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沈溪喧握着焦衡的胳膊,焦衡脚步不稳,而他脚还没消肿走路急了就要命,夏迹回头看到他们两个人身残志坚艰难前行,连忙和人道别,顺着楼梯跑下来。
夏迹看了一眼焦衡,欺负他喝多了脑子转不过来,对沈溪喧说道:“他酒量不好啊,总共只看到商一敬了他几杯酒,转眼怎么就成这样了。”
夏迹又说道:“商一最近要在江州找房子,是要在老家定下来的意思。你话也不说,事情也不办,什么意思?”
沈溪喧心里烦躁不已,他鬼使神差把焦衡抢过来了,找了个大麻烦,他对夏迹说道:“无风三尺浪没事找事。”
夏迹看沈溪喧扶着焦衡磕磕绊绊的样儿,终于良心发现地搀住了焦衡帮他分担了一部分重量。
沈溪喧刚松了口气,焦衡一动,把夏迹搀住的胳膊抽了出来,接着他重心不稳地想挣脱另一边,沈溪喧却先一步把焦衡的手按住了,不让他动作,沉声问道:“焦衡,你车停哪儿了?”
焦衡挣了一下,没成功,只好暂且搁置了自行挣脱的想法,说道:“不用管我。”
还不让人碰,真是位大爷。沈溪喧一度想把这不识好歹的扔下,但要是能做得到,他也就不是沈溪喧了。
沈溪喧攥了一下他的手腕,说道:“我问你的是,你车停哪儿了?”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这家酒店不算大,地下停车场还未竣工,往来的车辆都停在酒店门前的小场地上。
沈溪喧一眼就看到焦衡的车,他偏头对夏迹说道:“你回去吧,待会儿不好拦车。”
夏迹看了他俩一眼,说道:“不然我先把你们两个送上车?”看着就挺可怜的。
沈溪喧从焦衡口袋里把车钥匙摸了出来,说道:“我开车。”
夏迹翻了白眼,觉得沈溪喧的自我评价没错,说道:“九九八十一难落在你头上,全是自找的。”
沈溪喧拉开车门,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焦衡,他低着头系安全带,焦衡多半还有点晕,动作重复多遍也没成功,这让他有些烦躁。
沈溪喧把车门合上走了,焦衡停下了动作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他靠着座椅闭上眼睛休息,逼仄的空间让他呼吸有些不畅。
沈溪喧拿着矿泉水拉开车门,焦衡的脑袋靠在车窗上,他听到声音警惕地看了沈溪喧一眼,在意识到是他之后,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
沈溪喧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安全带没系好,瞬间又觉得有些挫败,他和一个喝高了人计较什么。沈溪喧坐上驾驶座,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焦衡说道:“常温的,喝点水。”
焦衡如梦初醒似的接过水,仰头喝了两口,突然问道:“你驾照是什么时候考的?”
沈溪喧瞥了焦衡一眼,焦衡正看着他,脸上的红晕有些褪掉了,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招人厌的模样。
“没有驾照,我还是第一次上路。”他冷笑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焦衡安全带没系好,有些不稳地身体往前冲了一下,他咬了咬牙,叫了一声沈溪喧,“诶……”
车子平稳地驶出酒店大门,沈溪喧问道:“等着我帮你?”
焦衡把安全带系好,偏头看向窗外,沈溪喧以为他睡着了,过了一会儿,焦衡突然开口说道:“你和商一这些年有过联系吗?”
