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风不止,雪未歇,直至晚间,已将整个南宫染成一片雪白。
就连南国最温暖的地方——南帝寝宫,南玄宫的屋檐下,也结起了冰挂。
赤砖银瓦的宫墙上,红灯摇曳,微弱的烛光,跳动在穆仟尘鲜红的嫁衣上。
寒风不停拉拽着他鲜红的衣角,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陛下,梁国和亲公子,已在外候着了。”
“嗯,知道了。”
叶萧弦嘴脸微微上扬,随手扔掉送嫁礼单,拎起一壶温酒侧卧在窗边,自顾自的欣赏起,这雪月中的一抹红。
“帘外寒山暮色雪,月下红梅惹人怜啊!”
直到这“一抹红”即将被霜雪覆盖,才开口传唤。
“呼。”
穆仟尘深吸一口气,再次仰望太空,耳边回响起临行前梁王的话… …
“败军之将,本该军法处置,既然南帝看重你,你就带罪立功,留在他身边尽心侍奉,本王自不会亏待你的家人,否则… …还有,你性子刚烈,为了避免惹出事端殃及国家,这身武义,就不必带去了… …”
紧握掌心的手,又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
缓缓踏上台阶,每一步,都像有千斤重,在身后留下了一排深深的脚印。
“愣着干什么?过来,给孤温酒。”叶萧弦白衣松散,侧卧在床榻上,摇了摇指尖的酒瓶,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
穆仟尘不语,低头去接,可手指刚碰到酒瓶,叶萧弦又收了回去。
“没人教过你规矩吗?跪下接。”
“你… …”
穆仟尘紧咬着牙,立在原地,眼里满是怒火。
心中的傲气,不允许他跪拜敌国君王,可家人的安危,又迫使他不得不听从… …
片刻后,穆仟尘还是跪了下去,高举双手,捧过南帝鼓掌中的酒瓶。
“呵呵,这还是那个,桀骜不驯,驰骋杀场的小穆将军吗?”
穆仟尘没有接话,刚想起身,却被叶萧弦抬脚强按了回去。
“再教你一次规矩,孤没让你起来,就得一直跪着,别忘了,你已经不是将军了。”
叶萧弦缓缓放下脚,身体微微前倾,挑逗的拨动着穆仟尘的发丝:“真没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梁国少将军,穿上红妆竟会如此… …明艳动人!”
修长的手指,从穆仟尘的脸颊游走至脖颈:“孤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们梁王就上赶着,十里红妆的把你送来!哈哈哈!看来在他心里,你远不及二三十座城池来得重要。”
说罢,抓起他的胳膊,稍加用力,便将穆仟尘甩到了床榻上。
[嗯?他怎么会如此柔弱?]
叶萧弦疑惑的按压住他的手腕,脉象不仅微弱而且杂乱。
他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一摸便知,是服用了消退内力的内消丹。
此药虽不伤及性命,但极为伤身,且内力越强,伤得越重。
“放开!”
穆仟尘双手攥拳,努力挣扎,却终究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你们老梁王,到底是高看了你?还是低估了孤王?居然给你吃内消丹?”
叶萧弦领口松散,露出完美的胸肌轮廓:“算了… …也总归是有心了,只可惜了你这双,曾经挥过长枪,降过烈马的手。”
穆仟尘沉默不语,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叶萧弦却淡淡一笑,继续挑衅:“一代名将,却被自己效忠的王废了武义,还以家人性命相要挟送来敌国献媚,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够了… …”穆仟尘强压着怒火,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够了?可孤这才刚刚开始。”
说话间,穆仟尘的腰带已被撤下抛掷空中,衣服也被撕烂一角,嫁衣上华丽的朱翠,散落一地。
“住手!”穆仟尘无力反抗,只得死死的盯着他:“要杀便杀!你,你这是做干什么?!”
“做什么?呵呵,梁王没有告诉你吗?”
