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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理想主义

非理想主义

    非理想主义

  • 作者:阿尔珐琉斯分类:现代主角:以利亚·里希特 赫伯特来源:废文时间:2023-09-24 17:36
  • 《非理想主义》by阿尔珐琉斯,原创小说非理想主义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以利亚里希特赫伯特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以利亚·里希特写出了一个另外的自己,而他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和另外一个自己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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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男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赫伯特的问题,因为讶异张开的嘴在这之后合上了,眼里的慌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牵强的镇定和冷静。

“我叫……”

男人开口,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用手按住赫伯特的胸口,猛地一推,赫伯特因此向后连退了好几步,几乎就要再次摔倒在地上。男人没有犹豫,向着反方向拔腿就跑。

赫伯特轻微地眯了眯眼,弯腰捡起地上在散落子弹旁边的枪,装上空弹,抬手将枪口指向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右手食指按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扎进了男人的右脚踝,他柔软的皮肤被冰冷的金属近乎刺穿,这措不及防的一击击中了他,疼痛使他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他染血鲜红的衬衫。

赫伯特慢步走向跪倒在地的男人,抬手用枪口指着他的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笑着开口问道:“我最后问一次,你叫什么名字,先生?”

男人的脚踝的血液正汩汩流出,他的声音因此而变得痛苦,微微颤抖着,冷汗顺着他的脸滑了下来。

“拉尔……拉尔沙埔·维加斯。”

赫伯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拉尔沙埔先生。”他低声说,并没有挪开枪口。

拉尔沙埔仰起头,眼睛紧盯着赫伯特胸口惨烈的伤疤——那里的伤口愈合了,似乎没有再流出血液。

拉尔沙埔微喘着气,压抑着痛苦,低声说,“你不是赫伯特,你到底是谁?”

赫伯特·里希特笑出了声,兴致盎然地问:“猜猜看?”

在他的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周围的光黯淡下来,黑夜笼罩了夜空。

在这个安静的瞬间,拉尔沙埔瞳孔紧缩,手上的匕首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啪嗒”的清脆响声。

子弹穿破了他右胸口,他渐渐失去了意识,脸上狰狞的表情看得出他曾妄图刺伤他人,但显然,他失败了。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赫伯特低头看了一眼并未上膛的手枪,嘴角噙着笑,转头望向黑暗中一闪而过的黑影。

那道影子快速地在暗处移动,最后在某一个瞬间向赫伯特袭来,似乎想要将他按到在地。赫伯特猛地抓上了对方的手臂,温热的皮肤蹭上赫伯特的指尖时被他用力扣住,膝盖抵住了对方腹部柔软的皮肤,试图使力将对方绊倒在地。

被抓住的男人并未就此被牵制住,未被控制的右手小臂上的肌肉紧绷着,措不及防地向赫伯特袭来,抓住了他的肩膀。赫伯特被他按在了地上,后脑勺砸在地面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地上的血液渗透了他还未变干的衬衫,粘上了他黑色的发梢,让它们黏腻在了一起。

男人的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样子。他的膝盖被夹在了他的两腿之间,喉管被赫伯特用冰冷的枪口抵住,不得不因此微微仰起头,露出他脆弱的脖颈。

赫伯特微眯起眼,就着这个姿势,出乎意料地将他脸上的面具一把摘下,然后——看到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以利亚·里希特。

赫伯特在心底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正如您所见,此时此刻的赫伯特,并不是原本的赫伯特。

他的名字曾经和面前袭击他的男人一模一样,人生几经飘零,最后死在了冬日的帕尔维什,再次醒来时,他拥有了新的身份。

在赫伯特醒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确有些不应期——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很难适应,赫伯特也如此。

但当他听见赫伯特·里希特这个单词从拉尔沙埔的嘴里吐露出后,他便明白了,他现在所身处的帕尔维什,并不是原来他所在的那个罪恶之都,而是他笔下的混沌城市。

是的,他曾经写过一本自传,杜撰了一个和他同姓的私家侦探——赫伯特·里希特。

而现在,私家侦探赫伯特——或者说曾经的以利亚·里希特——正被自己以杀人的意图钳制在地,而他以冰冷的枪管向自己传达了杀意。

这真的非常、非常有趣,有趣到几乎挑起了赫伯特内心一些复杂的情感,或者说残忍的欲望。

赫伯特看见这张熟稔的额头上布满冷汗,如同猫眼石一般绿色的眼睛里所透露出的眼神冰冷得如同帕尔维什十二月的雪。

这让赫伯特的内心点燃了在他死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的,恶劣的趣味。他知道自己的脖颈非常、非常敏感,被人威胁到那里会紧张得将全身的肌肉收缩起来,就如同现在以利亚·里希特紧绷的肩胛线。

