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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克拉斯进行时

查克拉斯进行时

    查克拉斯进行时

  • 作者:暗香铃兰分类:现代主角:贺白 贺白来源:长佩时间:2023-08-30 15:51
  • 查克拉斯进行时小说在那里看?纯爱小说《查克拉斯进行时》由作者暗香铃兰倾心创作,主人公是贺白,查克拉斯进行时小说主要讲述了:贺白什么都不缺,只是人生还是会遇见一些自己也没法解决的问题。

    热门评价:疯批乐子人攻×稳健天然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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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好吧,”杰罗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点了点头,他用慵懒的调子说着,“那就一起加油吧,两个……小传承者,希望你们能成为像你们的老师那样伟大的人。”

杰罗带着他们往前走,“天快黑了,你们两个娇生惯养的娃娃估计也受不了这里,今晚就去市里休息一下吧。”

“市里?那里是什么地方”贺白问道。

“相对这里来讲是干净繁华多了,但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市镇吧,贫民窟里的成年人一般都去那里打工,同样的,离这也很近。记住了,今天我负责你们的吃喝住宿,以后就不管了,你俩是来拯救这里的,总不能最后又靠我拯救吧?”杰罗认真的说。

“好,”妄语者点了点头,“我们会努力获得你的认可的。”

杰罗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第一天,他们去工地搬砖,挣得的钱勉强够吃饭。

第二天,他们转换了方式,凭借他们的外貌与谈吐,去一家咖啡店里端盘子,抛去吃喝,他们用剩余的钱给那些小孩买了糖果。

第三天,贺白用咖啡店里老店主留下的吉他,凭借优秀的音乐获得了店主的赞赏,妄语者展现出他惊人的素养,获得了人数严重不够的警局姑且认可,帮助当地的警察维持治安。他们用剩余的钱买了便利店里落灰的扫帚,水桶,拖布,然后披着星星努力打扫贫民窟的街道。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然后一直持续到第七天。

“我感觉咱们现在顶多把这里的环境与治安稍微改善一点。但是除非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姥爷低头瞧这里一眼,投一笔钱。

咱们两个小小的人是难以改变的贫民窟的积贫积弱的。怪不得杰罗不认为我们能坚持下来,我甚至都想嘲笑天真的我自己。”妄语者揉着皱起的眉心说到。

“我们应该找一找杰罗。”贺白想了想说。

“找他服软?啧,好吧,也许真得找他,他既然回来,那肯定是有他的办法。”

“不是这个,”贺白摇了摇头,“他前几天每天早上都会来看看我们,而今天,现在都中午了,他也没出现。”

贺白低声开口,“他可能是出事了,这地方并不太平。”

“也许只是他有急事。”

“那我们也该去找找他,就像你说的那样。”贺白严肃的说。

妄语者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同意了贺白的说法,一个正处壮年的男子,还是一个上过战场的军人,出事的概率太低了,但他心中还是有隐隐的不安,就像贺白说的那样,这地方不太平。同样的,这是一个魔法为主的世界。

虽说强大的科技象征的充足的火力。

但同样的,缺少魔法的诡异。

他们先去了杰罗平日里呆着的旅店,不出意料,他并不在这里。随即, 他们调转方向,在这个小市镇里挨排挨个的排查。

门开了又关,他们扫过一张张人脸,就是没有找到他们要的那一个。布满泥土的工地,单调简陋的咖啡馆,油腻拥挤的小餐馆,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却没有一个地方是他们想要的终点。

他们经过一群群麻木的人群,面对着他们的摇头,称否,甚至是破口大骂,最后他们来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那条贫民窟的小巷。

贺白沿着街道往前走,身后跟着满是戾气的妄语者。

“你看起来心情很糟糕。”贺白停顿了下脚步,回头看向那个刚见面时散漫不羁的人,“你还好吗?”

