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傅星眠被阿邻奶奶打发去洗澡。一个热水澡洗完,他走出来,床已经被铺好了。
是张一秋铺的,给他换了洗净的床单被褥。
“没有新的,都是旧的,但洗得很干净。”张一秋说,肩头挂着小橘猫。
小橘猫刚被阿邻奶奶捉去院子,也已经完成洗澡工作,现在皮毛顺亮许多,瞅着更加柔软可爱。
“我不用新的,这样就很好了。”傅星眠说。
张一秋换了衣服,穿一套深蓝色的背心短裤。这深蓝很衬他,肩宽腿长,皮肤冷白。
傅星眠不得不再一次夸赞,张一秋的肌肉线条真漂亮。尤其那一双小腿,笔直修长,充满力量,甚至很性感。
“楼上没有卫生间,除了这间卧室,对面那个是杂物间,你要是起夜上厕所,得下楼。”张一秋说。
“好,我知道了。”傅星眠点点头。
“那我先下去了。我......”张一秋忽然皱起眉头,“你等我一下。”
他说完没等傅星眠询问,就转身下楼去了。
床单被褥是一套软乎乎的奶黄色,纯色,没有花样修饰,看上去简单又温馨。傅星眠偏好这种浅色,让人舒服。
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下,纯棉的质感,再凑近一闻,是之前在张一秋外套上闻过的药皂香。
傅星眠的手伸进被窝里,蓦得一顿——这被窝竟是暖的。
他弯下腰看,脚边有插排,接了一条电褥子,打着保温档。
傅星眠愣了会儿。
张一秋这人,真是他见过最细心的。就像颗温暖的太阳。
“我回来了。”
太阳又推门进来了。
傅星眠抬头看,见张一秋手里端着个木桶。泡脚用的木桶,挺高的,脚放进去,能没了小腿。
傅星眠忙起身去接:“你这......干什么啊......”
张一秋为他打洗脚水。这让他太局促。
“给你泡泡脚啊。”张一秋侧过身,没让傅星眠碰。
张一秋把木桶放去地上,转脸瞅傅星眠:“快点,这是我家祖传药汤,非常解乏,保准你今晚睡个好觉。”
傅星眠张了张嘴,倒腾话说:“你......我洗过澡了,再说我也可以自己......”
“洗澡和泡脚能一样么。我正好帮我奶奶弄,顺便就给你端一桶,不妨事。”张一秋微微眯了下眼睛,盯傅星眠那雪白透红的脖子看一秒,快速晃开视线。
张一秋笑起来:“快点吧,别凉了。泡二十分钟。”
“喵,喵......”
细小的猫叫声从背后传过来——小橘猫也跟上来了,正蹲在门边,仰头看张一秋背影。
张一秋转身朝它勾勾手,它走过来,张一秋弯腰,一手抓起它,放到自己肩头挂着。
张一秋又从裤兜里摸出一盒药膏。这药膏用小铁盒子装,一看就是自制的。
张一秋把药膏递给傅星眠:“我看你脖子上起了几个小疹子。没觉得痒吗?”
“嗯?”傅星眠接过药膏,摸了下脖子,这才觉得有点痒,“好像是有点。”
他胸口也有点痒。
“应该是今天抱小猫,它给你蹭的。它那会儿不干净,你皮肤又比较敏感。”张一秋说,“这药膏也是我家祖传,我奶奶做的,很好用。你涂上,应该一晚上就能消。”
“谢谢。”傅星眠手指不自觉搓了下药膏。
“那边书桌上还有驱蚊水。”张一秋又说,“这里秋天的蚊子特毒,记得用。”
张一秋继续叮嘱:“夜晚风大,一定关好窗户。还有,我给你插了电褥子,你睡前最好给关掉,不然打一晚上,会干燥。”
傅星眠垂下眼,轻轻笑了下。
张一秋发现傅星眠睫毛很长,又很浓密。那一对黑睫,就像小扇子,轻轻扑扇两下,于眼睑处投落两块薄薄的小阴霾。
张一秋清了下嗓子:“那什么,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他这人上来劲儿憨,不会打弯子,直接问:“你嫌我烦吗?”
“不会。”傅星眠赶紧说,“我没有那么不知好歹。谢谢你关心我。”
张一秋咧开嘴,嘿嘿乐两声。梨涡可深了。
“那我先下楼了,你泡脚吧,有什么事儿你喊我。”张一秋说。
“好。”傅星眠点头,“晚安。”
张一秋清亮的眼睛直视傅星眠:“晚安。”
“哦,对了。”张一秋薅下肩头的小橘猫,放到地上,“今晚让它搁屋里陪你。”
目光像清泉涌来,能将人淋透。张一秋又看过来,重复说:“星眠哥晚安。”
。
张一秋下楼后,傅星眠抱起小橘猫,坐在床边泡了二十分钟脚。
一开始还没觉得,泡到十分钟左右,木桶里的药香越来越浓,热腾腾就熏上来了。
傅星眠出了一层薄汗,被这药香熏得,竟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全身都很放松,像被捋了筋骨,手脚有点软绵,舒服得不想使劲儿。
小橘猫已经趴在傅星眠膝盖上睡着了。
傅星眠小心地把小橘猫抱到枕头边趴着,又摸两下它脑袋,然后才抽出纸巾擦干脚,站起来。
他做了两个深呼吸,顿觉通体顺畅,好像压抑在身体中的东西忽然松散一样。
傅星眠又坐下缓了会儿,等汗消了,给自己抹上药膏,然后端起泡脚桶,去楼下卫生间倒水。
木桶很实称,又装满药水,着实挺重。傅星眠端这分量,脑海里晃过张一秋亮晶晶的眼睛,深深的梨涡和明晃晃的小虎牙。
他没有注意到,他手腕上那检测手环的数值上升:“67、68、71......
