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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不拾人

路不拾人

    路不拾人

  • 作者:长烟分类:现代主角:阿霁 裴青玉来源:长佩时间:2023-10-07 09:56
  • 《路不拾人》是由作者长烟倾情打造的小说,阿霁裴青玉是小说的主角,小说路不拾人讲述了:只是知道他单纯,但不知道看起来傻乎乎的对象其实是个大佬,他只是一直都在隐藏自己而已!

    热门评价:阴鸷疯批(憨批)攻x温润美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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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春日和煦,裹着满目绿意,融在虫鸣悠悠的小山村里。

石子路上,一个身着浅青色长衫的公子一手抱着几本书,敲开了药庐的木门。

“裴先生,”屋前熬药的少年见他进来,从怀里摸出几张纸,兴冲冲道,“您看,您昨日教的字我都写完了。”

裴青玉接过他手里的字看了看,温和笑道:“写得不错,今日可以换几个写了。”

方小筑傻呵呵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说:“那个人还没醒。”

都两日了还没醒?裴青玉眉头一蹙,往屋里看了一眼。

前日他趁着空闲,牵了小毛驴想去山上挖春笋。可笋还没挖,就见这人浑身是血,昏死在路边。

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抬手去探那人的鼻息,见还有气,赶忙把人扶上毛驴,驮到了这药庐中。

胡子花白的孙大夫左看右看,说这人身上的伤不深,就是血流得多了点,看着有些吓人,倒是后脑勺磕了个大包,也不知有没有磕傻。

“可能是磕着头了,才没醒的。”方小筑说,“师父去村东给张伯看腿伤了,说回来再给他扎几针。”

裴青玉点点头,转脸看向屋内,“我去看看他。”

屋中弥漫着淡淡的苦药味,那个捡来的人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

裴青玉走近了些,见他昏睡中仍紧紧拧着眉头,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怎么会一身血倒在山下呢?裴青玉想,难道是遭了山匪?

他记得那日见到这人时,他身上的衣衫虽浸了血,也看得出是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料子,许是哪个府上的公子......

“师父,您回来啦!”门外骤然传来方小筑的喊声。

裴青玉走出屋子,跟来人打招呼,“孙大夫。”

孙大夫把身上的药箱递给方小筑,与他在院中的石桌边坐下,念叨起屋里那个还昏迷不醒的人。

“昨儿夜里烧得浑身滚烫,今早才退了下去......”

他们正说着,忽听一声脆响,似有瓷碗砸碎在地---是从屋子旁的厨房传来的。

方小筑撒腿就跑过去看,“怎么了?是不是有老鼠啊?”

然后,就听他咋咋呼呼嚷道:“啊!醒了醒了!师父,先生,他醒了!”

醒了?裴青玉连忙起身走过去。

厨房灶台边,穿着里衣,头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白纱布的男人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咬着手里的包子。

“兄台?”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似雨落阶前。他抬起头,清秀的眉目撞入眼底......

方小筑见那人一动不动地看着裴青玉,奇怪道:“咦,他脸怎么红了?”

闻声赶来的孙大夫抬手就拍了他一脑袋,“他噎着了!脸能不红吗?!”

方小筑这才发现,他嘴里的包子咽不下去,憋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孙大夫急忙蹲下/身,在他腹上捶了几下。

“咳咳咳......”男人猛地吐出口中的包子,呼呼喘气。

“好了,噎不死的。”孙大夫拉过他的手,摸着脉诊了诊,松了口气道,“没什么大事了,再吃几副药,多休息几日就成。”

话音未落,那人手一伸就去拔他胡子,“好白哦。”

“嘶!”孙大夫一声痛呼,忙把胡子抢了回来。

方小筑生气道:“你干嘛拔我师父胡子?”

男人一脸无辜,“白头发,不用拔吗?”

孙大夫,裴青玉,方小筑:“......”

“哎呀,”孙大夫摁住他的脑袋又瞧了瞧,“真磕坏了?”

裴青玉试着问道:“兄台可记得家在何处?”

那人摇了摇头。

裴青玉:“可记得名字?”

还是摇头。

裴青玉换了个问法,“那你还记得什么吗?”

那人看着他,眼底溢出一点光,傻笑道:“你。”

“我?”裴青玉一头雾水,自己先前见过这位公子么?

