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明睛大荒的西部边缘。
这里的灾情程度较轻,有两座正在开采的矿洞,常能见到佣兵队伍来去。
马车轮滚过黑黢黢的道路,灰蒙的雾压着天,没人出声。
有大片区域突兀地立在前方,与周遭的废墟泾渭分明——
富丽的尖形拱门之后,石雕女神像托举着淌水的陶罐。铁轨火车、平民住的房屋、酒馆与马厩,没有任何荒废的迹象,一切都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风车还在悠缓地转动。
但若是细心观摩,却能在细微之处发现一些诡异之处。
就比如。
覆在风车上的爬墙植物呈黑色,在隐隐地、按照节律跳动,就像是一滩半死不活的脓。乌鸦降落时无意刮到了它,黑脓的坑洼处慢慢翻涌出数只小眼睛与嘴巴来,可怜的鸟儿被咀嚼掉了半只身子。
大理石质地的拱门柱,石块缺失处露出肉色,若是有人好奇割开,会看到通红的、圆整的大腿横切面。
女神托举的陶罐流出的清泉,决不能盯着它太久,否则它会突然淌出令人作呕的动物内脏碎组织。
是“厄婴”之灾让事物发生了这样的厄化,一些看起来正常过头的地方,往往是最不正常的。这座“普通城镇”如一头撕咬着人类认知与神智的怪物,不可视查也不可细究。
马车上的人都十分清楚,所以路过时没人去吵这座城镇的清净。直到光鲜亮丽的景象慢慢被落在马车身后了,才有人说话。
“别磨叽了,你动手还是我动手。”粗声音的男人嗓子有伤似的,很哑。
“他还在呼吸,说不定……车子再往外走走,他就能清醒了。”回哑嗓话的是个红头发的女孩。她的旁边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整个右臂缠着绷带,而绷带下的皮肤已经全部乌黑了,甚至指头尖正在融化成脓一样的黑色液体。
除了驾马的,车上还有两个人。一个正旁若无人地闭目养神,另一个较为年长的女人则温声劝道:“孩子,他的‘清智’可能撑不到走出荒地……你是经过训练的,知道不处理会发生什么。”
“卡尔姐……”红发女孩被这声音安抚到,抓救命稻草似的看向年长女人,颤声说,“可这里是轻灾区,‘后果’也有几率不发生的。”
哑嗓没驳斥,而是直接叫停了马车。他抓起昏迷男人的护甲领口,边动作边道:“都进到荒地了,还得给小鬼做心理疏导。卡尔,下次筛选人员的时候别他娘的放水了。”
卡尔没回应,神色平静地拽住女孩的胳膊。
车上的人身着的护甲服饰有异,但统一之处在于都装配有一条细长发光的“蓝线”。
哑嗓的“蓝线”是从下颌处开始,蜿蜒穿过脖颈中央向下,直到腰部。卡尔的则是位于后背,贴合着脊柱线绵延至腰。而昏迷男人的“蓝线”则已经熄灭了大半,剩下的部分发着血红的残光。
女孩还是懂事的,她没有去拦哑嗓,无声地消化着情绪。抓住她胳膊的卡尔姐注意到她“蓝线”的颜色波动,有意遮住了她的视线,轻声说:“注意你的清智线。”
另一边的哑嗓已经下车,他一手拎着男人,一手反手拿佩刀,迅速刺向男人的颈侧。
手起刀落,刀尖已经扎进血肉,但也在霎那间不动弹了。
因为男人用缠着绷带的手抓停了哑嗓的手腕。在几人惊诧的目光之下,他缓缓睁眼,绷带滑落,手上的乌黑退潮似地消失,清智线也瞬间回了一半蓝。
男人和哑嗓面面相觑。直到被拎着的男人略显尴尬地说了声:“呃……你好?”
哑嗓如避蛇蝎地将男人一丢,全车人都警惕了起来。
女孩惊喜地叫了声:“哥哥!”