叶萧弦冷笑一声,将身子全部压了下去,贴在他耳边低语道:“别忘了,你是被送来和亲的,如今又被孤压在身下,你说,孤想干什么?”
“叶萧弦!你敢!!”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落在穆仟尘脸上。
“你最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孤王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叶萧弦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咧着嘴,痴迷的欣赏着,这愤怒到极点的凶狠眼神。
“记住,如今在孤的榻上,没有梁国将军,只有胯下之臣!你最好乖一点,少受些罪。”
面对强而有力的臂膀,穆仟尘实在无力反抗,只得偷偷拔下发簪,紧紧握在手里… …
“你,想行刺?”
叶萧弦斜眼看着他手中紧握的发簪,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孤第一次随军出征就碰上你,当年你一杆长枪横扫千军气势,如今都哪儿去了?尽想用一根小小的发簪行刺?你不觉得可笑吗?”
张狂的笑声,立刻引来了殿前侍卫,纷纷拔刀而进。
“退下!”
叶萧弦冷呵一声,扭头尽看到穆仟尘高举尖锐的发簪,猛的向他自己的喉咙刺去!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液,顺着叶萧弦的手掌,滴落在了穆仟尘胸口上。
情急之下,他一把握住簪尖,不小心被刺破了手掌。
“你杀了南国那么多铁血将士,就想这么死了?”
叶萧弦夺过发簪,一把扔在地上,舔了舔伤口,鬼魅一笑。
“孤还没玩够,你最好别想寻死,若是孤告诉梁王你刺杀未遂,你猜,他会如何处置你的家人?”
“你!无耻!”
“呵呵。”叶萧弦又是一阵冷笑,舔去嘴角残留的血渍,掰着他的脸猛的吻了下去。
穆仟尘冰冷的双唇被凶狠撬开,叶萧弦的喉结不停滚动,温润的舌头在他口腔内汹涌翻滚。
这个吻,霸道,粗暴,还夹杂着血腥… …
[爹,娘,孩儿被送到这有来无回的地方,和这门屈辱的亲,今日后,恐再无颜面见您们了… …就当孩儿,已经死了吧… …]
穆仟尘便缓缓松开紧抓床单的手指,心如死灰的闭上双眼。
任由这个敌国君王,在自己身上肆意撒野… …
次日,夜凉宫。
穆仟尘缓缓睁开双眸,迷离的看向身侧。
“公子,您终于醒啦!”婢女小柔赶忙为他擦去汗珠:“您都昏睡大半日了!可吓死小柔了!”
“… …小柔… …我… …想沐浴… …”
穆仟尘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只觉浑身酸痛,骨头像被掰断又重新接上一样,温水刚没过身体,后背只觉刺痛难忍。
“小柔,帮我拿个铜镜来。”
“… …公子… …”小柔眼神躲闪,故意岔开话题:“您,饿不饿?一会儿想吃点什么… …”
“快去吧。”
两人一同长大,小柔知道他性子倔强,无奈,只得照做。
铜镜上,赫然映照出数道血红色的抓痕!
“滚蛋!”穆仟尘用力打在木桶上,水花溅了一地。
“公子… …”小柔轻柔的为他擦拭着伤口,满眼心疼:“这狗南帝,到底对您做了什么… …”
穆仟尘低头看向水中,自己的脸,已被波浪搅得扭曲变形,目光逐渐涣散… …
[难道,我就只能这样,屈辱的被折磨至死吗?敌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也无力杀之,就连这条命,如今都由不得自己… …]
而这时,内官前来通报,今晚南帝又召了他侍寝。
穆仟尘手心压住眼睛,无力的苦笑着:“叶萧弦,好手段啊!让梁国将军,日日在你南国君王榻上婉转承恩,呵呵,当真是好手段啊… …”
可即便心中万分不愿,为了家人安危,他还是不得不去… …
“今日怎么不着红装了?”
