何则的脸以及何则身上雨后森林的味道,骤然窜进了顾准的脑海,无比清晰,好似一直深深刻在心底,从未忘记。
顾准甚至都惊异于自己的反应。
另一边,何则见到顾准来买蛋糕,真的是有点脑仁疼,闹眼睛。
不为别的,只为上次顾准的地痞流氓式演技,成功坚定了周清柏给何则介绍相亲对象的信念。
何则都有点心疼自己了,年纪轻轻就要走上相亲的道路,他要是某一天不幸英年早嫁,那就全怪顾准。
即便生气,何则也依旧敬业,他一板一眼的打包甜品,强忍着怒气,不把手上的蛋糕往顾准脸上拍。
何则今天穿着条纹长T,T恤的袖子卷到了小臂处,露出了白皙干净的腕骨,纤细的手腕利落的打包,隐隐透着些凌厉的美感。
顾准眼睛不由被勾了过去,但是他嘴巴依旧讨人厌:“今天没去相亲吗?”
顾准话音刚落,多年一直在店里帮忙的阿姨听到了,立马八卦道:“我们阿则长大了,都知道出去相亲了。”
随即阿姨笑着揶揄:“就昨天……有漂亮小姑娘过来买蛋糕,你还脸红呢?”
何则一脸羞窘:“李姨。”
李姨一边笑一边离开了。
这时在一旁看戏的顾准勾了勾唇角,胸腔传来两声沉闷笑声,揶揄意味明显:“没想到你还怪纯情的,啧啧,见女生还会脸红。”
何则真的被说恼了,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忍他就是一个乌龟壳。
一把把蛋糕盒收了回来,顾准非常有骨气道:“蛋糕不卖了,请你离开。”
何则老爸何远道闻声出来,恰巧他刚刚打完游戏,有点热血沸腾,也没看清形势,直接揪着何则的耳朵笑着问:“小兔崽子,谁让你赶客人走的。”
随即,何远道转过头刚摆上虚伪微笑,就看到了顾准从容不迫,气场迫人的样子,再看看被自己揪住耳朵的小崽子,好像眼角都有点红了。
擦,小崽子被人欺负了,小崽子一受委屈就眼睛红。
何远道有点后悔自己刚刚吼了何则,又有点觉得何则拉胯,平常窝里斗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何远道自然是向着他家崽崽的,何则他平日里怎么欺负都可以,至于别人动何则一根头发丝都不行,眼睛微眯,眼底怒意蓄势待发。
偏偏,因为何远道侧对着顾准,顾准没看清何远道脸色,开始煞有其事的茶言茶语:“老板,没关系,可能我不受你们店员的欢迎,蛋糕我就不要了,我这就走。”
何则:“等等,先把钱交了。”
顾准:“嗯?”看何则有冲上来打人的架势,顾准还是付了钱。
紧接着,何则把打包好的蛋糕又递给了顾准,他冷静了些,蛋糕都打包好了,凭啥不要钱!
只是顾准接过蛋糕的时候,调侃说到:“22岁了,也老大不小,可不能总是脸红了。”
“要你管!”紧接着,何则随手抄起一沓纸,对着顾准就砸了过去。
顾准随手接住,心情颇好的离开了山前甜品店。
那晚,顾夫人看着有些“凌乱”的蛋糕盒,有些迷茫:“儿子,你买不起蛋糕和妈妈说,还是你破产了,你破产了咱俩好赶紧断绝关系。”
顾准微微一笑:“怎么会呢,只是路上遇到一个凶巴巴的小猫咪,蛋糕被猫咪抓坏了。”
顾夫人没管那些有的没的,乱糟糟的蛋糕她已经吃了一块:“别说,这蛋糕还挺好吃。”
顾准俨然一位二十四孝儿子:“那我以后经常给您买。”
面对如此体贴的儿子,顾夫人眼睛瞪得像铜铃:“顾氏真的要破产了吗?我不会把我的私房钱拿出来给你的,我还要去挥霍!”
