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华宁北路派出所捡到一个疯子,大半夜在海滩边上往水里趟,喊了半天没反应,捞上来之后神叨叨嘀咕着些乱七八糟听不出来的东西。
值班室里一老一少两个alpha围着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的beta,老黄问:“你叫什么?”
疯子浑身湿淋淋,抱紧了膝盖:“32路下班了。”
老黄只好找了件军大衣给他,疯子拿过衣服先闻了闻,确保上面没别的味道才敢披着,老黄再次问:“问你叫什么!”
疯子:“张思远。”
老黄点点头:“家在哪儿?”
疯子:“红湖村。”
“哪儿?”民警同志掏了掏耳朵,感觉没听过这个名字,看向记性好的小刘:“哪儿的红湖村?”
小刘摇摇头——整个华安区就没这么个地方,江城有没有这个村也难说。
老黄颇有些无言,心说可能是老家,又问疯子:“有家里人吗?记不记得联系方式?”
疯子:“有个妹妹。”
有人就好,老黄掏出手机:“知不知道电话?我帮你打。”
疯子摇摇头。
那就查一下吧,老黄问:“妹妹叫什么?”
“耿春花。”
“什么?”老黄哭笑不得:“你不是姓张吗?”
疯子摇摇头,很冷静:“我姓王。”
这次围着疯子两个人惊讶地异口同声:“啊?”
疯子点点头,信誓旦旦:“我叫王二狗。”
“……”
老黄:“你不是张思远吗?”
疯子:“张思远是我妹妹。”
老黄:“……”
小刘:“那耿春花呢?”
疯子:“是我爹。”
二人面面相觑,有种被疯子戏弄的感觉。
正头疼着,第三个倒霉蛋带来了好消息,疯子泡了水的手机开机了,联系人虽然少但好歹有三两个,虽然有两个是默认保存的售后电话,但是好在还有一个叫王二狗的。
一看上次通话时间:一年前,而且没打通。
死马当成活马医,打吧。
打过去没响两声,被挂了。
再打,关机了——是说手里这个淹死鬼手机。
不过小刘记性好,瞄了两眼就记住了那个号,换座机又试了一次,通了。
那边口吻冷淡:“你好?”
小刘忙自我介绍,说这边捡到了一个疯子,手机里没别的联系人,只有他一个。
那边:“疯子?”
最开始问疯子那位同志也回来了,带着系统上查出来的名字:许方思,26岁,beta,南坪人,小刘读出来那个名字:“叫许方思。”
说完,小刘嘀咕,说这疯子的名字还挺好听。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更冷:“不认识。”
冷淡的声音从话筒里漏出来,椅子上的疯子侧目看过来,抱着膝盖的手捏紧了点,小刘这才发现这个疯子眼睛还挺好看。
细看两眼,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是收拾干净的话估计也不错,至少清秀。
可是再清秀也是个麻烦,电话打过去说不认识估计是换号了,叹了口气要挂,电话里那人忽然又问:“他现在在哪儿?”
等人来的时候老黄去放了个水,小孙进去接了个电话,外面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和脚步声,出来一看,那疯子不见了,连带着放在外间的一沓空白记录本和一支钢笔。
——跑了就算了,还当贼。
小刘挠头:“黄哥?”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身闷响,疯子跑错方向,撞花坛里了。
与此同时,小刘联系到的那位叫王二狗的先生到了,值班室外面亮起车灯,花坛灌木丛里爬出来一只头顶草叶子浑身脏兮兮的东西,披着一件军大衣捂着脑门狠揉,哎呦哎呦叫唤着,寒风一吹里面的衣服粘在身上冻得人打哆嗦,小腿大腿一片被冻木了,被灌木划伤也没感觉到,等反应过来疼的时候已经疼得站不起来了。
但是受这种伤好像也还好,虽然很疼,但是意识是清醒的,不过抬起头看到梁迢冷漠的脸的时候许方思又确定自己还沉浸在幻觉里。
——记忆力梁迢没这么冷漠地看过自己,而且就算有,他也不会再见自己了。
他说过,再也别见了。
许方思揉了揉眼睛,慢慢挪出花坛,衣服被挂在枝杈上,他慢慢吸气,忽然被一股大力提了起来,许方思惊呼,老黄小刘也急了——该不会给这疯子招来了个煞星吧?
着急忙慌走过来说有事好好说,梁迢已经提着许方思进门,两条腿疼得要命,许方思小声喊疼,被丢回那张椅子上。
老黄跟进来:“你们认不认识?好端端怎么动手呢?”
梁迢侧目看脏兮兮的人:“认不认识,你问他。”
许方思看看梁迢又看看老黄,迟疑着点头又摇头。
老黄老眼昏花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梁迢,小刘则在看清梁迢那张脸的时候惊了一下——新锐导演,前两年拿了大奖的。当然,这不值一提,值得说的是传闻这位梁导出身不一般,传闻是太子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一群,也不知道这疯子哪来的这位的电话。
为了前途,小刘死命给老黄使眼色,老黄一下都没意会到,还着急教训人呢。
老黄扶额:“不是,他一个疯子知道什么?”
梁迢两只手握成拳,忍着火:“好,那我问你。”他居高临下盯着许方思:“你认识我吗?”
这次迟疑了很久,许方思慢慢摇头。
好,好极了。
梁迢又问:“那为什么叫我来?”
老黄帮他回答:“他手机里就你一个联系人啊!”
许方思抿着嘴,眸光逐渐熄灭。
——梁迢来了。
自己又食言了一次,他应该很讨厌自己了吧。
梁迢问:“靳惟笙呢?”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许方思猛地瑟缩,下意识推开身上的衣服,想起衣服下面的伤又卷回来,蜷缩成一团不说话。
梁迢则在心里狠命地奚落自己——要不是傻逼,怎么可能被许方思骗一次又一次,还上赶着给他当垫脚石?
他咬牙:“跟我走吗?”
许方思缓慢抬头,仔细打量梁迢冷硬的脸。
很生气,好像不想见自己。
他说:“不。”
梁迢冷笑着要出门,老黄诶了两声着急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梁迢猛地说:“他是逃犯,把他关起来吧。”
老黄啊了两声,刚要说这疯子的档案干干净净,小刘死命拽着他的袖子叫他闭嘴,然后第三个方向颤巍巍抓上来一只布满血痕的手,梁迢深呼吸,看过去,刚才说不跟自己走的人又贴上来,用一种自以为谦卑其实能把人逼疯的低声下气口吻:“求你,放我走。”
还以为会听到别的,救我也好,带我走也好,什么都好,不成想,还是这句。
脾性一向很好,甚至外界总夸温良恭俭的梁迢脸黑地可怕,忽然提起许方思的领子往桌上压,老黄要冲过来,被一句暴怒的滚出去
呵退,小刘忙拉着老黄退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掐着许方思的脖子,梁迢咬牙切齿骂出这辈子很少说的脏话:“我他妈放你走了,你走啊!”
许方思被吓得缩脖子,摇着头说不要,梁迢更怒:“那你就呆着。”
许方思被掐得憋红了脸,断断续续说:“许妍死了。”
然后空气很快寂静下来,梁迢从许方思身上看到了悲戚和解脱。
许妍死了,所以他不用再跟这些人周旋,可以放心地走了。
梁迢轻笑,笑中有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苦涩和凄凉。
他轻声问:“可我凭什么要帮你?”
思索了很短的片刻,许方思缓缓脱掉遮盖伤痕血迹的军大衣,剥掉身上单薄的衬衫和牛仔裤,对梁迢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迟疑:“帮帮我,梁迢。”
每当他有求于梁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