他不知道,在他牵着毛驴,把人驮到这药庐的路上,驴背上的人曾迷迷糊糊睁开眼,在浓重的血腥味中,摇摇晃晃瞥见一抹青影......

“可你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怎么还会记得先生?”方小筑不信。

那人呆呆道:“名字?”

“对啊,”方小筑说,“每个人都有名字,就像我,叫方小筑。”

那人头一歪,“方小猪?”

方小筑:“......”

“你才猪呢!”方小筑气死了,“是筑!筑!”

“柱?”那人看了一眼厨房的柱子,“柱子不是圆的么?你怎么是方?”

“什么柱子?!不是柱子!”方小筑差点跟他打起来,孙大夫忙拦住人,让方小筑把药箱拿过来。

身上的伤不难治,可脑子出了毛病,就难办了。孙大夫忧心忡忡问道:“可有什么不适?头疼不疼?”

那人一手摸上肚子,说:“饿。”

孙大夫:“......那吃饱再说吧。”

于是,灶台上的一大盘包子都被吃完后,饿了两天的人终于饱了。

裴青玉见他手上沾了油,从袖中摸出一块帕子,拉过他的手细细擦拭。

男人看着他,又转脸看了一下外边跟着孙大夫熬药的方小筑,没头没尾开口道:“小猪说,每个人都有名字。”

“不是小猪,”裴青玉笑了笑,指尖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道,“是小筑,修筑的筑。”

“那你叫什么?”

“裴青玉。”

“怎么写?”

裴青玉指尖一划,又在他掌心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手清瘦而修长,指尖落在温热的掌上,撩起些微的痒。

那人呆了呆,又问:“那我呢?”

裴青玉轻轻摇了摇头,“裴某也不知。”

“我没有名字?”眼里透着傻气的人顿时颇为吃惊,“我不是人么?”

裴青玉:“......”

裴青玉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说,解释道:“你不是没有名字,只是忘了。”

那人追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裴青玉:“......不知。”

那人垂下头,闷闷道:“那我还是没有名字。”

裴青玉见他失落的模样,想了想,抬指在他掌心写下一个“霁”字,说:“我在雨霁山下撞见你的,暂且唤你阿霁,可好?”

“阿霁?”那人眼睛一亮,点头道,“那我叫你阿青,好不好?”

虽没人这样喊过自己,但一个称呼而已,裴青玉也没在意,便答应了。

孙大夫翻了两天医书,也没找着这治脑袋的法子。阿霁身上的伤倒是喝了几天药后,就好了许多,可他喝药喝怕了,一见汤药就要跑。

裴青玉去了城里的衙门一趟,本想着要是谁家的公子丢了,应当会去报官的。可到衙门一问,却说没听谁家丢了人。

难道不是这附近的人家吗?裴青玉想,若是如此,人海茫茫,又要去哪里寻?

阿霁蹲在药庐门口,遥遥望着外边的石子路,问熬药的方小筑道:“小猪,阿青怎么还没回来?”

方小筑这几日跟他吵了好几回,他都记不住名字,也懒得纠正他了,索性他喊“小猪”,方小筑就叫他“大猪”。

“先生等会儿就回来了。”方小筑端着药过来,“大猪,喝药了。”

大猪看着那又浓又苦的药,后退了两步,一手摸上胸口的伤,说:“不疼了,不喝。”

“这不是治伤口的,”方小筑说,“是治你脑袋的,师父找了好久才找着这方子的,试试有没有用。”

阿霁茫然道:“我脑袋怎么了?”

方小筑:“磕坏了呀。”

阿霁抬手摸了摸脑袋,“没坏啊。”

方小筑:“你肯定摸不出来啊,你又不是大夫。”

“那要谁摸?”阿霁脸色一喜,“要阿青摸吗?”

方小筑:“......当然不是,我师父才是大夫。”

阿霁顿时面无表情,“哦。”

这时,拐角的石子路上,终于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牵着小毛驴缓缓走来。

阿霁立马站起来,挥手喊道:“阿青!”

裴青玉走过来,温润的眉眼泛起笑意,问道:“怎么都站门边?”

阿霁:“我在等你。”

方小筑端着药跟裴青玉告状,“先生,他又不喝药。”

裴青玉转脸去看阿霁,劝道:“要喝药才能早些好。”

阿霁委屈道:“可是好苦......”