赫伯特将冰冷的枪口贴上了他脖颈处柔软的皮肤,手指扣上了扳机,以利亚控制不住地身体后撤了一段距离,眉头紧拧着。

“砰——”

赫伯特轻声模仿枪发出了这样一声,微笑着扣下了扳机。

以利亚·里希特的瞳孔瞬间放大了——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的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滑动了一下,按在赫伯特的肩膀上的手力道几乎翻倍地增加,让后者忍不住“嘶”了一声。

很显然,这只是一次空枪,赫伯特根本没有将子弹上膛。

认识到这一点的以利亚·里希特,脸色变得更加冷峻,眼里透露出的冰冷的杀意强烈至极。

赫伯特笑了起来,刺激到了赫伯特原本就不太好的肺部,这让他止不住的咳嗽着,以利亚的膝盖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

在这沉寂交错的时刻,远方的交谈声破开了这层缄默,以利亚·里希特略微失神的眼睛瞬间清醒了过来,膝盖略微使劲,在赫伯特没反应过来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赫伯特·里希特起身看向远方略有动静的树林,再看了看旁边跪着的、已然悄无声息的尸体,明白现在逃走没有意义,只会加重嫌疑,所以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待。

在发生完这些事情过后,赫伯特回想起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却并没有发生过任何和“赫伯特·里希特”相关的事件。这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里的世界线,和他曾经撰写的也许已经大相径庭了。

也许我需要证明一下……赫伯特·里希特想道。

两个贵族打扮的男爵推开木门,有说有笑地进了后院。

“嘿,你知道前天罗根镇死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吗?”其中戴高帽的那个绅士问他身旁另外一个手持拐杖的男爵。

男爵想了想,回答道:“似乎是温德森伯爵的长子伯亚少爷……”

戴高帽的绅士惊叹了一声,“老天,真的假的?唉,温德森伯爵是个好人,却被命运这样对待,自己不得善终也就罢了,儿子也得到这样的结果,真是坏事。”

男爵附和着叹了口气,说:“是啊,他们曾经还收留过一个可怜的孤儿——我瞧着他很沉默,成熟得不太像小孩子,每次他用那阴冷的眼睛看着我时我都不太舒服……”

戴着高帽的男人正欲开口,却看到前方有个陌生男人向他走来。那男人身形颀长却不强壮,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中长发被他散乱地铺在背后,在风吹过他额前的碎发时,他因为扎眼的短垂发而眯了眯眼,在有些狼狈的情况下仍然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

“晚上好,赫伯特先生,您不是在调查温德森伯爵家的案件吗?”手持拐杖的男爵认出了对面的男人,声音困惑地问,“您怎么到安赛达尔酒馆来了?瞧瞧您这幅狼狈的样子,绅士的优雅告诉我您不该如此。”

赫伯特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零碎的记忆提醒着他曾经的确描写过这样一位男爵。

“晚上好,帕德罗男爵。”赫伯特手放至胸前,微微躬身,向对方行了个礼,“请原谅我的无礼,但这状况实在难以描述——”

“发生什么事了?”男爵问。

赫伯特放在胸口前的手以极其微小的幅度颤抖着,他眼睑微垂,语气沉痛地说:“与我一同来的那位正义的先生,拉尔沙埔,今天死在了这里。当时的景象着实可怖,有人袭击了我们,我身受重伤,而拉尔沙埔先生……被残忍的杀害了。”

男爵皱起眉头,低声问道:“尸体在哪?”

“我带您去,先生。”

赫伯特转过身去,在男爵看不见的角落,他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耀眼的微笑。

帕里维什市偏僻的郊区并不多——这不难理解,高速发展的现代化城市总有些这样那样的共同特征,而背靠阿里木山脉的威尔斯镇便是这些穷乡僻壤的其中之一。

它距离最近的城镇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在高耸入云的阿里木山下显得尤为渺小。悠闲自在的人们各司其职,偏僻的地理位置让它脱离了帕里维什的快节奏,和这个城市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通往城镇的公路穿过威尔斯,围绕阿里木山脉盘旋向上直达山腰,显然因为实用性不大而被冷落了好一段时间。

然而在这渺无人烟的山脉,公路上罕见地驶来一辆吉普车,左边的副驾驶位上坐着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神色冷峻地望着前方,眼神低沉阴狠——这种神情出现在一位年轻人脸上称得上违和,更像是那些监狱里手段老辣的犯人会展现出的,令人不寒而栗。

旁边开车的男人身材微胖,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有着区别于本地人的微低的颧骨和扁平的颚骨,黄绿色的瞳孔中析出的目光有些僵硬,偶而闪过几丝打破呆滞的惊慌。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很让人担心,是否会在这个不合格的司机的车上发生什么意外。

