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脂粉浓郁的寻欢楼,酒香四溢。
侯府小世子左拥姑娘右抱娇、一口佳肴一口酒,直醉得七荤八素,分不清天地为何物。
嘎吱。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一袭黑衣黑斗笠的男子出现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脸谄媚的老鸨:“公子啊,剩下的姑娘们都在这儿了。”
来人随手抛过去一锭元宝:“叫她们出去。”
“好,好,这就安排。”
老鸨见钱眼开,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不分由说地把姑娘们都赶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空荡荡的屋子里寂静无声。
裴钰淮不满地嘟囔:“美人呢?酒呢?都给我回来,回来。”
“你醉了。”
黑袍乌带的男人抬腿朝他走过去,取下了遮面的斗笠,露出一张妖冶魅惑的脸。
尤其是眉心的一株红。
火般禁忌。
随着他的靠近,鼻息间隐约有淡淡的檀香在弥漫,像安神香一样。
裴钰淮醉得迷迷糊糊,仰起头看他,只看到一道朦胧的身影浸在月色下,和自己的影子纠缠在一起。
暧昧至极。
裴钰淮上挑的眼尾染上层层桃色,全凭本能地伸手去抓他,往自己跟前扯,还将脑袋凑过去,闭着眼狠狠吸了一口。
兰鹤垂眼,看着自己的发丝被他攥在手里,漆黑的眼睛瞬间发红,布满阴霾的欲望。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很好闻?”
“嗯。”
“你喜欢?”
“喜欢。”
听着他醉意朦胧的应答,男人眉目幽幽,危险的气息肆意扩散,如一只无形的触手,想把眼前醉酒的人牢牢圈住。
他捏住裴钰淮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细白的脖颈暴露在朦胧的夜色下。
兰鹤凝视着他,喉结滚动,带着凉薄的审视:“裴珩,抬头,看着我。”
裴钰淮思绪混沌,顺从地仰起头,一双眼睛似浸透了水雾,回视着眼前的人。
这男人有一张艳若桃李的脸,睫毛浓密而细长,扫下一片阴影,眸子里透着漆黑的碎光,清冷漠然。
眉心有一株红。
为这张凌冽的脸平添了几分妖冶,好像神坛上的高岭之花,不可亵玩,又叫嚣着亵玩。
裴钰淮眉眼弯弯,伸手去摸他眉心的殷红。
“你是来伺候我的小倌吗?”
没想到这儿还有小倌。
“小倌?”
兰鹤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小公子想要小倌?”
“嗯,你长得比他还好看,我,很满意。”
“有多满意?”
“满意得……想亲你。”
裴钰淮突然勾住了‘小倌’的下巴,僵硬生涩地摩挲了几下,有点急切地往前凑,带着赌气的怨念。
兰鹤呼吸一窒,顺势掐住了他的细腰,扣住他的后脑勺。
直到裴钰淮无法呼吸,才松开了他。
少年委委屈屈地瘪着嘴,眼眶红成一片,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看得兰鹤揪心。
他低眉倾身,隐约听清楚他口中的“混账”、“负心”、“状元”这几个字。
呵。
原来是因为别人,还以为他是被亲狠了。
兰鹤把他拉起来带到窗边,十指强硬地挤进了裴钰淮的指缝里,往窗沿上一压,语气轻佻:“小公子被人抛弃了?”
“嗯。”
“那真不幸。”
兰鹤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仿佛在唇间百折千回地缠绕,生出似有若无的意味来。
裴钰淮迷糊地抓着窗沿,身子漂浮,醉得厉害,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他只知道。
这酒烧心,也让人伤心。
他是侯府世子爷,京都纨绔,却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当今的新科状元郎是他的心上人。
但季怀禹登科后就变了,他终日围在公主身边,如愿的被招为驸马,将昔日情分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仿佛陌路。
他还偷听到季怀禹说:
——‘他爱上了我,我再狠狠踹了他,让他黑化,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管他以后死不死呢,一个纸片人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有得意,有轻蔑,有厌恶,唯独没有熟悉的情意。
裴钰淮不愿相信这些。
他暗中跟踪调查,这一查,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只是季怀禹眼中的话本子。
他是书中人。
而季怀禹,是看书的人。
过往都是虚情,没有真心。
裴钰淮的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也是骄傲的明月,凭什么季怀禹能弃他如敝履,玩弄他于掌心。
凭什么?