“我好的很,”妄语者深吸了一口气。

他自我嘲弄的笑了笑,“我的确一度认为我已经成长起来了,可以保护好我所关心的人或事物。”

妄语者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大方的能随意与他人畅言内心难堪的人,但是面对贺白,这个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陌生人,他却能很自在的说出来。“然而很明显,我他妈的连一个游戏NPC都护不住。”

他对于杰罗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从某点来讲,他漠视他,带着玩家的高傲,认为对方不过是个NPC,但又从另一点来讲,他很敬重他。

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没有选择享乐,而是走上了一条无比艰难的路,去解决一个阶级的吃饭生存问题。这是他所向往的,所渴望的理想,他从黑街里跌打滚爬,想实现的,遥不可及的梦。

但是很明显,这个副本,这个叫作杰罗的人,这六天天天奋斗的他和他的发小,已经证明了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泡沫。

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却连微风都经不住。

他咬了咬大拇指,“这种被人玩弄的感觉真糟糕啊,总不能是剧情杀吧。”

贺白看着妄语者,看着他的脸上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低落,想了想,说:“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嗯,作为你这场游戏的搭档,我觉得我应该帮你振作起来。”

“人生就像是坐一列没有回程的火车,会看见无数绚丽夺目的风景,遇见形形色/色的人,路线会实时的更改,目标会定期的切换,但我希望我们都能坚定刚上车的那颗初心。”

“虽说你我从未谋面,但很奇怪,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我也是由衷的,真心的,希望你能幸福,不管道路多坎坷,你都能走到你想要的世界。”

妄语者看着贺白,看到对方澄澈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突然好想告诉他,其实他见过好几次对方,在贺老爷子的葬礼上,在他的小学开学典礼上,在他第一次上台领奖的时候,在他初中参加学生会竞选时……他于是笑了起来,笑两个人的“萍水相逢”。

他决定不告诉对方这些事。

等到一个日子再说,去吓一吓这个总是平淡稳健的人,这个白纸一样从象牙塔走出来的少年。他想看他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然后他又很感慨,感慨这个曾经一度被自己瞧不起的,温室里的花朵,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令他愉悦,好似有一只小猫在挠他的心,痒丝丝的发酥。

妄语者摸着下巴,为自己之前对未来的迷茫失神而感到可笑。

“总之,”他看向对方认真的说,“谢谢你,然后,很高兴认识你。”

贺白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也……很高兴遇见你。”

“那,咱们出发吧,”妄语者看向前方,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中途会发生什么,会遇见什么样的险阻。但我想……”

他露出自信的笑容,“咱们合作定能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所以说,先加个好友吧,我记得这里有好友系统,加了好友后会提高匹配在一起的概率……”

“诶?”

很多时候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杰罗真的出事了……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知道,”贺白叹了口气,“我是真心希望他没事的,不管是出于这场游戏能不能结束,顺利回到现实。还是,出于这个故事能不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人都是有共情能力的,看到一个人幸福,自己也会快乐,看到一个人实现梦想,自己也会心有所感。”

“这条窄窄的巷子堆着无数个泥潭中的家庭,我也是真心希望他们每一个人都能被阳光温暖,露出发出他们发自内心的笑颜。”

妄语者听着旁边的人说出的一大段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

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胜利还是失败,生存还是死亡,正确或者错误,都是要验证,去实验,要探索的。

就是像现在这样。

他,和贺白,都需要一个答案。

不管是为了杰罗,还是自己。

他们最终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这里还残存着垃圾,地上铺着泥浆与树叶的混合物,脚踩在地上,啪叽啪叽的嘶哑。

这块地方,原计划是今天晚上打扫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提前过来了。

在阳光照不到的尽头,黑漆漆的巷子深处,涂着一层绿油油的苔藓,那里,躺着一个身上血淋淋的人。

那个人的目光有些失神,此时正呆滞地望向天空,在发现他俩过来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开口,“是你们两个……小家伙啊,不得不说,你们扯虎皮……还是很有用的,”

“你看……我这个一没家室,二没身份的人,就不行了吧。”

“杰罗大叔。”

贺白蹲下身来,看向前几天那个意气风发的人,此时仿佛动弹一下都困难,“很抱歉,我们并没有让这条巷子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你失望了。”

“行了,别垮着脸,老子还没死呢,就算死了,你也别像三岁小孩一样哭哭啼啼,吵的我不安生。”

杰罗一边说着,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嘴中含着血,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是我早就想到的局面,自从帝国出了个查尔斯,其他国家就没少防着这事,我没准一到这里开始整治,白止王国的上层就注意到了,兴致勃勃地谋划怎么把我弄死呢。”

