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江宴不好意思道:“阿姨,叨扰了,是我有一个人有些无聊,多亏单黎陪我。”
单黎妈笑道:“哪儿的话,你也算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想过来吃饭随时都行,就把这儿当自己家,甭跟我们客气。”
单黎爸爸端着热腾腾的汤出来,“汤来咯!”
单黎拉着江宴坐下,“你看,我爸知道你要来,还专门给你炖了你喜欢的蹄花汤,你可要多吃点。”
桌上还有鱼香茄子和肉沫粉丝,都是江宴喜欢吃的家常菜。
小时候单黎一家还没有搬到这边来,两家离得很近,他跟单黎经常互相串门,在对方家里吃饭睡觉也不算少,久而久之,两边家长也了解对方孩子的口味。
“小宴,快尝尝,”单黎妈忙不迭给他夹菜,“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吃不吃得惯这个味道。”
江宴眼里闪过一抹感动,夹起一筷子茄子尝了一口,眼眶有些泛红,“阿姨做的菜,还跟原来一样好吃。”
单黎妈面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好孩子,你多吃点。”
晚上江宴和单黎睡一起。
单黎看他脱了外套,疑惑道:“你这衣服怎么这么大?”
江宴把衣服挂在衣架上,道:“这是余哥的衣服,我昨天出门顺手拿的。”
单黎说:“衣服太大穿着不暖和吧,再说这衣服丑不拉几的,拉低你的颜值,你跟我身材差不多,明天穿我的去医院吧。”
江宴刚想拒绝,就听单黎说:“江宴,别让我觉得你有了对象就跟我生分了。”
江宴坐回床上,柔声笑道:“好。”
翌日。
江宴刚醒来,就见单黎在一旁翻箱倒柜,他迷迷糊糊看向他,“你在找什么?”
单黎背过身来,嘻嘻一笑,“你醒啦,我在给你找衣服。”
而后江宴就看到床上摊着好几件大衣,他无奈道:“其实我穿什么都行。”
“你快去洗漱,一会儿来试试哪件好看。”单黎根本不听他说,赶紧催他去洗漱。
最后在单黎的折腾下,给他选了一件淡黄色的羊绒外套,内搭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
单黎啧啧两声,围着他看了一圈,打了个响指,“nice!”
江宴失笑,“我是去输液,又不是去相亲。”
单黎道:“江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身为一个美貌的Omega,就不要浪费你的美貌,时时刻刻保持你的魅力,这样才会让你家老余离不开你。”
江宴听他提起余莫逸,有些不确定道:“是这样么?”
他其实之前穿的衣服都是比较清爽的浅色,可是自从跟余莫逸在一起后,对方给自己买的衣服却与他自身的风格迥然不同。
他想余莫逸或许是觉得他孩子气太重,所以希望他能更沉稳些。
而江宴也如他所愿,渐渐改变了自己的穿衣风格,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原本所喜欢的,其实是这样的风格。
或许,换个风格,说不定余莫逸也会喜欢呢?
单黎把他推到玄关门口换鞋,“当然啦,我其实老早就想说了,你穿浅色真的挺好看的,你以前穿那些衣服太老成了,根本不适合你。”
这样想着,江宴心里那点别扭感便消散了不少。
两人吃了早餐,单黎便和他一起去医院。
单黎是个话唠,跟他说话半天都停不下来的那种,江宴说话有点费劲,更多时候就安静听他说,两人的声音都很轻,但是比起昨天,江宴显然要更愉快的多。
中途单黎去上了个厕所。
江宴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突然,他仿佛嗅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还不等他想起什么,便已经睁开了眼。
江宴身形一顿,看着从输液室门口进来的人,竟是昨天嘲笑他的那个少年。
他很快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而后者却注意到了他,径直朝他走来。
头顶戏谑的声音响起,微微低头,带着几分恶劣又轻佻的笑意,“哟,今天挺扮嫩的啊,不哭了?”
江宴有些意外对方不过跟自己才见过一面,就能记得自己的穿着,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这人很讨人嫌。
江宴面无表情道:“你嘴欠到是不是没朋友了?”
“什么?”对方一愣。
江宴看他一眼,“要不怎么总喜欢在陌生大人面前找存在感,小屁孩?”
对方一噎,冷哼一声,朝后排走去。
打发走了烦人精,等了好一会儿,单黎终于回来了。
江宴看他去了这么久,有些疑惑。
单黎捂着嘴,小声跟他说:“你不是给我说了那家饭馆么,我刚找了几个人去故意挑他毛病,对方也是心虚,又不敢跟那么多人闹,只能吃那个哑巴亏。”
单黎愿意帮他出气,江宴很是感动,但随即又担忧道:“你下次别这样了,要是那老板来真的闹起来,牵扯到你就不好了。”
“嗐,没事儿,我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欺软怕硬的,而且,”单黎笑道,“我已经跟食品卫生监管局举报了,他要是肯改就算了,要是屡教不改,自然有人治他。”
江宴忍不住低声笑了笑,“还是你聪明。”
蓦地,身边陡然掠过一阵熟悉的馥郁香气。
江宴正笑着,下意识抬头,却见方才那个少年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谑笑,而他身边还扶着一个老人,看样子是来接人的。
江宴笑容微微一僵,随后当场收敛了笑容。
后者也不在意,反而被他这表情逗到了,露出爽朗一笑。
单黎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看着那少年的背影,皱眉道:“现在的小孩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信息素气味怎么这么浓烈,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江宴转头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的味道吗?”
单黎耸耸肩,没太在意,“不知道,应该是某种花吧。”
余莫逸看到江宴的消息上说出门倒垃圾忘了带钥匙,去单黎家过夜了。
余莫逸不疑有他,得知江宴没在家,也不打算那么急着回去。
他平时忙工作,也难得回去一趟,索性在家多陪陪父母,留宿一夜,第二日再回去。
就是父母不时旁敲侧击问他什么时候带对象回家,这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余莫逸今年28了,被催婚倒也正常。
只是他和江宴的事至今没有告诉过家里人,余莫逸有几次都想给父母透露一点,让他们能放心些。
但随即想到那个人回来了,余莫逸便又下意识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道:“不急,等工作稳定了再说吧。”
母亲不赞同道:“稳定稳定,你现在够稳定了吧?再说我们家又不是没钱,要你拼命赚啊?”
“妈可跟你说,这对象你不急,我跟你爸可急啊。”
“之前你爸公司有个同事的女儿,是个Omega,比你小两岁,你爸说看着人还不错,我寻思着给你介绍介绍......”