裴钰淮越想越气,红着眼睛去勾住小倌的脖子,呼出浓烈的酒气,恶狠狠道:“他不肯要我,那你要了我。”
“?”
兰鹤的眸中荡出一片墨色:“小公子是想抚慰情伤?”
“别说话。”
裴钰淮醉得一塌糊涂,言辞混乱,撩拨的动作也不得章法,但偏偏这种直白凌乱的渴望最是惹人情动。
他胡乱的拉扯着男子的衣袍,又怒又急。
许是腰带太难解,他不悦地皱眉,埋在肩膀处张口就咬了下去。
“嘶……”
兰鹤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红得骇人,咬牙切齿地去推他的脑袋,推不开,还越发恶劣了。
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裴珩。”兰鹤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清冷自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开的迹象,“引诱佛门僧者,这是你自找的。”
他沉着脸,还藏着几分暗喜。
“我佛勿怪。”
他一手搂着裴钰淮的腰,一手竖直放在面前,抬头望月喟叹,语气虔诚,耳尖泛红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佛。
如果被延绵不绝的欲望所包围,那便是落入俗世的佛了。
念完,兰鹤低下头,指尖捏住了少年的腰带。
裴钰淮做了个旖旎的梦,梦到自己不顾一切地踏进情迷仙境,寻到了个漂亮的人儿,春风一度。
初尝滋味,他喜不自胜,想要雄天一震,结果被轻而易举地推翻在下。
几番欲要翻身坐地主。
奈何力量不够,被压制得死死的。
行吧,裴钰淮很快就看开了,下就下吧,不用出力,被美人儿伺候着,只管舒服就行了。
反正他喜欢男人,也不亏。
-
次日。
裴钰淮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一身青紫,暧昧的痕迹遍布全身,看一眼都是脸红心跳的程度。
嘶。
还是昨夜的那间房,被褥被踹到了床下,桌子上的酒菜都洒了一地,瓶瓶罐罐落得到处都是,狼藉不堪。
裴钰淮眉心狠狠跳了跳,震惊地挪动了一下僵硬的手,却摸到一串冰凉的珠子。
!
他一激灵,连忙坐起身仔细查看,是一串泛着寒意的佛珠,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檀香。
佛珠!
昨…昨夜的场景,难道不是梦?是真实的?
他记得,昨晚他好像看见了一个模样出挑的小倌,虽然记不真切,但好像比季怀禹更俊美。
那后来呢?
他像个登徒子,缠着人家动手动脚,臭不要脸。
小倌说:“引诱佛门僧者,这是你自找的。”
再后来呢??
裴钰淮浑身一哆嗦,不想再细想,连滚带爬地跳下床,又因动作幅度太大,疼得他一声哀嚎,摔在地上。
岂有此理。
许是听到了响动,书童裴一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夸张地嚎叫着来扶他:“世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你昨天晚上叫得好凶,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吓死我了。”
“……”
“世子你没事吧?你昨夜……还好吗?身子骨还受不受得住啊?”
“……”
“世子你脖子怎么都青紫了,疼不疼啊?”