叶萧弦仍旧慵懒的侧卧在榻上,身旁熏香寥寥,指尖挂着一壶暖酒。
“哦,孤忘了,你的嫁衣,昨夜被孤给撕了。”说着将酒壶扔到穆仟尘手上:“好好服侍,孤再送你一套,哈哈,哈哈哈!”
穆仟尘赤红着眼,紧紧攥着手中的酒壶,恨不得冲过去杀了他!
他闭上眼,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汹涌波涛,再睁眼时,又恢复了淡漠神色,默默温好酒,送到他手中。
“嗯,今日懂规矩多了。”叶萧弦接过酒壶,一饮而尽,随手扔到一边,揽手搂过穆仟尘的腰,再次把他压到身下。
这一次,穆仟尘脸上少了些许戾气,更多的是冷漠。
他闭上眼,将脸撇向一边,不情愿,却也不反抗。
“你这样躺着,跟尸体有什么两样?”
“你想要的,不就是一具尸体吗?”
叶萧弦也不生气,唇角一勾,用及其低沉的声音道:“孤,可没那个爱好。”随即撤下纱幔,紧紧绑住穆仟尘的手腕。
“你?!又想干什么?!”
“呵呵,别急,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罢将他扯到边缘,半吊在床梁上。
这个高度,穆仟尘必须踮着脚,才能勉强减轻肩部的撕裂感。
挑逗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眼里是毫不加掩饰的轻蔑,叶萧弦双唇微勾,再次撕开他的衣衫… …
又是一夜折腾,穆仟尘已身心俱疲,身体的痛比昨日更甚,肩膀仿佛都要脱臼了。
而心中的痛却是看不见的,深入骨髓的,眼下这残破的身体,也不过是一具空壳… …
倒头昏睡了一整天,可徬晚,传旨的内管又来了,今夜尽还要召他侍寝… …
接连三日,本就虚弱的穆仟尘,如今更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双唇没有一丝血色,只能蜷曲着侧卧在床上。
满是抓痕伤无可伤的后背,已让他无法平躺了… …
不曾想,第四日,传旨内官又踏进了夜凉宫的大门。
“不行!我家公子不能再去了!”小柔叉着腰,指着内官怒斥道:“滚出去!”
“你们想抗旨吗?!”
“抗旨?”穆仟尘强撑着爬起身,面色紧绷,抬眸间两束火炬在眶中熊熊燃烧:“抗旨又如何?!”
[叶萧弦,我就是死,也绝不能死在你的床榻之上!]
“你,你!”内官指着他后退两步:“你好大的胆子!小的这就去禀报陛下!”
“哼!快滚!”小柔重重关上门,回头却发现穆仟尘已卧倒在床沿。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小柔,对不起… …”
“公子说什么呢?”
穆仟尘再次抬眸,眼中已然没有火焰,只剩下燃烧后的一片死灰:“连累你,陪我一起死在这阴鬼地狱… …”
“小柔不怕死!要没夫人相救,小柔十几年前就死了!小柔只恨… …看着公子受苦,却什么也做不了… …”说着豆大的眼泪,顺着她雪白的脸颊流淌下来… …
穆仟尘强打精神,换好衣裳,身体如枯木般卧在床上,眼底尽是麻木,像枯萎的花,没有一丝希望和活力,只求一死。
等了许久,门口终于传来动静,他淡然一笑,心中毫无惧色,反而是一脸如释重负的神情。
“穆仟尘。”
耳边再次传来那个低沉,阴冷的声音。
“你可知抗旨不遵,是何罪?”
“死罪。”穆仟尘语气平静得如无风的湖面,毫无波澜。
窗外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却不及叶萧弦那一声冷笑来的凌冽。
“呵呵,不让你自裁,你就抗旨逼孤出手?当真是有几分血性,不辱你穆家门楣啊。”
叶萧弦说着,缓缓走到床边:“若你一直委屈求全,孤当真是没什么兴致,如今看来,还真有几分对孤的胃口了。”
可当他不安份的手碰到穆仟尘的脸时,表情却是一惊。
[怎么这么凉?!]