余莫逸无奈道:“妈,真不用。”
他顿了顿,又道:“我其实有喜欢的人。”
母亲错愕一瞬,“真的?”
“真的。”
母亲拍了下他的肩,笑骂道:“你这小子,跟爸妈还藏着掖着,我们之前还一直担心你喜欢Alpha呢。”
余莫逸表情微僵,但很快被他揭过去。
其实他倒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同性恋,只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刚好是Alpha。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母亲,“我不能喜欢Alpha么?”
母亲想了想,道:“也不是,只是这条路一直都不容易啊,Alpha之间信息素相斥,也不能标记,甚至容易挑起攻击性,爸妈是怕你们以后伤害到对方。”
她顿了顿,不太确定地看了余莫逸一眼,“儿子,你不会是真的......”
余莫逸摇摇头,把江宴拉出来打掩护,“他,是个男生,Omega。”
“是你同事吧?”母亲暗暗松了口气,问道,“还没追到手么?”
母亲好奇道:“你跟妈说说,他性子怎么样,喜欢什么,妈帮你支招。”
余莫逸含糊说了几句,还是连连跟母亲保证自己有把握将人追到手才,母亲才放过他。
次日,余莫逸回到越城,却没有着急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跟杨天翰他们约好的茶楼。
当初那人突然说要出国,就这么没心没肺地走了。
四年未见,物是人非,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余莫逸握紧了方向盘,路上不知想起什么,打了个方向盘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晏凌正在跟杨天翰他们玩牌,见他过来,眉头轻挑,“怎么才来,快来坐,帮我看看怎么玩的,我又要输了。”
杨天翰笑着囔囔道:“诶诶,你俩可不能作弊啊,我们都是自己玩的。”
晏凌笑骂道:“就逮着我不会玩使劲坑我是吧?”
他起身,朝余莫逸道:“你来替我。”
言语间十分熟稔,看不出丝毫多年未见的陌生情绪,仿佛上一次见面,还在昨天。
余莫逸愣了愣,而后释然一笑。
从始至终,一直有所期待的人,都只有他吧。
余莫逸走过去,将手里的纸袋递给他。
晏凌闻到熟悉的味道,接过去打开,眼前一亮,有些惊讶,“学校门口那家的手工绿豆糕!”
有人见状打趣道:“什么啊,我说老余怎么这么晚来,原来是特意去大学那边买晏凌喜欢的绿豆糕了啊,你这也太重色轻友了吧。”
晏凌挥挥手,“一边儿去,什么陈年老梗了还玩,就我爱吃,你们不爱?”
他将纸袋子摊开放到桌上,“买这么多,明显是咱一起吃的啊。”
他们这伙人都曾是大学的同学,而晏凌和余莫逸两人在学校中一直是风云人物,俩人不仅长得帅,还是室友,经常同进同出。
就算两人都是Alpha,学校里也有不少人暗戳戳讨论他俩是不是一对。
当然,作为同在一起玩的朋友,可没少拿这个调侃他俩。
不过当事人都当笑话看看就过了,至少晏凌是如此。
当然,开玩笑的同伴也没认真,笑着一起伸手来拿绿豆糕。
余莫逸对于他们的谈论不置可否,坐到了晏凌的位置上。
后者便挪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绿豆糕一边道:“你不知道他们刚才多得意,快点来帮我报仇。”
晏凌坐得离他很近,这个距离其实放在别人身上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余莫逸却是后背微微一僵。
他嗅到晏凌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似有若无的青草香,曾经伴随在他数年的青春里,而后又匆匆离去。
“该你拿牌了,发什么愣啊?”晏凌拿手肘戳了戳他。
余莫逸回过,神不动声色地摸起牌整理。
“话说晏老板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晏凌吃得有点噎,喝了一口茶,缓了缓道:“打算开个店,具体做什么还没想好。”
“你这么喜欢绿豆糕,不如学两手自己开个店?”方才问他那人说道。
晏凌摇摇头,看着余莫逸手里的一把烂牌,皱眉道:“咱这个位置是不是手气不太行啊?”
而后又对那人说:“还是不了吧,没听说过一句话么,越喜欢什么,就越要保持距离,才能有新鲜感。”
“我要是天天做绿豆糕,说不定哪天就吃腻了。”
众人哈哈大笑,随即又问晏凌这么有经验是不是在国外感情经历丰富。
晏凌摊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哪儿能呢,就谈过两个。”
余莫逸一直没怎么说话,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打错了一张牌。
果不其然,又遭到了晏凌的吐槽,“老余,你这几年不见,牌技退步了啊。”
余莫逸也没否认,“毕业了忙工作,玩得少了。”
他又问:“谈过?都分了?”
晏凌吐出一口烟,“分了呗。”
“怎么分的?”
晏凌挠挠头,觉得他太刨根问底了,但见其他人都好奇看过来,还是摊了摊手,“还能怎样,相处起来觉得三观不合,就分了呗。”
有八卦的又笑问道:“是不是国外谈了一圈,发现还是咱老余最好?”
余莫逸一噎,朝问话那人淡淡瞥了一眼。
晏凌笑道:“得了,哥可是纯直A,别再给我乱扣帽子啊。”
“不过老余呢?这些年我好像没听你提过对象的事,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单着吧?”
余莫逸这局输了,洗牌重来,他垂眸状似认真地洗牌,不咸不淡道:“谈过。”
“不是吧,老余什么时候谈过对象,怎么我不知道?”朋友们一脸震惊且八卦道。
“诶,那现在呢,是个什么情况。”
余莫逸垂眸,余光里看到晏凌也在看他,他动了动唇,难得显出一丝不耐烦,“别问了。”
众人见他每次说起对象的事都一脸不耐,心中有所猜测,却也有分寸地没多问。
但余莫逸说谈过,那十有八九是分了吧?
这事儿很快揭过,难得晏凌回来,几人一起去吃了顿大餐,晚点又组团去KTV唱歌。
余莫逸看着晏凌坐在不远处跟人聊天喝酒,屏幕里放着嘲哳的情歌,他心口有点闷,起身去了洗手间。
消息框里是江宴给他发的一堆消息,让他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又问他今晚什么时候回去,余莫逸都没怎么细看,关上手机,莫名有些烦躁。
他到走廊尽头的小窗边点了一根烟。
一个包厢的门打开,杨天翰看到他站在尽头,走过来。
余莫逸递给他一根烟。
杨天翰点上抽了一口,才道:“还不死心?”
余莫逸装作不懂,“什么?”