“查尔斯劝我等待时机,他说的对,但我没有时间了,就算不被他们杀死,我也没几年活头。”

“我累了,我在战场上打打杀杀那么多年,授过官也封过爵,到头来,其实也就求一个落叶归根。”

他说着看向身前的两个人,“我是从这里长大的,当年这里闹饥荒,满大街都躺着赤条条的人。”

“当时家里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或染疾,或饿死,我为了活下去,听说军队管饭,就想入伍,可军队收人也是看家庭的。”

”我这么一个小乞丐,就从这,千里迢迢跑到边境当兵。不管是先锋营,还是什么童子军,都无所谓,当时的我就只求一口饭。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年的场景,往日喧嚣嬉闹的巷子死一样寂静,行走的人麻木不堪,街边横着的是骷髅一般的死尸,视野里的树秃秃的,连树皮都被剥净。”

“我到如今都惧怕饥饿,但我知道,我怕的不是肚腩的空旷,而是,精神上的麻木。我那时就发誓啊,我要改变贫民区的处境,改变我们千年来不被人当做人看的境地。”

“其实我都没想到,我还能有机会回来。结果对我来讲已经不重要了,哪怕是这样惨淡的结局……”

“我会把这个东西给你们。”

他摸了摸兜,从一副内测口袋拿出一张卡来。

“我这几天一直在偷偷看你们。你俩虽然年纪不大,心性到挺好,这几天一直在这个地方踏实地努力。这是我毕生的积蓄,我相信你们,有机会的话,把它用在这里的建设上吧。”

“我除了这个也没什么了,也就再送你们两个小家伙一句话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跑吧,”

“上面不会放过这里的,他们可害怕这里十年二十年又拉出来一支贫民军,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威胁那群高高在上者的统治。”

“可是……”贺白看着眼前这个人,想要再说什么,对面那个人已经眯起了眼睛,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我不需要什么棺材或墓地,我是从泥土里长大的,也应该把我安安稳稳的埋回去。”

他笑了起来,“其实挺好的,相比我那些客死他乡的队友,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临死前看到你们活蹦乱跳的,让我知道,有些东西是燃不尽,烧不掉,春风春又生的……”杰罗说着说着,突然就不再说话。就在贺白打算说什么回应他,打破这诡异的寂静时,妄语者低下了身,轻轻的合上了他的眼睛。

他死了。

“走吧,”妄语者低沉着说,“我们该往前走了。人活着就难免面对死亡,生活还要继续,我们还要往前看。”

贺白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把杰罗背了起来,他平常很少干活,力气并不大,也没有杰罗高,导致就连把杰罗放在背上都格外吃力。

“我来吧。”妄语者开口。

他们背着杰罗往前走。

在寂静的小巷里沉默地走着,不说一句话,只有远方传来阵阵的孩童嬉笑声,空中枝丫上叽叽喳喳的鸟叫。两人最终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风掠过这里,沙沙的响。

“就在这里吧。”

贺白点点头,同意了妄语者的想法,这里绿草如茵,红花点点,定会有一场好梦。

他们把塞到背包里的工具拿出来,这个背包是前几天在系统中摸索出来的,不得不说,这个游戏虽然看起来小而简陋,但贵在五脏俱全,什么好友啊,背包啊,个人属性栏啊,一应俱全。

不过这个人属性面板和传统游戏中的包含级别,称号,属性点的那种不一样。这个面版有些新颖,第一步是选择法师还是武士,但目前他们还选不了,最低要求是通关第一个副本。

是不是前辈并不重要,此刻应以大局为重,这是妄语者说的。

贺白认真的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和气身材,以和为贵,便同意了这番话。

妄语者松了口气,觉得这家伙真好骗。

两个人的速度很快,不久就挖出了一个足够埋下一个成年男子的坑。他们把杰罗放了进去,将土像被子一样轻轻的,盖了上去。贺白沉默着看着地下的男子,身形一点点被土覆盖,细碎的沙子没过他的身体,好似小时候玩的填格子游戏,一点点的化零为整。