心中突然划过一丝慌张。
“所以,陛下是打算,咽下我这口,抗旨不遵的气吗?”穆仟尘说话有些吃力,可一心求死的他,任要故意讥讽。
叶萧弦脸上刚刚那一抹慌张,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更加狰狞的脸,眸色冷若冰霜冒着寒气。
“你当真不怕死吗?”
“死?我已身处地狱,还会怕死吗?”
叶萧弦稍似停顿,嘴角一扬:“孤不会杀你,今夜你也不必侍寝,但现在… …”
“你!唔… …”
穆仟尘的双唇再一次被侵犯,就像暴风雨般,让人猝不及防。
这一次他真的想反抗,他深知以现在的身体状况,若再像前两日一样被折磨,恐怕真的要死在床榻之上了!
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却始终无法挣脱那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只得眼睁睁看着叶萧弦的手,顺着自己的腰际往下移动… …
“咚咚咚!”
此时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公子!公子!你们放开我!放开!狗南帝!你又要对我家公子做什么?!”
叶萧弦斜眼看向门口,冷冷的说了一句:“扫兴。”而嘴脸却不自觉的又上扬了一下,随即便起身走向门口。
“她不过是个婢女!你不要为难她!”
[自己都虚弱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呵,罢了,孤今日先放过你。]
叶萧弦没有回应,打开门直接扬长而去,甚至连看都没看小柔一眼。
“公子!您没事吧?!”小柔焦急的冲了进来,来回摸索着穆仟尘的手脚:“没受伤吧?!”
“没事… …”
穆仟尘久久的凝视着门外,皑皑白雪下是他逐渐失去轮廓的背影… …
[以他的脾气,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收手,怎会因为小柔… …]
… …
接连几日,叶萧弦没再召穆仟尘侍寝,这反而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叶萧弦,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日,六七位内官,捧着托盘,正往夜凉宫方向走去。
“等等。”
“参见李贵嫔。”
李贵嫔扭头看向托盘:“你们拿的是什么呀?要送往何处?”
“回贵嫔,是陛下给梁国穆公子的赏赐。”
“什么?!给他?!”
一听是给穆仟尘的,李贵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托盘怒斥道:“胡说!这分明是宫中贵嫔才能穿戴的孔羽图样,他一个敌国败将,陛下怎会赐他这个?!他也配?!”
众人“扑通”一声,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贵嫔明见,奴才不敢欺瞒啊!”
“妹妹。”
一位身着锦衣华服,头戴丹凤钗环的美貌女子,步履轻盈的缓缓走了过来。
“参见荣妃娘娘。”
“他既是来和亲的,面子上少不得要给个位分,妹妹又何必动怒呢?”荣妃的声音婉转柔和,如风铃般清脆。
“可是荣妃姐姐!”李贵嫔立刻迎了上来:“宫里的嫔妃可都是名门之后,他算什么?一个敌国败将,待在后宫实在太碍眼了!”
荣妃掩唇而笑,在李贵嫔耳边低语道:“你既知他是敌国败将,就应该明白,陛下留他在身边的用意,他,曾今杀了陛下最尊敬之人,早晚都是一死,不过只是暂时,和你平起平坐罢了。”
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李贵嫔一眼,款步姗姗而去… …
“平起平坐?他也配!”
李贵嫔心中愤愤不平,转身便撞到了一位老嬷嬷身上。
“你怎么走路… …”
“奴婢该死,冲撞了贵嫔。”
见是荣妃身边的刘嬷嬷,贵嫔立刻收起愤怒的神色:“快起来吧,不碍事。”
“多谢贵嫔。”
刘嬷嬷缓缓起身:“贵嫔息怒,他是不配,但贵嫔也无需为此事烦忧,他既入了后宫,就要学会后宫的规矩,也要有后妃的样子,见了您,也得尊称一声‘姐姐’,您给他东西,那也得叫赏。”
“赏?”