沈溪喧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还只是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他顿了一下说道:“我记得我回答过这个问题。”
焦衡沉默了半晌,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忘了。”
刚巧红灯,沈溪喧偏头看他,他依旧保持着那个背对他的姿势,沈溪喧发现焦衡喝多了话有点多。
他动了动,又说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说到想要问他的,乍一想,他和焦衡的关系,能有什么想问的?但沈溪喧莫名地在这个问题上思考了一下,想问的话,想知道他这些年和商一在澳洲的事情,他们一前一后回到江州是不是约定好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居然能列很多条,但都与一个夹着一个商一。
绿灯畅行,沈溪喧没开口的话被阻断,焦衡说道:“你没有的话,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沈溪喧觉得有些好笑,对于焦衡的自说自话。他会问关于商一的时候,但沈溪喧不会告诉焦衡,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
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焦衡没在开口,一直到车停在小区楼下,沈溪喧才知道,焦衡是睡着了。
沈溪喧把车钥匙握在手里,叫了焦衡一声,“诶。”
焦衡依旧保持着靠着车窗的动作,沈溪喧倾身往副驾驶靠了靠,焦衡的脸在他眼前清晰起来,他眼下有些发青,皮肤呈现着种不太正常的白,他没有一点要清醒的迹象。沈溪喧收回伸出一半的手,开门下车,懊悔地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把人背起来往家走。
焦衡身上是车载香水的味道,并不难闻,这让沈溪喧稍微觉得舒服点,但沈溪喧脚还伤着,又背了个身高相差不多的人,不过是三楼,他却像爬上了三十三楼。
沈溪喧把人放在床上,帮他把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焦衡的睡得很沉,呼吸打在沈溪喧的手臂上,有点热。沈溪喧下意识用手试了下焦衡额头的温度,在确定体温正常才直起身子。
焦衡的住处他不知道,他想起商一主动提出要送焦衡回家,商一大概知道焦衡的住址,但他没给商一打电话询问,而是直接把人背回家了。
一周之前,他不情不愿地邀请过,焦衡拒绝了,没想到一周之后这人登堂入室把他的床也占了。
真是捡了个大麻烦,沈溪喧找了条薄被子帮他搭上了。
沈溪喧换了睡衣,进厨房煮了两碗面,简单地打了两个荷包蛋,加了点胡萝卜丝,放盐的时候想起来卧室里面那个跟病号所差无几,于是把勺子里的盐抖掉一半,后续的调料也都少了一半,清清淡淡的。
沈溪喧把面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伸手推了推焦衡说道:“吃点东西再睡。”
他记得焦衡晚上没怎么说过话,也没怎么动过筷子,只接了几杯商一递过来的酒,空腹就喝酒,醉酒再熬下来一夜,第二天难受得头痛欲裂,沈溪喧刚毕业那阵子最知道这种滋味。
焦衡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按了一下额角,睁开眼睛有点迷茫。
沈溪喧问道:“先喝点水?”
焦衡这才偏过头,发现了站在床边的人是沈溪喧。这里是沈溪喧的家。
他觉得他不该在这里。
焦衡坐起身子,掀开被子,说道:“我回去了,麻烦你了。”
沈溪喧看着他的动作把手里的水杯放在柜子上转身出门了,焦衡偏头看着柜子上的面忽然迟缓了动作,沈溪喧回来的时候拿了双拖鞋,放在了焦衡跟前。
沈溪喧皱了下眉说道:“面都做好了,没有打包外带的服务。浪费可耻。”
沈溪喧以为焦衡会拒绝。
但焦衡穿上拖鞋,只说道:“谢谢。”
声音听起来有点哑,而焦衡也感觉到自己嗓子的干涩。
气氛有些诡异,沈溪喧和焦衡坐在一起吃饭,只有他们两个,再没有别的人。这种情形是不应该发生的,因为他们见了面就互相不肯退让,不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用语言的力量去解决。
他们现在显得很平和,甚至在三分钟之前焦衡对他说过谢谢。
沈溪喧给自己倒了杯橙汁,转过头看到焦衡慢腾腾吃了口面,他杯子里的温水喝掉了一半,沈溪喧又给他倒满了。
焦衡抬起头的时候,沈溪喧已经收回了手,专注解决眼前的面。吃完饭已经过了十二点,焦衡放下筷子,沈溪喧说道:“给你找了套衣服,应该还合身。”
焦衡换上衣服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兴许是吃过饭的原因,脸色好了不少。沈溪喧翻了个身朝向窗口,背对着焦衡,他一整个晚上都是心绪难平。
是来自于他和商一的久别重逢,其实也算不上是重逢,只是这个人再也不作为一条消息和别人偶然提及的形式出现在他的生活,而是七年之后又站在他面前了,而且除了突然被抽离的熟悉的青涩之外……他还是商一。
但变量却是他把焦衡带回家了,他们还在一起吃了一次面,焦衡穿着他的衣服就躺在他身边,特别魔幻现实主义。
沈溪喧拉了一下被子,房间里有第二个人的呼吸,他以为他会不习惯,但却很快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手机闹钟响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屋子里也没人,焦衡大概是很早就走了。
沈溪喧洗漱之后,走到厨房才发现桌子上放了碗豆腐脑,盘子里有包子,都已经凉了。沈溪喧把焦衡买的早餐又热了一遍,尝了一口豆腐脑。
稍微有一点咸,但味道挺好的。
沈溪喧有种想问问焦衡,早餐是在哪儿买到的想法,他咬了口包子,把这想法否了。
因为夏迹的追问,一上班沈溪喧就把昨晚的事儿简单地交代了。
夏迹惊讶地问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沈溪喧说道:“什么?”