最终,他躺在地下,作为一个亡者,回归了他的家乡。

出乎他们两人意料的是,第一个任务竟然显示了完成。

贺白感觉眼睛酸酸的,这个副本的名字叫未亡者之归途,也许,这位杰罗先生想要的,是报效家乡,是希望这里的每个人都过上好日子,以及,安安稳稳的归乡。

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一些人,愿意帮助他,和他一起为长时间以来无人问津,被他人避如蛇蝎的贫民窟尽一份力量。在他死去之后,还有人愿意尽全力让他安息,愿意接着走他的路。

这大概就是杰罗先生的心愿吧。

他们站在那里,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儿,妄语者突然皱起了眉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什么?”贺白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就像……起火了。”妄语者说着说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猛的向来时的方向望去,他看到远方泛起赤红,就像天际的残阳,空中滚滚的火烧云。

贺白突然想到杰罗让他们快跑的那句话,原来,他说的说真的,原来,真的有所谓的,只存在于小说里的斩草除根。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僵硬,在不由自主的往回跑,他感到狼狈的脚印踩在地上,整个人大口喘着气,头脑感觉像是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透彻。

他知道,这并不是简单的游戏,这里的死亡极有可能并不是游戏里的game over从来一局,而是意味着真真切切的结束。

但他也知道,在短短的几天里,有许多的孩子清脆地叫他哥哥,坐在门边的妇人热情地称呼他贺先生,真诚地感谢他和妄语者的帮忙。

这里的每个人虽然生活困难,但都对未来抱有希望。

他们说,像自己这样的大学生下乡帮忙越来越多了;他们说,前一阵子这里的政/府老爷虽然黑着脸,但也声明了减税公告的合理性;他们说,多亏了帝帅查尔斯大人和国王谈判,那群高高在上的城里大人物不敢在这里掠夺人口了。

他们说,太阳会升起,然后明天会更好,他们要好好的生活,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贺白抿着嘴唇,他要回去,回去看看那家咖啡店还在不在,回去救那群不知姓名的孩子们,去帮助那群明明生在谷底,但依旧对生活充满希望的那群人。

他做不到视若无睹,他从小就被爷爷教育过,人,一撇一捺,堂堂而立。生在世上,要去做个好人,要去帮助别人。

妄语者看到贺白奔跑的身影,咬了咬嘴唇,发出一声长叹。

“真是的,做事不管不顾的。”他笑了起来,愉快地说,“那真没办法,我就只好陪你一起疯到底啦。”

他说着,笑着跟上贺白的脚步。

于是,两个人无所顾忌,疯了一样地向着远方跑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赤色,火光冲天,哭喊声,叫骂声,木头噼里啪啦地燃烧声,房屋轰然倒塌的地面的震动,整条街上弥漫着滚滚浓烟,什么都看不透彻。

“咳咳咳,”贺白蹲下身子,剧烈咳嗽着,他感到整个气管都呛得生疼。

妄语者俯着身,轻轻地拍着贺白的背,“瞧瞧,跑的那么着急有什么用?还是什么准备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所以说,有心救人是好事,但咱总不能有勇无谋吧。”

“是我的问题,我冲动了。”贺白诚恳的承认了错误,他的确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着急了,什么都没想,脑子一热就过来了。

妄语者沉默了,他从未见过有人那么干脆地承诺错误。就连欧阳晨星那个货,犯了错都得和自己拉扯两句,然后再求自己收拾残局。他甚至都想到了,接下来怎么和小家伙玩上几句,欺负他,找找乐子。

妄语者觉得自己是被贺白反将一军,十分不痛快,闷闷不乐,但又无可奈何,他不喜欢和老实人玩,因为老实人太没意思,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发小也因此有着特殊的人格魅力。

他想了想,又快乐起来,觉得自己是在玩养成游戏,游戏里养的乖女儿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自家发小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闺女是他的,那贺白其实也是自家的翡翠大白菜。

跟自家儿子吵架输了而已,当爸爸的并不丢面子。

贺白看着面前的人在短短几秒钟内,时而无奈,时而颓废,时而快乐,最后又露出诡异的痴汉笑,实在搞不懂对方的脑回路,明明此刻情急万分,你怎么能神游天外?