李贵嫔眼珠一转,转怒为喜:“呵呵,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大度一点,也赏他些好东西吧,你们几个,跟我来。”
看着李贵嫔离去的背影,刘嬷嬷逐渐变脸,原本恭敬的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微笑。
不久,内官们就捧着东西来到夜凉宫。
“穆公子可在呀?”
“你们还来干什么?!”小柔没好气的绕起袖子,以为又是来召她家公子侍寝的,叉着腰,凶狠的瞪着他们。
“明日有邦国使臣觐见,陛下命穆公子明日务必圣装出席。”
看着华贵明艳的服饰,和琳琅满目的朱翠,穆仟尘反而眉头一紧,一拳打在桌子上。
“公子,怎么了?”小柔拿起衣服,也惊讶不以:“这衣服… …华丽是华丽,可… …怎么是件半新不旧的女装?!”
[叶萧弦,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留我性命只为明日当众羞辱!我岂能让你如愿!]
“小柔,帮我找一套梁国带来的旧衣服出来。”
… …
昨夜风雪很大,今天却放晴。
为了迎接邦国使臣,南宫内张灯结彩,内官宫女们连夜扫平了积雪。
“陛下,外臣听闻,您大胜梁国却不要城池,只要了他们一位将军纳入后宫?不知真假?”
叶萧弦放下酒杯,自傲一笑:“嗯,确有此事。”
使臣捋着胡须,笑问道:“敢问,是哪位将军如此好福气啊?能入得了陛下的眼?”
“他已在殿外候着了,孤传召进来,你们一看便知。”
随着两下清脆的击掌声,使臣们都纷纷转头看向殿外,穆仟尘梳着干净利落的束发,穿着藏蓝色的飞鱼服,英姿飒飒的走了进来,德体有礼的给南帝和邦国使臣行了礼。
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叶萧弦也不例外,只是眼神中多分怀念的意味。
“什么?!我没有老眼昏花吧?!此人,是小穆将军?”
“没错!就是他!可,怎么会是他来和亲?!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岂止是笑话,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我还听闻,卫老侯爷就是死在他的长枪之下… …”
使臣们都十分惊讶,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不过更多的是赞誉。
“当真是品貌不凡啊!”
“这小穆将军,16岁挂帅,曾以三万兵力抵挡南国十万大军数月!可谓奇才也!”
“此人的才干,跟几十座城比起来,确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闻这位小穆将军,不仅军事才能天赋异禀,容貌还俊朗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呐!”
可王座上的叶萧弦,却是一脸阴沉。
让穆仟尘退下后,他也借故离开,跟了上去。
“穆仟尘!”
“南帝还有何吩咐?”
穆仟尘缓缓转过身,一双手迎面掐住他的喉咙。
“孤给你的衣服,为何不穿?”
[你居然还有脸问?!]
穆仟尘直直的瞪着他,眼神中满是愤恨:“床榻上的羞辱还不够?如今还要在他国使臣面前,再羞辱一番?”
“羞辱?”
叶萧弦迟疑片刻,随即更加用力的掐了下去。
“不识抬举!”
直到穆仟尘脸色逐渐发白,叶萧弦才松了手。
“回去想清楚了,再来回话。”说罢愤怒的拂袖而去。
而荣妃,正在暗处微笑着的看着这一幕… …
长乐殿内,余音袅袅,长袖舞衫,使臣们把酒言欢,而叶萧弦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处。
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怒气仍旧未散。
[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进孤王的后宫,如今封你为贵卿,你尽觉得是羞辱?!穆仟尘,你真是不识好歹!]
长乐殿外,大地瑞白,玉尘悠悠,并排的红梅凌寒而开,而穆仟尘的心思,也全然不在这雪景上。
抬手接住一片落白,握紧掌心的手,已不似之前抖得那般厉害了。
[若我还能恢复,还能再战沙场,到时必定要手刃了你,叶萧弦!]