夏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比了个三,说道:“话少、情商低、一张口就堵死人,你居然喜欢这一款?”
沈溪喧叹了口气,觉得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说道:“工作。”
夏迹急了,说道:“工作能让我一夜暴富吗?能让你一夕之间追到暗恋对象吗?”
两个人没注意到门被推开,胡柯柯的疯狂咳嗽没能引起两个人的注意,总监突然把方案往沈溪喧桌上一放说道:“你做。”
夏迹一愣,拖着椅子想逃离是非之地,总监开口说道:“你说的都不能,但我可以让你立刻滚蛋。”
午休的时候夏迹好了伤疤忘了疼,排队打饭的时候在沈溪喧身后说道:“听说总监最近要升职了,前几天没来上班是休年假去了。”
现在对于总监前几天请假的说法有无数种,沈溪喧不太在意。
夏迹拿着餐盘在沈溪喧对面坐下,把他手机拿了过去,沈溪喧抬头说道:“你干什么?”
“帮你发短信给商一啊,”夏迹挑了挑眉,说道:“我这里认识几个房屋中介。周六上午你有空吗?”
沈溪喧伸手去抢了一下没抢到,无奈地看了眼夏迹,“你怎么比我还急?”
“我能不急吗?”夏迹瞥了沈溪喧一眼,又看了眼手机,发现商一正在输入中,连忙把手机还给沈溪喧,得意地说道:“我就等着你请吃饭了。”
商一的消息蹦了出来。
商一:那么周六我就等你和焦衡过来接我了,焦衡知道我住的酒店的位置。
商一:好,出门还是要靠老同学。
沈溪喧在意识到焦衡无处不在之后,给商一回复了消息,约定好了周六碰面的时间。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吃不准,但秉承着帮助老同学的心态这一趟他是要去的,更何况焦衡也在,他高中时期一去不返的占有欲又死灰复燃,和焦衡争个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虽然多数的情况下,焦衡并不接招,但他心里的焦躁作祟让他对这种单方面的攻击也乐此不疲。接下来工作彻底地压榨供他胡思乱想的时间,他们项目组的游戏即将上线,时不时策划部的人员往技术部跑,昨天新写的任务又被推翻了,今早又有细节需要修改,办公区兵荒马乱,沈溪喧彻底长在了办公椅上,午休的时候才能松口气。
游戏上线之后,技术组又加班加点盯了几天,直到周五晚上沈溪喧又赶上了末班车,回家之前去了一趟小区附近的水果生鲜超市。周末不加班,沈溪喧总算能喘口气,他回了家,把塑料袋里的食材分成两份,一份放进冰箱,一份放在了餐桌上。
手机响了,沈溪喧看了一眼,是江寒昭打来的,她开口问道:“下班了吗?”