……
顾夫人及顾总依旧“挥霍”度日,但何则就有点过得苦行僧的日子了。
傍晚9点的时候,何则刚从学校的实验室里出来。
这段时间,何则他们系大半的学生都出去实习了,何则他们寝室更是,除了何则,基本空了。
趁着没人,也趁着没有一些闲言碎语,何则这段时间,除了打工,就是泡在实验室里,人都瘦了一圈。
今天何则在实验室里待了十好几个小时,临到傍晚才想起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
趁着食堂关门之前,他急匆匆的赶了过去,终于买到了最后一份饭。
食堂的灯关了大半,饭有些冷了,何则一口一口味同嚼蜡的吃着,忽然头上罩下一片阴影。
何则抬头去看,面前是一张男生深邃俊美但略显害羞的脸,何则一愣:“哈喽,冷群,好久没见到你了。”
尹冷群:“应该是我好久没逮到你了。”说着,他脸上浮起一个微笑,虽然长相英气,但是尹冷群笑起来脸上挂着两个可爱酒窝,一副完全无害的样子。
看了看何则餐盘里的饭,尹冷群:“饭都凉了吧,走,请你出去吃饭。”
何则赶紧摆手:“不用啦,不用啦,桑言学姐都没帮你追到,我可不好意思吃你的饭。”
尹冷群故作不高兴:“那我们也是朋友吗?没有桑言,就不能一起吃饭了吗?”
何则揉了揉肚子:“可我都吃饱了,下次,下次我请你。”
尹冷群这才开心了些,他话题一转:“你们系都出去实习了,你怎么不去。”
何则抓了抓头,有些无奈:“哎,我还是别去了,我们是学医的,就我这点能耐,我去实习那简直是谋财害命。”
何则说着自嘲的话,虽然在笑,但是难以掩盖他心情确实有些低落。
尹冷群拍了拍何则的肩膀:“我们阿则也很棒呀,像你在实验室一待就是好久,而且你的成绩很好。”
何则垂下了眼角,睫毛给眼睛蒙上一层沉重的阴影:“都是之前的事了,我要真有能耐,也不会救不了那个小男孩。”
尹冷群:“不怪你的……”
何则忽然有点别扭,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有一种被人盯上的逼仄感,他转移话题:“明天我就不在实验室了,我找了一个便利店打工。”
“啪”的一下,实验室最后一盏灯也关了。
月光透过玻璃落在尹冷群的脸上,此时,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何则,阴郁中透着些温情脉脉。
何则觉得眼前景象有点诡异,他匆忙说:“关灯了,学长我先走了,下次见。”
冷群没有多留何则,只是幽幽道:“那再见了。”
尹冷群是T大商业管理的学生,也是T大远近闻名的学长。
认识何则,是因为何则和T大校花的桑言关系不错,尹冷群求到何则身上,请求何则帮忙追桑言。
可何则最近总感觉事情有点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不管了,何则准备先回家睡觉,据说明天他兼职的便利店,在顾氏集团总部的楼下,应该会很忙吧。
何则今天很忙,比他预料的还要忙。
不愧是A市龙头集团顾氏楼下的便利店,这一大早,人来人往,何则早餐都不知道卖了多少份,整个人都要累瘫了。
好不容易到了10点钟,人终于少了些,何则也能喘口气。
这时有一个西装笔挺的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熟练的欢迎光临脱口而出。
何则的声音清润好听,又很有礼貌,罗佑不由抬头看了一下,嗯?生面孔。
作为顾准的助理,罗佑昨晚和顾准一起加班到凌晨,这才早上来的迟一点。
没想到,一大早在便利店见到何则这样一个新员工,生机勃勃的。
说到生机勃勃,罗佑又想到了之前顾准的无理要求:找带小树味道的人。
罗佑合理怀疑顾总就是在为难自己,对了,坊间有个传闻,据说口袋里装个BY.套,能招桃花。
算了,罗佑决定给顾准买盒套.套,让他自己招桃花吧,顾准的奇葩要求,也就能寄希望给玄学了。
恰巧,罗佑就站在便利店,说做就做,罗佑想买一盒粉色包装的,这样也更像桃花的颜色,然而货架上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
无奈,罗佑只能求助何则:“您好,我想买……”看到何则青涩中透着单纯的眼睛,罗佑的话又卡在了嘴边。
这孩子看着好小,成年了吗?不对,没成年便利店不收的。
想通之后,罗佑继续说:“你们这里有粉色包装的计生用品吗?”