“喂,你就是,梁国来的穆仟尘?”
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位撑伞的陌生女子,目光对上的瞬间,她脸上明显吃了一惊。
[此等相貌,难怪会迷得陛下连宠数日,妖孽!日后必是我南国大患!]
“我是穆仟尘,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姑娘?”女子冷哼一声:“呵!我是李贵嫔。”
“见过贵嫔。”穆仟尘拱手行礼,随即转身离去。
“你,你给我站住!”
“贵嫔还有何吩咐?”
“啪!”
李贵嫔不由分说,迎面就是一记耳光。
“你给我听好了,本贵嫔出生将门,又比你早入宫,就算同位份,你也得尊称我一声‘姐姐’!明白了吗?!”
“姐姐?”穆仟尘一愣,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不知这一记耳光到底是为何而挨。
转念一想,女人或许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吧,便也懒得和她纠缠,直接转身离去,任凭李贵嫔在身后谩骂。
“蠢货!”
不远处的荣妃狠狠捶了一下石栏,沿边的积雪纷纷掉落。
“娘娘不要动怒,那李贵嫔原本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还需娘娘多提点才是。”
刘嬷嬷说着递上一杯热茶:“陛下如今尚未立后,后宫之事,还得娘娘多操操心。”
荣妃接过茶杯,薄唇轻抿了一口,嫣然一笑:“好茶,此等好茶,刘嬷嬷也给李贵嫔送些去吧。”
“遵旨。”
… …
“咣!当!”
李贵嫔宫中,青瓷茶杯、白玉花瓶通通碎了一地。
“贵嫔安好。”
“刘嬷嬷?”
李贵嫔缓缓放下手中的茶壶,坐到椅子上:“你怎么来了?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老奴奉荣妃娘娘之命,来给贵嫔送些上好的新茶来。”刘默默说着指着一地狼藉问道:“贵嫔这是,怎么了?怎么发如此大的火呀?”
“哼!”
李贵嫔拍响案几,眼中满是怒火:“那个该死的穆仟尘,居然完全不把本贵嫔放在眼里!”
“他是很大胆,就连陛下他都… …”
刘嬷嬷立刻捂着嘴,装出一副不小心说漏嘴的样子。
“陛下?陛下怎么了?”
李贵嫔对陛下之事最为上心,刘嬷嬷也是深知这一点,才故意提起,见她追问,便压低音量,欲盖弥彰的说道:“看在贵嫔向来和我们娘娘交好的情分上,老奴只告诉贵嫔一人,可千万别外传。”
“嗯嗯,好!我绝不外传!”李贵嫔用力点了点头,步摇在头上来回晃动。
“梁国公子刚进宫那日,尽在侍寝时藏匿凶器,意图刺杀陛下… …”
“天呐!”李贵嫔惊恐的捂住嘴:“尽有此事!”
“贵嫔难道忘了?前几日陛下手上的绷带?”
“原来如此!”李贵嫔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陛下是被他所伤!他好大的胆子!可,可陛下怎么不杀了他?”
“碍于梁国的关系,暂时没处置罢了,不过迟早都是要清算的。”
刘嬷嬷瞄了一眼李贵嫔,继续说道:“但他这样的人待在陛下身边,实在是让人难安呐,我们娘娘这几日,也是殚心竭虑,却无计可施… …”
“或许可以… …先废了他的武功… …”李贵嫔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刘嬷嬷瞬间眼前一亮,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浅笑,赶紧接话道:“据说此人武义了得,要费他武功,又谈何容易呀!”
