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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漫浪

人间漫浪

    人间漫浪

  • 作者:黑三喵分类:古代主角:杨琴毓 萧不还来源:长佩时间:2023-09-26 09:52
  • 为您推荐优质好看的小说《人间漫浪》,由作者黑三喵倾情打造的小说正推荐中,围绕主角杨琴毓萧不还讲述故事的人间漫浪小说主要内容是:在做他老师之前,是真的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他相爱,还会和他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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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这人杨琴毓大半年前见过。

那还是五月,小皇帝生辰,太后让文武百官都进宫宴席。

杨琴毓得益于丞相爹的光,也进了一次宫。

虽说是宴席,不过是文武百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互相抱拳说些客套话,脸上还得挂着红光满面。

哪里哪里,谦虚谦虚的句子不绝于耳。

杨琴毓无聊得紧,悄悄背过身打了个哈欠,刚打完嘴巴还未来得及合上就注意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玄衣,在一堆艳丽的色彩当中很是扎眼,让杨琴毓一眼望过去就瞧中了他。

本来换作普通人,他未必能记上多少时日,但那张脸实在优秀,轮廓锐利,每一处都像是女娲娘娘的精心雕刻。

杨琴毓觉得自己的定力已经非常不错了,换做常人未必还能这么稳当坐在座位上,该直接扑上去了。

于是他整个宴席注意力不是同他爹一起应付那群讪笑的同僚,就是用余光去关注那人。

可惜的是那人一直待在小皇帝身边,目不斜视,表情冷淡,杨琴毓未能有什么机会结识一番。

后来才从杨丞相口中知道,那是当朝摄政王,手段高明,小皇帝不能独揽大局之前,国家大事便都由他经手。

那时便就庆幸。

.

“我本还想着同那人结识一番。”回府的路上杨琴毓同他爹叹气说。

他爹给了他一下,跳脚道:“闲命太长了?!”

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杨琴毓便同他爹扯了其他话题。

宴席上的那一瞥,到底变成了不了了之。

没想到仅隔大半年,便以快飞上天的形象又遇见了这人。

杨琴毓心里无不叹气,失算失算。

“想必阁下便是摄政王了,臣虽不才,对于皇上终究会尽心尽力的。”

风雪里杨琴毓似乎看见那人的嘴唇微动,却被小皇帝的动静夺去了注意力。

“皇叔,那朕先去处理事务了,你先带着琴毓哥哥到他的住所吧。”

“是。”简言意骇,礼节恰到好处。

杨琴毓笑眯了眼睛,打心眼里想同这人交朋友,奈何人家微微偏头看向他的眼神实在不善。

只可惜杨琴毓打小身子骨不太好,所以也尤为惜命。

因此他心上虽有冲动,却是个不敢行动的。只能依着礼数,微微朝他作揖,“劳烦摄政王。”

小皇帝走了,起居郎快速抬腿跟在他身后,手上笔还在飞快地飞舞,眼睛不看路的本领令人叹为观止。

书童拿着杨琴毓的行李跟在他身后。

原以为就要这样一路无言在风雪里走下去的时候,眼前那人突然将身上的黑色披风解下来强硬地系在杨琴毓身上。

不解地抬眸看向那人,萧不还正垂眸替他细细系上那带子。

恍惚间杨琴毓听见他说:“杨琴毓,你何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太后的效率简直堪比丞相府传话的速度!

到了皇宫后的第三天,杨琴毓便在宫女的温声细语和晃到他眼睛的一片金碧辉煌中踏上了去御书房的路。

路上的时候他注意着周围人的神态,只见宫女太监个个表情严肃,不愧都是经历皇宫正经专业训练的,和丞相府就是不一样。

据说御书房挖了地暖,进去只觉一阵暖意自脚底升起,霎时感到一阵惬意。

说实话,杨琴毓觉得他没什么可教小皇帝的。

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看了看,他问小皇帝:“应该来说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都学得差不多了,再来一些兵法,行政类的应该也有专人教的差不多,”杨琴毓幽幽叹了口气,“这课表可能皇上来定会比较好一些。”

低头便看见小皇帝略有些呆愣的表情,他顿了顿同杨琴毓说:“琴毓哥哥,虽然朕每天早起晚睡,你说的兵法行政学的真的不多。”

“你说什么?”