他刚打算使用物理手段出言提醒。小时候爷爷教导过,要以理服人,但也要分清场合,情急时刻,使用特殊手段是可以的。却见妄语者一瞬间正经起来,张开口,慢悠悠的念起了童谣,

“小朋友,不玩火,不让父母吃苦果。”

“发生火灾不乱走。心不慌、意不乱,按照顺序慢疏散。 湿毛巾,捂口鼻,身体前屈头邻地。”他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把两块毛巾从系统背包中拿出,放进在装有水的桶里,再拿出来拧干。

那时他俩打算清理街道,于是在便利店买了一堆东西,店主就附送他们几个东西。他当时不肯接受,认为大家都不容易。但店主颇为无奈地和贺白两人唠了两句,大概意思就是这玩意平常都没人买,与其坐穿库底,不如赠给你俩,感谢他们为自己清货。

没想到,那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火灾逃生要牢记, 进入公共场所里, 逃生方向看仔细。 万一火灾燃烧起, 看到浓烟别着急, 先拿湿巾捂口鼻, 快快趴下向前移。”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弄好的毛巾递给贺白,像做热身运动那样活动身体,最后又补了一句,“记住了吗,贺白小朋友?”

贺白沉默着接住了毛巾,他看着远方,想了想,才开口,“效率最大化的话,咱们应该是分头行动吗?”

“别,小祖宗,”妄语者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情况下分头行动?那就可能真成分‘头’行动了。而且,火已经烧成这样了,里面可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贺白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的指尖。第一次,他感叹自己的弱小,感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们最后捂着口鼻,俯着身,走进了那条巷子。

里面就像是十八层地狱里的蒸笼地狱,油锅地狱。热浪滚滚,烫的他们皮肤生疼,鞋子踩在地上,甚至有股与地面粘连的感觉。

他们一进去,就看到一个浑身上下沾着尘土的小孩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呜呜的哭泣。他一边哭着一边剧烈咳嗽着,黑黑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

贺白立马跑了过去,蹲下身来,把捂在脸上的毛巾摘下,给小孩捂上口鼻,正打算把他抱起来带出去时,小孩哭闹起来,挣扎着哭喊,“妈妈,呜,妈妈,哥哥,呜哇哇哇,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她在里面,她把我推了出去……”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贺白和妄语者同时看向眼前这座已经坍塌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房屋残骸。

一时间,两人无言。

在天灾人祸面前,普通的个人,显得格外无力,格外的,脆弱。

贺白感觉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突然看向四周,看向周围,周边同样发生着人间惨剧。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的夫妻,嘶哑呐喊着的妇女,不知所措的孩童。尖叫,哭泣,热烈而又澎湃地席卷贺白的耳膜,撕扯着他的神经。

熊熊燃烧的烈火正铺开一张画卷,冲天的火光,赤红色的调子,画着人间生死别离的悲剧。

他正再要向远方看去,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了。”妄语者低沉着说,“你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要崩溃了。”

“其实很正常的,”他宽慰贺白,“一般人第一次见这种场面都会崩溃的。”

贺白晃着脑袋,甩开了那双手。

“很抱歉,”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在你面前失态了。”

“啧,”妄语者笑了笑,“那么快就调整过来了?还以为你要疯疯癫癫几天呢。”

“我只是在想,”贺白的声音有些沙哑,“与其自怨自艾,不如腾出这些时间来救人,救一个,算一个。”

“话说,” 贺白看向神探自若的妄语者 “ 你怎么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妄语者摸了摸鼻子,发出猜测的调子,“可能是习惯了?”

他伸了个懒腰,又补充道,“既然你没问题了,那咱们就先把这个小孩子送出去吧。”

贺白点了点头,他们抱着小孩,把这个哭啼啼的小家伙送出了火海,奔向下一家。

他们来回奔波。

他们和当地的人一起抬水,救火,抬房梁,搬砖头,将埋在底下的人挖出来,带到外面去。

这好像成为了一个无止境的流程,每个人都麻木地进行着手头的任务,到最后,所有人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上下都是灰尘,手上,胳膊上,脚上,都是斑斑点点的烫伤。

那里已经进不去了。

火,彻彻底底地封锁了那里,火中的声音也渐渐消失,赤红的光照耀天际。

“我女儿,我女儿,还没有出来!”