李贵嫔摸了摸耳坠:“这个,倒也不难。”
“我们娘娘是文官儿女,深居简出不懂这些,不像贵嫔,是将门之后,从小跟着李将军在军中长大,见过识广。”
一番恭维后,刘嬷嬷立即引入主题:“若真有人能在此事上,替陛下做了他想做,而不好做的事,想必陛下一定不会亏待… …”
李贵嫔听罢,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刘嬷嬷知道,此事已成,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 …
南国的天气,实在是寒冷,已经开春了,还是会时不时的飘雪。
前两日穆仟尘明显有了好转的迹象,可不知为何,今日又突然病倒了。
这病来得突然,而且猛烈,折磨得穆仟尘浑身无力,只得整日卧在床榻之上。
“内官!太医怎么还没来?!”小柔叉着腰,撅嘴质问道。
内官则是冷哼一声:“穆公子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说不定过两日自己就好了,哪里还用得上劳师动众的请太医?”
“你!你说什么?!”
内官不耐烦的揣了揣手:“哎,小的已经通传了,至于为什么没来,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说着还白了她一眼:“姑娘就暂且耐心再等上几日吧,眼下若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先告退了。”
说完,立刻转身而去,任凭小柔在身后喊叫,也全当没听见。
无奈,小柔只得多加一些炭火,给穆仟尘取暖,可他的病,却一日重似一日。
之前只是无力发寒,不出两日,已烧得有些迷糊了。
心急如焚得小柔,终日扒在窗户上张望,眼前却只有皑皑白雪,迟迟盼不来太医的身影… …
此刻,长乐殿的窗外,也是同一片雪景。
正在为使臣践行的叶萧弦,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手指不自觉敲击着案几。
一旁的王内官,心领神会,凑近轻声问道:“陛下,歌舞不合心意,可以换成舞剑。”
“舞剑?”叶萧弦侧目而视。
“奴才听闻,穆公子舞得一手剑,陛下是否需要传召啊?”
“不必,他身子还很… …咳咳… …”
叶萧弦轻咳两声,口风一转:“他那副残弱的样子,孤见了就心烦,别叫过来丢人现眼了。”
王内官抿嘴不语,却已私下派人去打听穆仟尘的近况了。
最了解君王的不一定后妃,也可能是他贴身服侍的人。
王内官早就看出,南帝克制了几日估计不传召,不过是在等穆仟尘低头而已。
不多时,小内官前来回话说穆仟尘病了,没能见着,只得把他的侍女带来回话。
窃窃私语间,叶萧弦忽闻穆仟尘的名字,双眸一亮,以为是他来低头认错了,便毅然离席,春风得意的赶到偏殿。
“怎么是你?你家公子呢?”
“我家公子病了,来不了!”小柔的语气铿锵有力,还带着几分不悦。
“病了?!”
叶萧弦心中一震,略微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只要他肯穿上孤赐他的衣服,来请个安,孤即刻下令让太医为他诊治。”
[什么?!居然还惦记着让我家公子穿女装?!原来太医迟迟不来,也是你的主意!可恶的南帝!]
小柔咬了咬嘴唇:“我家公子病得很重,恐无法前来给陛下请安了。”
“无妨,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先治病,病好后再来,也无不可。”
“南帝陛下!”
小柔捏紧拳头,压低声问道:“你,一定要这样,折辱公子吗?”
“折辱?”叶萧弦脸色瞬间阴沉:“还真是主仆一心啊!回去告诉他,这病,治不治随他,下去吧!”
叶萧弦大袖一甩,转身看向窗外。
雪花飘散,本是冬日美景,可在他眼中,却是杂乱无章的飞屑,让人心烦… …
… …
回到夜凉宫,穆仟尘听完小柔的转述,不动怒色,只淡淡一笑,吩咐她取来衣服。
“公子!难道您要… …”
不等说完,那件金丝银线的华美衣衫,已经被丢进了炭炉中。
衣服上海棠飞蝶的纹绣,在烈火中瞬间化为灰烬。
不料扑腾而起的浓烟,很快便填满了狭小的内室,熏得他俩睁不开眼。
穆仟尘捂着口鼻,连声咳嗽起来,不一会儿,又再次瘫倒在床上… …
而李贵嫔,并不会因为他的“病”而心软,反而觉得对付他的最好时机到了。
不多时,几个内官突然闯进夜凉宫,不由分说的把穆仟尘从床上扯了下来。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我家公子还在病中!”