空气中的沉闷弥漫了很久,在一旁的年轻男人将要闭目歇息之时,驾驶座上的男人,那位不合格的司机,用谨慎而小心翼翼的目光在年轻人身上轮过一圈,嘴巴微微张开好几次,最终却又神色纠结地闭合上了——直到闭着双眼的年轻人开口,他低冷的声音在车内环绕几圈,几乎要让这辆车的温度降下来。

“卡伦尔,你到底要问什么?”他面无表情地说,没再闭着眼睛,将早已由温热变为冰冷的左轮拿了起来,在弹槽里上弹时发出的“咔哒”声听得男人脊背发凉。

名为卡伦尔的男人听到这句问话时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眼神躲闪着在后视镜和挡风玻璃间来回扫视。他的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滚动了一番,像是犹豫了许久,说话时的声音听上去小心翼翼的。

“以利亚,你没做什么傻事,对吧?”

说这话期间,他躲闪的眼神悄悄瞥向年轻人的侧脸——那人已经上好了子弹,扯开米黄色的风衣,把枪收到了腰间的枪套上。以利亚冰冷瘦削的侧脸上的表情,他抬手按住了车窗的控制键,玻璃缓缓下降,车外的风吹起了他浅金色的头发,他解下安全带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卡伦尔脑内“咯噔”一声,逐渐有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如果你认为杀人算的话。”

说完,他从车内的软座上起身,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向车后连续开了几枪,“啪”的几声让卡伦尔有些战战兢兢的,忍不住想要刹车看看后面的情况,但夜色的笼罩并不允许他看清事实。这时,以利亚的子弹声停了,他回到了车内,镇定的样子几乎要让卡伦尔以为刚刚那几枪是他产生的错觉了。

他悄悄地瞥向一旁的后视镜,顺着一辆尾随在他们后的黑色的轿车的车灯看清了情况。那辆车的左轮胎因为被人打破而在缓缓漏气,金属的轮胎轴承和地面接触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过快的车速让它冲破了脆弱不堪的围栏,小半个车身悬挂在崖边,车灯穿过射向半空的崖底,摇摇欲坠,看得人心惊胆战。

“继续开。”

年轻人冷淡的声音猛的将卡伦尔游离的心思扯了回来。

卡伦尔手有些抖,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向前,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说:“以利亚·里希特,你才22。”

“但我五年前就有个想杀了我的养父和吸大麻的哥哥,惊喜吗?”

以利亚说这话时语气略有些嘲讽,卡伦尔以为他生气了,却发现以利亚并没有看他,低头用丝绸擦拭着微热的枪管,开口时声音冷淡极了。

卡伦尔沉默下来,没有再试图开口。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阴沉的孩子时,以利亚·里希特望向他的眼神,冰冷、灰暗且戒备。这些情绪全都被年仅15岁的孩子掩藏着,同样被压抑住的,还有他眼里的畏惧,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亲爱的卡伦尔,这是我前些天跟你说的,领养来的孩子。”他的好邻居,出了名的慈善家又或者说是有钱人,范迪·温德森姥爷慈爱地拍着以利亚的肩膀,温和地微笑着向他介绍,“以后也许得麻烦你多照看一下他了,我的朋友。”

这个漂亮的孩子就这么沉默地盯着卡伦尔,用他毫无起伏的声调说道:“卡伦尔叔叔,下午好。”

卡伦尔想起自己当时说了什么——真该死,现在来看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嘲讽——他客套了两句,不怎么真心但看上去十分诚恳,“您和您的孩子真要好,您真是个善良的人。”

范迪·温德森大笑着说:“您的赞美就如同不朽的诗*,下午老莱尔约我出去谈生意,同先前说的一样,这孩子得麻烦您了。”

在后来他们独处的那个下午,以利亚开口说了什么,卡伦尔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让他不寒而栗,即使对方比他小了十来岁。

年龄很多时候并不能说明问题。

回忆戛然而止,一旁的以利亚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卡伦尔向四周望了望,因为夜色看不清景象,但以他的经验来看,他们应该已经到达山腰了。

入夜的阿里木山脉很冷,卡伦尔在车灯的照射下,在前方看到了一座荒废的小屋,思衬着要不要和以利亚商量着在那休息一下。

他把车开到木屋门口,刚想转头和以利亚说话,却在车灯的照射下,看见了一个人影。

卡伦尔瞳孔瞬间放大,感到脊背一凉。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克制住颤抖的手,没再让车子往前,放下了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想要去摸以利亚的左轮。

那个人影越来越近,卡伦尔心跳瞬间加快,一旁的以利亚被他摸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睁开眼睛,刚想质问卡伦尔,却听见他的玻璃车窗被人轻轻地敲了一下。

以利亚·里希特动作一顿,手探进了大衣内侧的枪套里,眼睛眯了起来。

他另一只手按着按钮,摇下了车窗。

借着车内的灯,以利亚·里希特看清了来人的脸——那人黑发及肩,湖蓝色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弯了弯,微笑着朝他打了个响指。

