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谬误手记

谬误手记

    谬误手记

  • 作者:不用喊我起来吃饭分类:现代主角:申奕宁 列昀来源:废文时间:2023-07-18 15:37
  • 主角为列昀申奕宁的小说《谬误手记》是作者不用喊我起来吃饭正连载的一本小说,谬误手记的主要内容是:申奕宁当然知道这么多年他过得很辛苦,是因为他爱错了人,好在命运照顾了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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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我把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让庄严坐在堆满衣服的沙发上。

他喝可乐,我喝凉水, 我问他找我什么事。

他说他爸妈在家打架,他不想回家,无聊所以来找我。

大哥,你无聊,我有事啊。我还要给列昀写回信。

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过后,学校里有闲人组织了一场寻找匿名笔友的活动,闲人在厕所张贴手写海报,说明玩法和要求,想要报名的同学把姓名、班级和QQ留在海报上,我在四楼男厕所第一个隔间的海报上看到了列昀的名字,于是我把自己的信息也写了上去。

我去网吧和闲人谈判,贿赂他把我的邮箱发给列昀,我加了列昀的QQ,怕被认出,特地注册了一个网易邮箱和他通信。相信你已经猜到了,闲人是房旭,他是我从前文科班的同学,我俩不熟,所以我花了大价钱请他帮我黑箱操作。

房旭问我为什么想跟列昀通信,我说想俘获他的心求他给我补课,房旭直夸我聪明。

我和列昀的笔友联系只持续了两年,高考完,他再也没回复过我的邮件,我还是坚持不懈地给他发,连我准备自杀那天也给他发了一封。

我不怕被他认出,因为我的笔名是宁静的夏天,我用那年很火的梁静茹的歌词作笔名,装成一个同级的文科班妹子。之所以选这首歌,其一是因为火,不少人还拿宁夏当QQ昵称,而且很符合我的人设。其二是因为我的私心,我偷偷把自己的名字藏在里面,写第一封信敲下笔名的时候我的手在颤抖,花了好大力气才说服自己不要把名子换成甜甜或是糖糖。我连这样隐蔽的联系都害怕透露,怕列昀发现,怕他觉得我恶心,我总是在害怕。

庄严来找我那天我本来想回家拿点钱去网吧写这周的回信,至此我和列昀已经通信14封,我和他分享趣事、新闻、日常、以及除他之外不曾告诉任何人的的爱好。他看起来好像对我兴趣不佳,很少谈自己的事情,只是出于礼貌,不长不短地回应我的热情。

刚开始我的热情有些冷却,后来转眼一想,我披着皮呢,怕什么,于是越发放肆,把心里的酸甜苦辣一股脑地倒给列昀,害怕太负面的情绪把他吓跑,还时常会写两个我小时候的趣事,或是我自己编的冷笑话,列昀很吃这一套,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夸我,“你真是一个幽默的女孩”——他夸我幽默。

我焦急地等待庄严喝可乐,心想喝完就滚出去。我去网吧需要走路半小时,开一个小时机子狂写,再走半小时回家。我妈八点半回来,她回来前我必须到家。

现在已经七点。

庄严似乎并未看出我的不待见,他喝完可乐打了一个嗝,开始和我抖落他摇摇欲坠的家庭。

他爸八十年代下海赚了一大笔钱,父母自由恋爱,家贫时恩爱,有钱了父亲变心,在外包了不少情人,经典开局。可他妈不是个吃素的,怀孕的时候都能打得过他爸,更别提他爸酒池肉林身材走样,哪比得上他的前运动员母亲。父亲一回家必吵架,吵架必打架,打了这么多年庄严还没克服小时候他爸差点被打死的阴影,放学后他总是不回家,在城市里游荡。大街小巷都溜遍了,他需要新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他对我很感兴趣。

我说我没什么特别的,我家没什么钱,我经常挨打,我成绩不好好吃懒做,并不讨人喜欢。我在学校也没什么闪光点,除了作文经常被刊登在一月一发的校报上,只是校报选了不下五十个同学的作文呢,真没什么了不起的,列昀的作文也常常在报。

他说不是因为这个,他说他看出来了我是个同性恋。

老天爷,这人可真是深藏不露。

我说我不是,还问他同性恋是什么。

他说别装了,他看见过我租黄片,那个片子他看过,是两个男的在一起互插。

我聪明的脑袋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看他并没有看不起我的意思,只好承认。

他哈哈大笑,说他诓我的,没想到我还真是。

我气得要哭了,跳起来踹他,爬到他身上捶他。他没有反抗,等我打够了才笑嘻嘻地跟我说,“同性恋有什么,我也是同性恋。”