杨天翰直言道:“那天在酒吧,我听到江宴跟你打电话了。”
说起江宴的名字,杨天翰甚至觉得有点陌生,毕竟余莫逸谈这个对象,并没有向他们这些朋友公开过。
“你们这些年,一直没分手吧?”
余莫逸深吸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你刚刚都听到了,晏......他只喜欢Omega,而且你们都是Alpha,信息素天生互斥,不是我说,老余,咱真没必要。”
余莫逸掐灭了烟,冷静地看着他。
眸子在夜的昏暗中看不清情绪。
杨天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你年纪也不小了,人家好歹跟了你四年,有名有份的,什么时候带来见见——”
余莫逸嗓音低沉道:“再说。”
杨天翰看他转身离开,颇感无奈。
在他印象中,余莫逸一直都是一个行得正坐的端的人,做事周到为人体贴,跟他做朋友都能很好的被照顾到。
但偏偏本该和余莫逸最亲近的江宴,却被他这么忽视。
从这么多次,他表现出对江宴的不在意和轻描淡写,连关系都不想承认,不用想也知道,那人只怕在这段感情中,受了不少委屈。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余莫逸喜欢晏凌的人,也知道江宴对于余莫逸而言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可他更是余莫逸的好哥们儿,有些话说了,也只能徒伤感情。
今晚大家都玩得疯,啤酒一扎一扎上,有工作的都已经打算好明天要跟上司请半天假了。
一群人几乎玩到半夜,有醉到走不动路的,都被人搀扶着打车回去。
余莫逸一向不爱喝酒,但自从出去洗手间一趟回来,就不知道开了什么阀门,喝得还不少。
但他到底有控制自己的量,没让自己喝醉。
狂欢散场,余莫逸见晏凌喝醉了,想上前去扶他,却被杨天翰捞过去,他扶着晏凌的手臂,对余莫逸道:“我给他打个宾馆,你明天要上班,先回去吧。”
余莫逸转身走了。
他叫了个代驾,想起杨天翰跟他说的话,给江宴回了消息。
-在回去的路上。
许是这点酒劲儿催人,余莫逸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也明白晏凌不会喜欢他,他们也不可能有结果。
但他就是、就是不甘心。
可是......
余莫逸犹豫了一下,又给江宴发消息。
-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对面回消息总是很快。
-现在么?
*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余莫逸从沙发上坐起来,给江宴开门。
看得出晚上很冷,江宴说话声音都有点发颤,还带着点鼻音,“余哥。”
他仰头看着他,长长的睫羽投下阴影,眼底像是浮动着一层细碎的星光,唇角微弯,一见他就笑。
这样的江宴看着格外乖巧可爱,仿佛与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他还没想明白,腰间就被抱住,Omega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嘟囔道:“好想你。”
余莫逸心底不自觉一柔,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却也说不出一句想念。
江宴走进门就闻到一股酒味,看着余莫逸沉静的模样,放下手中的袋子,道:“我去给你做点醒酒汤吧。”
余莫逸拉住他,“不用,我没喝醉。”
江宴点点头,坐到他身边,“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江宴的脸上露出几分疲倦,但面对他时,总是有极大的耐心和温柔。
余莫逸突然想到,江宴平时这个时候应该都睡了的,就因为他临时的一句话,便从朋友那里一个人打车回家。
他眼底浮现几分愧色,后知后觉酒这种东西果真害人,总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思考能力。
虽然他也算不上醉,但此刻却仿佛清醒了些许。
今天晏凌和杨天翰的话确实刺激到了他,他和晏凌的确是不可能了,所以他当初也是因为江宴和晏凌有几分相像,才选择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他放不下晏凌,也没打算跟江宴有个什么结果。
他一时冲动上头,想着,要不坦白吧,这样的虚假的感情,对江宴不公平。
但就在刚才,见到江宴的那一刻,看他抱着自己说想他那一刻。
余莫逸又想,要是现在跟江宴坦白,是否真的合适?
他特意赶回来,自己却要跟他分手,这样是不是太突然、对他太残忍了?
又或者,是他心底自己都没察觉的一些情绪波动,让他不太想让这个替身就这么离开。
余莫逸站在原地,有点说不出口了。
“怎么啦?”
江宴认真地看着他。
余莫逸摇摇头,问:“病好点没有?”
江宴没想到余莫逸让他回来就说的就是这个,眼睛微弯,“好多了,明天就能去上班了。”
余莫逸嗯了一声,“辛苦你回来一趟了,睡觉吧。”
江宴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半夜特地让他回来就是关心他一句,然后让他去睡觉?
余哥是不是想他了,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就随便编了个借口让他回来?
除此之外,江宴暂时想不出别的理由。
之前在单黎那里因为等不到余莫逸的消息,本来都已经快要睡着了,回来的路上又冷又困,不过这在见到余莫逸的那一刻,都不重要了。
他正要房间,却听余莫逸突然问:“买了新衣服?”
江宴回头,略带期盼地问他,“这是单黎的,好看吗?”
余莫逸皱眉,“太艳了。”
晏凌不会喜欢这样的穿衣风格。
江宴没想到余莫逸会这么说,有些慌张,咬咬唇,轻声解释道:“可是单黎说,我这样穿更好看。”
余莫逸沉默一下,说:“宴宴,我不喜欢这种风格......”
“我知道了,你不喜欢,我换了就是,”江宴不想再听下去,连忙打断他,低着头小声说,“余哥帮我拿一下衣服吧,我的厚衣服都在衣柜上。”
余莫逸才想起这茬。
他起身,到房间去给江宴拿衣服。
江宴掩下心底的失落,把带回来的余莫逸那件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对他说:“你的衣服我拿回来了,这个我穿过,等洗了再收起来吧。”
“行。”
余莫逸抽空瞥了一眼,随即脸色一变,他快步走过来,几乎是粗鲁地夺过江宴的衣服,沉声道:“谁让你穿这件的?!”
江宴几乎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Alpha的脸色沉得吓人,江宴吓得后退两步,讷讷道:“我、我要出门,拿不到厚衣服,就只穿了一天......”
“一天也不行!”那本来就淡得几乎快嗅不到的青草味信息素已经完全被一股桃子香掩盖,且他在外面穿了一天,肯定沾染上了别的味道。
余莫逸抖了抖衣服,神情冷厉,似是要把上面沾染的信息素抖干净。
江宴看着他几乎失控的行径,脸色惨白,余莫逸这是在嫌弃他么?
就因为他穿了他的衣服?
“对不起,余哥,”江宴颤声道,“可是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啊,你不是说,我可以随便穿的吗......”
余莫逸几乎失去理智,“是,其他的你随便穿哪件我都无所谓,但你为什么要碰这件?!”