以利亚·里希特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用手撑住了车门,上半身微俯,嘴唇贴上了他金色的发丝,轻声慢语地说话时热气全部铺在他的耳廓。

“又见面了,先生。”

以利亚·里希特默然,如猫眼石般绿色的眼睛和他对视着,看上去像在和敌人周旋一般谨慎小心。

赫伯特看着面前的男人,微笑着开口说:“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问我答……等等,有话好好说——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这么警惕,先生,我只是对你略微有些兴趣罢了。”

以利亚·里希特在他废话的时候已经拿起了那把左轮,冰冷的枪管口指向了男人的额头。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赫伯特那双湖蓝色的眼睛,手指勾着扳机,似乎只要面前的人说出一句不该说的,他就会让对方瞬间毙命。

赫伯特眯起眼睛,不合时宜地感到有些兴奋和刺激——他微微倾身,将额头抵上了枪口,低沉柔和的声音在车内回旋几圈。

“我想,这样你应当会感到安全。”赫伯特用他斯文儒雅的发音说着:“如果你认为还不够,我不介意你用手铐或者将我捆缚在……周围随便什么树的树干上。”

说到这,他顿了顿,补充道:“也许我们的初次见面让你对我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印象,但在我们接下来交流的这十分钟,我希望你能尽可能地信任我。”

以利亚皱起眉。

“第一个问题,请。”赫伯特·里希特像是没有看到他拧起的眉心,声音带着刺耳的、漫不经心的笑意,“你可以一次性把我的底全探完,只赚不赔的买卖,怎么样?”

以利亚·里希特沉默了很久,似乎在经历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不知道多久过后,他才缓缓开口。

“你的名字。”

“赫伯特·里希特——你应当知道,我在一家私人侦探所上班。”

“……”以利亚·里希特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阴冷。他又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才继续问道:“关于我,你知道什么?”

赫伯特听完这个问题,并没有及时回答。老实说,这问题放在他面前,就像有人问他“你对你自己的秘密知道多少”一样愚蠢。

但显然,现在不是一个哥哥认弟弟的好时机,更何况……

赫伯特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只有二十几岁出头的年轻人,对方一副戒备的样子让他心底的恶趣味变得更加浓郁。

他活着的三十多年里,再到死之后的二十多年,他一度认为年轻时的以利亚·里希特只是一个愚蠢的傻子,这部分评价来源于其他人,以及他自己。

但面前这个看上去心狠手辣的年轻人,内心仍然在畏惧地颤抖着——他看得出来对方的不谙世事,毕竟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自己。

他们有同样的过往,一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童年,在那个荒废的疗养院。那个时候的以利亚·里希特学不会反抗,后来也没有学会。

这么一看,现在的这个以利亚可强多了,至少上辈子,赫伯特印象中他连拿把枪都抖。

想到这,他眯起眼睛,微微出神思索着:这小孩怎么会长成这样?他印象中自己曾经并没有这么……硬茬。

“大概是你的名字吧,以利亚·里希特先生。”赫伯特慢慢吞吞地开口说道,但这个答案大概并没有消除以利亚的警惕,至少从他皱得更紧的眉心可以看出来。

“然后?”以利亚略微有些谨慎地看着他,像是想等他接着说下去。

“然后包括你的父亲,或者说你的家庭的一些情况——这对于一个侦探来说是必然清楚的东西。”赫伯特笑眯眯地看着他,并不奢望这个回答可以让面前的人放宽心。

以利亚·里希特没有对他给出的的答案表态,像是信了,又像没信。

面前这个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显然并不简单,或者说并不寻常——显而易见,没有正常人会在他有明显的犯罪事实和表现出杀人的动机后仍然送上门来,找他玩所谓的“游戏”,而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大多会是报警。

他看得出来,赫伯特在赌,在赌以利亚不会让一个疑云满身的陌生男人直接死在他手上。

这位自信的赌徒甚至完全不介意用生命做赌注,为的就是把以利亚拉下水,逼他不得不和自己一起玩这场赌局。

“让我猜猜……”赫伯特低沉柔和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你在想,我有没有报警。”

“关于这点,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将公务人员加入我们之间的打算,但有一点很明显,你依然被通缉了。这种被动的滋味怎么样,先生?”

以利亚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小心戒备,就像正在和敌人对峙的食肉动物,随时做好和对面战斗的准备。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得说,”赫伯特微笑着摊开双手,掌心朝上,语气略微无奈地说:“我这次是来帮你的——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这无法改变你处境危险的事实——关于拉尔沙埔的死,警局已经开始调查了,很快就会查到你头上。”

“我有一个好办法,不知道以利亚先生是否感兴趣?”

