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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以后谭诀

结婚以后谭诀

    结婚以后谭诀

  • 作者:碎苑棂漓分类:现代主角:谭诀 林鹿来源:长佩时间:2023-09-14 13:58
  • 《结婚以后》是一本由作者碎苑棂漓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谭诀林鹿是小说中的主角,结婚以后主要讲述了:虽然他们已经结婚了,但他们之间的相处其实也不是很愉快,主要是他们都有关系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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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得知谭诀受伤住院,林鹿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隔着电话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被林女士臭骂了几句,关掉手机,准备收拾一番起床。

他的动静不大,仍是吵醒了身边浅睡的小男友,腰间缠上一条光裸的手臂,结实有力,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他肩颈,含糊道:“怎么了……?”

林鹿心情尚佳,轻扯他耳朵,乐道:“林女士说谭诀车祸摔坏了脑子,我得去看看。”

“车祸?”

温逐略一皱眉,表情有些落寞:“你才刚陪我一晚上……”

林鹿失笑,纤长的手指挑起他下巴,印上一吻,说:“今天你还有行程,到时候微信联系。”

他下了床,穿好衣服,遮住了满是痕迹的身体。温逐跟在他身后,头死死垂着,像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狗狗,在林鹿离开时环住他细腰,轻声道:“哥……”

“乖,不闹了,温小狗。”

林鹿让温逐多抱了会儿,脸上笑容渐渐褪去,心想完了,高兴早了,那姓谭的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要赶在快离婚的时候给他当头一棒。

行,真行。

这下婚暂时离不成了,答应小男友的约会也被迫延迟,他自己不爽,温逐同样有苦难言,抱着林鹿吸吸蹭蹭,这才不舍地撒手,说:“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林鹿心一软,此时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撸了撸他脑袋,转身离开公寓。

而在林鹿身影消失后不久,温逐脸色一沉,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助理,冷漠道:“帮我查查那姓谭的怎么回事。”

谭诀住的医院临近市中心,前后一刻钟的车程。路上林女士一直在催,仿佛谭诀的生命达到了极限,下一秒就会一命呜呼。

屏幕里甚至还传出了应女士隐忍心碎的哭声,把林鹿吓得够呛,连忙命司机加快速度,硬生生缩短了一倍的时间,火急火燎地赶入大厅。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林鹿典型吃软不吃硬,平时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虽然他看不惯谭诀,对待应女士却是百般温柔,一周至少能腾出一天时间探望婆婆,话题总绕不开那该死的谭诀。

不过应女士始终与林鹿同道,跟着他一块儿吐槽冷心冷情的工作狂儿子,两人关系升温,聊天,散步,遛狗,堪比全网公认的金牌婆媳。

如果忽略掉那个该死的笨蛋谭诀。

可不就是个笨蛋,看着像大聪明,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车祸。

笨蛋笨蛋笨蛋!

林鹿越想越觉得无语,憋了一肚子气,大步走上三楼。

两位女士正坐在门口低声说话,一见到林鹿,应女士的眼泪有如决堤的洪水,潸然落下,眼底一片乌青,憔悴得叫人心碎。

她险些没站起来,拉住林鹿伸出的手,呢喃道:“鹿鹿……”

“不哭不哭,我在呢,”林鹿柔声安抚,“我先进去看看谭诀,你们到空房间休息一下吧。”

说完他抹去应女士的泪水,和一向冷酷的老妈眼神交流,让她扶应女士去隔壁休整。

林女士冷呵,显然不满他迟到一事,临走前提醒林鹿,说:“肇事司机涉嫌疲劳驾驶,被警察带走审问了。小诀他刚醒,但医生说他记忆有损,你嘴巴干净点,别刺激他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林鹿敷衍地回,“我还能丧尽天良到欺负一个病人?您老就别瞎操心了。”