那是同性恋还跟艾滋病划等号的2005年,我守了三年的秘密在这一天被庄严撕开,又粘上。

庄严发现了我是个同性恋,当然他也是,我发现了他是个神经病。

他经常一时兴起就请我吃饭,最高纪录一连请了我一个星期。我不从,他威胁我要把我是同性恋的事情告诉我爸。

先不提我爸相不相信,就算庄严说的是我恨同性恋,他听到我和同性恋这三个字在一句话里也要把我打个半死,我的父亲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不近人情、不讲道理。

我爸还有一个最致命的缺点,爱打麻将,经常打到凌晨,有时小赌。按照他的暴脾气,我一直觉得他会在某年某月某天在牌场里输光银行卡里的钱恼羞成怒被人打死,挺致命的吧。只不过这一天一直没有到来,要的也不是他自己的命。

我爸脾气暴起来连我爷爷都打,我妈说他俩刚结婚的时候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看上了我爸不仅个高劲儿大,而且谈吐过人,比厂里的大老粗好了不知道多倍。我在心理默默抨击,什么谈吐过人,明明是油嘴滑舌。他初中毕业就进厂打工,后来厂子倒闭,我爷爷去世,他继承了我爷爷学校后勤部门的岗位,再后来我出生。我小时候是个结巴,我妈耐心不足,我爸心情好的时候会装模作样地教我说话慢慢来,想好再说,不开心的时候就阴沉沉地看我,一言不发,我不懂大人变脸的艺术,看见他黑脸我就想哭,我一哭他就骂我。

历史老师讲二战的时候说,任何一个家庭都不能用好坏来形容,更何况一个民族。我对他想要强调的内容没有什么思考,但后一句我不同意。我的家庭就是一推烂泥。

八岁的时候我多了一个弟弟,妈妈给他取名申奕安。也是从那时开始我爸迷恋上打牌和赌博,我不喜欢我爸打牌,因为他打牌不知道白天黑夜,每天都要我去叫他吃饭,我妈在家又要做饭又要哄我弟,我爸却在外面挥霍这个家本就不多的钱财。

我怕庄严在我爸面前胡说,因为他是真的会打死我,只是没有打死我那两岁不到的弟弟那么容易而已。他打死我弟那天输了很多钱,还喝酒,一回来我妈就开始骂他,我妈也很奇怪,她有时特别怕我爸,有时候却敢不要命一样骂他。我妈喋喋不休地说我爸有多混帐,自己有多辛苦,我弟有多可怜,一讲到我弟她更是有说不完的话。我爸恼极了,狠狠打了我妈几拳她还是不停嘴,怒气混乱了他的理智,他掐着我弟的脖子,提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我弟死了,不到两岁。

我妈没有报警,和亲朋好友说我弟是病死的。那时我三年级,我的大脑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的需要,把申奕安忘了。后来我读到余华的《现实一种》,皮皮把堂弟摔死的时候,我真的闻到了血的味道。当年的记忆奔涌而来,我突然想起,我有一个被活活摔死的弟弟,我那还在坐牢的父亲,我可怜又可恨的母亲,他们本来被埋在我的记忆里,突然出现。申奕安开始像恐怖电影里的鬼娃娃一样眼睛流血,出现在我梦里,他的身后是我发出尖锐哭泣声的母亲,还有我正在向她施暴的父亲。

我那时正在跟庄严冷战,辞职那天,我回到家里,庄严正在跟一个男人上床。

我打开卧室的门,看着他们两个交媾的身体一言不发。这并不是庄严第一次出轨,我害怕他染上什么病给我,复合后不愿和他做爱,他重欲,晚上不回家和别人住在酒店里是常有的事情,但这是他第一次把人带到家里。