以利亚·里希特听到这,忽然冷笑了一声,让旁边一直不敢说话的卡伦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赫伯特并没有等他回复,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身后的卡伦尔·莫泽拉先生,曾经是一名军火商,而据我所知,军火商交易的黑色市场里,有一位手上沾了不少血的政客。”

卡伦尔眼皮不妙地跳了一下,这可不算什么好方法。

“那位政客,缺少一个为他卖命的手下,他可以解决你的问题,如果你乐意的话。”

以利亚·里希特紧盯着他的眼睛,语气紧绷着说:“我不认为我可以相信你的话。”

赫伯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几乎要笑出声来。他说:“当然,当然,这是你的自由,先生。但我并不是毫无代价地向你提供信息,如果你真的打算去一趟——”

说到这,赫伯特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柔和起来。

“我希望你能邀请我一起。”

以利亚·里希特并没有回复他的那句请求,在阴影中的侧脸显得不可捉摸。就在卡伦尔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开口说:“卡伦尔,打开车门,让他上来。”

卡伦尔没有说话,放在控制盘上的右手微微顿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的以利亚。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以利亚,你最好认真思考一下。”

“都是强弩之末而已。”以利亚静默着望向前方,神色难辨。他收回了抵住赫伯特的那把枪,关上车窗,靠着椅背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睛。

卡伦尔听完这句话,微微叹了口气,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赫伯特的嘴角一直上扬着,那耀眼的笑容似乎在昭示着他早已预料到现状。

他抬手拉开车门,动作幅度不大地跨身坐了进去,声响很小。

“谢谢——有湿巾吗?我擦擦手。”赫伯特低声问道。

卡伦尔刚想接话,以利亚·里希特不耐烦的声音便从左侧响起:“还走不走了?”

卡伦尔抖了一下,踩下油门点起火,刚想继续往前开,就听到赫伯特在后座问:“你们原本打算去山顶?”

“嗯。”卡伦尔伸手挂档,问:“我在那有个房子,本来接他过去避避风头——额,怎么了?”

“不用。”赫伯特笑眯眯地说:“我们回山脚的威尔斯镇。”

卡伦尔抽了抽嘴角,在内心暗自腹诽着:谁跟你一起?

他没有踩油门,停在了路中间,转过头看着以利亚,像是等这个少年发话。

以利亚皱了皱眉,烦躁地低声吐出一个单词:“走。”

卡伦尔沉默了片刻,认命般地叹了口气,顶着后座赫伯特意味深长的笑容,打着方向盘转向,向山脚出发了。

此时的阿里木山脉上方布满了星辰,这个偏僻的村镇夜景倒是比城区的漂亮得多,赫伯特抬头看着远方闪烁的星光,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在这时,星空下方的威尔斯镇点起了万家灯火,一直延绵着向城区蔓延去了。

赫伯特·里希特是个极其聒噪的男人。

这句尖刻的评价来自于正在开车的卡伦尔,伴随着他这个想法一起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还有赫伯特·里希特饶有兴致的问话,让他放在皮质方向盘上的手都攥紧了。

一直以来,卡伦尔以为这种对话仅仅会出现在八卦的成年人和他们的孩子身上,从未想过会是如此一番情景:一个刚认识——甚至都难以称其为认识——的陌生男人,脸上一副温和的笑吟吟的样子,背地里不知道在思衬着干什么坏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和他邻居家的孩子聊天,或者说单方面的问话。

“以利亚先生,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他问。

以利亚·里希特靠着椅背,仍然闭着眼。他冷笑了一声,说:“和你无关。”

“别这么抗拒,先生。”赫伯特微笑着说,“因为你我都知道,问题的答案不会改变结局。”

以利亚顿了顿,再次开口时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平时讲话都这样吗?”

“嗯?”

“跟猜谜语一样,听着欠揍。”以利亚忍无可忍地说。

赫伯特实实在在地愣了一下,随即暗暗地笑出了声,他边笑边说:“因为事实的确不会因为你的年龄改变——无论你年纪多大,都不会影响你的能力。”

毕竟就算你到了30多岁,依然有可能因为房租问题被房东扔出家门,然后冻死在除夕夜。

以利亚被他问了一路,早就没了睡意,只能睁开眼转过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像是不太理解他的笑点般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既然答案并不重要,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很简单。”赫伯特的笑意敛了敛,略微弯着的眼睛直视着他,温和而低沉的声音在空中慢慢悠悠地盘旋了几圈,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耳朵里,“因为我想知道。”

他大约是已经忘了当时写下这个人物的心态了,一个他知根知底的人居然能让他平常不太踊跃的好奇心泛滥,倒也是怪事。

明明他应该对这个小孩了解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赫伯特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但以利亚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二十一。”

“……抱歉,什么?”