裴青玉从毛驴背上取下两个纸包,把其中一个递给他,“这是蜜饯,吃这个就不苦了。”

阿霁打开纸包,好奇地尝了一个,眼睛发亮道:“甜的。”

裴青玉:“那可以喝药了?”

阿霁看了看蜜饯,又看了看方小筑手里的汤药,皱着脸把药接了过来。

裴青玉把另一个纸包给方小筑,“红豆糕。”

方小筑高兴道:“谢谢先生!”

阿霁:“我也要吃红豆糕。”

裴青玉:“喝完药再吃。”

阿霁“咕咚”一口就把药灌了。

方小筑:“......”你这么喜欢吃红豆糕吗?

阿霁又在药庐喝了几天治脑子的药,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孙大夫翻遍医书,也不知该怎么治,大约只能指望他自己好起来了。

人是裴青玉捡回来的,他也不能就这般把人丢在药庐不管,给孙大夫添麻烦。

于是,阿霁扯着裴青玉的袖子,跟着他往家里走去。

春日温和,枝头秃木吐新芽,一派生机盎然。几个孩童扯着风筝,嬉闹乱跑,见了裴青玉,纷纷喊“先生好”,又闹着跑远了。

阿霁抬起手,张开五指迎着日光,痴痴地看着。

裴青玉以为他是在挡太阳,“热么?那我们走快些。”

“不是,”阿霁仰着脸,喃喃道,“阿青,好亮啊......”

他忽然笑了笑,放下手,回头看裴青玉,又傻里傻气道:“亮瞎狗眼了。”

裴青玉:“......”

阿霁:“阿青,你怎么不说话?”

裴青玉无奈道:“你这话都哪儿学的?”

阿霁:“小猪说的。”

裴青玉默默拉着他继续走,心想,要不还是再劝劝方小筑去学堂吧。

方小筑虽十三岁了,却大字不识几个。孙大夫先前想让他一块去学堂,可他就是不愿去,说要留在药庐帮忙。裴青玉只好有空闲就过去教他识字背诗,或是给他讲一讲史书典籍。

可这终究太过零碎,改不了方小筑滚瓜烂熟,脱口而出的“瞎了狗眼”。

裴青玉推开竹门,草棚里的毛驴见人回来,仰起头叫了几声。

阿霁兴冲冲跑过去摸驴头,“大毛!”

裴青玉:“......”怎么还会起名了?

阿霁摸完毛驴,望着眼前的竹屋,问道:“阿青,这就是你家么?”

裴青玉点点头。

这竹屋是他义父留给他的。

其实,他也是捡来的。从他记事起,就孤身一人流落街头,是这村里一个教书的老先生给了他一碗热粥,认了他做义子。

老先生去世后,裴青玉就成了这村里学堂的先生。

阿霁好奇地绕着竹屋走了一圈,然后推开窗户就跳了进去。

裴青玉:“......你为什么不走门?”

阿霁:“不知道,好像这样比较习惯。”

裴青玉:“......”你先前不会是个贼吧?

可那天在山下捡到他时,那一身的衣衫看着都挺贵气的,不像是缺银子的人。

难不成,那衣衫也是偷来的?

裴青玉解下腰间的钱袋,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青玉:“你会不会......”想抢钱?

阿霁忽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裴青玉:果然!

然后,他就感觉手被摸了一下,听见阿霁说:“阿青,你的手真好看。”

裴青玉:“......”不会是淫/贼吧?

阿霁抓着裴青玉的手,温热的指腹在他腕上蹭了蹭。

裴青玉连忙把手抽了回来,不自在道:“胡说什么......”

“没胡说,”阿霁傻笑道,“就是好看,阿青最好看。”

裴青玉:惨了,越听越像淫/贼。

好在他除了喜欢跳窗,也没干什么奇怪的事,晚上也老老实实在另一间房里睡,只是似乎睡得很浅,稍有动静就醒了。

次日清晨,裴青玉就见他蹲在驴棚边,仰着头问毛驴,“大毛,你是不是饿了?怎么半夜叫了好几次?”

昨夜叫了吗?裴青玉睡着后,就什么也没听见了。

他走过去,问阿霁道:“它昨夜叫了?”

阿霁点点头,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次。”

裴青玉家的毛驴向来叫声小,若是睡着了,一般也吵不醒。

他疑惑道:“你昨夜没睡吗?”

阿霁:“睡了,听见大毛叫,醒了。”

裴青玉给毛驴加了些草料,纳闷地想,难道真是饿了?