“……”
裴一说的很认真。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世子爷性取向的人,第一次撞见世子和季怀禹争吵时,实在是无法接受男子与男子相恋。
只因为这个人是自家主子,所以他翻阅了一些书籍,很快就接受了世子爷的情况。
古往今来,有的朝代还很盛行,并非见不得人。
只是世子爷身份特殊,他又惧怕侯爷,所以不敢暴露自己的癖好,平日里喝花酒都只敢点姑娘,不敢叫小倌。
没想到昨夜看开了。
裴钰淮无法直视裴一那清澈的眼神,老脸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以为是梦境,又伤心醉酒,所以就放肆了亿点点,没想到有人在旁听啊啊。
救命。
裴钰淮尴尬地别过眼,默默把衣服鞋子穿好,紊乱的心跳才慢慢恢复平静。
外面有阵阵喜乐声传来。
裴一的脸上立马闪过闪躲和慌乱,眼神更是不自觉地往窗外瞟。
裴钰淮疑惑:“外面是?”
“没什么没什么,世子爷喝茶吗?”
“……”
孩子的脸上实在藏不住事。
裴钰淮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下看,入目皆是红妆,翩翩风度的新郎官跨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
他的身后跟着一顶八抬大轿,喜气洋洋。
是婚嫁的豪华排场。
“世子别看了。”裴一担忧地控诉,“季公子和公主今日成婚,都已成定局,算了吧。”
哦对,季怀禹今天成亲呢。
裴钰淮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
要说一点都不难过是假的,但再见到他,内心已没了波澜,好像鼓乐声带走了他最后的期待。
马背上的季怀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往上看,只看到一扇开着的窗户,摇摇晃晃,并无人影。
“奇怪……”
他嘀咕了一声,便抛之脑后,骑着马继续前行。
裴钰淮站在窗沿后,面无表情。
感情,真是分文不值。
还不如小倌。
裴一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给他倒茶:“世子爷,喝茶。”
“不用。”
裴钰淮突然又想起了昨夜的那名小倌,虽然已经记不清容貌了,但依稀能记得小倌腿长腰细,气质清冽。
力气很大,很凶猛,掐着他的腰一下比一下狠,现在他的腰还疼呢,估计都留下指印了吧。
裴一见自家世子爷的表情变来变去的,有点担心他是不是伤心过度,又不敢劝说,怕刺激到他。
良久。
裴钰淮掀了掀眼帘:“走,去公主府。”
“啊?去,去公主府?”
那不是去找罪受吗?世子这是伤心过度,疯了吗?
裴钰淮发笑:“身为侯府世子,状元和公主大婚,我岂有缺席之礼,当然得去贺喜啊。”
寒冬腊月。
他回府换了身带狐裘的大毛领披风,遮住那些痕迹,就往公主府去。
一路上都是满目的红灯挂彩,沿路送喜,着实阔气,百姓也纷纷跟着高兴。
裴钰淮来到公主府门前,抬头望了一眼府邸,正要抬脚入府,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调戏辱骂声。
“美人儿?美人儿这张脸真是惹人怜爱,不如跟爷回去,做爷的爱妾,如何啊?”
“别给脸不要脸,爷能看中你是你的福气。”
听这声音,应该是个喝醉的酒鬼在撒酒疯。
不然应该没人这么大胆,敢在公主府的大喜之日在门口闹事,强抢民女。
裴钰淮皱眉,转身看过去。
果然有个醉醺醺的酒鬼,笑起来堆起一脸横肉。正把咸猪手往前面的美人儿身上伸。
那美人儿扭头避开,更是惹恼了酒鬼。
“臭婊子,岂有此理,来人,给爷打!狠狠地打!”
眼看着那瘦弱的美人儿就要遭殃了,裴钰淮大声呵斥:“住手!”
他小跑着冲过去。
哪是什么美人,那分明是男子服饰。
这酒鬼竟然醉得老眼昏花,男女都分不清了。
裴钰淮板着脸训斥:“大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敢在小爷面前放肆,还不快滚?”
他严肃的时候很唬人,加上一袭金贵华服,腰间挂着贵族玉佩,看着就不是普通人,那酒鬼吓得清醒了一瞬。
“滚!”