沈溪喧应了一声,眉头一跳,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江寒昭又说道:“晚饭吃没吃?明天回家妈给你做顿好的补一补。”
江女士这一招循序渐进,跟沈溪喧打上了太极,江女士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性格,极其擅长开门见山,这一点在他还没毕业之前教育孩子方面体现的淋漓尽致,沈溪喧自小吃了好动的亏,调皮捣蛋让他在江女士这儿吃了不少苦头。
但他毕业之后,江女士在教导小女儿上探索出了新道路——讲求迂回。
江寒昭在迂回的道路上稳扎稳打,建议道:“鸡汤怎么样?”
沈溪喧无奈地说道:“妈,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跟我说。”
江寒昭问道:“你张阿姨家的女儿,你还记得吧?”
不是联谊就是相亲,这是摆鸿门宴呢,沈溪喧至今性向成迷,见谁都没怦然心动,眼见着过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一骑绝尘地朝着三十玩命狂奔。
沈溪喧特别承认也特别理解,这是该着急的年纪,但也仅仅只是承认和理解,行动却完全听从心理的支配,站在原地不肯动。
江寒昭说道:“这个其实也是你爸的意思,我也劝过他。你知道他固执己见、顽固不化。”
沈溪喧说道:“周末要陪朋友去看房子,时间已经约好了。”
江寒昭诶了一声,觉得有点可惜,也清楚自家儿子的脾气,在心里顾自地感慨了几句孩大不由娘,再没提张阿姨家女儿的话茬,只是惋惜地说道:“那你是错过了我精心煲的汤。”
挂了电话之后,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商一发了一个定位给他,沈溪喧点开看了一眼,距离不近,他从家里出发到那边大致需要三十分钟以上,他随手发了个表情包给商一算是回应,他发完觉得似乎自己应该再主动做一点什么,但是想了一会儿无果也就放弃了。第二天一早,沈溪喧提前出门了五十分钟,打算和某些人错开时间,结果刚下到二楼,二楼左边的房间门开了。
沈溪喧瞥了一眼,就看到了焦衡。
敢情他们还算得上是邻居,他上他下的那种。
焦衡锁好门,对沈溪喧说道:“早。”
提前的时间全部作废了,沈溪喧勾了勾嘴角和他说了声早。下楼的期间焦衡接了一通电话,沈溪喧和他错开了两步,只听到他说道:“嗯……我碰到他了,待会儿到了再和你说。”
电话对面是商一,沈溪喧顷刻间就只剩下一个选择,和焦衡结伴去酒店接商一。
沈溪喧坐上副驾驶,车子行驶到小区门口,焦衡把车停在路边,下车了。沈溪喧偏过身子看了一眼,焦衡过了横道跑到了另一边,沈溪喧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百无聊赖地翻开手机,又看了看商一发来的酒店地址。
车门被拉开,焦衡上了车,一手拿了一杯豆浆,说道:“放了点糖,温的。”
就为了买这个?沈溪喧愣了一下,焦衡顿了一下,以为沈溪喧不习惯加糖的,说道:“另外一杯没加糖。”
沈溪喧把先前那杯接了过来,温度刚刚好,不会特别烫,他无故被暖了一下,方才那因为焦衡引起的焦躁被抚平了一点,吃人嘴软,他喝了一口,道了声谢。
焦衡没说话,把另外一杯放下,发动了车子。
沈溪喧恍然明白,焦衡另外一杯是带给商一的,这么大老远的。车开的很平稳,沈溪喧不慌不忙地喝着豆浆,直到到达酒店,沈溪喧才下车把杯子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他转过身看到商一胳膊搭在车子边,朗声和焦衡说着什么。
他快步地走过去,商一看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搭了件衣服,说道:“焦衡你的衣服?”