男人轻盈地蹲身落地,像是还不熟悉身体构造似的,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他嘶了一声,看向被包扎起来的手臂,又环望荒凉如坟的四周,心中自言自语道:“要命,这什么开局啊。”
现在使用这具身体的并不是女孩的哥哥。而是刚穿越进来的荀听。
《杀天子》,一款自由度极高的RPG游戏。在荀听原本的世界里尚未正式发行,所以他只玩过它的测试版——还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荀听本指望着系统可以为他讲解一下规则。但事与愿违,系统跟个着急下班的阎王似的,把任务往他脑门上一贴,一脚踹他去投胎。
于是新手荀听还懵着的时候,他的面前里就没头没尾地浮现出这么两条:
最终任务(一):杀死“厄婴”
最终任务(二):神明的秘密
……瞧瞧这跟打哑迷似的任务引导,可真够开放世界的。
仿佛自己现在有条裤衩的话,就可以吹着口哨去城堡打盖侬了。
两条下面又紧跟着一条。
个人任务(一):保护妹妹米莉亚
这条描述的比较清晰,这应该是自己作为这具身体主人所要完成的任务。不过现在的情况容不得荀听多想。苏醒的节点太尴尬,他来不及掩饰这副躯壳已经换芯儿了的事实。女孩想上前,被卡尔拦住。哑嗓与她互相对视间,皆皱了眉头。
荀听思维飞速运转,分析并推测了一下所处境地,自然地顺着方才的踉跄又跪倒在地。
他假装虚弱地抓向绷带滑落的右臂。
“妹妹?”荀听看向女孩,道,“我怎么在这儿,我记得我……受伤之后昏了过去,然后……”荀听头疼似的皱眉,揉了揉睛明穴,露出不解的神色:“你们怎么了,为什么看着我?”
米莉亚答道:“我们正在去第二十一矿场,那里在灾区外围。而且……”
卡尔警惕不消地盯着荀听,将米莉亚往身后一推,打断道:“安静。”
这时,哑嗓转头对车上另一个人说:“喂,殖民区的,你见过这种情况吗?”
荀听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一道视线。那原本在闭目养神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幽幽地盯向荀听。此人下半张脸都被银黑色的面罩遮盖,声音仿佛掺杂了金属质地。他看着荀听说:“他没有厄化,是正常的。”
他的回答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荀听的面前蹦出一个奖杯弹窗。
达成“初次”系列成就【入乡随俗】
“嗨,来都来了。”
初次获得游戏身份,伪装成原身并取得别人的信任。
奖励:2点神犀
“……”
荀听见到成就名称下面那行小字,灵魂微笑着出窍并双手比了两个中指。
哑嗓收起佩刀,哼声道:“没想到这小子命还挺硬。”
米莉亚连忙上前将荀听搀扶起来。荀听朝小妹妹一笑,偷偷地瞄向刚才说话的男人。
这些人之所以相信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演技精湛”,而是因为这个男人认同他是正常的。
从哑嗓的态度来看,他不像是领队,可能只是个临时参与者,但有着足以占有部分话语权的强大能力。
这人的半张脸上有一道穿过右眼的疤。金发,眼睛是清澈的蓝,没被岁月留下翳痕,应该年纪不大。他戴着的黑色兜帽与护甲后的披风相连,披风内里全是蓝色的花纹,像是某种象形咒文。他的下颌至腰处也有一条蓝色的清智线。
荀听的目光顺着清智线下移。只见那人贴紧身体曲线的皮制束腰上挂了一只残留着断刃的银剑柄。荀听没忍住在这只奇怪的银剑柄上多留意了几眼。
忽然,对方搭在膝上的手轻弹了一下剑柄,这像是一声警告,让荀听移开他的目光。
荀听却一点不怯,目光没躲,反倒朝人家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
“听说清智线过低后再恢复,大脑会受到损伤,”身边的米莉亚一边小声说话,一边担忧地将手放在荀听额头上,“哥哥你的脑袋还好吗?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她的手心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敷在额头上清凉舒适。与此同时,荀听的清智线在慢慢地变满、变蓝。
荀听煞有其事地揉了揉太阳穴,道:“嘶……确实不太记得了。”
“你在二十号矿区的时候被照明矿灯咬到了胳膊。”米莉亚道,“之后就昏迷不醒了。”
荀听稍露疑惑。
什么?矿灯……咬我胳膊?