何则:“嗯?BY.套吗?”
罗佑:“呃,是的。”说完不忘补充一下:“不是我用,是我老板用,哎呀,也不是我老板现在用,只是装在他的口袋里。”
何则了然:“哦,明白了,备用,你老板是个渣男!”
罗佑:“???”他们顾总倒是想渣,但是顾总真的洁癖很严重,下不去手呀!
见罗佑不说话,何则以为他猜对了,随后,何则又继续安慰罗佑:“你买这个东西不用害羞的,你这么大了,自己用也没关系。”
罗佑:“呃?……嗯……好,好的。”他是被一个小男生嘲笑了吗?他这些天都不要来便利店了,太他大爷的丢人了。
回到办公室,罗佑还是觉得便利店的事情很好玩,对于一些杂事,他的嘴边向来没有把门的。
于是乎,中午吃饭的时候,罗佑和秘书室的小姐姐聊天,就说起了上午何则的事:“集美们,上午去楼下便利店买东西,发现便利店来了个可爱的小男生。”
秘书们眼睛里泛狼光:“小甜心吗?”
罗佑回想了下何则的味道,嗯?那个男生信息素好像没啥味道:“不甜。”
秘书们依旧很兴奋:“小可爱吗?”
罗佑想了下何则的样子,那孩子好像长得很清秀:“样子不是那种可爱挂的,但是性子很可爱。”
添油加醋,罗佑把早上遇到的事情和秘书们说了一通。
秘书们笑得前仰后合,后面她们就不笑了,而是有些惊悚的盯着罗佑的后面。
罗佑见状颤颤巍巍的回头,果然,顾准不知何时抱着手臂,懒洋洋的倚在后面的桌子上。
顾准:“继续啊,后面呢,我是个渣男,之后呢?”
罗佑磕磕巴巴:“之……之后,我就走了,不然……老板您接点人间烟火气,亲自去便利店一趟,问问之后怎么了?”
顾准微微一笑,金丝眼镜折射出不友善的光:“罗助,今晚继续加班~”
罗佑:“……”他裂开了,他真的裂开了,顾准这个老狐狸。
见顾准要走,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罗佑一把把买的套.套塞到罗佑的手里:“顾总,给你。”
顾准看了看手上的小盒子,忽然嗅到很轻微很轻微的味道,清清爽爽,差点捕捉不到,顾准:“叶子味的。”
罗佑:“樱花味的。”擦,叶子叶子!早上那个男生翻箱倒柜找这么就久,就找到这个一盒樱花的,上哪给你搞树叶子。
顾准:“就是叶子味的。”
虽然盒子不是树叶味的,但是顾准遇到小树叶,也不过2天的时间。
就像很多年后顾准才知道,总能“偶遇”何则,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什么缘分,更多时候是刻在生物基因的本能,雄性生物总能依靠味道,找到另一半的所在,亘古不变。
本来,顾准这种人,真的很少会去便利店。
只是那天春末午后,天气特别好,顾准没有开车,准备步行去隔壁街买杯咖啡。
到了顾氏外面的时候,顾准忽然感受到一股郁郁葱葱的水意,很熟悉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清凉了不少。
侧头看过去,就见便利店里,何则正在给客人打包咖啡。
便利店,新店员,罗佑,套.套。
前两天罗佑说的事情,一下有了画面,顾准心中腹诽,他就说那盒套.套带着树叶味,原来是因为何则碰过。
收回去往隔壁街咖啡店的腿,顾准转身走向便利店。
顾准:“哈喽,一杯咖啡。”他语调微微上扬,逗弄的意味不言而喻。
何则抬头,仿若见到了自己的生死宿敌,但是这里是便利店,不是他自己家的甜品店,何则还是不能太放肆。
何则将空杯递给顾准:“请您扫码付款,咖啡机在门口的位置。”
顾准没有多说话,接过杯子乖乖去了门口,打了一杯冰美式,本来打算折返回何则的面前。
没想到何则却先开口说话:“等等。”
顾准笑笑:“我吗?”