村子外,一身玄衣的人纵马疾奔,又在岔道边猛然勒马停下,沉吟道,左边,还是右边?

他右边脸上戴着半角面具,从额角到颊边,掩住了半边脸。

他在这村里绕了大半夜了,路过同一处竹屋好几次,惊的那棚里的毛驴都叫了三回。

现下又该往哪边?他沉默了一会儿,往左边跑了。

没多久,又见他从左边那岔道跑了回来,骑着马往右边赶去。

七拐八拐好几天后,他终于回到了云州城,在一间客栈落脚。

他一进客房,就见另一人急吼吼道:“靳木头,你怎么才回来?!又迷路了?”

靳慕默默不说话。

“叫你不要跑那么远的,探听消息谁不能去,”程洄念叨道,“不认得路还非要去,主子也是,还由着你瞎跑......”

他说到一半,陡然回过神来,一拍脑袋道:“啊!主子!主子不见了!”

靳慕眉头一紧,“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程洄着急道,“十几日前就找不着人了,也没留下什么消息。”

这几日他们的人也在四处找,可仍旧没有什么线索。

程洄担忧道:“会不会是,府上那两位......”

靳慕顿了顿,转身往外走,“我回去看看。”

“等等,”程洄追出去道,“我给你画张图吧,别转头又迷路了,老靳......”

山村学堂里,阿霁蹲在石阶前,看着里边教孩童念书的裴青玉,一脸郁闷。

这几日他都跟着裴青玉来学堂,本来是蹲在门边的,可裴青玉念一句,他就念一句,闹得孩子们频频转头看他。裴青玉索性让他坐在后边,跟他们一块念书。可不一会儿,又听他对旁边的一个孩子道:“你脖子好短。”

裴青玉:“......”

“手也好短。”

“脚也......”

那孩子“哇哇”大哭,“先生,他说我好短,呜呜呜!”

然后,他就被裴青玉赶出来了。

他无聊地坐在阶边,数着不远处墙上的青瓦,数着数着,突然见上边露出半个脑袋。

方小筑扒着围墙,偷偷摸摸听着学堂里传来的琅琅书声,不自觉也跟着小声念,却骤然听见一个声音喊道:“小猪!”

方小筑吓得腿一抖,一屁股从墙上摔了下来,“哎呀!”

阿霁看着摔在地上方小筑,好奇道:“小猪,你在墙上干什么?”

方小筑揉着屁股,眼神躲闪,“我......”

“哦,”阿霁恍然大悟,看了看学堂里边,“你想进去是不是?”

“不是,”方小筑否认道,“我就是......路过,对,路过。”

他匆匆忙忙站起来道:“我、我要回去了。”

他正要走,就听学堂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大约是下学了。

最先跑出来的,是一个有些胖的孩子。他一见方小筑,就“哈哈”笑道:“这不是小要饭吗?”

方小筑顿时涨红了脸,争辩道:“没有了!我有师父了!”不用要饭了!

小胖子不理他,扮着鬼脸嘲笑道:“你就是要饭的,小要饭。”

学堂里的孩子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听见这话,都闹哄哄笑了起来。

方小筑紧紧攥着手,反驳道:“不是!”

“怎么不是?你以前......”小胖子话还没说完,就领口一紧,被人拎了起来。

“你干什么?!”他挣扎道,“放开!”

阿霁跟拎小鸡似的任他扑腾,“不许欺负小猪。”

“关你什么事?!”小胖子骂道,“大傻子,你也是没人要的!”

阿霁一愣,又争辩道:“不是!阿青要的!”

小胖子:“先生是看你没人要才捡的!”

“你就是被人丢掉的!”

丢掉的......恍惚间,脑海中闪过模糊的画面,似有人将他推搡在地,讥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喊我兄长?!”

“来人,把他丢出去!”

“没用的东西!”

混乱的记忆翻涌而上,涨得他脑袋发疼,双目渐红。

他的眼神愈发凶狠,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小胖子被他这模样吓到了,抖着声道:“你、你干嘛?”

方小筑也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扯了扯他的手,“大猪,你没事吧?”

“怎么都不回家?”身后忽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霁手一松,小胖子急忙一把挣开,慌慌张张跑了。

裴青玉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方小筑不敢看他,踌躇道:“先生,对不起,是因为我......”