“是,是,草民马上滚。”
晦气。
裴钰淮将视线转到受害者身上。
一袭紫衣戴玉冠,身形高挑,红日肆意地照在他身上,笼出淡淡光晕,衬得他如谪仙临世。
微风拂过,有淡淡的暗香缥缈,他深吸了一口,竟觉得有些熟悉。
他递过去一放手帕:“擦擦,去去晦气。”
那人伸出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帕落到了地上,他的手心却贴到了裴钰淮的掌心,火热得滚烫。
裴钰淮:“你……”
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美的脸,眉心的一株红分外耀眼,和裴钰淮的视线在半路交汇。
裴钰淮心惊肉跳,盯着那抹朱红愣是移不开眼睛,他喃喃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你认识我吗?”
“公子姓裴、名珩、字钰淮。”
“??”
这声线?
裴钰淮瞪大了眼睛,昨夜在寻欢楼的荒唐情景浮现在眼前。
那个黑衣男子的面容也清晰了起来,和面前的人渐渐重合,掌心都是一样的滚烫炽热。
那眉心朱红,他昨晚还摸了呢。
裴钰淮又惊又慌,努力稳住了心神,假装不认识地问他:“哦,那你叫什么?”
“兰鹤。”
兰……鹤……
果真人如其名,像仙鹤一样脱尘的男子。
这样俊美的谪仙,不比季怀禹那个混账东西要好?
季怀禹不是不顾他的死活吗,那他也不必为人渣伤怀,与其作茧自缚,倒不如肆意玩乐。
比如:养个小倌玩玩。
眼前这个就很符合,容貌精致,身长玉立,看起来弱不禁风,还一无所有沦落风尘。
适合做金丝雀,肯定听话。
想着,裴钰淮看兰鹤是越看越满意,笑容逐步放大。
“这样吧,你今日既在这儿和我遇见,说明你我有缘,小爷我正要去公主府吃宴席,你随我一起去。”
兰鹤神色淡然:“好。”
“我瞧你眼熟,可能我之前也见过你,咳,你这副容貌怎么任人欺负呢?不如跟着我?我护你。”
裴钰淮睁着眼胡说。
兰鹤笑而不语,也不戳穿他,反而顺势答道:“公子愿意相护,是我的福气。我也见公子眼熟,想必在什么地方见过。”
哟,也忘了?
两人一路聊着来到公主府前厅,新人刚要开始拜堂。
公主盖着大红盖头,姿态优雅,新郎身着喜服红袍牵着红绸,器宇轩昂。
大家纷纷赞叹状元郎和公主是郎才女貌、天造一双。
裴钰淮就在人群中看着。
心脏没有此前的钝痛,也没有无法呼吸的伤心,反而有点想笑,想邦邦给他两拳。
就在这时。
季怀禹瞥到了裴钰淮也站在人群中,眼里闪过紧张和慌乱。
裴钰淮也注意到了季怀禹的目光,他冷哼一声,赌气般伸手拉住了旁边人的袖子,还故意展露出一个笑容:“饿了吗?”