林女士从头到脚扫量他一遍,脸上写满了不信,林鹿也没打算继续胡扯,目送她们进了房间,缓缓推门而入,时隔一天三小时八分,再次见到了他冷酷的死鬼老公。

死鬼老公靠坐床头,额间缠着绷带,手里捧了本杂志,眉宇深锁,像在看什么恐怖故事。他抬起头,露出冲击力十足的五官,鼻梁高挺,整个人看起来冷酷矜贵,只是眼神有些许不对劲,复而重新看起了杂志,说:“你来了。”

嗯哼?还认得人?挺好,省事。

林鹿蹑步走近,随手拽了把椅子,离谭诀一米远处扶正坐下,谭诀见此疑惑歪头,懵懂的样子好似一位呆系猫塑帅哥:“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他眨了眨眼,长睫扇动,林鹿竟从中读出了几分委屈:“我头疼,浑身都疼,不想动了。”

林鹿嘴角抽搐,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自觉切好了水果,牙签恨恨扎进果肉,皮笑肉不笑:“你真能耐啊,一醒来就想着使唤我,出车祸了不起啊?”

谭诀无奈:“形势所迫,身不由己,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下次换我照顾你。”

林鹿短啧一声:“算你还有点人性,撞得不冤。”

他把苹果块放在床边,示意谭诀自便,低头开始玩手机。谭诀则是一声不响,端坐如松,老半天没有动静,林鹿不耐烦地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随后林鹿大骇,难以置信道:“你不会还想让我喂你吧?!”

谭诀理直气壮道:“伯母没有跟你说吗?”

他浅笑,冷峻的脸庞柔和下来,指了指自己脑袋,无辜道:“我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现在的我只有十六岁,小鹿哥哥,你得照顾我。”

嗯?

啊?

噢。

啊——?!!

林鹿瞪大眼睛,心态有点炸裂,好在他很快调整情绪,消化完了林女士方才的警告。

记忆有损……

原本他以为谭诀只是简单的片段性失忆,没想到短短一晚过去,谭诀的内芯竟是换成了十六岁的孩子,浑然不记得这十几年间发生的点滴,甚至还忘记了他俩如何结婚,如何斗智斗勇,如何约法三章,又如何……

好啊你,该死的谭诀。

你怎么敢忘的?!

林鹿气不打一处来,面上呵呵笑了,摆出一副浓情蜜蜜的模样,故作娇嗔:“那咱妈有没有说过……”

“我是你结婚两年多的老婆啊,笨蛋老公。”

恶没恶心到谭诀林鹿不清楚,他自己倒是先把持不住了,胡乱扯了些有的没的,火速逃离了现场。

林女士在病房门口等候已久,目光犹如实质,烧得林鹿遍体生寒。

他笑了笑,坐在林女士旁边。

“小诀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安分点,别在外面瞎搞,至于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一个成年人,不需要我来提点。”

林鹿没说话,只是喉咙发痒,迫切想念尼古丁的滋味。可谭诀不怎么喜欢,温逐又是歌手,他很久没再碰烟了。今天久违地犯了烟瘾,口袋却空空如也,情绪难免会有些浮动。

他拆开从果篮里偷偷顺走的棒棒糖,问:“谭诀什么时候出事的?医生他怎么说?”

这一问不得了,直接把林女士点炸了:“你不看手机的?我昨天晚上给你打了七八个电话,你别告诉我你没看见!”

林鹿:“…………”

草,那时候不是在干正事嘛!都特么累得睁不开眼睛了,他怎么可能知道啊!

林鹿头皮发麻,企图挽尊:“其实我手机静了音……”

“呵,别狡辩了,我是你妈,还不知道你那烂德行?”

林鹿乖乖闭嘴,怂得缩回了龟壳里。

可林女士并不想轻易放过他,语气咄咄逼人,字字诛心:“你那小男友的背景我调查过了,不是我们能随便招惹的,该断就断,要是哪天被他父母知道,你让人小孩做……非得扒了你的皮!”

“还有你和小诀,不要拿婚姻吓唬他,我知道是我们做家长的问题,强迫你俩配对,你搞对象我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小诀是最无辜的,你想撒气报复别冲着小诀。这些事先瞒着,等小诀好转,你们再商议要不要离婚……”

林女士还在絮叨,林鹿早已生无可恋,默默打断林女士发言,说:“那什么,他已经知道了。”

“你是说那本杂志?可我记得上面介绍只写了小诀隐婚……”

林女士话音刚落,哑然好半晌,怒道:“林,小,鹿!”