我们分手过两年,他来挽回我,说他不会再强迫我。我同意复合,搬进庄严家里可以省不少房租,我向他提要求,不要强迫我和他做爱,不要把外面找的人带到家里。

他食言了,我要分手,他像条疯狗一样痛骂我,像复合前那样羞辱我。我看着他令人作呕的嘴脸,连夜搬出他家。

和庄严分手是一件好事,我的精神状态好多了。我坚持看心理医生,重振旗鼓,找到了新的工作。

好景不长,我爸出狱了。

我大一那年他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他坐牢后我妈病了,我在外地读书,从不回家,她也没告诉我她在生病,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她是煤气中毒死的,死后过了很久才被人发现。我回家料理她的后事,到监狱里告诉我爸这个消息的身后他哭了,伺候了他几十年的免费保姆死了,能不伤心吗。这个畜生才关了几年,他托了点关系提前出狱,又托了点关系找到我,让我掏钱给他养老。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跑到我公司大闹一场,大声说我是同性恋,逼我就范。

太丢人了,我累极了。

哭泣是仍存希望,我很少哭,而绝望使人冷静。

请辞后,我从商店里买了一把锋利的刀,在我爸面前把玩。他以为我要杀他,向我认错。我直接拿刀捅向自己的肚子,他吓坏了。

我并没有捅下去,因为我知道,我死后,唯一一个直系血缘亲属是他,我的钱就都归他了。

他还想靠我养老,自然劝我冷静。我不愿看见他这张脸,也不愿给他一分钱。我把积蓄全捐给了福利机构,我要自杀。

毕竟一个没有希望并意识到没有希望的人就不再属于未来了。因此之后的路如何,是好是坏,意义都不大。

我爸找到我后我就开始攒安眠药,我从前的药量并不致死,于是我向医生说谎,说我的病情加重了。我变得更安静,默默预备着我的计划。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没死成,被列昀救了。

和他通信时,他的笔名就叫列昀。十二年真不算短,我给他的信若他真有机会读完,那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可惜他不知道,可惜我知道。

现在的情况是,我虚弱地躺在床上,列昀坐在我床前的凳子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算算我和他也有十二年未见,他好像和我一点也不生疏,理所应当地等我的解释。

“咳咳,列昀。”

“嗯。”

“好久不见啊。”我坐起身,冲他笑笑,企图讨好他。

“嗯。”

“你也看到了,那封遗书本来是写给庄严的,被你看到了。”

“我活不下去了。”

他不说话。

“谢谢你救我。”

“应该的。”

应该的是什么意思?

“我…我压力太大了,庄严对我不好,我想写封遗书膈应他。没想到房旭把遗书送给了你。对不起啊,牵扯到你,麻烦你了。”

我们都沉默,我很紧张。

“好。”

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看着我的眼睛冒出一句——

“房旭是我表弟。”

“啊?”

“信不是送错的,我看到了你发的邮件,找房旭要的那封遗书。”

什么意思?

我脑子宕机了。

老天爷,我突然听不懂人话了。

“申奕宁,看着我。”列昀拉过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是我该向你说抱歉。对不起,当年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想跟庄严走,我以为你喜欢的是他。”

“至于你看到的,我和那个女生没什么。她玩真心话大冒险输掉了,突然冲过来抱住我的腰亲了我的下巴。”

“她那天喝了点酒,做出了不当的行为,事后跟我道了很久的歉。”

我瞪大了双眼,嘴巴也长得大大的。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不是我在跟他解释吗?他说的什么啊?

“对不起。你让房旭把邮箱发给我那天他就告诉我了,他说你想俘获我的心,求我给你补课,我觉得有意思,便没有拆穿。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我觉得由我来拆穿的话,你会很不好意思,我想等你来亲口告诉我你是申奕宁,你一直没说。”

“对不起,我不是要怪你。本来就是我隐瞒在先,你和我讲了很多你自己的事情,我觉得特别有意思,我很喜欢和你通信。”

他在牵我的手,还用拇指摩挲我的虎口。

“还有你说,你喜欢的是我。”

我摒住了呼吸。

“是真的还是为了气庄严?”

我高三那年瞒着我爸妈从理科班转到了文科班,我实在不喜欢学理,不是我不努力,而是物理让我根本没有努力的勇气。我顾不得规划职业,学文才能让我考上大学。

班主任只见过我妈没见过我爸,我找人假装我爸,和他说两句他就同意了,也是,我这样没潜力的学生,他巴不得赶快送走。最难过的是年级主任那关,我和他磨了很久。手续还算顺利,之前文科班的班主任很喜欢我,我回到了原来的班级。

高三转科的不是没有,我也不算特殊。

转班后庄严来找过我几次,和他见面的高峰期已经过去,偶尔看到他的脸,我还是会心惊胆颤。他心情不错,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找我也只是问我最近在看什么片子,他似乎对我的品味很放心,有段时间还直接拿走了我的随身听,顺走我不少磁带。