“妈妈,妈妈,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要哭,不要哭,是爸爸没用,爸爸没能把你的弟弟妹妹救出来。”

劫后余生的人们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他们尖叫着,哭泣着,发泄内心的悲伤,发泄心中的痛苦。他们或失去了家人,或失去了朋友,但他们又庆幸,因为他们现在还有彼此。

只剩下贺白,妄语者两个人,孤零零地躺着地上,好似其中的另类。

“救人的感觉怎么样啊大英雄?”妄语者打趣道。

“得,别这么叫,”贺白叹了口气,摸了摸脖子,“ 当不起。”

“哈哈哈哈哈,”妄语者笑了起来,他笑着笑着,身体就坐了起来,“感觉真快活啊。”

贺白有些无奈,这位妄语者老兄一直抱着一颗玩世不恭的心,他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就徒过一个快快活活的游戏人生,他不太清楚对方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因为童年?

他想起以前听过的那句话,有些人的童年能治愈一生,而有些人的一生都在治愈童年,他想着想着,有点心疼对方,但又觉得没必要,毕竟这位妄语者先生过得很乐观,很自强,很潇洒。

他应该尊重他,就像尊重每一个人选择的人生道路一样,前提是不犯法,嗯,贺白认真地想。

他想着想着,突然感到手中多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贺白楞了一下,发现手中多了一朵沾着水的花。

面前是那个是之前被自己抱出去的小孩,小不点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笑容,用清脆的声音开口,“谢谢大哥哥们。”

贺白看向妄语者,他看到对方把他自己那朵花也放在了自己的手里。

“诺,送你一朵小红花。”他笑嘻嘻地开口。

周边也聚拢起人来,那些他们救过,或者和他们一起救人的人,纷纷走了过来,他们拥抱,感谢,将人抬到空中,欢呼雀跃。

最后有人架起篝火,将这一片刚刚还有人感伤的空地演变成了一场,幸存者的狂欢。

贺白感觉晕乎乎的,他从小到大就早熟,当班长,当学生会副主席,参加各种活动,这些都是他的日常,他是同龄人眼中的佼佼者,是周边家长眼中的“别人家孩子”,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他和别人打社交的时候更多的是礼节,是谈吐,是举止端正,是黑西服与白领带。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贺白感到心里暖洋洋的。他看向身边的人,妄语者看起来很习惯,他肆意彰显着自己,与周边的人打着节拍,尖叫,洋溢,他突然看到对方向自己看去。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是在说些什么。

贺白手里还抓着那两朵小红花,有点愣神,他看到妄语者的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贺白感觉耳边有声音穿过,但在浩大的欢呼声中什么也听不清。

“喂喂喂,”对面那个人摇了摇手,语气中有些无奈,“你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贺白晃晃脑袋,表示没有。

妄语者先是夸张地扶额,随后脸上又挂起他那热情的笑容,“我说啊,零先生,”

“ 你收了我的花可不能懒账啊。”他吹着口哨,愉快的声音传来。

零先生是谁?

哦,是我自己啊,没事了。

贺白脑子还有点发懵。

“咱们来跳支舞吧,零先生。”妄语者嬉皮笑脸,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在贺白脸前晃了晃。

贺白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想了想,把手中的一朵花递了回去,“诺,还给你。”

妄语者哈哈大笑,“不行啊,”他说,“这里不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我这是强买强卖。”贺白面对这突然耍小孩子性的队友,有些无奈,只好点了点头,说:“跳什么?”

“华尔兹?探戈?恰恰?”妄语者略一思索,报出来几个名字,随后又摆了摆手,“我只会这几种,哎,零先生,鄙人献丑了。”

贺白只感觉脑仁疼,他并不能理解对方突然发出的想法,“为什么要跳舞?”但虽是怎么说着,但已经左脚前进,脚尖着地下降落跟,摆出华尔兹男步的起步动作。

对面的妄语者有些不乐意,他撇撇嘴,说道:“喂喂喂,”扬了扬下巴,“我要跳男步。”

“我只会跳男步。”

“我更不会跳女步。”

两个人突然沉默了,双方的空气有些沉闷,彼此间盯着对方看。

“得,”妄语者叹了口气,“我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花送出去礼没收回来。”