季怀禹暗暗握紧拳头。
兰鹤一本正经,并不作答。
几人表面都不动声色,底下暗波涌动,各怀鬼胎地走完了流程。
“送入洞房。”
随着一声高呼,季怀禹牵着新娘离开大堂,在快靠近裴钰淮时,脑中响起了一道机械音。
【提醒⚠️:任务对象裴钰淮的好感度已下降,目前好感度正处在第七阶段。】
季怀禹面露诧异,询问系统。
【怎么回事?不是在他爱上我的时候狠狠踹掉他,他就会黑化吗?黑化了还算什么好感度?】
【系统检测到任务对象并未黑化,好感度没有满值哦。】
季怀禹的脸色唰的变了。
【好感度都升到第十阶段了,你不是说这种情况的成功率很大吗?现在说他没黑化?】
系统汗颜:【系统有提示,建议好感度在十阶满值时再摊牌,宿主非要这个时候成亲。】
【皇上定的日期,我能抗旨吗?到时候皇上对我印象不好,我的前途怎么办。都第十阶段很久了,你说成功率很大啊。】
完成任务后,宿主可以选择回到现代的身份里,也可以选择留在当前世界。
季怀禹一开始就想留在这里,有钱有势,万人之上,这可比现代的苦逼打工人要好太多。
【也说了有风险呢。】
【闭嘴,那我现在怎么办?他没黑化,我这任务呢?我接下来怎么做?】
【最佳方案:尽快提升反派的好感度,想方设法对他好,完成让反派黑化的任务。】
【……】
裴钰淮的心思单纯,稍微说点好话哄一哄,就有好感度了,涨回来应该也不难。
想到这儿,季怀禹铁青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点。
他假装没事的移开了目光,牵着红缎从裴钰淮的眼前经过。
【提醒⚠️:任务对象裴钰淮的好感度已下降,目前处于第六级阶段。】
季怀禹正在跨台阶的脚一抖,险些摔了个屁股蹲儿。
新郎新娘一走,大家哄笑着要去闹洞房,前来贺喜的小将军推了推旁边的裴钰淮。
“走走走,去闹洞房啊。”
裴钰淮犹豫了会儿,便跟着众人一起过去了,随大流,总没错。
毕竟新娘是公主,大家也就是意思意思,哄闹了一阵就纷纷散场去前厅喝酒,裴钰淮因为手中被塞的纸条,落到了最后。
季怀禹让他等一等。
他就得等吗?
不。
裴钰淮把纸团撕得粉碎,转身就走。
“钰淮等等!”季怀禹还是一身火红的喜服,脚步匆匆,神情并不似迎亲时的欣喜。
他追了上来,神色紧张又焦急,小声道:“你听我说,我不想做驸马,我是被逼的,皇命难违,你能理解我吗?”
裴钰淮再次这么近的看这张脸,五官端正,眉眼清秀。
以前的他爱极了这张脸。
但他忘不了这张脸上在暗处的厌恶神情,也忘不了这张嘴说出的狠心话,像一把把尖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裴钰淮冷笑:“当然,理解。”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会……”
【提醒⚠️:任务对象裴钰淮的好感度已下降,目前好感度正处在第五阶段。】
季怀禹:“???”
他心慌不已,一脸震惊地看着裴钰淮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顿时闷得慌,焦急地去拽他。
狐裘披风被他扯了下来,一阵冷风吹过,裴钰淮缩了缩脖子,烦躁地弯腰去捡披风,还不忘骂他:“你是不是有病?”
没了狐裘的掩护,裴钰淮白皙皮肤上的斑驳痕迹一览无遗,大肆宣扬着当初的激烈和暧昧。
季怀禹看见,瞳孔一缩,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裴钰淮!”
他愤怒地揪住裴钰淮的衣领,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这些痕迹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裴钰淮翻了个白眼,掰开他的手:“关你屁事。”
“你!”季怀禹脸色铁青,“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吗?谁允许你胡乱来了?你给我说,到底是谁?”
“?”
哟,原来这狗东西还在意这个。
裴钰淮重新披上披风,像故意报复一样,嘿嘿笑:“驸马爷想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是个绝世美男,技术还很好,简直爽翻了,嘻嘻。”
【提醒⚠️:任务对象裴钰淮的好感度已下降,目前好感度正处在第四阶段。】
【警告你妈,滚。】
季怀禹气急攻心,一想到裴钰淮在来之前正躺在别人的怀里,或者说,是在别人的身下,和别人抵死缠//绵,他就气得想揍人。
“裴钰淮!”
“小爷的名字是你能乱叫的?”