何则有些别扭:“嗯,上次在蛋糕店,用东西丢你是我的不对,对不起。”
顾准漂移般的又走到收银台前,他一手撑着下巴,表情玩味:“然后呢?”啧啧,这不像何则的性子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然,何则别别扭扭继续道:“我上次用了一沓纸丢你,我翻监控,纸你带走了,有丢吗?没丢的话可以还给我吗?”
顾准一脸沉思:“那你得等我回家找一找,好几天了,我都忘记了。”
何则瞬间变得开心:“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麻烦你找到告诉我一声,我去取,那纸对我很重要。”
说着何则把自己微信号递给顾准,顾准随手接过:“好,我找到就告诉你。”
说着,顾准把手上咖啡推到何则面前:“喏,请你喝咖啡,也和你道个歉,之前给你捣乱,对不起。”
话音一落,何则还没回话,反而顾准自己有点蒙,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于顾总而言,真的是十分陌生。
生来就在金字塔尖上,况且顾准属于早慧那种人,一言一行,从来不会让人抓住把柄,更不会和任何人说对不起。
如今,在这个平平常常的便利店,对不起三个字竟然如此顺滑的说了出去,顾总想掌自己的嘴。
一旁何则见顾准态度这么好,他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哎,不全怪你,我自己脾气也有问题,我也和你道个歉,对不起。”
随后,何则又别扭的补充道:“那我们就当和好了。”
何则就是这个样子,虽然看着总炸毛,但是脾气真的很好,他热爱世界和平,喜欢与人为善。
顾准瞬间又不想掌自己嘴了,自己确实做错了,确实应该道歉,要不然心胸多不宽广,都没何则一半宽广。
咖啡推到何则面前,顾准:“那这杯咖啡请你喝。”
何则看着乌漆嘛黑的美式,一脸嫌弃:“你快喝吧,美式太苦啦!等下班我去买奶茶喝。”奶茶奶茶,何则已经计划把周边奶茶喝个遍了。
……
顾准拿着杯冰美式提前下班,他开车回到郊外的本家,开始翻箱倒柜。
他是记得那沓纸的,顾夫人觉得蛋糕好吃,就把带店面地址的蛋糕盒子留了下来,那沓纸也和盒子放在了一起。
但是,应该是家里阿姨收拾的时候,不知把盒子归置在了哪里。
等顾总终于把那沓纸找到,整个顾家本宅,就像被哈士奇拆了一样。
优哉游哉的坐在唯一完好的沙发上,顾总一边喝着已经变温的美式,一边开始翻看那张纸。
谁知,那张纸上都是化学式,奈何顾总智商高得近乎妖孽,他也对这些化学式不是很了解,学科不同,有壁。
这天,顾总来回开车开了50公里,把一沓纸带回了市中心的家,真的是高效率的一天。
拼命加班的罗佑知道了都得直呼“优秀”,顾总你啥时候这么闲了?
……
闲闲的顾总,已经连着到便利店买了好几天的咖啡。
何则一直很好奇,为啥顾准总在周边出没,有一天他终于问了出来:“你在这附近上班吗?”
顾准:“我在这座楼上班。”
何则:“嗯?那在网上给人当假男朋友……”这栋楼都是顾氏的员工,能在这里上班收入是很可观的。
顾准:“……”忘了这回事了,在网上他是假男友,还是很廉价的那种。
为了符合自己的人设,顾准开始有理有据的胡说八道:“我是这里的临时工,在后勤组,平常维修一下坏掉的东西。”
紧接着,顾准开始卖惨:“而且我妈她很喜欢买东西,我赚得钱根本都不够她花,只能晚上再兼职一下,补贴一下家用。”
如果顾夫人听到顾准的话,一定要骂顾准鬼话连篇。
然而何则却是非常的感动:“你真的是好孝顺,我爸也是,他好爱买游戏装备,我要向你学习,晚上也要给别人当假男友赚外快。”
反正又不是卖身,何则可以接受。
顾准:“???你还是不要了,乖乖在便利店吧,给人当假男友不赚钱的,被人投诉还要倒搭钱。”
说着,顾准赶紧转移话题,唯恐何则有什么不应该的想法,顾准:“那你呢,是便利店的正式员工吗?你这个年纪应该还在读书。”
顾准记得很清楚,何则22岁,刚好比自己小4岁,按理说,何则正是马上要毕业的年纪。
何则显然是不大想回答这个问题的,他也顺嘴开始胡说八道:“成绩不好,辍学了。”
忽然间,顾准又想到了那沓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化学式,犹如天书一般,看何则傻兮兮的,确实应该成绩不好,确实不能勉强。
说到上学,何则也想到了那沓纸:“我上次让你帮忙找的纸有找到吗?”