他一脸失望的表情,配上无奈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贺白感觉对方现在就像是一头原本格外洋溢的金毛狮子,兴致勃勃准备去拆家,到地了才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什么也没有了。

“但手有余香。”贺白想了想说。

妄语者没有再说话,他此刻坐在地上,正沉默地看向火光冲天的小巷。

贺白见妄语者终于不闹腾了,不再耍一些毫无意义的性子,就没有再打扰对方。贺白自己心里其实也是不舒服的,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他是没法把自己代入什么高高在上的角色的,从头到尾,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与那群人有什么不同,都是走在剧场里的角儿,都是系统手指下的提线木偶,该上场就上场,该落幕就落幕。

都是一样的,在命运这口大锅里沉浮,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上架着一叶小舟,今天,他们在阴谋编织的大火中消散,明天,自己或许就默默无闻的死在不知名的地方。

看着他们,贺白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感受,被迫进入游戏,被裹挟在副本之中,无能为力,不能直面自己的命运,不能掌握自己的生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充斥着深深的无奈感。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贺白突然开口。

就像两人心有灵犀一样,并没有说什么,但妄语者一下子就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哈,”他笑了笑,“其实大部分人都是活在这样的生活里,但难道他们就不过这日子了?”

“要我说,就是你之前日子过得太滋润,太美好,太浪漫,”

“导致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相当于被下了一剂猛药,人啊,就一下子变得多愁善感了。”

“这是一道坎,我亲爱的小少爷,你得迈。”

“迈过去,那就是海阔天空,迈不过去啊。”妄语者顿顿,没接下去,他觉得没有必要,反正懂得都懂。他又不是家教,需要在贺白身前手把手教明白。

妄语者掏了掏耳朵,抬起头望天。

“你不是一直喜欢顺其自然过日子吗,那你就接着这样过呗?选择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安心心地躺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不也挺符合你的一贯作风吗?”

听着对方带有讽刺,甚至开了黄腔的话,贺白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不是河豚,一碰就炸,他还是一副看起来无欲无求的样子,只是开口回应对方,“你是不是在现实社会认识我?”

“我认识你?操,老子认识你?”妄语者骂骂咧咧,然后低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TM的羡慕你啊……”

贺白侧着头看向好似不动声色的妄语者,对方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而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对方像是在哭。

看在刚刚妄语者开导梳理自己的份上,贺白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做些什么 “ 我不懂你有什么过往,”他想了想,“但我觉得,你,过的很压抑,”

贺白又耸了耸肩 ,“ 很不快乐,我觉得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

“但你又对这种生活有一种执着,一种仿佛只要这么自己折磨自己的过日子,整日疯疯癫癫的潇洒,你才可以过的心安理得,过的踏踏实实。”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贺白看向妄语者。

“我亲爱的小少爷啊,”妄语者拉着长调,“我觉得你没必要去当科学家,去做心理学家不好吗?”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一只跳脚的兔子,因为我猜对了,踩中了你的伤疤。”贺白认真地说。

“不是,”妄语者有些无奈,“正常人现在不应该生气我说你不适合当科学家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贺白晃晃脑袋,“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可以考虑考虑选择另一条道路,条条大路通罗马,我没有必要转牛角尖。”

妄语者蔫了起来,他突然感觉自己没有了兴致,对面那个男人好像是上天认为自己罪孽太重,派来惩治自己的,每次打算惹对方生气时,就感觉自己好似打到了棉花上,软趴趴无能为力,自己却还心累的不行。

“啊,心累,”妄语者撇了撇嘴。

他真的,他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在贺白身上找乐子。

他如果说了,他就,他就……

“我亲爱的零先生啊,”妄语者开口,“你真的不考虑去学一学女步,然后和我快乐的跳舞吗?”

他就再找一次乐子,直到没意思为止。

妄语者笑了起来,眯起了眼睛,他为自己找到了新“同伴”而快乐,这和他之前找的欧阳那个家伙作朋友而高兴不同。

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眼前的这个人,会陪自己走到最后,会见证自己的终焉,会和自己一起完成他们彼此的宿命。

妄语者很高兴,他愉快的笑着,看着眼前燃烧的烈火,格外满意的看向了贺白,期待着,期待对方与自己的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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