他只有这件衣服,只有这唯一件属于那个人的东西,上面本该带着他的信息素,是他那见不得光的感情里唯一的念想。
可是现在,连这份念想都被人破坏了。
江宴的泪水在眼眶打转,看着余莫逸脸上的怒容,眼底闪过茫然和惊惧。
余莫逸从来都是温和且克制的,他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的模样,“余、余哥,我......”
“你知不知道这件衣服对我有多重要!”
江宴被他吼得呆愣住,眼泪像是决了堤,断了线。
他脸色惨白,想要说什么,喉间却又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
他确实不知道,他怎么知道?
余莫逸什么都不肯跟他说。
如果他知道这件衣服能让余莫逸这么大动肝火,他绝对不会碰。
江宴垂着头,哽咽地擦了擦泪水,低声解释道:“我没有想随便碰你的东西,也、也不知道那件衣服对你很重要,我只是、需要出去输液,但是外面很冷,我拿不到厚衣服......”
江宴哽咽着说完这段话,声音已经微不可闻,“抱歉,我以后一定记住,不会再碰你的东西了。”
他擦了擦眼泪,转身退出了房间。
想到自己今晚还那么异想天开,还以为余莫逸是真的想他了,才把他叫回来。
却原来,只是要跟他算账的吗?
余莫逸看他抹着眼泪去了客房,有些失语。
他刚刚说什么?
没有衣服穿?
是了,江宴的厚衣服都在上面,他没有记得帮他拿,所以他没有衣服穿。
余莫逸坐回了床边,看着手中那件登山夹克,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在掌心,心里感到懊恼和后悔。
酒精的作用放大了他的情绪,但余莫逸很清楚,如果他不想发火,完全是可以控制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今天见到了那个人,受了刺激。
可是他却把情绪迁怒到了江宴身上。
可是江宴也不跟他吵,只是委屈无措地小声跟他解释,他向来如此,在他面前,乖顺得像是没脾气。
余莫逸冷静下来,深刻反思了一下。
他好像,真的对江宴太过分了。
余莫逸在房间静坐了半晌,默默把那件夹克外套收了起来,自己挪了张凳子,将衣柜上的衣袋拿下来,把江宴的厚衣服挂好。
又去浴室洗掉自己一身的酒味,这才来到客房。
客房门没锁,余莫逸的动作很轻。
借着窗外的一点亮光,他看到Omega正蜷缩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余莫逸走过去,掀开另一边的被子,看到他脸上残留的泪痕,拿了湿巾轻轻给他擦干净。
江宴似乎是被湿巾上的水冰到了,下意识躲了一下,低声呓语道:“冷......”
余莫逸顿了顿,伸手把他抱过来。
Omega闻到了熟悉的信息素气息,不自觉朝他怀里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余莫逸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拿起他的手,用手机屏幕照了一下,上面有两个针眼,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格外明显,泛着一点红肿。
不用看,另一只手也差不多。
余莫逸握着他的手,低头在他手背上亲吻了一下,揽着他入睡。
*
江宴一般起床都很准时。
今天也是如此。
只是在准备起身的时候,恍惚间却嗅到了一股红茶的醇香气息。
江宴看着身边空荡的另一半,心里浮现出一种猜测。
余莫逸昨晚来过。
也许在这边睡的?
不可能吧,他昨晚发那么大的火。
应该只是过来看了一下。
床边还放着他往年穿的厚衣服,应当是余莫逸给他送衣服来的。
江宴起身,去洗手间洗脸,镜子里的他脸色也算不上多好,因为昨晚的事情,他睡得有点晚,且因为哭过,眼睛还是肿的。
他匆匆搓了两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而后换了衣服走出房间。
厨房里传来响动,是余莫逸在里面做早餐。
江宴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余莫逸有没有做他的份,大早上的,他们还要上班,谁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翻旧账。
为了避免争吵,他准备收拾东西直接出门。
刚走没两步,手就被握住。
江宴身形一顿,背后传来Alpha低柔的声音,“时间还早,吃了早餐再去。”
江宴听他语气还算正常,小心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是不是不发火了?
江宴不敢吭声,任由余莫逸把他拉到餐桌边。
餐盘里放着两块烤面包,一个煎蛋。
面前还有一小罐蓝莓酱。
“沙拉酱用完了,一会儿下班我带点回来。”
说话间,余莫逸又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
江宴突然有点想哭。
他熟稔而轻松的语气,像是寻常一般,他们没有争吵没有红脸,一直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随后两人都没再说话,等江宴吃完。余莫逸又朝他走过来,拿了热毛巾敷在他眼睛上。
江宴一开始还有点惊愕,随即便平静下来,后脑靠在他怀里,闭着眼任他动作。
眼皮上传来的热流缓解了眼睛的疲惫感,江宴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忽觉脸上拂过一丝温热,嘴唇轻轻被触碰。
余莫逸低头吻了吻他,低声道:“对不起,昨晚是我太冲动了。”
江宴拉下热毛巾,眼周被热意染上红晕,眸子像是带着水雾,比方才更亮了几分。
余莫逸看到他眼底无措的神色,心底一软,他拉住江宴的手,柔声说:“以后要去医院先跟我说好不好,不要什么都自己扛。”
江宴抿着唇,眼眶红红的,像只委屈的小动物,他小声道:“余哥,我不是故意的。”
余莫逸深吸一口气,歉疚道:“是我不该对你发火,我应该跟你说清楚的。”
江宴摇摇头,抱住他的腰,“余哥,下次可以不可以不要凶我,我害怕......”
余莫逸捧住他的脸,认真对他说:“不会了,我保证。”
“今天下班来接你好不好?”
“嗯!”
*
到了公司,江宴拿了医疗单先去跟组长解释了一下自己那天请假的事,回到工位上,有个年纪稍大的Beta女同事招呼道:“小江,听说你之前发烧了,好点了吗?”
江宴笑了笑,“好多了,谢谢张姐。”
张姐家里有孩子,所以待人言语间自然要关切些,“最近降温可厉害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追求漂亮,但也得注意保暖啊。”
江宴还没说话,便听到有人阴阳怪气道:“张姐,你那么关心他,人家可不一定领情呢。人家发不发烧、请不请假,这不还是有活做嘛,毕竟组长可是说了,人家可是‘设计天才’,跟我们这些庸人可不一样。”
“就是就是,虽然人家资历不如我们,但是人家会来事儿啊,只要跟上头关系好,什么活儿接不到?”