“诶——”

林鹿无力承受猛虎之怒,夹着尾巴逃回病房。谭诀人还处在自闭状态,双眼放空,傻楞地由林鹿掀开被子,钻进了他怀里。

身体忽然接触到一股暖流,鼻尖浑是浅香,谭诀有着片刻失神,便是听林鹿矫揉造作道:“老公你说句话啊!”

谭诀:“……”

冲进房间杀气腾腾的林女士:“……”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僵持到了冰点。

林鹿作为脸皮最厚的那个,毅然将流氓行为贯彻到底,软了身子,搂紧谭诀的小蛮腰,眼巴巴地望着老妈,说:“我两天没和老公亲热了,林女士体谅一下,都是结了婚的人,您说对吧?”

“你——”林女士被堵得哑口无言,又不能当着谭诀的面戳穿他的谎话,忍了又忍,胸膛起伏多次,凉凉道,“小诀他还在不应期,你最好管住手脚……”

林鹿重重点头:“谭哥是我老公,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他仰头看向谭诀,捏着嗓子说:“对吧,老公?”

谭诀:“……”

在一段冗长的沉默中,十六岁的谭诀艰难开口。

“对……吧。”

只是谁能告诉他,十几年后的世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魔幻?!

谭诀伤势不重,除了意外撞到脑袋,造成了短期失忆,医生只告诫家属注意伤患饮食,留院观察几天,半个月后定期复查即可。

这段期间,谭诀仿佛失去了十六岁该有的活力,小鹿哥哥也不叫了,每次看他的眼神总是一言难尽。毕竟他们处了十六年的兄弟,从小互怼到大,结果一朝醒来,基友成了夫妻,干妈成了岳母,若是再往深处想,他们兴许早就同房……

同房?!!

救命!!!

那特么谁上谁下啊!!!

谭诀自我脑补过剩,洗澡时悄悄摸索过一遍,没觉得哪里异样,便把探究的目光投向林鹿,时常陷入沉思。

林鹿尚不知晓谭诀清奇的脑回路,任劳任怨照看他的十六岁老公,偶然间与他对视,林鹿存着恶心他的意图,软糯地问:“老公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谭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捂住眼睛,恨不能自废双耳:“你正常点说话,我害怕。”

害怕就对了,我恶心不死你。

林鹿愈战愈勇,从温逐那儿学来的演技终于派上用场,毛巾擦着谭诀脖颈,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半截身子倒向谭诀,轻唤道:“老公——”

“我们好久都没……”

?!!你不要过来啊!!!

谭诀警钟大震,桎梏住林鹿作乱的手,生无可恋道:“哥,算我求你,咱们能不能先当一段时间的好兄弟,你总要让我适应一下,你这样我真的……”

“真的什么?”

林鹿和谭诀标准的酷哥脸不同,他相貌精致,轮廓棱角分明,遗传了父亲一半的欧洲血统,一头茂密的棕色卷发,长得十分漂亮,示弱时更是惹人怜爱,忍不下心拒绝。

哪怕谭诀习惯了十六年,此刻依旧会因为他的美貌恍神,不争气地侧过头,绷着脸说:“我现在才十六岁,你要让着我。”

林鹿压根不吃这套,乘胜追击:“可抛开恋爱环节,我们结婚了两年零六个月,你想让我忍受被你忽视的痛苦,心不甘情不愿地和你做兄弟吗?谭诀,你对我好不公平。”

谭诀:“……”

林鹿从谭诀身上爬起来,失落道:“好吧,既然你不爱听,那我就不叫了。”

谭诀:“……”

“可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林鹿眼眶微红,声音低低的,“我很想你。”

谭诀彻底凌乱了。

天呐,这曹丹的世界!