“你……”
“驸马爷还是好好洞房吧,小爷忙得很,没空跟驸马爷闲聊。”
说完,裴钰淮欢快地离开了后院。
季怀禹气得发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玷污了一样,就算这东西他不喜欢,他不要,那也得是他的!
以前的裴钰淮一直很听他的话,只要稍微说点好听的,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就会为他鞍前马后,好感度蹭蹭涨。
他能轻易地掌控世子爷。
为什么,现在有一种已经失控的感觉?
-
裴钰淮真的没空理会这个傻逼,他想起来自己带来的金丝雀不见了,要是被别人捡去了,就亏大了。
他一路找到前厅,大家都在畅饮畅谈,喝得五迷三道。
杂乱的人群里,他一眼就看到了气质优越的兰鹤,一举一动,都非同常人,优雅。
简直就是优雅极了。
兰鹤并没有注意到他,喝了杯酒,就起身离席,裴钰淮看见了,准备追上去。
“世子爷去哪儿啊?”
有人问他。
裴钰淮咧嘴一笑:“出去溜达。”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地面都湿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追到了后花园。
飞溅的水花弄脏了干净的衣摆,也毫不在意。
进了花园,周遭的喧闹和喜庆全然不见,僻静又幽暗,只剩卓卓的花石树影婆娑。
各种奇花树木,层层叠叠的交错纠缠,从中穿行而过,竟有‘拨开乌云重见月’的意境。
“小公子是在找我?”
雨幕中,突兀出现的声音,惊得裴钰淮仓促回头。
雾气缭绕的古树下,站着一位身形修长的墨发男子,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慢悠悠的滚动着。
他撑着一把伞,缓慢地抬起伞沿,露出精致的眉眼。
像不食凡间烟火的上仙。
裴钰淮呼吸微顿,一时忘了言语。
真他妈好看。
以前他怎么就吊在季司禹这棵歪脖子树上呢?
还是眼睛被蒙蔽了。
安静地对视了半响,他才回神,挑眉:“你是我带来的,你不见了,找你不是应该的吗?”
兰鹤神色不明:“小公子不在前堂贺喜,却来这花园寻我,真叫人感动。”
“……”
怎么听出一股阴阳怪气呢、
裴钰淮咧嘴笑了:“怕你被别人拐走了,小爷得看着你才行。”
“哦?小公子是在担心我?”
“当然。”
兰鹤眸光闪动,捏着佛珠的指节都泛了白,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唇色发白。
他撑着伞抬腿往前,鞋底踩在积水处,溅起了零碎的水苗,声线清冽:“小公子淋湿了。”
“嗯?”
伞面遮住了头顶,兰鹤微微垂眸看他,白皙的脸上似有一层浅淡的桃色。
美,如一尊精雕玉琢的佛子。
朦朦胧胧的夜色下,更添了几分惑乱之色,裴钰淮的胸腔都不自觉地热了起来。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从兰鹤的唇上略过,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兰鹤看到他眼底的惊艳,悄然弯唇。
“小公子喜欢我这副容貌?”
“喜欢,当然喜欢,跟小爷我有得一拼。”
兰鹤垂下眼帘,闭唇不语,滚动佛珠的手指却是一顿,几乎要将这珠子捏碎。
再睁眼,映出涟漪微光。
裴钰淮都看在眼里,心中暗爽。
哟。
还装模作样的呢。
裴钰淮莫名燃起一股斗志,发挥纨绔本性,一把抓起兰鹤的手就贴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美人儿,小爷我看中你了,我会给你置办一处宅院。”
意思:我要包养你。
兰鹤勾唇,掌心轻轻揉了揉,带着撩拨:“小公子为我置办宅院是意欲何为?是看中了我的容貌、还是……房中术?”
“??”
回想起昨夜,裴钰淮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美色误人,实在是误人。
“小公子怕了?”