顾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想现在把那沓纸给何则,于是他继续胡说:“那沓纸可能在我老家,我家住在周边的村子,回去一趟好麻烦的,还得花路费,等我假期回家再给你找。”
这话不假,顾家本宅在郊外,依山傍水,占地极为宽广,他回去一趟确实需要点油钱。
听闻这话,何则固然急着要那些化学式,他现在也不大好意思催着顾准了:“那你回家别忘记帮我看看。”
哎,何则觉得,顾准是真的不容易。
不容易的顾准担心多说多错,于是拿着咖啡又回到了楼上,继续没有开完的会议。
是的,顾总上午开会,底下的人方案南辕北辙,都离了大谱,按照下面的人那么搞,顾氏迟早破产,他顾准真的得靠给人当假男友为生。
顾准给了会议室里的人1个小时讨论。
在此期间,心情不好的顾总于是到了便利店,买咖啡,找乐子。
自从何则来便利店后,顾准只要情绪不佳,就下楼买咖啡,这都已经成了习惯。
就连罗佑都感觉到了,他们顾总最近情绪那叫一个春暖花开。
一手拿着塑料杯的咖啡,一手推开会议室的门,顾准优雅的走到主位坐下,轻笑着问道:“怎么样,诸位,讨论出结果了吗?”
众人看着顾准,不由冷汗直冒,顾准虽然在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特别是透过眼镜镜片,大家能够看到顾准眸光一片锐利。那是顾准,毕竟手段让人不寒而栗。
在顾准的压力下,这场会议终于有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众人纷纷退场后,罗佑看了看顾准桌旁的咖啡,无意问到:“顾总,你最近换口味了,都喝便利店的咖啡了?”
顾准轻飘飘瞟了罗佑一眼:“你不是让我接点地气?”
罗佑:“哈……哈哈”不想说就不想说吗,吓唬人干嘛?
何则今天没去便利店上班,因为他请假了。
今天周家家宴,周清柏早在前几天就邀请他过去,何则并不好推脱,只能起了一个大早,又是转地铁,又是转公交,终于在中午前赶到了周家。
每次来周家,何则都是万分的不自在。
周家层层叠叠的亲戚,对着何则总是冷淡又疏离,唯有那几个对何则露出笑脸的,还笑得刻薄又奚落。
何则是周锦的孩子,周锦没和何则爸爸私奔前,那也是周家老爷子千娇万宠的幺女。
周家旁枝的兄弟姐妹很多,以前哪一个不嫉妒周锦。谁知世事无常,周锦生病死了,只留下何则这么一个孩子。
这些年来周家老爷子对何则又不闻不问,据说何则他爸,腿脚又不大好,是个跛脚的。
人总是欺强怕弱,出于一种隐秘的阴暗心理,大家对何则的态度都不是那么的好。特别是何则名义上的表弟周清夏。
周清夏上午的时,开着自己新买的限量跑车,在周家老宅的山脚下看到刚刚下公交车,吭哧吭哧往山上走的何则,还故意的按了两下喇叭。
车窗拉下,周清夏笑嘻嘻的说:“这不阿则吗?还真不巧,这车子我新买的,不大方便载你,辛苦你慢慢往上爬了。”
说着,周清夏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何则在心里默念和谐、友善,是自己老爸把老妈拐走的,他在周家一定要低调做人。
可等何则到了周家,连口水都没喝上,就又开始被周家的亲戚冷言冷语。何则真的有点委屈,又有点为周锦庆幸
还好老妈遇到了老爸,在何则的记忆中,何远道虽然看着不靠谱,但真的把周锦宠成了世界最幸福的模样。
何则真的想不到,周锦若是一直在这样的家里生活,一天该有多么的压抑。
周清柏处理完事情,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何则一个呆呆的站在大厅的角落里,鼻子上还沁着点汗珠。他站在那里,看着有点拘束,又有点冷清。
再看看何则不远处周家人刻薄的嘴脸,显而易见,何则被人刁难了。
迈着步子走到何则身边,周清柏没有搭理其他人,而是从背后拍了拍何则的肩膀:“阿则来了,怎么不叫我去接你,这山路这么难走。”
何则回过身来,乖巧的笑了笑:“表哥你那么忙,我自己上来就好。”
一旁周清夏闻言,也附和道:“就是说,阿则哪敢麻烦你,再说,阿则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他爸为啥还不送阿则一辆车,真是小门小户没眼界。”
冷冷的瞥了一眼周清夏,周清柏淡淡道:“说到底,和我血缘最亲的弟弟也就阿则一个,旁人我我没时间接,阿则他,我还是有时间接的。”
周清夏悄悄的撇了撇嘴,有点愤愤不平,但他转而想到另一件事,有点得意道:
“表哥,和顾氏娱乐那一块的业务,可以让我去谈吗?”