沈溪喧心不慌气不喘地说道:“是我的衣服。”他下车之前搭在这里的,严格的来说是别有用心。
他说完看了眼焦衡,焦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沈溪喧的小心思,在场的三个人,除了他自己焦衡应该是最清楚的人。
商一也没太执着,看了看他们两个,坐到了后面,笑着说道:“搞不懂你们打什么哑谜。”
关于租房的事情,更有发言权的是租房本人,其他人只能提供其他的帮助。他们跑到第二家房屋中介的时候,焦衡对其中两套房比较感兴趣,中介在给他进行后续详细的介绍,沈溪喧半路接了通电话,回来的时候寻了个沙发坐下了,微微偏头看到焦衡头歪着靠在沙发上,似乎是快睡着了。
沈溪喧发现他见焦衡这几次,除了第一次他活蹦乱跳之外,不管是同学会还是这次,脸上都带着些倦意,眼下的一片青色在白天看得更加清晰。
沈溪喧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他的手机突然又响了,惊动了刚睡着的焦衡,焦衡张开眼睛把身体摆正了,沈溪喧快速地挪开视线,接起了电话,是夏迹。
沈溪喧压了压声音说道:“嗯,在房屋中介这里,她找你做什么……”
夏迹说道:“当然是阿姨关心你的婚姻大事啊,没关系,我和她说,你最近有个缘分想要再续。”
沈溪喧发现夏迹这人说话不打草稿,说道:“哪有的前缘给我再续。”
“那你倒是相亲啊。”
沈溪喧气乐了,说道:“我挺乐意相亲的。”
焦衡把身子又正了正,沈溪喧挂断电话的时候,焦衡正打量着他。
他们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多久,商一已经签好了合同,脸上挂着笑,走出中介中心的时候,商一说道:“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请客,谢谢你们两个老同学的帮忙。”
“昨天姜空重说这附近有一家餐馆不错,我看一下名字。”说着商一从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翻看聊天记录。
沈溪喧平日里不喜欢下馆子,在这件事上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只笑着说道:“姜空重在吃的方面从来都亏不着自己,看他推荐的十有八九味道都不错。”
商一闻言说道:“他还和高中时候一样。那时候学校对面的小吃街,他专门整理了个小册子,每家都有点评。”
姜空重的小册子广受好评,快毕业的时候丢了。姜空重不太在意,倒是班级里其他的人心疼坏了,在大众点评和美团还没出现的年代,姜空重这个资深吃货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
商一说道:“感觉他有做美食编辑的天赋。”
他们挑挑拣拣在记忆里挑出点彼此都熟悉的聊一聊,距离因为这些东西被拉近,久别也算不上什么坎儿。但另一方面,他们却也默契地对于彼此的近况弃之不顾,只能在过去里打转。
沈溪喧突然觉得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他这样贸然地跑来,试探的结果究竟是让他自己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才满意呢。
他对商一说不上喜欢这种感情,他高中的时候熬了两年,也没想明白。时隔多年,他发现自己仍然是老样子没有任何长进,是个连喜欢和不喜欢都无法判断的蠢货。
沈溪喧笑着说道:“他怕胖。”
商一说道:“这话你到班长面前去说。”
沈溪喧微微偏过头,注意到焦衡一直和他们两个错开了半步,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焦衡没有一点想要加入的意思。
快到停车位的时,焦衡才加快的步伐,超过了走在前面的沈溪喧,用车钥匙开了车,绕到驾驶座。
商一说道:“找到了,州成街208号。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沈溪喧系好安全带,下馆子点餐方面准备随波逐流,于是说道:“没有,你们随便点。”
商一胳膊搭在驾驶位的座椅靠背上,倾身上前,凑到了焦衡旁边说道:“焦衡呢?”
动作有些暧昧,沈溪喧微微蹙了下眉,他猜不出来焦衡和商一现在的关系,焦衡动了一下,动作不大,好在商一的这个动作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便一脸淡定地坐回原位了。
焦衡的车子平稳上了路,他才说道:“我晚上要值班,我把你们送过去就走。”
出门做了两次司机,沈溪喧没想到焦衡这人还挺爱为人民服务的。
沈溪喧说道:“怕我把人拐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后面的商一刚巧接了个公司的电话没注意到他们两个。
沈溪喧说完暗骂自己幼稚,微微低下头看到中午焦衡买的豆浆还在车里放着,杯盖都没打开过。
焦衡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地说道:“怕你迷路。”
沈溪喧皱着眉侧过身子,说道:“这页还能不能翻过去了?”