“年龄。”

赫伯特略微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微笑着开口:“我以为你不打算告诉我。”

以利亚·里希特盯着他看了一会,听完这句话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又闭着眼睛沉眠去了。

当然,其他人肯定无法在他如此淡定的表皮下看出来他内心同样在困惑这个问题。

客观地来说,以利亚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告诉他,大概是一瞬间神鬼使差……

然而赫伯特就是明白了,这大概源于一个人对自己的透彻了解,这让他开始对面前的另一个自己的一切都感到兴味十足。

心慈手软。

赫伯特在内心对曾经的自己下了一个定义。

但很有趣。

他又下了个定义。

如果以利亚·里希特知道了自己被自己下了这样的定义绝对会表示无法理解,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过他。

在一整个交流的期间,卡伦尔,我们这位尽职的司机先生,一刻也没有分神来理解他们的对话,即使这些词句听上去奇怪得很。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着,再往前看就已经可以发现那个藏匿起来的偏远山镇的一部分,在大片的金色油菜花田和小麦田还有阡陌交通之间。

如果是白天,他们再靠近些,就能看清那片麦田里的,那些戴着牛仔帽的男人——也许是农夫或者农场主之类的,他们手里拿着刚割下的麦穗,因为偶尔的暴晒而肤色黝黑,这倒是和人们心中那些自恃甚高的白人的印象大相径庭。

那些农场主似乎都听到了来自外界的汽车的发动机发出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向这些外来客,不甚友好地凝视着他们。

“嘿,伙计。”这之中的一个农场主对车内的人大喊道,“你们打哪来?”

车内的旅客似乎听到了,将车速减缓,停在了路中间。车窗摇了下来,农场主们看不清来人的脸,但听着他们斯文的口音就清楚是那些高傲的城里人。

“帕尔维什,先生,不远处的城邦。”那个男人回答,在黑夜里的黄绿色瞳孔异常明亮。

农场主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打头的农夫站出来说:“您从哪来就回哪去吧!今天可太晚了,您绝对找不到住处,我保证。”

男人迟疑了一阵,车内的人像是说了些什么,他便将伸出窗外的头缩了回去,转头和车内的人攀谈着。

过了大概几分钟,他对围观着的农夫和农场主们说:“谢谢您,但我们在这有认识的人。”

说完,他开着车向前驶去。农场主看着那辆车远去的车尾,低低地嘟哝了一句:“见鬼,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卡伦尔开着车往前,向后侧过脑袋,问:“去哪?”

“你在问我吗?”赫伯特笑了一下,状似认真思考着,慢慢悠悠地说:“不知道啊,不如让前面那位睡着的来决定好了。”

卡伦尔抽了抽嘴角,无语凝噎,想到这人刚刚极其自然地说“来这边肯定是有目的地的啦”,就明白自己又找了一个不靠谱的人询问意见。

他身旁的以利亚·里希特早就睁开眼起身,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赫伯特。

“嘘。”赫伯特目不转睛地和他对视这,那双笑意盎然的眼睛让以利亚看得恼火,在以利亚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轻声细语地开口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是认真问的:你想去哪?”

“让我从阿里木山脉上下来的不是你吗?”以利亚·里希特皱着眉头说。

“是我。”赫伯特无奈地笑了一下,“但总得问问你的意见不是吗?不然这会让我看起来像拐卖犯。”

以利亚一动不动地回盯着他,说:“你忽悠我的时候挺像的。”

“好吧,对此我很抱歉。”赫伯特耸了耸肩,没什么诚意地说:“所以你决定好了吗?”

以利亚冷冷地说:“我还有决定的机会吗?”

赫伯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走吧,卡伦尔先生。”他愉快地说:“威尔斯镇的富商别墅区,去见见我们的老朋友凯尔森先生。”

值得一提的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以利亚·里希特都没有再开过口,就这么闭着眼睛卧在车座里,一副安静乖巧的样子,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出人意料的是,赫伯特也就此安静了下来,车上有股说不出的沉寂。

卡伦尔开着车,在一条三岔路的路口前减慢了速度,迟疑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地开进了那些有钱人的别墅附近。

枝桠投射在地面时,被路灯照出了有些诡异的影子,看上去如同传说里张牙舞爪的怪物。黑色的轿车慢慢悠悠地驶过那些交错着的阴影,开进了其中一间房屋前的庭院。

当然,过晚的时间并没有影响这些富裕的人的夜生活,透过这些半透明的磨砂玻璃也能看得出来房屋里的人们正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意图在喝个天昏地暗的前提下度过这个夜晚。

卡伦尔停下车,拉开车门垮了下去。他敲了敲后座的车窗,里面的人将它摇了下来。

“到了。”卡伦尔说。

赫伯特点了点头,右手却悄悄摸摸地伸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位上,顶着他那副饶有兴致的表情,像是想要干什么坏事。

前排的以利亚·里希特却像是有感应一般,用他冰冷的手“啪”地一下将这只作乱的手扒开,面无表情地睁开眼,推门下了车。

赫伯特微笑着“哎呀”了一声,也推开门下了车,“被发现了。”