“怕?笑话,我怎么会怕,小孩子才做选择,小爷我当然是全要。”
说着,裴钰淮揪住他,手上没轻没重地用了些力气,兰鹤闷哼一声,唇色白了几分,额头上溢出细密的汗珠。
?
“你怎么了?我可没对你做什么,你怎么一副快死的样子?”
昨晚这人好像也没这么弱不禁风啊。
兰鹤咬唇,顺势丢了伞,两人一起暴露在雨中,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
那点殷红好像是一团烈火,灼烧着心脏。
“小公子。”他轻声低唤,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你当真喜欢我?想要我?”
裴钰淮眨着眼才能看清他。
“当然了,说话算话。”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人猝不及防的扣住,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逼得他步步后退。
直退到假山处,无路可退。
后背猛的贴上冰凉粗糙的石面,震得裴钰淮一个激灵,慌忙抬眸,差点陷进那幽暗的眸光里。
他一阵心惊:“你……”
“就算我是佛门的弟子,你也喜欢吗?”
“什么?”
兰鹤垂眸凝视着他。
他微凉的指尖触到裴钰淮的额前,瞧着这张精致漂亮的脸,慢慢下移,细细地描摹着少年的眉、眼、鼻、唇。
如淬了毒的明月,蛊惑人心。
最后,他的指腹停留在了裴钰淮的唇上,细腻地打着圈,看着血色弥漫。
“真软。”
他的眼睛也红了。
裴钰淮被撩拨得心如擂鼓,对上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就像在看觊觎已久的盘中餐,恨不得立刻将他吞食入腹,充满了野性的占有欲。
这个猜想把裴钰淮吓了一跳。
他堂堂世子爷,是他要养小倌,现在竟然被小倌勾得心慌?
不行。
裴钰淮反客为主,揪住兰鹤的衣袍,鼓起腮帮子:“小爷的唇能不软吗,想尝?”
他嘴上硬,但实际上,耳后已经红成一片。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狗胆包天吗?来啊,小爷我随时奉陪!”
兰鹤没有应答,整个身子都盖了下来,勉强双手撑在假山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在裴钰淮眼中,他好像在故意勾搭。
真会。
裴钰淮哼哼,又爽到了。
不过等了一会儿,除了急促炽热的呼吸,狗屁动作都没有,黄花菜都要凉了。
他咬牙,恼怒地推开他:“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没想到他这一推,兰鹤高大的身子像是一片落叶,摇晃了几下,眼看着就要一头摔在了地上。
“!”
裴钰淮虎躯一震,连忙伸出手去把他接住。
两人的衣服都被淋得湿哒哒的,现在又贴在一起,薄薄几层,裴钰淮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团火热的黏腻。
低头一瞧,兰鹤紫色的袍子上正渗出血迹,暗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他大惊地抽回手:“你受伤了?”
该不会是他自己给自己捅了一刀,然后借此来赖上他吧?
“喂,你怎么了?”
兰鹤虚弱地靠在他的身上,扯出一抹笑:“小公子这样搂着我,行为不妥。”
呸。
裴钰淮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做神仙呢,真想把这谪仙拖入泥潭里,看看他是什么样子。
想要不能要的时候,一定能刺激。
兰鹤闭上眼,冰凉的珠子发热发寒,如山巅之雪,崩落跟前。
他的声音低哑。
“亵渎佛门,是大过。”
“亵……什么?亵什么?”
“贫僧是佛门中人,世子殿下如此戏弄小僧,岂不是亵渎了佛门。”
“???”
裴钰淮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怀里的人看,以为他拿串佛珠就是为了好看,说那种话是想玩得刺激点,没想到真的是个和尚?
“那你怎么有头发?”
他脱口问出了不解的疑问。
兰鹤面不改色:“我自幼出家,是佛门俗家弟子,生于佛门、走于俗世,因此并未落发。”
他确实是个和尚,吃斋念佛,顶礼拜佛,尘缘未了,才未落发。
裴钰淮哽住了,半响说不出话。
还以为自己捉了个貌美小倌,搞半天,人家是个和尚,出家人,那还玩毛啊,佛门清规他还是知道的。
错失每个美人。
心好痛。
正在他难以消化的时候,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何人?你们在做什么?”