“滚开!”老内官踹了小柔一脚:“李贵嫔有请,他就是死了也得去!”
“不行!”小柔再次飞身扑了上去,死死抱住老内官的腿:“外面风雪这么大!我家公子不能再受冻… …”
“咚!”
小柔一句未完,肚子又狠狠挨了一脚,重重撞在柜子上,晕了过去。
[小柔!]
穆仟尘想要制止,可此时的他,却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几人生拉硬拽的,把他拖进漫天飞雪里,强行架着,来到李贵嫔宫中。
“这… …是他吗?”
李贵嫔微微皱眉,打量着面前蓬头垢面的男子,感觉和那日在梅树下所见之人,相差甚远。
内官忙提起他的头,虽然脸上毫无血色,但仍难掩风流,只一眼,荣妃便认出他就是穆仟尘!
“哼!妖孽!”说着,一碗冷水泼了上去。
“咳… …咳咳… …”
穆仟尘缓缓抬眼,水珠透过睫毛,没进眼睛里,他眨了眨眼,却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
“… …你,你是… …”
“啪!”
不等说完,一记耳光,又落在了他的脸上。
“陛下还没下令册封呢,竟敢跟本贵嫔称你我?!”
[贵嫔?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她,想干什么?]
“本贵嫔问你,侍寝那晚,你意图行刺陛下,可有此事?”
“绝,绝无此事!”穆仟尘挣扎着抬起头,双眼仍有些模糊,但已认出眼前之人:“李贵嫔?”
“呵呵,知道是本贵嫔,还不快如实招来!”
“绝无行刺,当时,我是想自行了断。”
他深知,这样的罪名,无疑是给了南国再次发兵的理由,上次大败,梁国已元气大伤,再也不起战事了,他就是死,也绝不能被安上这样的罪!
“一判胡言!”
李贵嫔指着他怒斥道:“你想死,为何受伤的却是陛下?!难不成是为了救你弄伤的?!”
[救?呵呵,他怎会救我?不过是还没玩弄够罢了。]
“如何?无话可说了吧?”李贵嫔咬牙逼问道:“说!是梁王派你来行刺陛下的吗?”
“不是!”穆仟尘坚定的看向李贵嫔:“我随你们处置,梁王只派我来和亲,绝无行刺之意!”
“呵,你认也好,不认也罢,陛下总归是在你侍寝的时候受了伤。”
李贵嫔缓步走到穆仟尘身后:“你是梁国人,又是武将出身,你这样的人待在陛下身边,我们怎能安心?”
… …
小柔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扶着千金重的头,抬眼看向床上。
被子、枕头散落在地,屋子里已经没了穆仟尘的身影。
“不好!”
小柔惊呼一声,紧抓着桌腿,艰难的爬起身,咬牙强忍着背部的巨痛,一步步走出宫门… …
她不知道这位素未蒙面的贵嫔要干什么,但那来势汹汹的气势,绝对不会是好事!
一路跌跌撞撞,无数次摔倒在雪里,又无数次强撑着爬起来,双手早已冻得通红。
可无论问多少人,却无一人待见她这个敌国来的小丫头,都不愿告诉她李贵嫔的寝宫在何处。
硕大的南宫,她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川乱窜… …
… …
“本贵嫔身为陛下的后宫嫔妃,就要为陛下分忧,帮他做,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叶萧弦,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羞辱不成,就想了结了我,却又不想自己动手,就换个女人来代劳… …]
“咣!”
一把明晃晃的长剑,赫然贴在穆仟尘脸上,比尘封万年的冰,还要冷。
[终于,要结束了,爹,娘,孩儿今日就能魂归故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