“阿青,”身侧的袖子被扯住,裴青玉转过头,听见身旁的人闷闷道,“回家。”

裴青玉看了看他,点头道:“那先回去吧。”

方小筑不禁松了口气,撒腿就跑,“那我先走了,先生再见。”

阿霁跟着裴青玉回了竹屋,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他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像只受伤的大动物。

裴青玉在他跟前蹲下,温声道:“不高兴了?”

他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他们都说,我是捡来的。”

这几日村里也有不少人见到他,知道他是裴青玉在山脚下捡的。他虽脑子有些傻,却似乎对这事格外在意,每回听见都沉了脸。

裴青玉看着他这模样,终是有不忍,哄他道:“其实,你不是捡的,是仙子送来的。”

阿霁抬起头,半信半疑道:“那我也是仙吗?”

裴青玉:“......是吧。”

阿霁:“那我是什么仙?”

裴青玉看了外边的小毛驴一眼,“......大驴仙吧。”

阿霁两眼发光,“那我是不是会仙术?”

裴青玉一时语塞,“这......”

阿霁竖起两根手指就喊:“变,变!”

可变了好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顿时丧了气,“没有仙术啊。”

裴青玉好奇道:“你在变什么?”

阿霁:“把你衣服变走啊。”

裴青玉:“......”要不还是报官吧,一个人有点害怕。

其实前几日,裴青玉就报过官了。他本想带着阿霁一块去的,可半路上遇见了同村的张屠户。膀大腰圆的壮汉扛着一大块猪肉,听说他们要去府衙,张口就叫裴青玉把人留在那儿就好了,省得白白养一个闲人,还是个傻的。

裴青玉还没来得及说话,身旁的人就一把抢过张屠户肩上的猪肉,“哐”地一下摔地上了。

张屠户顿时火冒三丈,“你干什么?!”

阿霁转身就走。

“你站住!”张屠户抬脚要追,却被裴青玉拦下,“留与不留,都是裴某的事,日后还请张大哥慎言。”

他说完便转身去追那跑了的人,也不管身后捡着猪肉骂骂咧咧的壮汉。

阿霁走得很快,裴青玉追了好一会儿才拉住了他,“阿霁,走错了。”

阿霁垂着眼,挣开他的手,喃喃道:“阿青,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裴青玉心软道:“没有。”

“我不要去别的地方,”阿霁闷声道,“我要回家,回阿青的家。”

裴青玉见不得他这样,只好先带着人回去了。

后来,他又独自去衙门问过几次,仍旧没有什么消息,连淫/贼画像都看过了,也没有哪个是长这模样的,贼眉鼠眼的倒是不少。

裴青玉想了想,或许可以放张画像在衙门,若是有人来寻,也好给人家认一认。

可裴青玉虽写得一手好字,作画却是不行的,鸭子都能画成鸡,更别说画人了。

他铺着纸,对着人画了大半天,一脸凝重。

阿霁站在一旁,站得腿都酸了,问道:“阿青,可以动了吗?”

裴青玉沉默不语。

阿霁忍不住想走过去看,“阿青......”

裴青玉一把抓过画就藏身后了,“没画。”

“啊?”阿霁茫然道,“可你不是......”

裴青玉把画放在桌上,拉着他往外走,“去城中找个画师吧。”

阿霁回头看着那折起来的画,念叨道:“阿青,要看。”

裴青玉:“不许看。”

阿霁委屈道:“为什么?那不是我么?”

裴青玉:“......不是。”一点儿都不像。

“我再找人给你画一张。”

“不要,”阿霁不肯走,“脚好酸。”

裴青玉哄他道:“可以坐着的。”方才画的时候,也是叫他坐下的,可他非要站着。

阿霁扒着竹门,“不要,我不要给别人画。”

裴青玉无奈道:“可我不会画。”

阿霁:“那也不要别人画。”

“可这样,”裴青玉发愁道,“如何找到你的家人?”

阿霁:“我不是仙吗?”

裴青玉:“......仙也有家人吧?”

阿霁抬头看了看天,“可他们不是在天上吗?”

裴青玉:“......兴许会下来找你。”

“那他们也没有仙术吗?”阿霁说,“不然怎么会找不到?”

裴青玉无言以对,十分后悔为何要撒这个谎,说什么大驴仙。

阿霁见他不说话,又问:“他们是不是没找我啊?”