出于诸多因素考虑,林鹿决定暂时和温逐断了联系,等谭诀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他再斟酌见面的事情。

温逐听完前因后果,明白林鹿处境尴尬,贴心地不给他添乱,叮嘱他少抽烟喝酒,晚上早点休息,扭捏了一阵,又问他八月份有没有时间。

林鹿翻看日历,八月中旬是温逐的首次全国巡演,热度空前绝后,与其他流量完全断层。

他啊了声,回答模棱两可,说也许有吧,得看谭诀恢复得如何。

温逐罕见地没有立即搭腔,几秒后轻声回好。

这段通话以林鹿挂断结束。

不算美妙。

他知道温逐的邀请意味着什么,可并不代表自己乐意接受这份沉重的爱意。

起初不过是新鲜感作祟,耍着玩玩,时间一久,温逐的粘人程度和独占欲日渐上涨,趋于饱和,若不是念着温逐各方面指标max,远超他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前男友军团,林鹿保不准会及时抽身,物色下一任符合他心意的情人。

谁晓得这小子深藏不露,背后站着一群不好惹的大家伙啊。

温逐,温予彤,温……

早该想到的。

林鹿愁绪难捱,只能搬出谭诀,祈祷性格稳定的温逐不要突然发疯,正好谭诀需要人照顾,不如顺水推舟,一面躲避“情杀”,一面可以借机调戏谭诀,简直完美。

如是想,林鹿心底的罪孽感消减不少,回家路上的空气都是香的,谭诀的手被他紧紧握着,十指交扣,估计是过于兴奋,林鹿力道加重,谭诀徒劳地挣了挣,喊道:“林小鹿。”

林鹿从得意忘形中回神,卸去那股力气,捧着他勒红的手说:“对不起啊老公,我太高兴了,没控制住,你痛不痛?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谭诀对林鹿的称呼近乎麻木,机械地说了句不要,让林鹿带他进屋。

这间公寓是两人的婚房,家具电器全是新品。林鹿在外边野惯了,谭诀又是个喜欢加班的工作狂,一来一去,公寓久无人住,没有了生气。好在保洁阿姨一周会定时打扫一次卫生,公寓环境不错,能住活人。

开门开灯,林鹿领着谭诀到了主卧,翻出衣柜里的干净衣物,问他要不要洗澡。

谭诀扫视一圈周围,接过那套怎么看怎么不像他风格的卡通睡衣,纠结道:“那个……”

“我们一定要……同床共枕?”

林鹿噗嗤一笑,反问:“你想吗?”

谭诀下意识摇头,又怕伤及林鹿自尊,补救道:“我身上一股药味,你会受不了的。”

林鹿发现十六岁的谭诀实在可爱,起了坏心思,上前几步,虚虚环住谭诀腰腹,说:“没关系啊,我们是夫妻……”

他轻嗅谭诀混着药香的气息,不难闻,甚至还有些提神醒脑,没忍住多闻了几下,说:“你的什么地方我没看过,不要害羞嘛。”

谭诀的脖子瞬间爆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脸庞耳畔,他无措地推开林鹿,不小心摸到了柔软的地方,整个人像炸毛的猫,颤声道:“对,对不起!”

没等林鹿回话,谭诀抱着睡衣落荒而逃,轰然重响,把自己反锁进了浴室。

莫名被袭胸的林鹿仍站在原地,只是身形颤抖,眼角笑出了泪花。

别说同床共枕了,他们最叛逆的时候连互帮互助都曾有过,人生第一次悉数交代给了对方。用谭诀年少时的话来讲,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做什么都不为过,因为自出生起,他们生命中的每分每秒都在共同奔赴。

以后你被对象欺负了就来找我,我身边的位置永远都有你。

直到今天,林鹿还能清晰记得少年谭诀给予他的每句承诺,不是情话胜似情话,比山盟海誓还要浪漫。尽管他们的相处模式极其诡异,不嘴痒骂几句心里就难受,骂完了浑身都舒坦,转眼又能勾肩搭背,一笑泯恩仇。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点小打小闹只能算竹马间的秘密情趣,真正称得上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

仅有的那么几次,还是因为林鹿识人不清,吸渣体质百试不爽。单单半年,林鹿就失恋了不下三次,每晚以泪洗面,大早上从床上起来,眼睛都哭肿了。

谭诀气得想立刻杀人,把伤害林鹿的渣男通通切碎,放进绞肉机碾成沫渣,扔到海里喂鲨鱼!