“学得不多。”小皇帝立正站在杨琴毓面前,微微仰头,表情认真。

“前一句。”

小皇帝思索了一下,说:“朕每日早起晚睡。”

杨琴毓突然一声长叹,瞬间将册子丢到一边,蹲下身扒拉着小皇帝的双臂,“来,臣教您的第一件事就是早睡早起!不这样搞会长不高的!”

小皇帝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呆呆地点头。

“说这么多话还不如多教些皇帝有用的。”

闻言顺着往帘子那边一看,萧不还正坐在桌案前拿着本书,抬眸眉头微皱看向杨琴毓。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在这儿,整个人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隔了老半天才使劲咽了口水将那句“你怎么在这儿!”给咽下去。

但萧不还似乎看出了他想说些什么。

“处理公务,”眼神跟冬日的寒风一般轻飘飘吹过来,直叫人一个激灵,“顺便监督。”

“皇叔只是来处理公务的,琴毓哥哥不必在意。”小皇帝冲我露出一个微微笑容。

“皇叔……公务……琴毓哥哥不必……”

不知是哪儿传出来的微弱声响,杨琴毓往四周一看,最后掀开桌案上的宣纸看到了趴在下面的起居郎。

于是当下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杨琴毓冷漠着一张脸又将宣纸放下了。

杨琴毓在御书房教小皇帝读书的时候,萧不还就坐在一边,支张桌案在那边面色严峻地批改奏折。

他那副认真的样子让杨琴毓蓦地产生了一种如坐针毡的紧张感,毕竟他好像真的不是那么认真,老用余光在往萧不还那边瞟,还好小皇帝年纪小且认真,没注意到异样。

偷偷看了一眼努力去模仿他皇叔改奏折模样的小皇帝,杨琴毓心下产生了一种怪异感觉。

这一大一小,一个真严峻,一个真努力,只有他一个人假正经。

“琴毓哥哥,你笑什么?”小皇帝顿住了写字的手,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要命,连萧不还都抬起头来似是皱眉地看着他不言语。

那个眼神一下子就让杨琴毓将笑容收起来,伸出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摸了摸小皇帝的头,一本正经说道:“没事,臣看见皇上写的见解独到,内心欣慰。”

小皇帝将得意的心情憋在心里,连带着面上都有点红彤彤的。

杨琴毓在心里面微微叹了口气:实在可怜,这么大个孩子便是连心情都不敢外露。

萧不还一直没有说话,在低下头接着批阅奏折的时候冷不丁来了一句:“胡说八道。”

杨琴毓明显的感觉到小皇帝的脊背僵硬了一下,然后咬着下唇接着写他的东西。

奈何在他们两个中间,杨琴毓觉得自己怕是死都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敢去评头论道。对了,冒犯摄政王的威严;错了,更显的没脑子,两边不是人。

再三权衡之下,他决定祭出自己,摸了摸小皇帝的头,杨琴毓拿出了自己自认为最柔和的语气,说:“你皇叔说的是我的见解,你紧张什么?”

小皇帝疑惑地抬头问他:“可是琴毓哥哥并没有说你的见解,皇叔怎么会知道……”

再一次猛地蹲下,杨琴毓无比正经地将手搭在小皇帝肩膀上。

“我和摄政王或许心有灵犀。”

萧不还挑眉看了一眼杨琴毓,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又想搞什么花招?但并没有说出苛责的话。

见萧不还这个态度,杨琴毓觉得自己的胆子更大了一些,于是他接着说:“大人的世界是很难懂的,皇上还得多读两年书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小皇帝愣了一瞬,眨巴眨巴眼睛,一张娃娃脸上突然冒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在天愿做比翼鸟,心有灵犀一点通!”