这主谓宾怎么听起来三根杆子各打不着各的。
“二十号矿区厄化了,我们得回去把情况通知给大荒司……唉,矿区又少了一个。”卡尔道,“‘乌金矿’的消耗量一年比一年大,可矿区厄化速度又不断加快,这样下去城市资源储备迟早告罄。”
荀听默默地理解着卡尔话中的名词,整合了一下目前知道的信息,试探地问道:“所以……我们原先的目标地出了意外,我们现在是去二十一号矿区继续挖乌金么?”
“对,大荒司的那群老爷可不管我们遇没遇见厄灾,这一趟的任务量没达标可是要被扣佣金的。”她看向荀听,见他还能神色坦然地发问,她眉宇间的担忧化开,她深叹一口气,说道,“你受伤之后情况很差,差点搭上一条命……乜伽女神保佑,没事就好。”
“估计二十一号矿区要没我们的一口剩饭吃了。”与马夫一起驾车的哑嗓插话道,“这吃力不讨好的倒霉营生,再干一年我就洗手回老家了。”
荀听安静地听完,想趁这会儿仔细研究一下自己的游戏系统。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打开面板。
这玩意儿并不是唤之即来的,也没有一个“ESC”键能让他紧急暂停游戏。
荀听:“啧。”
是谁把“找系统界面”也设计成了游玩体验的一环?反骨里贯彻着一种不顾新手玩家死活的信念感。
荀听只能另想他法。而沉静久了,他的耳畔传来细碎的嘀咕声,像是众人的窃窃私语。
荀听皱眉,环望四周。周遭可见度较低,灰沉的雾气给他一种冥冥的压迫感,他总觉得呼吸起来肺都是疼的。随着荀听的环望,声音的分贝却更高了,且音调开始尖锐,像一群孩子嬉闹,甚者有的词语清晰起来,只是语序破碎,无法搞清楚它们的意思。
就在荀听寻找声源的时候,他的蓝线正在慢慢下滑。
卡尔注意到了,拍了他的胳膊,出声提醒他:“如果耳边有陌生的嘈杂声,千万不要去细听和寻找。”
荀听回神,摇了摇脑袋,那些杂声又变回了窸窸窣窣的碎语。他回道:“哦……好。”
米莉亚见状,赶紧继续为他治愈。他盯着荀听的蓝线,眉毛拧起来。她担心哥哥重伤一次过后,神智开始变得脆弱了。
被“厄婴”感染的地方,最可怕的还是精神上的污染,只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一刻,它就会想方设法地让人掉san。被厄化的东西袭击、产生负面情绪……这些都会让人的清智线下滑。
荀听不禁有些好奇,如果蓝线清零的话……
他这好奇心还在进行中时,突然车板剧烈颠簸,马开始嘶叫。
哑嗓喊道:“那小子还有小丫头!过来安抚!”
米莉亚急忙跳下车板,马夫与哑嗓牵制住狂躁的马,女孩则趁机将散发白光的手遮盖在马的双眼上。她对哑嗓说:“哥哥他刚刚清醒,身体很虚弱,还不能用‘神赐能力’……我一个人就行。”
哑嗓未置可否,他和马夫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神色凝重。
“妈的……怎么会遇到……”
荀听跟随着卡尔跳下车来帮忙,前方的场景让他愣在原地。
只见远方被浓郁雾气遮蔽的空中,缓缓凸出一个人脸的轮廓。
一个巨大、肿胀的人头占了大半个天空,它面无表情,微张着嘴,如远方矗立的一座山。“脸山”侧躺着,一半身子还隐在雾中,就像一个即将浮到水面上的溺死巨尸。
它还在朦胧的空气里不断地动弹——应该说是断断续续等比例膨胀。每次胀大时,都伴随着一阵极低频率的噪声,如不可凝视的深渊底传来的呼唤,震慑着眼前如蚁的人类。
它回应了荀听的“好奇”。
如果方才荀听寄身的原主在清智线归零前没有被杀死的话,那么这就是后果:他会被厄化,死尸巨大化就是厄化的症状之一。