而林鹿往往会拦住谭诀,芭比娃娃般的脸蛋浮起笑意,无所谓道:“没关系的,我有小谭哥哥就够了。”

谭诀很争气,比林鹿早出世三分钟,为此还整天调侃着让林鹿喊哥哥。林鹿性格娇纵,颇有骨气,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平日里叫得最多的就是笨蛋谭诀。

当然了,这还得除去某些特殊情况。

比如生气嘴瓢了会叫谭诀蹦蛋,做错了事会喊小谭哥哥,恼羞成怒时国语都不说了,中法杂糅,听得谭诀一愣一愣的:“听不懂。”

林鹿震怒:“我&の#@大爷∈%……”

谭诀笑说:“听不懂。”

两句“听不懂”把林鹿给气惨了,哄了几分钟才堪堪休战,代价是一根草莓口味的棒棒糖。

不止草莓,还有苹果,香橙,柠檬,可乐……

从最开始的一天一根,到后面长了蛀牙,被谭诀勒令半月一根,一周一颗。

谭诀的口袋也变成了万能百宝箱,什么都装,要啥有啥,以备不时之需,谁叫林鹿总喜欢丢三落四,没了他就不行。

没了小谭哥哥,我会死的。

林鹿开过很多关于死不死的玩笑,唯有十八岁时的这句话无比认真,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谁都能离开我,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扔下我。”

无论是远在国外的爸爸妈妈,还是寄养我的叔叔阿姨,或者是别的阿猫阿狗,张三李四。

“只有你不可以,小谭哥哥。”

可谭诀没能遵守约定,不顾林鹿意愿,残忍地抛下了他。

林鹿心眼儿多,但还没变态到丧心病狂的地步,逗够了谭诀移步至隔壁客房,洗澡洗头,敷完面膜准备睡觉。

他关上房门,穿着兔子睡衣的谭诀恰巧走出卧室,在客厅里装神弄鬼,狗狗祟祟。

关了一半的门又重新敞开,林鹿直觉他有话说,静静地站在那儿,出声唤道:“谭诀?”

谭诀:“你还没睡么?”

“没有诶,不过也快了。”

“啊……”

“但如果是你,我愿意再等等。”

谭诀一咯噔,心脏紧张地怦怦乱跳,手指抠着衣摆,商量道:“你现在有空么?我想和你谈谈。”

林鹿没有犹豫:“好啊。”

他们先后落座客厅沙发,人手一杯水,中间隔着茶几,有点像商战中相对而坐的谈判场景。

谭诀也不愧是创业起家的工作狂总裁,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纸笔,正襟危坐,郑重道:“这次受伤虽然不是我本意,但我刚才设身处地想了想,这些天我的所作所为,的确对你太不公平了。抛开伴侣这个身份,我们更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冷落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而且逃避是最没出息的解决办法,与其让你等我,不如我们一起努力,说不定我的记忆会恢复得更快呢?”

说完他动起了笔,锋利的字体唰唰写在纸上,边写边念:“我们可以约法三章,恢复记忆前每天按时完成亲密任务,先从牵手拥抱开始。如果你想更近一步,那么睡前十五分钟,我的时间都是属于你的,随便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学着回应,包括不仅限于接吻和抚摸。如果你觉得进展太快,你可以提前通知我,哪些行为冒犯到了你,哪些行为你更加喜欢。”

“当然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觉得我现在才十六岁,和你的年龄阅历相差甚远。我不是小孩,也不算大人,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高中生男友,只要不触及底线,你想要的我会尽量满足。”

谭诀一次性说完,压力减轻了许多,他仔细罗列出适合双方拉近距离的要点,在末尾签上署名,抿了抿唇,说:“所以……小鹿哥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这下换成林鹿彻底凌乱了。