“……”

皇上,我们这诗词歌赋恐怕得重头学过。

这人杨琴毓大半年前见过。

那还是五月,小皇帝生辰,太后让文武百官都进宫宴席。

杨琴毓得益于丞相爹的光,也进了一次宫。

虽说是宴席,不过是文武百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互相抱拳说些客套话,脸上还得挂着红光满面。

哪里哪里,谦虚谦虚的句子不绝于耳。

杨琴毓无聊得紧,悄悄背过身打了个哈欠,刚打完嘴巴还未来得及合上就注意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玄衣,在一堆艳丽的色彩当中很是扎眼,让杨琴毓一眼望过去就瞧中了他。

本来换作普通人,他未必能记上多少时日,但那张脸实在优秀,轮廓锐利,每一处都像是女娲娘娘的精心雕刻。

杨琴毓觉得自己的定力已经非常不错了,换做常人未必还能这么稳当坐在座位上,该直接扑上去了。

于是他整个宴席注意力不是同他爹一起应付那群讪笑的同僚,就是用余光去关注那人。

可惜的是那人一直待在小皇帝身边,目不斜视,表情冷淡,杨琴毓未能有什么机会结识一番。

后来才从杨丞相口中知道,那是当朝摄政王,手段高明,小皇帝不能独揽大局之前,国家大事便都由他经手。

那时便就庆幸。

.

“我本还想着同那人结识一番。”回府的路上杨琴毓同他爹叹气说。

他爹给了他一下,跳脚道:“闲命太长了?!”

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杨琴毓便同他爹扯了其他话题。

宴席上的那一瞥,到底变成了不了了之。

没想到仅隔大半年,便以快飞上天的形象又遇见了这人。

杨琴毓心里无不叹气,失算失算。

“想必阁下便是摄政王了,臣虽不才,对于皇上终究会尽心尽力的。”

风雪里杨琴毓似乎看见那人的嘴唇微动,却被小皇帝的动静夺去了注意力。

“皇叔,那朕先去处理事务了,你先带着琴毓哥哥到他的住所吧。”

“是。”简言意骇,礼节恰到好处。

杨琴毓笑眯了眼睛,打心眼里想同这人交朋友,奈何人家微微偏头看向他的眼神实在不善。

只可惜杨琴毓打小身子骨不太好,所以也尤为惜命。

因此他心上虽有冲动,却是个不敢行动的。只能依着礼数,微微朝他作揖,“劳烦摄政王。”

小皇帝走了,起居郎快速抬腿跟在他身后,手上笔还在飞快地飞舞,眼睛不看路的本领令人叹为观止。

书童拿着杨琴毓的行李跟在他身后。

原以为就要这样一路无言在风雪里走下去的时候,眼前那人突然将身上的黑色披风解下来强硬地系在杨琴毓身上。

不解地抬眸看向那人,萧不还正垂眸替他细细系上那带子。

恍惚间杨琴毓听见他说:“杨琴毓,你何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太后的效率简直堪比丞相府传话的速度!

到了皇宫后的第三天,杨琴毓便在宫女的温声细语和晃到他眼睛的一片金碧辉煌中踏上了去御书房的路。

路上的时候他注意着周围人的神态,只见宫女太监个个表情严肃,不愧都是经历皇宫正经专业训练的,和丞相府就是不一样。

据说御书房挖了地暖,进去只觉一阵暖意自脚底升起,霎时感到一阵惬意。

说实话,杨琴毓觉得他没什么可教小皇帝的。

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看了看,他问小皇帝:“应该来说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都学得差不多了,再来一些兵法,行政类的应该也有专人教的差不多,”杨琴毓幽幽叹了口气,“这课表可能皇上来定会比较好一些。”

低头便看见小皇帝略有些呆愣的表情,他顿了顿同杨琴毓说:“琴毓哥哥,虽然朕每天早起晚睡,你说的兵法行政学的真的不多。”

“你说什么?”

“学得不多。”小皇帝立正站在杨琴毓面前,微微仰头,表情认真。

“前一句。”

小皇帝思索了一下,说:“朕每日早起晚睡。”

杨琴毓突然一声长叹,瞬间将册子丢到一边,蹲下身扒拉着小皇帝的双臂,“来,臣教您的第一件事就是早睡早起!不这样搞会长不高的!”