以利亚走在前面,不太想回答赫伯特那句无意义的感叹。

赫伯特自得其乐地笑了好一会,才慢慢悠悠地跟了上来。

卡伦尔见这两个人都下来了,便在前面带路,往一旁的侧门走了过去。

“这是凯尔森平常交易的地方……”卡伦尔指着前面一个小小的建筑解释道。

那个房子不大,有一扇窗户,透露出了里面暖黄色的光。

在这静谧的气氛里,前面那个狭小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暧昧的声响。

濡湿的水声和交错的交谈声夹杂在一起,听得卡伦尔头皮发麻,尴尬的站在了原地。

以利亚看了看前面那间泛着暧昧的黄色光亮的房间,眉头紧皱着——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些声音,一个低沉,一个清亮。那个低沉的声音时不时地喘息着,被一些类似桌椅间的碰撞声掩盖住,又在一些时刻发出长长的呻吟……

而难堪的是,这来自于两个男人。

以利亚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更加难堪地感受到他腿间逐渐升起的热度。他不明所以的舔了下嘴唇,耳边重重的心跳声和那些暧昧的声音交杂在聊一起。

“怎么了?”

以利亚的脸猛地被一只冰冷的手指指尖触碰了一下,眼前注视着的房屋被那双明亮而狡黠的湖蓝色眼睛所替代了。

他的心脏莫名地跳得更快了,头脑晕眩着,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掩饰地转开视线,开口时的声音有些暗哑。

“没什么。”他说,“我们明天再来吧。”

赫伯特眯了眯眼,冰冷的手掌直接覆在了他的额头上。以利亚刚想问他“干什么”,却听见赫伯特有些温和的声音。

“你发烧了。”他说。

以利亚揉了揉眉心,说:“没事。”

赫伯特罕见地皱了皱眉,卡伦尔见这边的气氛不对,走了过来,问:“怎么了?走啊,回车上去。”

以利亚抬脚就走,隐隐约约听到赫伯特轻轻地叹了口气,跟了上来。

“你刚刚是被吓到了吗?”他听见赫伯特有些柔和的声音拆碎在风中。

以利亚没有说话,继续朝前走着——他的确在性这方面经历甚少,完全没有想到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也是可以做爱的,以利亚。”

以利亚听到赫伯特慢慢悠悠的声音,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理解对方说了什么。

他的瞳孔缓慢地舒张了一下,头痛欲裂,沉默地快速往前走着,想要甩开赫伯特。

赫伯特看着他匆匆向前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他很小的时候——那是他还在孤儿院的某一天,也是这样的夜晚,几个大孩子白天在放色情电影,里面的演员发出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那天他第一次遗精,起来的时候满背的冷汗,因为他的梦里的脸不是那个女演员,而是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他当时害怕极了,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的性癖时几乎无法接受,他只知道这些与众不同必然会带来伤害。

所以他在看到以利亚匆忙的背影时,瞬间就明白他为什么而难堪着。

赫伯特加快了脚步,和以利亚并排走着,语气和缓而轻柔:“以利亚,听我说……”

“这没有什么可羞耻的。”他低声说,“人都会有欲望,对象是男是女并不重要。”

以利亚皱了皱眉头,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以为我们才认识两天。”

但你说的这些亲密的话,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赫伯特轻轻地眨了下眼睛,突然笑了。

他想,如果真的能早点认识他的话,说不准他上辈子就不会那么无聊的活着,说不准不会死的这么惨烈,好歹以利亚会给以利亚埋尸……

以利亚懒得理他,又加快脚步把人甩了,让他在身后一个人笑吟吟地走。

身后的卡伦尔终于跟了上来,说:“我们明天来找他,今天在车里凑合一晚得了。”

“我完全赞成——但在此之前,”赫伯特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以利亚,你得把烧退了。”

赫伯特记得自己年轻时身体很差。

有一次,睡他隔壁的那个孩子半夜烧了起来,他很害怕地蜷缩着,听见那个孩子痛苦的声音,用头用力撞着门板,再到后来那个孩子失去了意识,第二天就死了。

那是他第一次参加葬礼,一个孩子的。

他不想,也无法接受再看到第二个孩子的葬礼。

“我不——”

“以利亚。”赫伯特俯下身来,轻声说,“看着我。”

以利亚·里希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给你变个魔术,怎么样?”赫伯特微笑着说,“就当给叛逆期的孩子一个小小的奖励。”

“你说谁叛逆期……你往我嘴巴里塞了什么?”