起先他还能保持微笑,装作认真聆听的模样,直到谭诀提出亲密接触计划,纸上填得满满当当,连每条任务的注意事项都标注了出来,林鹿才隐隐感觉自己玩脱了,上前按住谭诀停不下来的手,说:“我们夫妻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谭诀摇头,严肃道:“我要对你的感情负责,不能马虎。”

林鹿倒吸凉气,暗骂谭诀这头笨蛋倔驴,嘴上却说:“你不排斥我的亲近,我已经很高兴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永远都会等你。”

等你恢复记忆心态爆炸的那天。

林鹿咽下最后一句虎狼之词,转而回应了谭诀的邀请,黏糊道:“原来笨蛋老公这么心疼我,早说不就好了嘛。客房那床又小又硬,根本不是人睡的,既然老公想让我陪你,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唉,”谭诀轻叹,“小鹿哥哥怎么还跟从前一样喜欢撒娇,真是拿你没办法。”

林鹿呆愣一瞬,心口被扎了一下,笑容微敛,问:“那你会不会嫌我烦啊?”

会嫌弃我拖后腿,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吗?

难堪的回忆涌上心头,搅乱了林鹿思绪,他有些不太敢听了,忙捂住谭诀的唇,轻吻他额旁淤青,轻飘飘的,煞是温柔,撂下一句“我在房间等你”,匆匆折回主卧。

谭诀没能叫住林鹿,胸口闷闷的,收起写满字迹的纸,净手后缓步走进房间。

林鹿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只占了整张床的三分之一,看似乖巧,实则极度缺乏安全感。

谭诀以前专门纠正过林鹿的睡姿,有时候甚至霸王硬上弓,手把手教他怎样睡才更舒服。

那会儿的林鹿只有七八岁大,刚离开父母羽翼,独自面对这陌生的世界,谭诀是他唯一能依赖的对象,每次睡觉不是钻他怀里,就是化身成小八爪鱼,死死缠绕住谭诀身体。

第二天早晨,两人要么一齐躺在地上,要么混着被子捆成麻辫。画面实在太美,应女士则成了此次事件的一级受害者,眼睛惨遭荼毒,含泪收拾二战般的凌乱狗窝。

事后谭诀都会带着林鹿诚恳道歉,秉持着“我错了,下次还敢”的基本原则,与应女士智斗五年之久。十三岁后,二人同房不同床,林鹿的睡姿竟是矫正过当,四肢摆放堪称豪迈,半米床距在他的大长腿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充斥着原始人的野性。

而谭诀作为二级受害者,生怕哪天林鹿脚抽把自己踹了,起床时能避则避,顺带拎起被林鹿踢飞的被子,隔空喊话把人唤醒,和懒虫拉锯了很久,又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林鹿在谭诀丢失的十余年记忆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直白问了,床头留了一盏夜灯,学着林鹿的睡姿侧躺下去,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林鹿含糊地“嗯”了声,迟迟等不来后续,谭诀便问:“是我欺负了你么?”

林鹿没动静了,呼吸声都轻了不少,紧绷着一动不动。

谭诀见状权当林鹿默认,身体挪过去,戳着后背的手穿过林鹿腰线,小声说:“对不起……”

林鹿呼吸顿时紊乱,心口酸涩,仿佛被万吨海水浸泡。他什么也不肯说,只拉过谭诀手臂,对着腕部狠咬下去,烙上了两排深红的牙印。

持续了半分钟,他松开嘴,用唇瓣摩挲牙痕,就着这姿势,缓缓合上了双眼。

“快睡吧,谭小诀。”

“嘿——笨蛋!”

“笨蛋谭小诀,快醒醒!”