说话的这两人都是Beta男性,他们骨子里本就看不起Omega,在江宴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因为他长得好看,私底下跟同事编排他肯定是个花瓶。
但没想到几次设计方案上,他都给出了很有创意的点子,在设计上也很有自己的见解,这让不少同事对他改观,甚至愿意主动和他交流。
这让一直看不起他的两人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他们可不相信一个长相好看的Omega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可取之处,之前肯定是运气好罢了。
谁知道他们组的组长和总监都对江宴的才能表示过肯定,这两人更是酸得不行,更因为组长交给过他一些单人设计任务,还直接略过了他们这两个“前辈”,他们便越发肯定,江宴肯定跟上司有点见不得人的关系。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这两人仗着自己资历老,平时在同事之间就隐隐以前辈自居,说话更是没什么顾忌,因此很多人都不想去触他们的霉头。
江宴却不怕他们,微微一笑道:“两位前辈说得是,人与人之间自然是不一样,既然知道自己平庸,就应该多努力,而不是天天盯着别人眼红。”
“我能接到的任务都源于组长对我的肯定,至于前辈们要是有什么猜测,与其在这里像长舌妇一样挑唆,不如去问问组长,说不定你们努努力,还真能拿到活儿呢。”
“臭小子,你说谁眼红?!”其中一个一拍桌子,瞪大眼睛看着他。
江宴捂嘴,惊讶道:“对不起,我可能用词不当,前辈这么威风,怎么会眼红我这个小辈呢。”
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搜寻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很不好意思道;“所以你们在这里说半天,又不敢去找上司对峙,说到底其实是因为你们,感到自卑么?”
“你他妈的,找死!”
两人被戳到痛点,忍不住要冲上来打他。
眼看要打起来,这还得了,其他同事纷纷上前去拉架,江宴则退到办公桌后面,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丝毫不觉得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举起手机,十分好心道:“两位看起来有点激动,需要给你们叫保安么?”
众人一噎,都没想到向来看起来好说话的江宴怼其人来这么损。
那两人意识到江宴是个硬茬,要是事情闹大了,丢脸的可是他们。
思及此,稍稍冷静了下来,但是被一个毛头小子威胁,在这么多同事面前难免掉面子,冷着脸甩开了拦住他们的同事,还不忘威胁道:“别得意,我看你小子能狂几时!”
江宴无所谓他们这些威胁,他狂不狂也不是他们说的算,况且,他向来都兢兢业业做自己的事,从没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便容不得他们这样诋毁。
他坐到工位上打开电脑,专心绘制自己的草稿。
江宴脑子里不只一次有过辞职的念头,并不喜欢这样的职场氛围,虽然看似只有这两个人看他不顺眼,但他心里多少明白,这些同事中又有几个对他受组长器重一事心中没有芥蒂?
以前他也帮人设计过一些东西,只是之前自己做这些没什么名气,也没足够的资本支撑,加上很多东西需要慢慢磨练,他才各处跑职场应聘,但是团队协作的弊端,往往是个人创意被抹杀,还要上头敲定方案,最后甲方那边也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些理念上的分歧。
这些都足够让人头秃的。
其实好的团队合作他是很乐意加入的,毕竟设计做出来一定得需要甲方满意才行,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设计都用得上,只要团队之间和谐,大家还能一起进步。
但要是像现在这个氛围,被恶意排挤和否决的概率就大得多,大家相互争执、邀功,最后设计出来的作品,就算再好看,在江宴看来,也是没有灵魂的。
其次则是,他最近对室内设计很有兴趣,有了想要转型的想法。
中午去食堂的时候,江宴遇到了唐夏,两人便顺道一起吃饭。
唐夏见江宴今天气色还不错,松了一口气,“上次我在电话里听你那声音,可吓死我了。”
江宴笑道:“谢谢小夏姐帮我请假。”
唐夏摆摆手,示意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江宴却不经意间瞥见她手上的戒指,微微惊讶道:“你订婚了?”
唐夏转了转手上的钻戒,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你眼神真好,我正想跟你说来着。”
“他跟我求婚啦。”
江宴从来没见过求婚,有些好奇道:“什么时候?是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很浪漫!”
“就上周六的事,”唐夏回忆道,“他约我去景区玩,然后说要去买点东西,就......”
唐夏不好意思道:“反正就是那样啦,还挺突然的。”
江宴难得看她不好意思,也跟着高兴道:“那就提前祝福你们啦。”
“打算什么时候办订婚宴?”
唐夏摇摇头,“我们商量了一下,不打算办,到时候就我们两家父母一起吃个饭商量婚期就好了。”
江宴顿了顿,恍惚间记起唐夏的男朋友家境似乎不太好,还给她买钻戒什么的也算是用心了。
唐夏没明说,但大抵也是心疼男友,打算流程弄得简单一点。
江宴莞尔,“简单点也挺好,重要的还是那份心意。”
唐夏朝他挑眉道:“光说我,你跟你那四年的男朋友,就没点打算?”
江宴轻咳一声,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汤,“我才24呢,事业都没稳定,再说吧。”
“哦对了,你上次说你想转——”唐夏收了声,看了周围一圈,小声道:“你说你想转做室内设计,学的怎么样?”
“我自己学着做了一点设计图纸,但是不知道实用性如何,”江宴苦笑道,“主要是没有专业老师评价,全靠自己摸索,不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儿。”
唐夏道:“可惜我也不懂这个,外行就看个热闹,帮不了你。”
“诶!我想到了!”唐夏轻轻拊掌,“你可以自己在网上开一个账号,把自己的一些设计和构想放上去,不仅可以吸引到一部分志同道合的人,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专业人士的点评。”
江宴有些不自信,“我那个水平,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唐夏小声道,“不瞒你说,你们小组今天闹的那事儿,有同事都跟我说了。”
江宴没想到公司里一点小事儿都能传那么快,挠挠头,微微有些尴尬。
唐夏却说:“我们办公室都在说,没想到你这么刚,那两个人平时我就看他不顺眼,以前还骚扰过其他同事,这次竟然还造你的谣,要我说,这些人就是欠。”
江宴叹了口气,“我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这只能算是最基本的自保方式了吧。”
唐夏赞同道:“就该像你这样,不然他们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江宴失笑,虽说表面上他是赢了,但谁又知道他们后面会不会玩什么花样呢?
