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在一院的门口,救护车接连不断的停在门口,医生们也不断地从救护车内将伤患们抬下来,伤患因为疼痛发出的惨叫声,医生护士们不断叫喊着让路的声音,以及病人家属们着急哭泣的声音,最为吵闹的医院大厅,好像更能体现人情感的地方。
而在这么多人中,有一个人却显得那样格格不入,格格不入到,虞初凉能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他的身影,满身都是脏污的血渍,但毫不在意,依旧在尽自己所能,跟在医生身边帮忙。
“师兄,你在看什么?”
叶暮突兀的声音猛然间将虞初凉叫醒,他深深的看了眼消失在走廊口的声音,回过头,看着叶暮,笑道:
“没看什么……”
叶暮困惑的朝着虞初凉看的方向看过去,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好像是……宮烨?但叶暮有些不敢确定,从他和许南烟在一起之后,对于许南烟身边那些兄弟的事情,他也是有些了解的,尤其是宮烨,他实在是太明白宮烨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可是刚刚过去的那个,满身脏污,曾经的少爷架子全然不见了,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热心人。
“师兄……”
“虞主任,这位伤者应该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患者的血压有些高,情况很危急,需要尽快做手术……”
叶暮本想说什么,可刚开口,护士就推过来了一位浑身是血的病人,病人的脸色十分的苍白,情况十分的不好。
“推进来……”
虞初凉没注意到叶暮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忙跟着病人走进了那个临时搭建出来的简易手术室。叶暮摇了摇头,也抓紧时间回去看看能不能再腾出一间手术室。这次的这场大型车祸,真的太过突然,一院内的病人又多,这种情况下,只能将就。
宮烨将病人送进手术室之后,一刻也没敢歇息,急忙给汤星晖打电话,对面很快接通了。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汤星晖那边的声音明显十分的嘈杂,听声音,应该是交警和消防员在清理高速路上的碎片。汤星晖找了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说道:
“这边的伤患已经差不多都送去医院了,你放心,现在交警和消防员们正在恢复交通……”
“嗯……行。”
汤星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凄惨的场面,他刚看到的时候,都有些受不了,但一想到宮烨在看到这样的场景的时候,非但没有什么别的情绪,还直接加入到了救援当中,同样作为富二代,同样被家里人保护,从来不缺钱甚至不会经历这样场面的汤星晖不得不佩服宮烨。
原本汤星晖觉得他和宮烨之间没什么区别,都是喜欢玩的混蛋,可现在,汤星晖有些像改变自己的想法了,宮烨好像的确有些不太一样。
“宮烨,你……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汤星晖靠在高速路边的栏杆上,看着逐渐天边的火烧云,突然感慨的说道。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医生吧?”
说出来,就连汤星晖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作为过来人,还是能看出来宮烨的变化的。
“我不知道……”
宮烨的回答,汤星晖毫不意外,作为和他一样的混蛋,从小对爱就比较缺失,从到青春期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别的同龄孩子不知道的事情,当那些孩子还不知道性的时候,他们已经有门路找各种的片子看,当他们成年之后,上了大学,更是将上床当做习以为常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有了生理需求,会当即就找人解决。向他们这样的人,在外人哪里,就是渣男,混蛋,而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混蛋。
可有时候,正是这样的混蛋突然间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不知道是自己惨还是被他们爱上的那个人更倒霉。
汤星晖苦涩的笑了下,由衷的劝道:
“宮烨,你如果真的喜欢那个医生,就不要辜负他,不要像我一样,最后伤透了他的心。”
宮烨看着早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呆愣的站在医院大厅内,医院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人声嘈杂。
“你妈怎么样?动手术危险是不是很大?”
“你说说你啊!当初你妈对你弟弟那么好,什么都想不到你,现在怎么了?有病了想起你了,早干嘛去了?”
“那是我老婆,医生,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了,我们才结婚一年……”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宮烨的肩膀上被人轻拍了一下,宮烨下意识扭头,之间虞初凉站在自己的身边,虞初凉的眼睛上还带着护目镜,身上穿着手术服,看起来像是刚做完手术出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怎么站在大厅里?”
虞初凉递给宮烨一瓶水,宮烨接过,握在手里没喝,笑着回道:
“我刚刚送完病人,有点……”
“难受?”
虞初凉明白宮烨此刻的感受,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死人的时候,也是难受了一整天,也是从做了医生之后,才真切的认识到,生命的脆弱。
“你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有些接受不了,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
“你作为医生,肯定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吧!”
宮烨和虞初凉走到大厅里放置的椅子边,两人靠在一起坐着,这一刻,他们好像无端的又靠近了几分,虞初凉看着医院大厅内来来往往不是家属扶着病人,就是自己手里提着检查袋,不是整个医院做检查,就是找医生询问病情。虞初凉看着这些人的脸庞,有年轻的,有稚嫩的,有上了年纪的。有时候,病这种东西,是真的不挑年龄,不挑人。无论是刚出生的婴儿还是八九十岁的老人,每个人都会多多少少被病痛折磨着。好像……人生来就是要经历各种病痛的。
宮烨双手握着虞初凉递给他的那瓶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你……见到第一具尸体时,是什么心情?”