小皇帝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呆呆地点头。

“说这么多话还不如多教些皇帝有用的。”

闻言顺着往帘子那边一看,萧不还正坐在桌案前拿着本书,抬眸眉头微皱看向杨琴毓。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在这儿,整个人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隔了老半天才使劲咽了口水将那句“你怎么在这儿!”给咽下去。

但萧不还似乎看出了他想说些什么。

“处理公务,”眼神跟冬日的寒风一般轻飘飘吹过来,直叫人一个激灵,“顺便监督。”

“皇叔只是来处理公务的,琴毓哥哥不必在意。”小皇帝冲我露出一个微微笑容。

“皇叔……公务……琴毓哥哥不必……”

不知是哪儿传出来的微弱声响,杨琴毓往四周一看,最后掀开桌案上的宣纸看到了趴在下面的起居郎。

于是当下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杨琴毓冷漠着一张脸又将宣纸放下了。

杨琴毓在御书房教小皇帝读书的时候,萧不还就坐在一边,支张桌案在那边面色严峻地批改奏折。

他那副认真的样子让杨琴毓蓦地产生了一种如坐针毡的紧张感,毕竟他好像真的不是那么认真,老用余光在往萧不还那边瞟,还好小皇帝年纪小且认真,没注意到异样。

偷偷看了一眼努力去模仿他皇叔改奏折模样的小皇帝,杨琴毓心下产生了一种怪异感觉。

这一大一小,一个真严峻,一个真努力,只有他一个人假正经。

“琴毓哥哥,你笑什么?”小皇帝顿住了写字的手,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要命,连萧不还都抬起头来似是皱眉地看着他不言语。

那个眼神一下子就让杨琴毓将笑容收起来,伸出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摸了摸小皇帝的头,一本正经说道:“没事,臣看见皇上写的见解独到,内心欣慰。”

小皇帝将得意的心情憋在心里,连带着面上都有点红彤彤的。

杨琴毓在心里面微微叹了口气:实在可怜,这么大个孩子便是连心情都不敢外露。

萧不还一直没有说话,在低下头接着批阅奏折的时候冷不丁来了一句:“胡说八道。”

杨琴毓明显的感觉到小皇帝的脊背僵硬了一下,然后咬着下唇接着写他的东西。

奈何在他们两个中间,杨琴毓觉得自己怕是死都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敢去评头论道。对了,冒犯摄政王的威严;错了,更显的没脑子,两边不是人。

再三权衡之下,他决定祭出自己,摸了摸小皇帝的头,杨琴毓拿出了自己自认为最柔和的语气,说:“你皇叔说的是我的见解,你紧张什么?”

小皇帝疑惑地抬头问他:“可是琴毓哥哥并没有说你的见解,皇叔怎么会知道……”

再一次猛地蹲下,杨琴毓无比正经地将手搭在小皇帝肩膀上。

“我和摄政王或许心有灵犀。”

萧不还挑眉看了一眼杨琴毓,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又想搞什么花招?但并没有说出苛责的话。

见萧不还这个态度,杨琴毓觉得自己的胆子更大了一些,于是他接着说:“大人的世界是很难懂的,皇上还得多读两年书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小皇帝愣了一瞬,眨巴眨巴眼睛,一张娃娃脸上突然冒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在天愿做比翼鸟,心有灵犀一点通!”

“……”

皇上,我们这诗词歌赋恐怕得重头学过。

小皇帝朝杨琴毓轻轻作了个揖,让对方颇有些受宠若惊。

“这次是朕没有劝动母后,让琴毓哥哥受苦了。”

杨琴毓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爹,后者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在看到杨琴毓投去的目光时轻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杨琴毓默默地将头扭了回来。

然后他看了一眼萧不还,对方端着个茶杯也躲开了他的视线。

只得硬着头皮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硬生生受下了小皇帝这一个礼。

“臣定会早日调养好身体,然后回宫继续教导皇上。”杨琴毓看了起居郎一眼,继续客套。

小皇帝似乎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萧不还。

片刻后他转回头来,一脸坚定地看着杨琴毓,脸上露出了那种几乎从来没见过的出自内心的笑容,要是不算上嘴里的客套话这就是一副真情实意和和睦睦的场景。

看来大家都很怕起居郎的笔。

这边客套过后,杨丞相把杨琴毓拉去了摄政王府的小花园。

去之前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一样,萧不还亲自给他系好了披风,在丞相爹复杂的眼神注视之下。

天空飘着微微小雪,小花园的湖面结了一层冰,到处白皑皑,缺了绿色的生机。

“爹没想到你这才去皇宫半月,竟把这身体折磨的比去之前更差了些。”