裴青玉怕他又胡思乱想,说家里人不要他了,只好继续扯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们许是还没发现你不见了。”

阿霁恍然大悟,“要明年才发现吗?”

裴青玉:“......是吧。”

阿霁:“那我今年都能待在阿青家吗?”

裴青玉:“能是能......”只是没必要。

裴青玉不明白,自己与他也不过萍水相逢,为何他不想着找家人,反而想留在这儿?

“你很喜欢这儿吗?”

阿霁傻笑着点点头。

最后,裴青玉也没能劝动他,自己画的那张又跟妖魔鬼怪似的,只好作罢。

方小筑正在院中晒草药,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他抬起头,见阿霁抱着一堆东西推开门,跟裴青玉一块走了进来。

“小猪,”阿霁把怀里的东西塞给他,“给你。”

方小筑一头雾水,“什么?”

裴青玉笑了笑,说:“我给你买了些纸笔,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方小筑疑惑道:“什么事?”

裴青玉:“从明日起,你跟阿霁一起去学堂,好不好?”

方小筑一愣,又忙摇头道:“不、不行,我不去。”

阿霁拍着他的肩膀道:“小猪不要怕,我不让大胖欺负你。”

方小筑否认道:“我才不怕他呢!”

裴青玉那日已问过阿霁,得知学堂里有孩子嘲笑方小筑是小要饭的,才知他为何不愿去学堂。

“小筑,”裴青玉跟他商量道,“阿霁总在学堂捣乱,你去帮先生看着他,可好?”

“我......”方小筑抱紧怀里的纸笔,沉默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方小筑就挂着书袋去了学堂。他在门口撞见了阿霁,正想问他裴青玉在哪儿,就见小胖子也走了进来。

方小筑立马警觉,吵架的话都备了一肚子,却只听小胖子“哼”了一声,就走了。

方小筑:???

方小筑摸着头纳闷道:“他怎么不说我了?”

阿霁也摇摇头,“不知道。”

“算了,不管他。”方小筑小心翼翼从书袋里抓出一把草,说是送给裴青玉的。

阿霁奇怪道:“你干嘛送阿青几根草?”

“今日是先生生辰呀,”方小筑说,“这不是普通的草,师父说吃了对身体好的。”

“生辰?”阿霁茫然道,“生辰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方小筑道,“但听说要送生辰礼,我就去山上采了草药。”

阿霁:“送草就可以了吗?还要做什么?”

“不知道,”方小筑说,“先前也没人给我过生辰。”

阿霁想了想,说:“那咱们去找人问一下吧。”

方小筑:“找谁?”

不一会儿,小胖子被他们俩堵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你们要干什么?!”

阿霁恶狠狠道:“过生辰要做什么?”

小胖子:“啊?”

方小筑:“快说。”

小胖子战战兢兢道:“爹娘会给我买好吃的,带我出去玩。”

方小筑:“还有呢?”

“还会给我煮长寿面吃,”小胖子小声说,“我娘还会亲我一下,叫我乖宝。”

阿霁皱眉道:“我不会煮面。”

可他又一想,豁然开朗道:“那我亲阿青两下吧。”

方小筑愣愣道:“你为什么要亲先生两下?”

“他有面吃,亲一下,”阿霁指着小胖子道,“阿青没有面吃,亲两下。”

“不是,”方小筑问道,“你为什么要亲先生?”

阿霁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小胖子,“他不是说要亲吗?”

方小筑:“可先生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随便亲?

阿霁不明白,“不能亲么?”

方小筑:“我听说,要喜欢的人才能亲。”

“喜欢?”阿霁坦然道,“我喜欢阿青啊。”

“可是好像不一样的,”方小筑也不太懂,也指着小胖子道,“就像他爹喜欢他娘那样。”

小胖子也点点头,“要两个人一起睡觉的。”

阿霁有些失望,“哦,我没跟阿青一起睡觉。”

方小筑:“要不你给先生煮面吧?”

阿霁:“可我不会煮。”

他们又齐齐转头去看小胖子。

小胖子欲哭无泪,“我也不会。”

他有点怕阿霁,又犹豫道:“但我看我娘煮过,就是先揉面,然后烧水......”

于是,这天下了学回去后,阿霁就连忙跑去了厨房。

裴青玉以为他是饿了,走进去一看,就见他扑了一脸的面粉。

裴青玉:“......你在做什么?”