大课间半小时,谭诀正趴在课桌上补觉,耳边有只林姓麻雀叽叽喳喳的,着实恼人,于是一把推开林鹿凑近的脸,手动让他闭麦。

“林小鹿,别吵,困。”

昨晚林鹿脱单,凌晨十二点手机屏幕都还亮着,时不时喊一声谭诀,说哎呀我该怎么回他更好,这个语气是不是不太礼貌。

这样那样,如此云云,谭诀深受情侣迫害,早上差点迟到,前三节课浑浑噩噩,恨不得倒头就睡。

林小鹿却是容光焕发,一下课就没了人影,回来时满脸羞涩,嘴巴红红的,一看就是被外边的猪拱了,偏还自我感觉良好,美滋滋地向谭诀炫耀:“笨蛋谭诀,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滋味吗?”

谭诀嫌他聒噪,反射弧被困意拉得老长,安静两秒抬头,看见他红润的嘴巴,满脸黑线:“林小鹿你搞什么?刚交往半天就送上去给人啃了?”

林鹿嘟囔道:“他对我撒娇,我心一软,就……”

“………………”

谭诀深觉荒谬,本来心情就不太爽,这下直接火上浇油:“林小鹿你是什么牌子的恋爱脑啊?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万一下次得寸进尺不装了,把你骗去酒店怎么办?你是不是忘了前几次搞对象的惨状了?”

林鹿说:“我就是因为失败太多次了,才想试着改变自己嘛……”

谭诀没绷住,气笑了:“噢,你总结失败的经验,得出在恋爱中不能矜持,所以决定放飞自我了,是这意思吧?”

“小谭哥哥……”

“别这么叫我,没用。”谭诀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揍一个人应该还来得及,“那该死的东西在哪儿?我去找他谈谈。你呢,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乖乖装死等我回来,二是打开你的手机,给他发小作文……”

“那,那有第三种选择吗?”

谭诀摆出请的手势:“你说。”

林鹿自我反省极快,三言两语被谭诀说服,弃暗投明,将矛头转向他新交的男友:“小谭哥哥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随便,还惹你生气,我真是不识抬举……”

“所以我们一起去揍他吧!”

谭诀:“……啊?”

这家伙,不对劲。

谭诀问他:“你该不会在诓我吧?”

“怎么会——”林鹿眨巴着眼睛,把他拉出了教室,循循善诱道,“我仔细想了想,那个流氓太轻浮了,就该打一顿长长教训,小谭哥哥不用顾及我面子,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话说得是真不错,成功取悦到了谭诀,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可走着走着发现路线不对,怎么还往校门口去了,他一把拽住林鹿,脸都绿了:“林小鹿,如实招来,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林鹿嘿嘿笑:“你猜谁来看你了?”

“谁?”

谭诀有种接近恐惧的预感,后怕地倒退了几步,林鹿则用尽吃奶的劲儿挽留谭诀,大喊:“小婧姐姐,我把人给你骗来啦!”

?!!

果然是她!!!

谭诀瞳孔地震,身体残留的危机意识发出强烈警告,在瞥见不远处那位带着墨镜的长发女人时达到顶峰,几欲崩溃。

“林小鹿你快把手撒开,事后我再跟你算账——”

“我不,”林鹿远远地向廖一婧招手,侧过脑袋说,“小谭哥哥为初恋守身如玉了这么久,我是在帮你延续这段露水情缘,你应该感谢我!”

我感谢你大爷!

眼看着廖一婧逐渐逼近,谭诀欲哭无泪,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索性放弃挣扎,心如死灰。而被林鹿称为“小婧姐姐”的女人大喜过望,迎面扑来,一身甜淡的香水涌入鼻间,是记忆中无法忘却的味道。

“小诀你终于肯见我了!姐姐我真的想死你了!”

谭诀根本笑不出来,试图为她编造一套现成的理由,自欺欺人道:“你弟在物理教学楼四层第二个教室,高三六班,往前直走两百米,右拐能看见上去的楼梯,然后……”

“小诀你真可爱,这时候还在自我安慰呢。”

廖一婧净身高一米七三,今天专门穿了高跟鞋,直逼一米八的谭诀。她长相艳丽,身材极好,五官同谭诀一般立体,纯纯的御姐风范,此刻与谭诀几乎零距离,趁其不备偷亲了一口,在他侧脸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当初没有事先告诉你真相,是我不对,之后我作为交换生出国,也没什么机会找你好好聊聊。因为这些你提出分手,我都能理解。”

“现在我回来了……”

“回来挺好的,恭喜,”谭诀打断廖一婧,身边的林鹿已经不知去向,他扶额叹气,离这可怕的女人一米远开外,说,“其实这些都不太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观念不合,没办法走到一块儿,你能明白吗?”