不过要是再来一次,江宴也是同样会选择反击回去的。
“嗐,我的意思是,他们那么嫉妒你,证明你足够优秀,你不妨去试试吧,反正隔着网络,也没人知道你是谁。”
有了唐夏的鼓励,江宴顿时也有了信心。
反正他也学过一些视频剪辑,做视频倒是不难,且他的目的也不在于要多火,只想督促自己进步,比旁人小了几分压力。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他接的这个海报任务,江宴平时并不是那么着急着下班,他有时候灵感来了,甚至会在自己工位上做完自己的设计,才想起下班。
大概的排版结构和风格已经定了,等晚点发给组长,给客户看过没问题之后就可以正式设计了。
做完了这些,江宴才又思考起唐夏跟他说的做账号一事,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因为想得太过投入,在公司门口被唐夏叫住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江宴回头看唐夏,“小夏姐,还没走啊?”
唐夏道:“是啊,我男朋友本来说来接我的,但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我准备打车呢,一起吗?”
两人的家不在一个方向,但都要打车去地铁口坐地铁。
江宴刚想说好,但随即,一辆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余莫逸按下车窗,朝他看过来,“宴宴。”
“余哥,”江宴眼里闪过一抹惊愕,随即想起,今天余莫逸说要接他来下班的,只不过他工作忙忘了,不知道余莫逸有没有在这里等很久,“抱歉,忘了你要来了。”
余莫逸微微一笑,示意没关系,下车绕过来打开副驾座的车门,“走吧。”
唐夏看了看余莫逸,又看了眼江宴,抿嘴微微一笑,“哟,男朋友来接你啦,那我就不留你打车了,快去吧。”
唐夏其实没见过江宴这个男朋友几次,只因为余莫逸长得很俊,气质也好,因此给人的印象比较深刻。
江宴难掩开心,还不忘对唐夏道:“反正离地铁站不远,小夏姐一起吧?”
唐夏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江宴的男友会不会介意。
余莫逸自然不会让江宴尴尬,从善如流地打开后座车门,“宴宴的同事吗?正好顺路,一起吧。”
唐夏也不扭捏,点头微笑道:“谢谢。”
江宴为了不让唐夏一个人尴尬,特意坐到后座跟她聊天。
车上,江宴给余莫逸和唐夏相互介绍了一下,心里有点小雀跃。
江宴喜欢余莫逸,所以想带他了解自己更多,包括他身边接触的人,这也是情侣之间增进亲密度的一种方式。
中途唐夏还接了个电话,是她对象打来的,对方说自己临时要出个差,暂时不能见面了。
唐夏男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在安静的车厢内,听得格外清晰,甚至能听到对方黏糊糊地跟她撒娇各种表达想念和不舍。
私底下唐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此时身边还有两个人,有些话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本来想问他要走多久,现在都不好问出口了。
对方却并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形,继续在那头道:“老婆,你都不说想我吗?”
江宴低头玩手机,假装没听见。
其实他私心里觉得,对象要是粘人一点,也挺有趣的,至少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江宴轻轻瞥了一眼余莫逸,后者正专心开车,面上看不出情绪。
江宴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点不切实际,毕竟自己当初就是被余莫逸身上那种成熟稳重的气质所吸引,要是余莫逸会撒娇,那就不像余莫逸了。
唐夏在这边听得有点尴尬,又不好当面提醒男友,只能轻咳一声,含糊道:“嗯,会的,先挂了哈,我在车上。”
说完便忙不迭把电话挂了。
江宴这才抬起头来,转移话题道:“小唐姐,我看同事群里说最近公司附近开了一家新的餐馆,味道不错,要不我们明天点这家外卖吧。”
唐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将方才的尴尬抛之脑后,“真的吗?那可以试试,我吃食堂的都快吃腻了。”
余莫逸全程都安静当个司机,没有插话,等到了地铁站门口,唐夏下车,朝他们挥了挥手,“谢啦。”
告别了唐夏,江宴赶紧换座跑到前面来,系上安全带,做了个冲锋的手势,“回家!”
余莫逸见他这么开心,嘴角也不禁勾起一抹笑,“食堂的饭不好吃?”
江宴撇撇嘴,“是啊,天天就那几样,公司里的人都在抱怨呢。”
前方有一个分叉口,左转是他们回家的路,余莫逸却转动方向盘,朝右转。
江宴看着与家截然相反的方向,问:“是还有什么事吗?”
余莫逸:“带你去改善一下伙食。”
江宴小声欢呼了一下,倒不是他多想去外面吃,只是他喜欢跟余莫逸一起做点不一样的事。
哪怕是一起出去吃一顿美食也好。
只是余莫逸忙于工作,周末也经常有自己的事,况且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们之前没有培养出经常约会的默契,后来,他也不好意思提了。
江宴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小心问他:“我们这是,约会吗?”
余莫逸愣了愣。
约会。
对于寻常的情侣来说很正常,但是他听着却有几分陌生。
“当然。”余莫逸揉了揉他的脑袋。
晚餐决定权在江宴手里,他转了一圈,走进了一家烤鸭店。
店里生意很火热,两人要拿号排队。
江宴便提议和余莫逸一起去逛逛街。
昨晚的事情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余莫逸仍旧对他心存歉意,即使他不喜欢在外面闲逛,也依旧陪着江宴在外面商场走了一圈。
江宴挽着他的胳膊走在路上,与寻常的小情侣没什么不同,但就是这样的寻常,对他来说,都是难能可贵。
江宴已经有点不记得上一次两人这么出来逛街是什么时候了。
商场过道边有几台娃娃机,娃娃机前也站了好几个人。
江宴看得跃跃欲试,余莫逸看了他一眼,“想玩?”
江宴期待地点点头。
余莫逸一笑,松开了他,“去吧,正好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
江宴身形一顿,随即微笑着点点头。
他独自朝着娃娃机走过去,回头瞥了一眼余莫逸,后者没有看他,而是拿起了手机跟人讲电话,看他的神情,似乎谈话过程并不算轻松,而后他似乎是嫌这里太吵了,随着人流走出了商场。
江宴上前两步,想要叫他,却又怕打搅了他。
江宴停住了脚步,难掩心中失落。
余莫逸平时也不爱跟他分享公司的事,他只知道他工作一直挺忙的,且前段时间在公司升了职,事情似乎也更多了。
但好歹余莫逸肯陪他出来放松放松,江宴也打消了让他和自己一起抓娃娃的念头。
前面抓娃娃的人都很快,左右不过几分钟,很快就到江宴了。
他先换了十个游戏币,看了一下里面的玩偶。
其中有几只咕咕鸡看着还挺可爱的,江宴观察了一下比较好抓的那只,投了币专心抓娃娃。
不过他一连投了七个币,都没能把那只娃娃抓起来。
江宴有些泄气,小声吐槽道:“这商场的夹子也太松了吧。”
一个小女孩站在旁边看了半天,一针见血,“哥哥,是你技术不好啦。”
江宴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菜,转头想反驳,目光下移,却见那小女孩手中抱着四五个娃娃。
江宴:“......”