杨琴毓反驳:“其实没有的爹,皇宫里好吃好喝,这次只是错觉。”

杨丞相突然偏头略带责怪地看了一眼他。

两人并排走在湖边,杨琴毓微微垂头,想把头埋进柔软的帽沿。

掩饰般轻咳两声后,杨琴毓换了个说法:“爹,你也知道的,教导皇上得尽心尽力。”

谁曾想到丞相爹一口气叹的老大,他停下步子站在湖边,拍了拍杨琴毓的头。

“我的傻儿子啊,你去皇宫之前爹和你说什么了?让你离摄政王远一点,你还是要跟他扯上关系!”

杨丞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简直和那日扯着手帕老泪纵横说着抱负真传的人是两个人。杨琴毓猛然冒出种自己做了多大亏心事的感觉。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丞相放在他头上的手,轻声说:“爹,萧不还人好好的。”

丞相爹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瞬间捂着心口后退两步。

“你当摄政王是什么人,他不能自己教皇上?天下才子这般多,太后非要让你这个半吊子来宫里教导皇上?”

杨琴毓眨眨眼睛看着他。

“你娘还在的时候,我们给你算了个命,”杨丞相背手走到湖边,仰头看向远方,整个人惆怅得不行,“算命的说,你这一辈子大富大贵,有命定的贵人,只是中间人生缺了大半,与姑娘的缘分便是走到了尽头。”

杨丞相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杨琴毓的眼神复杂又带点温柔。

“毓儿啊,你入宫前,摄政王拿玉玺跟太后约定,说不管发生什么,太后都必须护着你。”

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杨琴毓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还未能从这些信息里面反应过来。

“我以前还不信,只是太后根本就没想管你。这一个赌,把摄政王弄下台,又同时制约住丞相府,算盘打的好,只是算漏了摄政王瞒着的那一环。”

说罢他表情似是很懊恼地嘀咕了几句:“亏你进宫前我还与太后说给你找个家世清白就好的姑娘结个亲,没想到这下是姑娘影都没见到你还要来这一出……”

所有的事情在杨琴毓脑袋里飘了个遍。

“爹,你说……萧不还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像是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然而杨琴毓想问的第一件事不是这件事会带来什么影响,而是萧不还对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什么意思?”杨丞相他老人家有些跟不上儿子的脑回路。

“就是亲亲抱抱每日同吃同住的心思。”

他爹差点跳湖。

杨琴毓几乎是用跑的,气喘吁吁跑到了刚刚的前院。

萧不还背着手站在窗边。

小皇帝看见他跑回来了,掩唇轻笑了一下,跟萧不还说了一声就带着宫人离开了。

那个空间现在就只剩了他和萧不还两个人。

杨琴毓站直身子顺了顺气,走进室内。

刚好萧不还也转过身,虽然他脸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叹了口气,杨琴毓走近他,身上还穿着他的披风。

一把抱住的时候,萧不还竟然破天荒地僵硬了一下。

杨琴毓微微垫了脚,将头埋在他的颈间痴痴地笑着。

“萧不还你是不是不想我做什么老师或者什么丞相家的草包公子?”转念一想,杨琴毓皱眉说,“外面的话本皆是女子嫁入夫郎家里,冠夫姓,依照我俩这情况,怕是不能这么做。要不,你搬入我家来或者我俩出去自立门户……”

萧不还的手扶在杨琴毓的腰间,冷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杨琴毓,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和信心?”

细细思索了一下,杨琴毓非常认真道:“你给的。”

不敢去直视丞相爹的眼神,杨琴毓搓搓手无措地站在一边。

杨丞相眉头上挑,双手抱胸,在和他对上视线之后,轻蔑地切了一声。

……杨琴毓默不作声地往萧不还身边挪了一小步。

“杨琴毓你那像什么样子!给我过来!”

眨巴几下眼睛,杨琴毓微微仰起头来看了一眼萧不还,轻叹了口气,准备往他爹那边走去。然后萧不还的手一下子横在他面前挡住去路。

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竟然诡异地出现了似乎不属于他的笑容。

“杨丞相,不知您何时在府上有空闲?”