由于在轻灾区,这种重症厄灾出现概率很低,所以哑嗓一行才敢拖到女孩哥哥清智线爆红了才处理。
荀听的蓝线开始急剧下滑,耳鸣愈烈,他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竟发觉那座巨型“脸山”的覆满灰尘的眼睛转向了自己。
这种不合常识的巨大之物给了荀听强烈的视觉冲击。虽谈不上胆怯,但心脏却在这巨物凝视面前剧烈颤动。
“嗡——嗡——”
荀听的头被塞了絮棉似的闷疼,许多幻觉与杂绪在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脑内孵化、蠕动。
忽然,他的眼前一黑。有人抓住了他的护甲后领向后拽去。猝不及防地,荀听的后背撞向车厢壁。一只手强硬遮盖住他的眼睛,同时也把他摁在原地。蓝线的下降骤然止住。
佣兵那被金属面罩过滤的声音钻进荀听的耳朵,独特而沉静:“清醒点,别看它。你妹妹现在没时间顾你。”
这只手给他疯狂冲撞的意识上了道链子。在黑暗中,头疼如凿的荀听得以努力地稳定住神智。
他难受得仰起脖子,胸膛剧烈起伏着。好一会儿,混乱与疼痛感才慢慢潮散,荀听心悸地咽下几口粗气。
感觉清醒点了之后,荀听拉下遮眼的手,望向对方的那双蓝瞳,喘息中夹杂了声:“……谢谢。”
荀听的双眼微许涣散,仅是刚才一会儿,就蒙上了层灰翳。
他第一次体验精神被污染是什么感觉。而清智并没跌到一半以下,说明这才只是轻程度的症状而已。
佣兵没理会他这声谢。他撤开手,用那把剑柄上的断刃残渣划破双指肚,轻车熟路地给荀听双眼上摸了一道血。说道:“回去待着。”
荀听眨眼,发现方才扭曲重影的眼前清晰了不少。
马嘶声停息了,哑嗓骂声取而代之,他尾音还带颤,道:“前边爆了一巨尸,妈的,我有八百年没见到‘重灾’了,今天什么狗屎运气。”
远处的脸山的持续胀大已经有一段时间,不久就到达了极限。“脸山”的皮肤在刹那间褪掉,像是一只被扎破的气球。内里斥满的乌黑之物露了出来,看形态似是液体与气体的交加,在外皮褪去的一刹那还保持着人脸的原状,随后慢慢融落,因为过于巨大,它们流落的速度显得十分缓慢。
卡尔神色凝重地望向前方,她说:“前面的路应该会出现不少厄化的东西,暂时不能走,我们得绕道,或者……或者在这里等‘昇塔’鸣笛。”
她说到“昇塔”时,佣兵隐秘地瞥了她一眼。
“等‘昇塔’?那玩意鸣笛的频率他妈的比我老婆脾气还阴晴不定!你等它还不如赌命,再说它又扫不干净乌脓。”哑嗓接着问马夫,“你还知道其他的路嘛?”
马夫紧抓着缰绳,发怯道:“知道……但是另一条路比这条路还危险,会不会也发生了重灾……”
“咱没法在这鬼地方等太久,去探探也比坐以待毙强。”说话间,哑嗓回到了车板上,顺便剜了荀听一记眼,仿佛在嫌弃他毫无用处。
荀听也没有办法。他囫囵地被扔进这样的高压任务里,活着就挺废力气了。
除了那个蓝眸佣兵,在场人的清智线都有所下降。卡尔把米莉亚搀到车上,她温声询问道:“累坏了吧?”
哑嗓努力挤出个好脸色来,对米莉亚说道:“你好好歇着,后面这段路还得你撑着……”看见她又在给哥哥“治愈”,他嫌道:“你别管他了!等他自己恢复。”
米莉亚被吼了之后,面露难色地收回手来。荀听轻轻拍拍她的脑袋,笑道:“我没事。”
她歪头看了看荀听双眼上那道血痕,听话地先给其他人拉清智线了。
荀听深呼一口气。但即使境地窘迫,他又不能真的坐以待毙。这一路接收到的信息强度太大,他尽力在脑海中整合着——
“厄婴”之灾不是普通的生化或者地质灾害,它会攻击或污染人的神智。
荀听开始头疼,他最终任务是杀死厄婴,如果厄婴的意义是抽象的灾难的话,又要怎么“杀死”呢?让这场灾害消失么?