我怕惹他发疯,对他有求必应,并不与他顶嘴。他蹬鼻子上脸,居然问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是不是喜欢他。

我气得要死。

上了高三,我爸很少打我了,我妈也很少骂我,她找我说话我总是假装忙着背书,这个时候她会显得很不好意思,一副“妈妈不该打扰你学习”的样子,变回了那个可怜的母亲。

我很早去学校,很晚才回来,有时候回来太晚还会不小心撞上我爸。他总是晕乎乎的,拍拍我的背,告诉我要好好努力。我不说话,往常这个时候属于我拂了他的面子,该挨打,只是我这个投资品快要成熟,他舍不得。

我的高三过得也很苦,是幸福的苦,我每天五点半起床,凌晨一点睡觉,拼命赶进度,刷题,分析自身情况。我把每一次的进步都写在信里,列昀依然回我很少的内容,但他的每一句都很有力量,他请我和他一起加油。看到那句话那天是周六,周末我本来可以七点起床,因为那句话我没有睡懒觉。

二模时我考进了班级前十,按照往年来看,如果保持这个成绩,我能考上一个不错的一本。我在信里兴奋地打了好几个感叹号,并询问列昀他的梦校是哪所,我查了查那个陌生的名字,他说的那个学校在国外。

他要出国读大学。

我的心凉了半截,明明不抱期望,为什么还是会失望?我当然做过和列昀在一起的白日梦,想象中他的大学我是考不上的,我报了和他同一座城市的大学,周末他过来找我,或是我去找他。毕业后我们同居,养一只狗,两只猫。周末,我们早起晨跑,雾从我们耳边擦过,露水清澈,在金澄的日光下一点一点地闪着,像宝石。我们躺在青草地上看书,大金毛一会儿奔跑,一会儿在我们脚边打滚。午睡后我们去野餐,他找到一棵可以遮住半个太阳的树,热了就挪到树荫下,冷了坐在太阳下。我们拍照,聊天,唱歌,吃些东西。傍晚我们回家吃火锅,边吃边看电视。晚餐结束我们洗澡,看爱情电影。睡前我们聊脑海中的故事,他们如何相遇,相爱,像我们一样生活。

想象是愚蠢的,梦也是。

我不能和他在同一座城市读大学,我甚至再也没能见到他。

高考完那天,学校统一定了饭店开庆功宴。我喝了点酒,捏紧了口袋里的情书,往高三(11)班的包间走去。我其实很聪明,知道这样放他走自己不会甘心,又不敢真的向他表明心意,所以,揣着情书再和他说说话,就当作告白过了吧。

我走进包间的一瞬间,看到角落里有个女生抱着列昀的腰和他亲嘴。

我扭头就走,却被庄严抓着衣领拎进去。

他问我手里拿的什么,我不说话,有点想哭。

他拆开情书,看了很久,对我说,“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喜欢我,申奕宁,我应该对你好一点的。”

我的情书没有人称,也没有署名,庄严误会了。

2006年6月8日,和庄严在一起那天,我彻底失恋。

我写遗书当然是为了气庄严。

我和他在一起那天就被他骗到了宾馆,他要我,我说我没做过,下次行不行。

他说要去租碟片,边看边实践,我趁他出门跑回了家。

我想庄严回到宾馆看我不在肯定非常生气,我得躲躲他,躲哪里呢,他知道我家在哪啊,我怎么这么蠢。我准备去网吧避避风头,还没出小区就被他抓住。

他叼着根烟,吞云吐雾,说刚考完试,今天先让我歇歇。

看来我的情书写得真的很好,都能把狗感化成人。

那天他带我去吃烧烤,随便我点,我说不饿,他就黑脸,我只好象征性点了些。他又加了半桌子,别说两个人了,五个人也未必能吃完。

庄严真的有病,控制欲极强,不懂他之前的女朋友怎么受得了他。他爱冷暴力,说一不二,不容许你反抗,阴晴不定,还尤其铺张浪费。

随便一点拿出来我都受不了,但我前前后后忍了好些年。

考完试的那年暑假我去庄严家的餐馆打工,他忙着旅游,以及和别人约炮,不怎么管我。报志愿那天他来我家找我,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还不错,他说自己也要出国,带不上我,让我安安分分地跟他异地恋。

有病。

他那时候烟瘾尤其大,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永远叼着烟。我咳红了眼,对他说好。他很满意,走之前还亲了我一下,那是我第一次跟人接吻,怎么跟小说里说的不一样呢?