丞相爹对他们两个简直是两幅面孔。

只见他还像朝堂上那样朝着萧不还弯腰作揖,脸上的表情合理又恰到好处,尊重里还带了一点谄媚,好不做作地跟萧不还说:“摄政王说笑了,臣随时都任差遣。”

“非也,”萧不还端起旁边一杯新沏的热茶,双手端着递到杨丞相面前,“想请大人寻一个好日子,任我上门下聘。或者您叫人抬着轿子来王府也是可以的。”

杨丞相年岁已经不小了,今天一天内被数次震惊成石头人实在是折磨他那一身老骨头。

这还不算,小皇上也来插了一嘴。

“皇叔也孤单这么些年了,也是该给朕找个皇婶了。”说罢他才想起什么一样看了一眼起居郎,娃娃脸上慌乱失措了一瞬,随后便拖着起居郎往外走了。

老人家真的要扑地上去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认识我的?”杨琴毓揣着一个汤婆子站坐在御花园里,整日里除去教导小皇上的时间,便是如现在这般搬着个小板凳到这亭子里来陪着萧不还。

杨丞相跟他说,因为太后的原因,萧不还目前进不了御书房,这是太后在给他一个下马威。

萧不还沾了点墨,提笔在纸上写些什么。他其实没有发现,他写字的时候老爱把眉头皱着。

有时候杨琴毓会叹气,想着明明最尽心尽力的也莫过于萧不还。

他读过许些书,又怎会不懂?当地位受到威胁的时候,猜疑心便占据了上风。

只可怜杨琴毓对太后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笑意盈盈瞅着他瞧的时候,一脸和蔼,那目光和他那过世的娘亲有些许相似。

“怎么想起来问这些?”

“你想想,你说我冒冒失失,油嘴滑舌,还缺心眼,”杨琴毓掰着手指说道,“我虽然喜欢你,却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你喜欢我哪里。”

“杨琴毓,”萧不还叫他的名字,放下笔,绕过石凳走到他面前蹲下,然后伸手环抱住他的腰,“你知不知道,我是第一次说那些话。我想让你记住我。”

杨琴毓哑然失笑,手离开汤婆子轻轻覆在萧不还脸颊两侧。微微垂头同他对视片刻后,杨琴毓不得不承认摄政王这张脸长得极好。

杨琴毓和他额头抵着额头,轻声说:“萧不还,你是摄政王,你不能怕……再说了,有什么好怕的?”

“怕你记不住我,像半年前的宫宴那样离去。”然后所有的交集便变成虚无的存在。

杨琴毓一愣,只觉得阴错阳差。

半年前他见萧不还第一眼时就觉得想与这人交好,然最终不了了之。他唯一漏掉的,是萧不还对他抱有的心思。

“你对我一见钟情?有个词语叫见色起意,摄政王莫非也是这般之人?”

“公子才情横溢,丞相呈递上来的奏折不出我所料其实大半出自你手。”

他突然扬起头来在杨琴毓唇上轻啄了一下,吓得后者一愣。

“初见便觉不凡,此刻更是庆幸。”

杨琴毓有印象的,他进宫之前杨丞相多次为民生百事焦躁得横竖不安,而他自诩看的书多,便替丞相爹写了几封奏折偷偷塞在他的折子里面。

竟没想到真被萧不还看出来了。

嗔怒地捶了他一下,“你害我真以为你瞧不上我!不想同我真心交朋友!”

“可是我想的真心和你想的真心不一样。”

杨琴毓摇头,垂头在萧不还额上轻轻覆上一吻,轻声说:“我是见色起意,我们是真心换真心。”

再次见到太后的时候,她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

就那样扶着额头,微合着眼靠在桌边假寐。整个寝宫里都带着暖气。

燃香飘出来的白烟缭缭绕绕,往最顶上飘去,最终消弭于虚无。

“臣见过太后。”

太后微微张了眼,随手一挥,散去了寝宫内的宫人。

她朝杨琴毓勾了勾手,“琴毓你过来,同哀家说说话。”

“臣遵命。”