虞初凉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直看着不远处的一个病人,那是一位看起来是三四十岁的女人,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袋子,袋子里都是检查的单据,她一个人手里牵着一个半大的孩子,站在挂号的窗口。一边挂号,还要一边照顾手边的孩子,孩子的脸十分的红,看起来有些难受,不停的哭。女人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但她依旧耐心的哄着手边的孩子……
宮烨顺着虞初凉的视线看过去,顿了一下,原本以为虞初凉不会说的时候,他却幽幽的开了口。
“我见到的第一具尸体……是我的母亲。”
“什么?”
宮烨不敢相信,他从来没有调查过虞初凉的家庭,他不知道虞初凉的家庭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他唯一见过的就是两个多月前,见到的虞舟。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虞初凉和虞舟之间的感情看起来不太好,并没有深究,以为他是因为虞舟曾经对他们母子不好,所以才会恨,可现在听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当时你……多大?”
“七八岁吧!”
宮烨的心停跳了一下,七八岁?这么小?
“我其实还有一个弟弟的,那个时候,我妈妈就是在生我弟弟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我妈妈是被迫怀上我弟弟的……”
虞初凉在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好像一个旁观者,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伤感,更感受不到情绪的波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虞舟……他有性虐待,只有在打人的时候,他才会有冲动,甚至会更加兴奋,我妈妈不知道他有这方面的癖好,完全被虞舟那副人模狗样蒙骗了,当他们结婚之后,虞舟彻底暴露他的本性,每天都会打我妈妈。妈妈为了摆脱他,偷偷地搜集他家暴的证据,以及他出轨的证据。可是她做的这些事情有一天被虞舟发现了,虞舟将我母亲暴打了一顿,还将我母亲关在了一间屋子里,强迫和我母亲发生了关系,然后才有了我弟弟。”
宮烨担心的看着虞初凉,虞初凉好像察觉到了宮烨的目光,他转头,安慰似的看了眼宮烨。好像再说,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没事。
“虞舟想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逼迫她,强行将母亲留在他的身边。可那天也你应该猜到了,虞舟的心里变态,他其实并不爱我母亲,他心里真正爱着的,是那天过来宣读虞舟遗嘱的松叔叔。可他懦弱,害怕周围人的议论,更因为家里长时间传统思想的根深蒂固,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喜欢一个男人,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一直都有那个男人。当知道松叔叔身边竟然有男朋友之后,他彻底的将心里的阴暗暴露了出来……”
“那……你母亲是为什么会难产?”
虞初凉看着宮烨,嘴角绽放出了一个笑容,那个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苍凉,那样的……让人觉得心疼。在他的眼神中,看起来是那么的空洞,像是一个没抽去灵魂的木偶娃娃。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宮烨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瓶子,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她是被虞舟打的难产的,那个时候,妈妈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这八个月里,虞舟除了在刚怀上的前三个月里,没动母亲,之后的几个月里,虞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她,终于,在母亲八个月的时候,她被虞舟打的早产。”
“可……我好像没怎么听你提过你的弟弟?”
宮烨看着虞初凉,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就连那天虞舟死的时候,宮烨都没见过虞初凉嘴里的那个弟弟,虞初凉眼神逐渐的变了,变得更加的空洞,也更加的冰冷。他薄薄的唇瓣,缓缓吐出一个就宮烨听来都觉得及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说:
“我弟弟不到一岁的时候,就被虞舟给扔了。”
“什么?”
虞初凉好笑的看着宮烨,残忍的将说道:“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虞舟那个畜生,在我弟弟出生的时候,他就没跟任何人说过,甚至周边的邻居都不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弟弟。虞舟将他扔的无声无息。在虞舟的心里,压根就没有父子,亲情,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能满足他性虐待的工具,只有他发泄情绪的出气筒。”
虞初凉的语气中满是怨恨,宮烨也终于知道,虞初凉为什么会那么对虞舟了,厌恶到,虞舟给他的东西他一样都没要。宁愿捐出去,也不想碰一下。
宮烨将手放在虞初凉的肩膀上,虞初凉感受到宮烨的手,他的手掌很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好像一块烙铁,很烫,不只是他手下的那片皮肤,还有心脏。
虞初凉缓缓扭头,看着宮烨,那双眼睛中的情绪十分的复杂,复杂的宮烨心理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果然,下一秒,虞初凉看着宮烨,说道:
“宫总,其实您不必这样,我童年的经历已经教会我,不会轻易的爱上一个人,我对这所谓的爱有阴影。实话和您说,我心里有问题,这一点我清楚的知道,而您是潇洒恣肆的。在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中,您是那位猎人,您有资本,有势力,长得又帅。只要您愿意,您可以成为一名资深的猎人,可我,并不想做那个被困在笼子中的猎物。”
“你说这话,是将我划入和虞舟一样的行列了?”
宮烨苦涩的笑了下,说道:
“虞初凉,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但我还是想试试,我知道,我曾经做的事情很混蛋,从你的角度来说,我就是个混蛋,一个玩弄人感情的混蛋,可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当一个混蛋有了想保护的人的时候,他也是会从混蛋变成一个值得对方信任的人呢?”
虞初凉没有回答,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可是,就是他这样的表情,总是给人一种疏离感,让人觉得他这个人实在是太过遥远,遥远的让人没办法触碰。好像你只是轻轻地碰一下,他就会逃的远远地,让你再也追不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