周清柏:“原因?”
周清夏:“上次参加酒会,顾氏顾总给我留了他的名片,那天他只给我名片了,其他人都没有的呢~”
周清柏沉思片刻:“那这块就先你负责吧,但是不能用什么龌龊的手段。”
周家刚刚回国,周清柏手上事情繁多,娱乐这一块他确实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偏偏周清夏玩的开,资源好,交给周清夏也未尝不可。
没有过多纠结,事情谈完,周清柏转头对一直站在一旁的何则道:“你和我上楼一趟,祖父想要见见你。”
周清柏祖父,何则的外公。他第一次见到周家老爷子,还是在周锦的葬礼上。
何则没想到十年再次相见,当年看着尚且身强体壮的老人,一下子就像缩了水,苍老了许多。
何则站在门外,心念这是妈妈的父亲,还是勾起唇角,小声道“外公。”
周老爷子闻声向门口看去,那是一个清瘦的青年,眉目很像自己的小女儿周锦,青年站在那里笑容干干净净,挺拔的像小青松一样。
周老爷子一下子就花了眼:“过来,让外公看看。”
何则上前,周老爷子拉过何则的手,家长里短,问何则好不好,问何则喜欢什么,但决计不问何则父亲的。
这些年来,真不是周老爷子不关心何则,而是他怕何则埋怨自己。这一见到何则,不由聊了好多。
话题兜兜转转,周老子最后问道:“孩子,你有中意的人吗?”
何则脸一红:“没……没有。”
一直等在一旁的周清柏见状插话到:“祖父放心,我已经在给阿则安排相亲了。”
周老爷子连连道:“好、好、你要给我们阿则找个好的。”
周清柏认真道:“祖父放心,我一定把好关,街头痞子我也不会同意的。”例如上次见面的“王大铁”,周清柏就绝对不会同意。
何则貌似也知道周清柏想到了什么,他在一旁不说话,有什么好说的呢,当年的“王大铁”确实不能看。
对于周老爷子的要求,何则没法拒绝。
虽然他与周家关系薄弱,但是周老爷子是他外公,又一副实打实和善慈祥的模样,明里暗里都是为了他好的心思。
何则纵然不想去参加那些什么相亲,可他身边从小缺少长辈,对于长辈善意,何则真的是不好意思推脱。
万般无奈,何则又重新开始了相亲的道路。
可俗话说,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顾准在何则再次踏上相亲之路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这个的消息。
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顾氏一个大项目谈成,罗特助很开心的在和秘书们吹牛。
他只觉得后面一阵阴风飘过。
回头看去,只见顾准拿着一杯咖啡,带着满身低压,从自己身后悠悠走过。
顾准面容冷峻,甚至连以往阴恻恻的笑容都懒得伪装,镜片中都是寒光。
罗佑感觉大事不妙,作为顾准唯一的特别助理,罗佑本应该关心一下自己老板的心理健康,但是他此时只想逃之夭夭。
可还没等他抬腿,总裁办公室就传来清贵的声音:“罗助,进来一下。”
犹如壮士扼腕一般,在众秘书的目送下,罗佑视死如归进了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内,顾准笑咪咪的看着罗佑“罗助,你对相亲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