以利亚措不及防地被赫伯特塞了颗药丸,他皱着眉头,不爽地开口。

“特效药。”赫伯特说,“专治叛逆期。”

以利亚冷笑了一声,余光往旁边瞥了一眼,看到了卡伦尔手上的阿司匹林。

卡伦尔被他的眼神震得抖了一下。

“尽搞小动作。”以利亚对此嗤之以鼻,有些困倦地推开后座车门,说:“开下门,我睡觉了。”

卡伦尔连忙按了下车钥匙的开门键,看到以利亚不爽地推开门,躺在皮质座椅上睡着了。

在以利亚·里希特睡着的这段时间,我们称职的司机先生,谨慎的卡伦尔先生将赫伯特扣在了车门外,一副打算质问的样子。

“我以为你会晚点再找我。”

赫伯特说这话时嗓音低哑柔和。他似乎预料到了总有这么一次审问,毫不意外地站在车门口,夜晚萧瑟的秋风吹过他的脸侧时,他那略长的黑发刮过了皮肤,丝丝分明地流动着。

卡伦尔深吸了一口气,平时难以探出情绪的黄绿色的眼瞳,在此刻析出了些深沉而警惕的光。他紧盯着赫伯特,说:“你来路不明,而现在又毫无依据地让我相信你,老实说,我做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利亚这么信任你,但我知道,我需要你的一个合理解释。”

赫伯特沉默了一会,不太明显地笑了笑,开口说:“我猜,你想问很多东西。”

“首先,让我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赫伯特拖长了音调,慢慢悠悠地说:“我猜,你一直在好奇,或者说谨慎于我如何知道你那些过往的秘密。”

“但我得说,你的那些经历可掩盖得真够烂的。你想摆脱这些黑色的经历,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赫伯特说到这里时,盯着卡伦尔瞬间警惕起来的视线,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但你没有,因为那些阴影会一直伴随着你……看看吧,以利亚怎么发烧的,你很清楚。”

“……什么意思?”

卡伦尔的眉头因为他戏谑的语气而拧成一团,在听完对方那句话之后,更加谨慎地看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发起攻击。

“你并不蠢。你当然会知道你的前主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吧?”赫伯特的笑容变得有些浅淡而冷漠,语气冰冷,“搞男人是不是很爽?”

权色交易也是黑色交易的一部分。

“……”

“我以为你清楚,那并不是发烧,而是在几个小时前,有人放在他的水杯里的一些不可靠的药物。如果不是我把你的……‘阿司匹林’换成了安眠药,你是不是现在要把人送回刚刚那个房间?”

赫伯特说完,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他措不及防地掐住了对面的人的脖颈,虎口抵着喉结,语气又变得轻快了起来。

“我猜对了吗?”他笑了一声,低声而快速的说,“主人下命令,要骗一个年轻人来,他忠诚的狗当然会摆着尾巴满足他——可怜虫,你想被他上吧?”

卡伦尔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而凶狠,抓住那只扣着他的手,向下一掰,就要将他反制。

“我的劝告,不要多管闲事。”

“我劝你不要让我死在这。”赫伯特挡住了他的手臂,迎着风闷闷地咳了几声,和他声音里的笑意杂糅在一起,“不然你一定会很难、很难收拾的。”

卡伦尔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口说:“就算你知道这些又怎么样?以利亚·里希特并不会相信你。”

“我吗?”赫伯特笑了,“我并没有让他相信我的打算——”

“我不需要他相信我,如果有需要……我会把他直接带走。喜欢这个答案吗?”

卡伦尔又陷入了沉默,然后有些疑惑地问:“你和他曾经认识吗?”

赫伯特轻轻眨了下眼,说:“可能算吧。”

“既然你这么在意他,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办?”卡伦尔换了个问题,“你要杀了我吗?”

“首先,我没这个能力。其次,看得出来,你对以利亚·里希特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毕竟能接受他的人并不多。”

毕竟你是为数不多的,圣诞节前夕打开了以利亚·里希特的房门送上祝福的人。

赫伯特在内心有些复杂地回忆着。

而在此时此刻,联系各种事件的发生,他已经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所有在以利亚身上发生的事情,从他重生那天开始,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对卡伦尔的权色交易一点印象也没有,甚至再往前捣,关于范迪·温德森的死,他记得很清楚——那时他那个所谓的哥哥,伯恩·温德森,坐在扶手椅上对着喝醉的范迪开了三枪,把他父亲给送上了天堂。

而现在……

赫伯特回忆起原主和拉尔沙埔查到的一大堆线索,现场和当年一模一样,但关于凶手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以利亚·里希特。

而这样,他杀死拉尔沙埔的动机就很好理解了。

但到底是什么变化,改变了原有的故事线,让他杀了这个所谓的“养父”?

赫伯特皱了皱眉。

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难以抉择的,还是是否投靠凯尔森。

“有些事情得他自己来决定……”赫伯特低声嘀咕着,转头却发现卡伦尔早就钻进了车,睡着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车里熟睡的以利亚·里希特,也跨进车里,闭上了眼睛。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以利亚的眼睛微睁着,出神地望向了远方的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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