阿霁:“大胖说生辰要吃面。”

裴青玉走过去,抬起袖子给他擦脸,“你要做长寿面?”

阿霁点点头。

裴青玉:“你会做吗?”

阿霁支支吾吾道:“会、会吧?”

裴青玉眼尾一弯,说:“那我教你,好不好?”

阿霁连连点头,“好。”

大约一炷香后,长寿面终于做好了---只是粗细不一,看着奇奇怪怪的。

灰头土脸的阿霁把面放在桌上,高兴道:“阿青,吃面。”

裴青玉取过筷子,慢慢吃完了这碗清汤寡水的长寿面。

阿霁一脸期待地问:“好吃吗?”

裴青玉眼底含了笑,又抬起袖子给他擦被火熏黑了的脸,轻声道:“好吃。”

阿霁抬起脸任他擦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他长睫下清润的眼,看他沾着水光,泛得更红的唇......

真的不能亲吗?他呆呆地想,好想亲......

“好像擦不干净,”裴青玉收回袖子,说,“去外边洗一下脸吧。”

他去井边打了水,拧了帕子擦去阿霁脸上的灰。

“我一会儿要去山上一趟,”裴青玉道,“你要去吗?”

阿霁:“要。”

裴青玉笑道:“都不问问去做什么,就要去?”

阿霁:“阿青去,我就去。”

“好,”裴青玉拉着他的手浸入清凉的水中,“那一块去看看我义父吧。”

山上风吹草木,摇摇晃晃。

裴青玉在坟前烧了纸,磕了三个头。

阿霁看了看,也跪下磕了三个头。

裴青玉不解道:“你磕头做什么?”

阿霁:“不知道,好像磕一磕比较好。”

裴青玉拉着他起来,“走吧。”

阿霁跟着他下山,问道:“你生辰都会上山来吗?”

“嗯,”裴青玉点头道,“五年了。”

他也已独自守着那竹屋五年了。

“还有两年,”他说,“我也要走了。”

阿霁茫然道:“你要去哪儿?”

裴青玉抬眼看向天际,说:“我想四处去看看。”

他只在书中读过漠北荒原,雪覆苍山,却还未曾亲眼见过。

义父养了他七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他便也留在这儿当七年的教书先生,教孩童读书习字。

七年后,他想去外边看看,一切是否真如书中所言。

如今,已过去五年了。

“我也要去,”阿霁连忙道,“跟阿青一块去。”

裴青玉只当他是随口说的,也没在意。他看着越发阴沉的天,“好像要下雨了,走快些吧。”

阿霁看了看长长的下山路,突然停住了脚步。

裴青玉回头看他,“怎么了?”

“快?”他喃喃道,“好像是可以快一点。”

裴青玉没听清,“什么?”

阿霁忽地弯下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裴青玉猝不及防,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你......”

阿霁脚下一动,骤然跃身蹿了出去。

“阿青,原来我会飞啊!”

裴青玉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这样抱着在半空中乱蹿,一时紧张得把脸埋在身上人的胸膛,“阿霁,停、停下......”

可雨滴已渐渐落了下来,阿霁怕裴青玉淋着雨,蹿得更快了。

他把人护在怀里,倾身挡住砸落的雨,往竹屋跑去。

“阿青,很快就到了。”

裴青玉被他捂在胸前,挣扎不出来,只听见耳边一阵又一阵的心跳声。

他们到竹屋时,阿霁身上都湿了。

他放下怀里的人,见裴青玉只是湿了袖口和衣摆,顿时松了口气。

“快去换衣衫,”裴青玉无奈道,“都说在路上先躲一躲,你又不听。”

“我飞得快,”阿霁笑道,“阿青没湿就好。”

裴青玉倒是没想到他轻功这般好,那么远的路,不一会儿就到了。

阿霁脱下湿衣衫,又要脱裤子,裴青玉急忙拦道:“等等!”

阿霁一脸疑惑,“怎么了?”

裴青玉把干净的衣裤放在床边,“我先出去......”

“阿青,”阿霁突然抬手摸上他的脸,“你脸好像有点红。”

裴青玉拍开他的手,别过眼道:“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脱衣衫。”裤子更不行。

阿霁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忍不住想凑过去,又想起方小筑说,喜欢的人才能亲。

小胖子又说,喜欢是“要两个人一起睡觉的”。

他顿了顿,开口道:“阿青,我要跟你睡觉。”

裴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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