是在下输了。
江宴看到她手里的几个娃娃都很好看,蹲下身双手合十,虚心求教道:“小朋友,可以教教我怎么像你一样厉害吗?”
“很简单呀。”
江宴眼前一亮。
小女孩嘻嘻一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需要一个会抓娃娃的哥哥就行啦。”
江宴明白了,厉害的不是这小孩,是这小孩的哥哥。
江宴想见见这位大神,问:“那你哥哥在哪儿呢?”
“他去洗手间了哦。”小女孩想伸手指一下洗手间,却发现手里抱得太满,只好把脑袋往洗手间方向侧过去。
江宴不知道她那位传说中的大神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但看着小女孩怀里的娃娃,嫉妒得眼睛发红,他眼巴巴地望着娃娃机里面的咕咕鸡。
“我也好想要娃娃。”
小女孩见他这么可怜,便大发慈悲道:“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让我哥哥帮你抓,他一定能抓到的。”
江宴惊喜道:“真的吗?”
“不过,我肚子饿了,一会儿可能就不想说话了。”
江宴心道这年头的小鬼真是机灵。
要不是看她手里确实有好几个娃娃,他还真怀疑这是不是来骗吃骗喝的小骗子。
他耐心问:“这样啊,那小肚子里要吃什么才能说话呢?”
小女孩见自己的计谋得逞,得意一笑,“我想吃烤肠。”
她抱着娃娃,艰难地比出两根手指头,“要两根!”
江宴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容易满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回头看了下余莫逸离开的方向,想着他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便带着她去旁边的商铺买烤肠,顺手又给买了她一瓶酸奶。
江宴怕她不方便吃,还拿了袋子专程给他提着。
小姑娘高兴坏了,连连夸江宴人美心善,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洒,并一再承诺一会儿一定让哥哥帮他抓咕咕鸡。
江宴被她的话逗笑了,之前那点郁闷的情绪很快便消散了个干净。
突然觉得人们常说那句“小孩子就是天使”,也不是不无道理。
不过他没等两分钟,余莫逸便回来了。
“忙完了吗?”江宴问。
余莫逸点点头,略带歉意道:“抱歉,公司的事情,不好不接。”
他又说:“刚刚回来的时候店里打电话,轮到我们了。”
江宴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孩。
小姑娘大概也听明白是有人来接江宴走了,问:“哥哥,你要跟这个叔叔走了吗?”
江宴听她对余莫逸称叔叔,又叫自己哥哥,神情有点古怪。
江宴也不知道这小姑娘的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就算一会儿回来了,抓娃娃可能还要一些时间。
总不好叫余莫逸一直陪他等。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抱歉啊小朋友,我要去吃饭了,就不等你哥哥来了。”
小姑娘撇撇嘴,“可是你给我买了吃的,我必须要让哥哥给你抓娃娃。”
江宴摇摇头,把自己手里剩下的三个游戏币给她,“谢谢你,这些就当我请你的吧。”
小姑娘不想他走,小声拜托道:“你再等等好不好,哥哥就快回来了。”
“那这样吧,等你哥哥抓到娃娃了,下次再给我好不好?”
小姑娘一听,这才说:“好吧,你放心,我一定让我哥哥给你抓到。”
这小姑娘也是单纯好骗,也没想过江宴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下次还怎么找得到人。
余莫逸听了全程,待领着江宴走后,才问他,“没抓到娃娃?”
江宴挠挠头,笑道:“是啊,技术不太好。”
余莫逸安慰道:“下次来玩吧,先去吃饭。”
其实江宴还觉得蛮可惜的,毕竟他是真的喜欢那只咕咕鸡,不过他知道余莫逸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太好意思让他久等,点点头便挽着他上楼了。
司辙抄着裤兜晃晃悠悠地走回娃娃机前,刚才那小姑娘看见他,赶紧上前,“哥,快点帮我抓个娃娃。”
司辙眉头一挑,“你都这么多娃娃了,还不够?”
“还有,你这烤肠和酸奶哪儿来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便接陌生人的东西?”
司玉姚忙解释道:“不是给我抓,是给那个哥哥。”
她在人群中搜索着,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忙道:“就那个,穿黑衣服的哥哥,你快点,他要走了!”
司辙一脸莫名其妙,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就看到了那个背影,他顿了顿,有些不确定。
随即那人转身上了电梯,半边侧脸露出。
司辙嘀咕道:“怎么又穿得这么老土?”
司玉姚问:“你说谁老?”
司辙刚想开口,却又瞥见江宴身边挽着的一个青年男人,江宴不时偏头跟他说话,两人关系甚是亲密。
他啧了一声,把小姑娘的烤肠和酸奶没收了,“你是不是又跟人骗吃骗喝了?”
“我才没有,”司玉姚眼见自己的东西没了,随即闹起来,“臭司辙,还给我!那是大哥哥买给我的!”
司辙点点她的脑袋,“谁是你哥,小没良心。”
司玉姚小嘴一撅,“我不管,反正我跟那个哥哥说了,要是他请我吃烤肠,你就要给他抓一个娃娃。”
司辙笑骂道:“你倒是把我卖的干脆,我可没说要给人抓娃娃。”
司玉姚急了,“你还是不是我哥,我都答应人家了,你就帮他抓一个吧。”
“他这么大人了想要娃娃不知道自己抓?”
“他好菜,抓不上来的。”司玉姚失落道,“他还陪我等了你一会儿,但是后来那个叔叔把他带走了。”
“哥哥,你就帮帮我吧,我看那个大哥哥好像真的很喜欢抓娃娃。”
司辙把烤肠还给她,酸奶拿出来自己享用了,一边咬着吸管,一边问:“他说要哪个?”
司玉姚看他毫不客气拿了自己的酸奶,本想发飙,又想着自己有求于人,只能忍气吞声,指了指其中一个娃娃机里的咕咕鸡,“要这个!”
*
虽然中途有些波折,但江宴总归是吃上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吃得有些撑,又拉着余莫逸去外面散步消食。
商场门口的广场上有很多小摊贩,卖着氢气球和各种鲜花,还有人牵着狗出来溜。
江宴看着一束束鲜艳妍丽的花,想到约会还是要鲜花才浪漫。
他扯了扯余莫逸的衣角。
“怎么了?”余莫逸转头问。
江宴不太好意思道:“余哥,可以送我一束花吗?”