信息素波动值代表了许多东西。一般来说,60左右为寻常波动值;70左右是开心;80到100 为激活反应,代表兴奋、激动、心跳加速。剧烈运动或进行终身标记时,信息素波动值大概在90到100。100以上为非正常波动,超过120,人会陷入昏迷,甚至有生命危险。
傅星眠去卫生间倒掉水,将木桶简单冲洗后放去一边。他洗过手,抬眼看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会儿,那手环上的数值无声降到61,58......
傅星眠叹了口气。
傅星眠从卫生间出来,要回楼上去,路过大屋时,隐约听见门内传来说话声。
“哎呀你轻点。”是阿邻奶奶在埋怨。
“得使劲儿。”张一秋说,“这穴位用点力才有效果。我一按这儿你就嫌疼。”
“是你手太重了!”阿邻奶奶戗话,“你爷爷给我按就没这么疼!”
“哪里有!”张一秋不服,“我这可是爷爷亲传,力度拿捏得刚刚好。”
“哎呀,你又不涂身体乳,你看你腿都起皮了,我等会儿给你抹点。”张一秋又说。
“我自己抹,用得着你了,烦人。”阿邻奶奶烦气地说。
傅星眠没有走近听他们细话,他只微微侧过头,从那窄小的门缝里看——还是那种大木桶。阿邻奶奶坐在炕上泡脚,张一秋蹲在她跟前,在给她捏脚。
傅星眠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走上楼梯,同时掏出手机,回复先前发进来的两条微信。
他回复编辑起酥:“抱歉回复晚了。之前说过了,我最近有一些事情,暂时不能继续写,什么时候恢复更新还不知道,我会尽快,不用担心。谢谢起酥关心。”
他又回复了好友周宁岁:“嗯,我去了斜阳坞。药带了。你放心吧,我没事。”
编辑起酥下班了,没有回复。但周宁岁回复很快——
周宁岁:“那你现在住在哪?你爸那个老房子?旅店?你自己?你这让我怎么放心?”
傅星眠走完楼梯,转过走廊拐角,推开屋门。他进屋,吵醒了小橘猫,枕头上的小橘猫支棱起脑袋,眼盯他瞧。
傅星眠回复周宁岁:“我住在邻居家。”
他想了想,还拍了张小橘猫的照片过去。
周宁岁那边哑巴了好一阵子。
然后有点激动。
周宁岁:“邻居家?什么邻居?你还给我发照片?猫?”
周宁岁:“大哥,你是个没有alpha标记,信息素紊乱的omega!你疯了?邻居谁啊?alpha?omega?还是beta?你们熟吗?你一点不设防的?”
傅星眠并非不设防的,只是这不好形容的感觉......
傅星眠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周宁岁的电话直接打进来——
周宁岁劈头盖脸地咆哮说:“傅星眠,你脑子愚了?你搞什么!你快点回来!”
傅星眠沉默过片刻:“宁岁,这里很好。”
傅星眠:“我在阿邻婶子家。”
那头的周宁岁停顿几秒:“《故土》的那个阿邻婶子?”
“嗯。”傅星眠看到书桌上的驱蚊水。他走过去拿。
张一秋的书桌干净整洁。白色书桌,白色书架,白色台灯。电脑、书本、纸笔,规矩地摆放收纳。傅星眠喜欢这种书桌。他的书桌也是纯白色,东西归置整齐,宽敞利落。
傅星眠拿驱蚊水的时候,视线扫过书架,他看见书架第一层摆了许多数学方向的专业书,还有考研政治和考研英语练习题。
张一秋应该是要考研。
“你必须保证你的安全。”周宁岁说。
“放心吧。”傅星眠说,“我很安全。”
视线继续向上——第二层和第三层是诗集,散文集,还有国内外不同类型的小说,有那种享誉世界的,还有小众作品,以及网络小说的实体书。
傅星眠看到了父亲的《故土》《人间小事》,还有他的《斗魔》《红袖刀》《造梦师》......
嗯?
傅星眠定睛又看过一遍:作者星垂野阔,《斗魔》《红袖刀》......
张一秋这里居然有他写网文十二年的全部作品!一共八部书!
张一秋......是他的读者?
看样子,好像还是个铁粉。因为张一秋这书架上,就属他作品最多,最全。他父亲才只有两本。
“星眠?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电话里周宁岁扯嗓子喊。
“啊。”傅星眠张了张嘴,吭哧说,“你刚......说什么?”
“......”周宁岁叹口气,“我说,你药带够了没有?”
“带够了。”傅星眠垂下眼睛,呼出口气,说第二遍,“这里很好。”
。
打发走周宁岁,傅星眠睡前给他在北京的母亲发了条短信,照样也是四个字“这里很好”。
然后傅星眠关掉电褥子,掀开被子——床单原来不是纯色,中间画了只大大的海绵宝宝。
傅星眠无声笑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