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了,焦衡把不可能三个字挂在了眉毛上,连说话都省了。沈溪喧也不跟他废话,在副驾驶座位上闭目养神,一直到下车的时候都没再和焦衡有半句交流。
商一说道:“那你路上注意点,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焦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走到店门口的时候,沈溪喧往路边看了一眼。焦衡的车还没走,沈溪喧不免多看了一眼,车窗还没摇上去,他看到焦衡拆了豆浆的杯盖,仰头喝了一口之后才摇上一点车窗,平稳地调了个头。
商一叫了沈溪喧一声,沈溪喧遁声疑惑地看了过来,商一笑道:“想什么呢?”
想凉豆浆和焦衡?这个答案很奇怪。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店名,发现他是江州本地人这一点是千真万确。
姜空重介绍的是一家川菜馆,看到店名沈溪喧找到些熟悉感,这家店在朋友圈内出现的频率很高。沈溪喧知道商一喜欢吃辣的,于是说道:“他们家的酸菜鱼是特色。”
这家店的上餐速度很快,他们两个人点了三个菜,没有酒,边吃边聊天。沈溪喧这才知道商一毕业之后到了澳洲留学,专业是金融方面的,出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要回来的,正好在江州找到一家条件不错的公司。
他们都在澳洲留学。
你和焦衡是在同一所学校吗?这话绕在嘴边,沈溪喧还是没问出口。
商一问道:“你们公司在哪儿?”
沈溪喧说道:“在科技园。”
商一笑了一声,沈溪喧疑惑地抬头看他,商一说道:“焦衡也在那附近,你们可以经常一起约着吃饭。”
这一顿饭吃到最后,沈溪喧总是不住的跑神,他彻底明白了隔行如隔山的道理。话题再也不是扯着“数理化的卷子借我抄抄”和“年级主任今天要检查校服”跑了,他们变得更专业也更会说一半藏一半。
商一很会活跃气氛,轻而易举地能把一个无趣的话题变得有趣,但沈溪喧还是没能从其中找到乐趣,尽管他今天在餐桌上的话也不少。
吃完饭,沈溪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钟,他走到楼下,往上看了看。一个单元的灯多数都亮着,只有他家和他楼下的那户没开灯。
夜班,焦衡不在。
这一晚上灯都亮不起来。
沈溪喧虽然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总归有时候会想,回家的时候灯亮着是什么滋味?
但想了也无果,不过,楼下不是还有人陪着他吗?临时找到个比自己惨的,没人等,还有班要加。
沈溪喧被自己这一番小肚鸡肠弄得直乐。
周末结束之后,沈溪喧上班之后一心扑在了工作上,新游戏的相关问题还有技术总监分给他的任务,连天加班加点,技术部的这群人被折磨得没有人样,周四的这天早上,系统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通知他们放假半天。
简单直白且不具有可信性。
胡柯柯冷笑着点了个叉,说道:“神经病!谁搞的鬼,分分钟把你揪出来,公司的系统都敢黑?”
胡柯柯已经气愤地顺藤摸瓜去找幕后黑手了,旁边一群乐得看笑话的。沈溪喧从热水间倒了杯热水,坐回工位,瞄到了系统消息。
旁边的胡柯柯直接摸进了总监电脑,炸雷一样嚎了一声,不敢置信地说道:“卧槽,真的是放假了!”
沈溪喧的公司破天荒给技术部放了半天假。
下班之后沈溪喧去了一趟生鲜超市,把冰箱塞满了,微信群消息推送了三五条,沈溪喧把睡衣换好,手机消息响个不停,他看了一眼。
夏迹把乱说:我们@沈溪喧
姜空重:……
下面刷了一排什么情况,夏迹才心满意足地又发了一条出来。
夏迹把乱说:放假了!