他整理着杂乱的信息。
来这里执行任务的佣兵也可以做出相应的措施来保护自己。
一是自身学会辨别诡异的地方,例如莫名其妙的声音、过于正常的景象等等,从而避免接触。
二是通过“神赐能力”去让清智恢复或者延缓清智下降,这种方法是最主要的。
三是通过一个叫“昇塔”的玩意儿。
第四,在同伴清智归零之前必须杀死他们。
想到这,荀听下意识地看了一圈同伴身上的佩刀与佩剑。
单纯的切割肢体应该是无法清除乌脓的。不然女孩哥哥在受伤的时候,完全可以将乌脓刮掉或者断臂求生。这说明乌脓并不是普通的生物或者污染物 ,它或许也与精神有关系。因为当荀听的清智回满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清除乌脓,受伤的胳膊也可以因此恢复。
这样说来,乌脓更像是……一种活体的诅咒?一旦被它缠上,普通的冷兵器根本起不了对抗乌脓的作用。
那么这些随身武器的用处可想而知了,应该是用来了结同伴性命的。
唯独那个佣兵,身上能称得上武器只有一把断剑残刃。
难不成这种大佬都是只管救不管杀的?荀听挑眉,将思绪拉回到正题上。
这一路上所遭遇的绝大部分事情他都在游戏测试版中没见过,开发后续应该添加了大量的全新内容。不过也有他了解的设定,比如神赐能力和成就的奖励“神犀”。
如果这些核心设定没有大改的话……
荀听小声对身边的米莉亚说:“妹妹,你能帮我检查一下‘心佑纹’么?”
“啊?”女孩将荀听的衣袖上挽,他的手腕处有一个灰色的纹路,图案看上去像是某种鱼类。女孩也拉开自己的右手衣袖,和荀听的手腕排在一起,她纹路和荀听的是一样的。
米莉亚两边看来看去,道:“没有问题呀。”
荀听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两人的手腕纹路,系统的面板界面终于舍得露脸了。
米莉亚那边的信息是:
心佑:白鲸脑脂
心佑加成:神赐能力“清抚”效果增加。
信仰神:阿呜蒙
神犀储存上限:200
神犀已使用/总量:50/50
而荀听这边的信息大多与女孩相同,有所变化的是这三条:
心佑加成:无
信仰神:图特
神犀已使用/总量:50/52
自己这神犀总量中多出来的两点,必然是方才成就所奖励的。
荀听帮米莉亚把袖子挽回去,结合他之前体验过的游戏内容,心中了然。
心佑是信徒的档案库,负责记录并储存点亮的神赐能力以及神犀等信息,重要程度相当于第二心脏。获得心佑之后,身体上会留下一个纹路,即“心佑纹”。有的心佑会与信仰神的神赐相呼应,产生“心佑加成”。
信仰神是拥有心佑的信徒主动选择的。比如“图特”,他是在这个世界文化中掌管人类大脑与思想的神明,他所有神赐也与“大脑”相关。
而神明之间也是有关系图谱的。像阿呜蒙,传说她是图特用占卜的鹅卵石变出的女儿,她是图特的下属子神。下属子神所掌管之物要比上神更加精细,阿呜蒙就专管人类大脑中的“认知”。
当信仰神是上神时,信徒可以共享下属神的神赐能力,只不过共享得较为浅层。
由于阿呜蒙这个神明的神赐听起来太抽象,放在之前相当冷门。很少的人信仰她为主神。人们认为只要信仰图特,所能共享到的神赐就足够用了。
厄婴之灾的爆发后,人们才重新审视了掌管“认知”的阿呜蒙之神。她的深层神赐竟可以大幅恢复清智线,信徒蜂拥而至。
而“神犀”通俗来说就是技能点,通过它来点亮并获得神赐能力。例如,米莉亚用来提高队友清智的神赐能力“清抚”,就需要10点神犀点亮之后才能使用。
荀听再次触摸自己的心佑纹,找到神赐能力一栏,看见了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技能树。发光处集中在图特的神谱之下。
荀听浏览了一遍女孩哥哥的神赐能力。“嘶”了一声,心中自言自语:“这点的有点乱啊……”
在这个团队里,米莉亚的定位像是牧师,她所有的神赐能力全都是用来治愈神智的。哥哥的神赐能力却杂乱不精。
也怪不得哑嗓会对哥哥有意见,可能是之前做的就没让他满意过,受伤之后还不能干活了。
重置神犀需要特殊步骤的,荀听没法改动。他只能在这基础上,用新奖励的2点神犀点亮了图特神的一个浅层的神赐能力“共识”。
效果是选定一个人,与他共享2秒思想。
荀听关闭面板。
同时,马车的行进速度也慢了下来。马夫提醒大家说:“前面……好像也有一辆马车。”
“啧,遇见同行了?”哑嗓探头,眯起眼睛望进雾里, “他们也是去二十一矿区么?”