廖一婧歪头:“我明白,大部分男人应该都接受不了。”

“你明白再好不过,况且我们对彼此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做好朋友就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廖一婧垂头深思,再三斟酌这条建议的可行性,与此同时,谭诀身后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他们齐齐望去,正是廖静钰的亲弟廖泽昱。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蓝白色的夏季校服,长相斯文干净,彬彬有礼,稍仔细一看,姐弟外貌神似,气质却天差地别。

他先是朝谭诀礼貌点头,随即挡住廖一婧视线,无声替谭诀解围。谭诀心领神会,赶在廖一婧说话前灰溜溜地逃了,路上碰见躲在角落的林鹿,谭诀火冒三丈,阴沉沉地叼起他后衣领,老鹰抓小鸡似的,一字一顿道:“林,小,鹿!”

“我在我在——”林鹿嬉皮笑脸的,没有半分坑害谭诀的愧疚,实在是被惯得有恃无恐,“小谭哥哥,我脱单的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你,你看我对你好不好?”

谭诀嘴角一抽:“好极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乱点鸳鸯谱,下次你谈恋爱我一定也为你找个觊觎你屁股的,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不能盼我点好的吗?兴许这次我和他能长长久久呢。还有还有,我是钢筋混凝土版的纯一,你敢找我就揍你噢。”

林鹿三两句带过自己,又说:“我这不是看你茶饭不思,没事儿就拿出手机盯着小婧姐的照片看嘛,君有情妾有意,为什么不能复合?虽然她的性癖确实有点超前,但你俩多磨合一段时间,这不就习惯了嘛!”

谭诀桀然一笑,一巴掌呼向林鹿屁股,毫不手软,林鹿被打得原地起跳,惊愕道:“你打我干嘛!”

谭诀不答反问:“爽吗?”

“爽个毛线啊!你力气那么大,我都痛死了!”

“原来你知道痛啊,”谭诀冷哼,“那我现在明确地通知你,就算哪天我弯成蚊香了,我也不可能待在下面,死都不可能,懂了没?”

“可小婧姐姐是女……”

谭诀一记冷刀剜了过去。

林鹿立即扭转话术:“好的呢,小谭哥哥。”

在那之后,谭诀和廖一婧顺利发展成了朋友关系,放假期间有空就会常聚。

后来高三毕业,谭诀和林鹿闹掰,廖一婧邀请谭诀出门喝两杯,聊她的新男友,聊她的规划,聊谭诀的未来。

谭诀没吭声,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顾埋头喝酒,一瓶接着一瓶,喝到头昏脑涨,不省人事,醒来时自己正睡在床上,周围环境一片陌生。他忍着头痛起身,烦躁地撸了把头发。

没多久,房门从外面打开,廖泽昱端着早餐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不禁微愣:“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谭诀脸色苍白,声音嘶哑,干咳了几下道谢,廖泽昱说没关系,为谭诀忙前忙后,主动提及昨晚的事,解释道:“我姐昨天本来想送你回家的,但她喝得有点多,我暂时还没考完驾照,只好找代驾接你到家里暂住一晚,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很抱歉。”

为什么道歉,谭诀不太明白,只说谢谢你的照顾,解决完早点,简单聊了几句,同处在睡梦中的廖一婧隔门告别。

廖泽昱不紧不慢地追出去,隔着几米的安全距离默默跟着。谭诀对此不解,却已无心辨别,走到车站坐下,靠着广告牌闭目养神,冷不丁听廖泽昱开口:“你很难过。”

“不要难过,谭诀。”

谭诀眼睫抖了抖,良久后才说:“不会。”

“我很好。”

时间会带走一切,也会治愈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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