妈呀。
裴钰淮吓得眉头一跳,飞速把兰鹤推开,人家踉跄了几下,他又巴巴地去扶他。
来的人是当朝太子。
太子一身明黄的四爪蟒袍,背着手,虽年少却威严不减,身上带着君王的傲气,正在往这边走来。
身后还跟着季怀禹。
裴钰淮赶紧拉着兰鹤一起颔首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兰鹤没动。
他正疑惑,没想到下一秒太子竟惊喜地朝兰鹤一拜:“原来禅师在这儿啊,叫孤好找,禅师怎的如此狼狈?”
他朝身后招手:“来人,伺候圣僧去沐浴更衣。”
裴钰淮彻底傻眼了。
他的消息已经滞后到这种地步了吗?太子都知道兰鹤的身份。
抬起头。
季怀禹阴森森的目光在他二人的身上流转,一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气得脸都绿了。
裴钰淮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你来得正好,咳,兰…禅师受伤了,我撞见了就搭了把手。”
太子感激地点头:“有劳世子了,这位是兰鹤高僧,在外救了孤的性命是孤的恩人。”
太子的人!
要是太子知道他调戏了这位禅师,还,还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会不会想嘎了他?
太子想不想不知道,但季怀禹想。
兰鹤伤得不轻,可能是撑到了极限,华丽丽地昏了过去,还是靠裴钰淮搂着他的腰才把人扶住。
季怀禹盯着他搂腰的手,面露凶光。
裴钰淮才注意到季怀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晦气。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喂狗。”
【提醒⚠️:任务对象裴钰淮的好感度已下降,目前好感度正处在第三阶段。】
碍于太子在场,季怀禹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情绪,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世子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呸,别套近乎。”
太子诧异地看了看他们两:“你们?”
“没事,太子殿下我们快走吧,禅师快死了,看这脸白的。”
“哦对对对,快走。”
太子要带兰鹤走,裴钰淮跟上去,酸唧唧地看着他把兰鹤塞进马车里。
失落,非常失落,他的雀儿飞了。
季怀禹本来也要跟过来,但他是新郎官,事情繁多,没一会儿就被人叫走了。
裴钰淮兴致怏怏地回家去。
没意思。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养个雀儿,竟然是个和尚,还是太子的贵客,这下玩个屁,没希望了。
白忙活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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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鹤被包扎好伤口,回府后同样怏怏地躺在床榻上,面无血色。
他其实并不是一出生就出家了。
国亡、人灭。
身为王族遗孤,小小年纪的他被老师傅带走,阴差阳错拜入了佛门,从此拜佛念佛,在佛堂前长成人。
可能是老天有意为之。
前世,裴珩是佛前的弟子;今生,两人的身份竟然调换了。
前程往事历历在目,佛门清规律法,当初是裴珩头上的一把剑,不知道如今还是不是一样的。
兰鹤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道无法消除的刀伤,当初伤到了他的心脏肺腑。
另一边。
裴钰淮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
梦里。
有个白衣胜雪的少年,胸口被一把剑刺穿,染红了白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血。
梦里的自己好像就跪在他的对面,和他四目相对。
那人有一双出挑的桃花眼,悲戚地望着他,字字泣血:“你说,我会死在这里吗?”
‘不,你不会死。’
“你说错了,我会死。”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从眼尾流出两行血泪,身子如浮萍般倒下去,怀里的佛珠断了线,洒落一地。
颗颗都浸染着鲜红的血迹。
“不!”
刹那间。
一种怪异的情绪冲破了梦境,压得他喘不过气。
裴钰淮猛地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湿了一片,心脏剧烈得跳个不停,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