或许这是太后第一次向外人吐露她的心思,或许还是保留了几分,又或者他太年轻不能理解她的心事,字里行间却能听出那种疲惫和不甘。

一个女人,从少女时期入宫,步步为营几十年,手上明里暗里粘了多少鲜血才坐到今天的位置,却愿意同一个外人谈论那些不容易。

“这个时代不是女人的时代,”她看了杨琴毓一眼,骨子里养成的那股威严劲无论如何也消弭不去,“杨丞相爱子如命,从萧不还第一次跟我提出用你换玉玺的时候我就知道,丞相必然站在他那边。贸然动丞相一家萧不还必然要同我造反。”

太后转头同他说:“琴毓,哀家并非为难你,你有治国之才,先帝去的早,哀家并不放心将皇帝交于其他人,哀家只想让你答应,尽心尽力地当好这帝师,别负了哀家。”

杨丞相曾经叹着气和杨琴毓说过,太后有一腔宏图伟志,可是她也知道她是一个母亲,而母亲的身份占了上风。

或许她能拥有更高的权利,但她更爱儿子一点,所以,她不允许小皇上出现任何差错。

“哪个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孩子?皇上的姐姐死于非命,这是我一辈子都没法释怀的痛。”

太后拉住杨琴毓的手,轻轻在上面拍了拍,“琴毓,哀家不会找萧不还麻烦,只恳求你尽心尽力,哀家将一切都赌在了你身上。”

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时候,杨琴毓还有点神情恍惚。他确实不知道太后这话里有多少真心实意,到底是想好好教导皇上还是想着把他当棋子利用。

杨琴毓甩了甩头,觉得这种事得问他的丞相爹。

再转过头去,那门哪里还开着,分明是朱墙,檐上沾了雪。

杨琴毓转回头朝前面的路走去。

之前的时候,他没觉得这条道有多长,而今一看,分明太长了,有的人一辈子也走不到尽头。

“所以太后这是要全面放权的意思?”杨琴毓疑惑地看着他爹。

此时两人正在杨家灵堂里,杨琴毓手里抱着三炷香,抬头看他爹趴在他娘的牌位前老泪纵横。

“虽不能这般绝对的说……你……你大致这么……认为就好——”

杨丞相又快背过气了,杨琴毓正欲起身上前扶住他,被一手制止。

“总归呜呜呜还有一个萧不还保着你——娘子啊!没想到我们如今这般要多一个摄政王儿子了啊——”

“……爹我是要过好日子的,你这哭的有些太大声了。”

他爹的哭声瞬间停滞,随后斜眼瞪了杨琴毓一眼,接着哭嚎:“你看看这么早就胳膊肘外拐了啊——”

春节的事宜被派给了礼部,萧不还又可以随意进出御书房。

那日之后,杨琴毓对于小皇帝的教导便不似之前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

虽说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草包,但总不可能让小皇帝跟着他一起当草包。

杨琴毓拿着卷好的书轻轻敲了一下小皇帝的脑袋,略微皱眉说:“这里写错了,皇上,臣同你说几遍了。”

宣纸上又多出来了一个黑团子,细瞧之下能察觉这么冷的天小皇上鼻尖上隐隐被逼出来的汗。

“琴毓哥哥,朕错了,朕再写一遍。”

杨琴毓叹了口气,拿掉了他手里的笔搁在砚台上,牵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皇上,你过来。”他将小皇帝带到御书房后来新搭的帘子旁边,微微掀开一角,自己先看了萧不还好几眼。

此时更是无声胜有声,杨琴毓放下帘子,转身蹲下冲他温声说:“皇上还小,这些对你而言本就是很大的重担。”

他抬手摸了摸小皇帝的头,“可皇上生于皇家,生来享有的比黎民百姓多了许多,俗话说得到的越多自然也要付出更多,皇上肩上担着的,是整个家国天下。”

很多时候杨琴毓会怕自己把话说轻了没人理会,却也怕把话说重了。

他偷偷回过头隔着帘子瞟了一眼萧不还的身影,他仍同平时那般伏案,替小皇帝处理着许多琐事。

他的萧不还从来都尽心尽力,杨琴毓真怕他哪一天句话不说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要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要装订一本空的书,天天写字,天天骂萧不还。

再转头看向小皇帝的时候,杨琴毓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总不可能真让皇帝变成草包!

或许再过些时日,萧不还又该说他铁石心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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