我大学过得也很辛苦,大二开始学费生活费都得我自己挣。那些年赚钱机会多,我几个家教连轴转,晚上还熬夜给人改文章。我的大学还不错,老牌社科专业,适合做文字工作。

大四那年庄严提前回国了,接管家里的产业。他雇了好些人帮他打理门店,自己做清闲老板。只是苦了我,他越闲我越忙,忙毕业论文,忙实习,忙应付他。我在一家出版社实习,毕业后转正,开始了我苦逼的编辑生涯。那时候纸媒当红,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最麻烦的是杂,公司什么专题都想搞,什么都想抓。庄严有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回家,拉着我做爱,我没力气也没精力,躺在床上像死人。他倒有的是精力,变着花样摆弄我,我实在不愿意的时候他就强迫我,好几次把我弄伤。

有时候我会想,要不就这样过算了。

我写给列昀的信越来越短,越来越无趣,我在无意识间变成了大人。我在邮件里提工作,吐槽国际新闻,吐槽部门新签的写手不会用介词,改得我很崩溃,吐槽市场下沉,娱乐至死。我也写电影,写重看《霸王别姬》时的悲戚,我初二那年第一次看《霸王别姬》,我妈爱听戏,算是个票友,唱得一嗓好《思凡》。男怕夜奔,女怕思凡。男人怎么能唱《思凡》呢?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呢?我开始对男人勃起,学我爸去租碟片,终于在一堆白花花的肉体里翻到了两具交缠的古铜色肉体。

或许我高二时看上列昀不是偶然,那时的我虽然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性取向,却从来没有对身边的男生产生过好感,列昀是第一个。我也不是没见过长得帅的男生,可列昀看我的眼神就是让我觉得不一样。我只愿意在和他说话的时候跟人对视,如果可以的话,我能接受让他抱我,和我做碟片里的男人做的事。

和庄严在一起十年,同居六年,我们俩的相处模式实在有些奇怪。他说我们两个是同居的关系,说这是他的家,可他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在家。我当然喜欢这样的模式,如果他不强迫我的话就更好了。期间我提过想跟他分手,他不同意,又有了像当年发疯的迹象,他这个人就是,如果生活不让他满意,他就让所有人都不满意。

我认输,我一直是输家。四年前我亲眼看到庄严出轨,虽然我一直知道他私生活混乱,但那天他把我叫到酒店说要给我过生日,让我看到的却是他和不只一具肉体交合的画面时,我还是吐了。

他不爱我,也不必羞辱我。

我开始绝食,装自残逼他放过我。他一直在向我认错,他说觉得我不在乎他,想要让我吃醋,所以才设计让我看到那样的画面。我说我在乎他,正是因为我在乎他,所以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他要是爱我就放过我。

我嫌他脏。

他同意了,我自由了,搬出他家,自己生活。我这些年一直白住在庄严家,攒了不少钱,我准备买一套房子,自己养狗养猫。

过了两年,庄严家里出了些事情,他的情感价值极度空缺,找我复合,我当然不同意,他又使出杀手锏——发疯。我妈死了,我爸坐牢,我长大了,怕什么呢?

我心平气和地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会过去的,有病就去治,特别是脑子里的病和心里的病。他冷笑,给我看列昀在国外读书的照片。

我彻底服了,跟他回家。我要求他不逼我和他做爱,不把炮友带到家里,他爽快答应。

狗改不了吃屎,他又把人带到家里。

那天之前的一段时间,我工作很不顺心,公司有意让我做主编,我开始思考这份工作于我意味着什么。

我决定辞职。交接工作繁琐,庄严又吵着要和我上床,我怕得病,抵死不从。他单方面跟我冷战。离职那天飘着细雨,真离开了公司好像没那么开心,我心理烦闷,回家看到的又是限制级的画面。

忍不了了,真怕庄严哪天又逼我做爱,我打不过他,真得病了怎么办。

我再次提出分手,他的好事被打断,本来就心烦,听到这两个字更毛躁了,试图像前几年那样强迫我。

“把人赶走了,你来满足我。”说着把我放倒在床上。

我狠狠捏了一把他的小兄弟,他吃痛滚下床,激情辱骂我。我连夜搬走,神清气爽。

辞职了,分手了,一无所有,我重新获得我自己。

没过多久,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唉,如果他死在监狱就好了。

这就是我那几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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