沈溪喧从相册里找了张冰糖肘子的照片发了出去,夏迹惦记这个已经半个月了,杀伤力极强,戳人心肺。
焦衡:在上班,晚上值班。
夏迹把乱说:QAQ
沈溪喧往上翻了翻,发现九点钟的时候商一在群里圈焦衡,问他今天有没有空。沈溪喧看了眼挂钟,现在已经接近十二点钟了,隔了三个小时焦衡才回复了商一的信息。
商一:那之后再约时间。
这次焦衡没回复,倒是朋友圈更新了一条,没文字,只配了一张玻璃杯的照片,里面有半杯白水。
下面有一条来自姜空重的评论:又不吃饭?
沈溪喧:“……”
饿不死他丫的。
还真当自己是仙女,喝点露水就行了?
沈溪喧把手机放下,把蔬菜和肉切好,等油热好,把食材下锅。沈溪喧炒了两道菜,吃饱的时候,看了看盘子,剩下一半的菜,做得太多了。
手机这时候有条新消息。
焦衡:@沈溪喧,看着很好吃。
显然是在回复他那张冰糖肘子的照片,沈溪喧想起来那天焦衡喝了两口凉豆浆,焦衡这个医生是白当了。
沈溪喧顿了一下,回身重新拿了双筷子,把他放在冰箱里的保温饭盒拿了出来,把另一半没动过的菜都放到饭盒里,装好就出门了。
沈溪喧关上门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迟疑,饿死一个算一个,他管这么多呢?
虽然这样想,他还是下了楼,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说道:“去人民医院。”
沈溪喧到的时候,时间不过十二点半,还在午休时间。
骨科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沈溪喧敲了两下,里面焦衡的声音传了出来,“请进。”
沈溪喧推门进了办公室,办公室的窗帘拉着,焦衡似乎在休息,果然他瞥见在办公椅上坐着的人脸上带着倦意,桌上的半杯水还放着。
他把纸袋放到焦衡的跟前。
焦衡眉头皱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溪喧心想:对啊,他怎么就来了呢。
焦衡眨了下眼睛,把纸袋里的饭盒取出来,低头专心致志地端详饭盒,说道:“冰糖肘子?”
沈溪喧笑了一声,说道:“那还能轮得到你?”
焦衡打开了饭盒,饭菜还热腾腾的,沈溪喧说道:“中午饭做得太多,放着也是浪费。”
尖椒肉丝和醋溜芽白,还备了一双筷子,焦衡尝了一口,眼睛弯了弯,说道:“挺好吃的。”
焦衡又从纸袋里拿出来一罐旺仔牛奶,温的。焦衡下意识看了眼沈溪喧,后者摸了下鼻梁,这是他在楼下超市买的,热饮只有这个,其他的都卖光了。
沈溪喧生硬地说道:“顺便买的。”
焦衡应了一声,低头吃饭,沈溪喧瞥见门后贴着一张排班表,周四的晚班是一名姓张的医生,沈溪喧问道:“今晚你有班?”
周末那天他急着走也是因为有班要值,他看向周末的排班,也是那名姓张的但并不是焦衡,沈溪喧的眉微微蹙起来。
焦衡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在看排班表于是说道:“嗯,张医生最近家里有点事情,我替他的班。”
这说不上欺负不欺负,焦衡这么大个人,挂着一张冷脸,从小到大就没人敢欺负他。但替班的太过频繁,彻底扰乱了人的作息时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焦衡刚回国刚工作,只能轮在他头上。
见沈溪喧一直没说话,焦衡问道:“怎么了?”
你不是特别厉害吗?摆着张冷脸,就能退敌三千。
沈溪喧手撑在办公桌上,挑了挑眉,说道:“医生疲劳在岗,可以投诉吧?”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焦衡顿了一下,“你……”
沈溪喧直了身子,说道:“那我先走了。”
门外一阵吵闹声,紧接着一个护士有些慌张地推开了门,说道:“焦医生你快出来看看。昨天那些人又过来了。”
走到门口的沈溪喧脚步顿了顿,紧接着焦衡就推门出来了。
他发现沈溪喧还没走,回身对他说道:“谢谢你的午饭,我就不送你了。”
走廊那边的声音越来越近,沈溪喧还听到了两声骂娘的声音。
沈溪喧走了两步又折返了——真他妈这都是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