余莫逸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个,顿了顿,“走吧。”
他牵着江宴去花摊前,江宴嘴角微扬,“我想要......”
他话没说完,就见余莫逸拿了一束白色桔梗递给他,“喜欢这个吗?”
江宴哑然,还没说话,余莫逸已经付钱了。
余莫逸显得心情很好,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江宴拿着手中的桔梗,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花摊上的玫瑰。
但身边的人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而是低头看了看手表,问道:“要回去了吗?”
江宴点头,没再说什么。
虽然桔梗不是他想要的花,但毕竟是余莫逸送他的第一束花,他还是很仔细地拿瓶子将花插起来,放在客厅。
江宴洗过澡,余莫逸还在拿着笔记本办公,见他出来,朝他招招手。
江宴就乖乖趴过去,任他拿出吹风机给自己吹头发。
江宴洗得香香的,沐浴液的味道都很淡,主要还是自己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他吹了头发就朝余莫逸的怀里蹭,余莫逸低头吻了吻他,正当江宴想继续的时候,却听余莫逸轻声道:“宴宴,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江宴哦了一声,有些失落地扣好睡衣扣子,但也没睡着,只是安静枕在余莫逸的腿上,看他核对文件。
江宴不想打扰他,但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今天我那个同事,好像快要结婚了,她还说结婚要请我去喝喜酒。”
“她和她男友在一起两年了,都是Beta,我也见过,还挺般配的,你说,人家结婚我送什么礼好呢?”
事实上唐夏的婚期都还没定,江宴这些担忧确实有些早。
但江宴就是故意要这么说,借机旁敲侧击问问余莫逸有没有......对结婚有那么一点想法。
余莫逸敲键盘的手微微一顿,却是说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句话,“你同事手上那个戒指是假的。”
江宴惊愕地从他腿上起身,“不会吧?那戒指是她男朋友向她求婚的时候送......”
他没再说下去,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心头陡然一凉。
他还是不敢相信,问余莫逸,“余哥,你有没有看错,或许......”
余莫逸道:“假钻石的折光和成色都跟真的有细微差别,一般市面上会用莫桑石代替钻石,我不是专业的,不能一眼看出问题,但你同事戴那个合成钻材料成本更低,很容易看出来。”
“不过也有可能像你说的,是车内光线不好,我看错了。”
虽然余莫逸这么说,但江宴却并没有松口气。
“万一那是假的,那......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买到假的但自己不知道呢?”
余莫逸道:“那款钻戒我们公司有同事戴过,价格不低。”
余莫逸都这么说了,江宴也不再说话了。
如果是专门去正规门店买的贵重首饰,买到假货的概率很低。
但他还是难以接受。
唐夏跟男友感情这么好,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而对方却用假钻戒欺骗她......
而且唐夏明明是那么好的姑娘,她知道丈夫家境不算好,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在婚事上,都愿意节俭一些,如果对方真的没那么多钱买钻戒,跟唐夏商量一下买个便宜的,想来对方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对方居然选择用欺骗的方式,还是在唐夏这么期待的婚姻上面。
江宴脑子一热,就要拿起手机跟唐夏说。
余莫逸却轻轻按下了他的手,“你就这么跟她说,她能接受吗?”
江宴急道:“那我也不能让她白白被那人骗了啊。”
余莫逸道:“你先别急,听我说。”
“你现在跟她说,她肯定一时难以相信,今晚大抵觉也睡不好,我看他们现在感情也正好,对方只要事后哄哄她,说自己也是被骗了,说不定她就心软原谅了,到时候作为揭穿真相的你,她该怎么面对?”
江宴听罢,稍稍冷静了些许,但一想到唐夏的被骗了,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余莫逸安慰道:“这事儿你一个外人急不来,最好的方法是让她自己发现,而她作为当事人,也得自己想清楚才行。”
江宴咬咬唇,算是听进去了余莫逸的话,心中却因为压着事儿,感到很不安。
以至于因为唐夏的事,他已经忘了之前试探余莫逸的初衷了。
*
时间回到三小时前。
就在江宴和余莫逸吃完晚餐离开后不久,司辙一手拿着一只圆墩墩的小黄鸡,一手牵着一个小姑娘,在烤鸭店里转了一圈,有客人看到了,还问他:“帅哥,这玩偶怎么卖?”
司辙脸一黑,拉着司玉姚就走,“不卖。”
两人刚出去,司辙脾气就上来了,“司玉姚,你确定他真的说了吃饭?这层楼我们都要转完了。”
司玉姚有些心虚,“他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找不到了嘛。”
“你就不知道问他要个联系方式?”
司玉姚小声道:“我忘了嘛。”
司辙无语凝噎,“算了,再找下去,别人不是以为咱是卖娃娃的就是要饭的。”
*
“小夏姐,我听你的话去申请了一个号,在做一些室内设计的有关视频,记得帮我关注一下哦。”
唐夏欣然道:“没问题啊,你的号叫什么名字,我保证每天都去点赞留言,以后说不定婚房装修还要请你帮忙呢。”
她拿出手机,问了江宴的昵称,点了关注。
江宴笑容微敛,“没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你男朋友出差这么急,婚期商量是不是也得推后啊?”
“是啊,”唐夏端着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不过也没关系,工作重要嘛,以后有的是时间。”
江宴讪讪一笑,“不过话说你们结婚还挺快的,我身边那些朋友,都认识了好多年了,互相了解透了才敢结婚。”
唐夏闻言笑道:“对待婚姻谨慎点也好,主要是我对象挺单纯的,还黏人,我觉得他应该没什么坏心思吧。”
江宴见她一点都没有危机感,心里那叫一个急,面上却道:“还好小夏姐聪明,看人准。不像我有个朋友吧,就挺傻的,她对象就是喜欢装得很单纯,我那朋友当时可相信他了,而且那人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深情的样子,谁知道,诶......”
“哦?”唐夏问,“后来怎么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人背着我那朋友在公司跟其他同事搞暧昧,也是我那朋友察觉了不对劲,偷偷查了他的行程,结果在酒店房间抓到了人......”
唐夏义愤填膺道:“什么畜牲,竟然敢劈腿,要是我,这不得上去给那贱人几巴掌!”
随即又说:“要是这样,你那朋友得多伤心啊。”
江宴叹了口气,“就是说啊,所以这处对象,真的不能沉迷于表象。”
唐夏眉心微蹙,狐疑地看着他,“江宴,你平时都不会跟我说这些八卦的,今天怎么......”
“你是不是——”
江宴心头一紧,“怎么了?”
“你是不是和你对象闹矛盾了?”
江宴一噎,“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