“是吧,这条路只能到那了,”马夫的声音疑惑愈深,“要么咱再换条路走……”
“等会儿……不对!又是那东西。”卡尔首先感觉到前方的不对劲,她瞳孔一缩,脸色骤然苍白,她归位并嘱咐荀听和米莉亚,“不要说话,不要注视。”
她这一提醒,马夫和哑嗓也发觉到了怪处。马夫先把车子停了,眼神游移着回头,问道:“那……那怎么办,要还要继续向前走么。”
这次的哑嗓没把老天爷的祖坟骂出青烟,大概是接连撞鬼的运气给他磨得没脾气了。他抬起下巴指人,说道:“听他的。”
荀听循着他所指看去,发现那佣兵站了起来。
佣兵说:“继续走。”
空荡荡的周遭没有一丝声响。虽然荀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被这气氛感染得屏住了呼吸。
佣兵对荀听道:“你把白屏障打开。”
荀听假装没有听清楚,追问:“什么?”
“打开白屏障。”
荀听立即在他回答时使用了“共识”。
荀听用对了人。虽然不知道这个佣兵的信仰神是哪位,但他似乎对图特的神赐图谱了如指掌。荀听这才能从他的脑海中共享到信息。
原来白屏障指的是图特神赐能力搭配出来的一种效果。
“白幻”,可以使人脑海里产生一个两秒钟的白色幻觉,同时过滤声音。这个可以及时止住清智线下滑。
“联接”,集体致幻,一次最多六个大脑。
再加之一个使幻觉时间延长的能力……荀听啧了一声。原主并没有点亮类似的能力,延长视线清晰时间的反倒有一个。
荀听简直就像个继承了屎山代码的程序员,他磨了一下后槽牙,心想只能把施展频率提高了——只要他施展够频繁,两秒钟就能连成一小时!
不过他这壮志未遂。在“共识”结束后不久,屏幕上方蹦出一个成就提示。
达成“初次”系列成就【神明赐我】
“实用主义信徒。”
初次点亮神赐能力,并成功进行使用。
奖励:2点神犀
谢天谢地,荀听撤回了之前的两个中指。
他用这俩宝贵神犀把延长幻觉时间的神赐点上,虽然仅能延长至五分钟以内,但总好过当个打点计时器。
荀听开始施展。
而佣兵的目光慢慢下移,盯着荀听。
荀听感受到了目光,亦抬头看向他,无辜无害地问:“怎么了?”
白屏障对佣兵来说没多大用处,但荀听还是贴心地把他加进去了。大概很少遇见会把他也列为保护人员的,佣兵沉默片刻,说:“不用给我致幻。”
“……哦。”荀听乖乖地把“联接”的触须从他身上扯了回来。
如此,车上的人保持原姿势,陷入了短暂的白色幻觉之中。
他们按照原轨迹缓慢行进,无人出声,昏暗的天色与湿闷的雾如死亡的幕布,捂上了所有的动静。
直到前方的马车从雾中慢慢浮现,让人能看清晰了:上面没有什么怖人的景象,而是再正常不过地载着五个人。
是荀听、米莉亚、哑嗓、马夫和佣兵。
五张如同复刻的脸。
他们的表情沉重,脑袋像被同一只齿轮驱动着。甚至他们的“佣兵”也站了起来,沉默地盯着他们后方缓缓驶来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