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半夜一点钟,岑遇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了门。
客厅里面乱糟糟的,电视播放着足球联赛,桌子上是开封没有吃完的零食和几瓶啤酒。
地上满是瓜子皮和垃圾。
岑遇往房间那边一看,果然,顾宴亭来了。
忍着头昏脑胀和陪客户喝酒带来的心理上的疲累,岑遇一点点将客厅打扫完毕。
他洗了澡出来,顾宴亭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玩游戏。
“齐安忆回国了,你联系一下他,我要把他重新追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岑遇恍惚了一秒,没有立即回答。
顾宴亭眉头一皱,把手机扔在床上,坐起来:“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这才反应过来,岑遇点点头:“明天我就约他。”
“先别跟他提我的事,问问他这几年在做什么,还有喜好之类的。”
“好。”
岑遇将头发擦干,看顾宴亭还没有睡觉,犹豫了一下,问他:“需要我给你关灯吗?”
顾宴亭直直望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身侧:“过来。”
岑遇没有动,站在原地对他说:“我去睡沙发。”
“过来。”顾宴亭又重复了一遍。
在原地停滞了两三秒,岑遇缓缓开口:“齐安忆回来了,他肯定不喜欢我们还存在这种关系。”
“嗤。”
顾宴亭赤脚从床上走下来,他身高很高,将近一米九,对上才刚好一米八的岑遇,压迫感很强。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顾宴亭那张脸,岑遇也看得越来越清晰。
顾宴亭长得非常好看,他的妈妈是外国的某个落魄贵族的女儿,是个非常漂亮的大美女,父亲的基因也不差。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顾宴亭眉眼俊秀,鼻梁挺拔,五官深刻,再加上从小养尊处优,他自带的贵公子气息,总会让别人在人群中第一眼就发现他。
岑遇记得好几个星探给顾宴亭递过名片。
如今,顾宴亭跟岑遇靠得很近,两个人四目相视。
“岑遇,你越来越不听话了。”顾宴亭陈述着这一点。
叹了一口气,岑遇垂下了眼睫,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阻碍到你和齐安忆的发展。”
顾宴亭又轻笑了一声,他靠近,望着岑遇:“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做了什么,除了你没人知道。岑遇,想借口也要想个合理的。”
没有反驳,岑遇继续垂着头,但他的手慢慢有了动作。
手放在睡衣上,扣子一个一个解开。
刚解到一半,顾宴亭已经打开卧室的门出去了。
走时,他只丢下了一句:“我不爱逼良为娼这一套。”
关门的声音很大,很快恢复的宁静,让岑遇充满了安全感。
他将扣子重新扣好,先打开了齐安忆的朋友圈,发现他的定位是本市,就定了一个闹钟,打算明天找个合适的时候约一约齐安忆。
此时这么晚了,岑遇不会选择打扰他。
岑遇刚想睡觉,就收到了顾宴亭的消息。
“岑遇,认清你的位置,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把手机按灭,岑遇没有说话。
顾宴亭说的是对的。
岑遇是顾家司机的儿子,那时候岑余镇没有正经工作,岑遇快被饿死了。
如果不是顾家招了岑余镇,岑遇或许活不到现在。
而岑遇,从十六岁岑余镇成了顾家的职工开始,就跟着在顾家住。
在别人眼里,他是顾宴亭的跟班,小弟。
要是在古代,那岑遇就是顾宴亭的贴心奴仆。
两个人读了一所高中,一所大学,毕业后又进了一家公司。
顾宴亭当总经理,岑遇当他的特别助理。
时间一晃,都快十年了,岑遇还是靠着顾宴亭生活。
没有顾宴亭,就没有他岑遇。
这一点,岑遇记得比谁都清楚。
第二天,工作并不忙碌,岑遇选了上午跟齐安忆发了消息。
岑遇跟齐安忆在大学是好朋友,两个人都是贫寒的家境出身,学的又是一个专业,共同话题很多。
后面即便齐安忆出了国,岑遇跟他还是一直保持着联系,把他约出来并不困难。
消息发过去不久,齐安忆很痛快地答应了,两个人商议好了,下午一起吃顿饭。
“齐安忆今天下午会跟我一起吃饭,你要过来吗?”
旧友吃饭,又没叫顾宴亭,按照他那傲气的性子,他是不会过去的。
果然,顾宴亭过了好一会才回:“不去,我交代你那些别忘了就行。”
“好。”岑遇回复了他一句。
等到下午,到了约定好的餐馆,岑遇第一眼就认出了齐安忆。
齐安忆上来先跟岑遇来了个拥抱。
“岑遇,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看上去成熟很多。”
齐安忆的五官很是精致,按照时髦的话说,他的长相有些奶。
几年的国外生活,让他看上去活泼了不少。
岑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反倒变得更年轻了。”
齐安忆被他逗笑了。
两个人一坐下,服务员就送上来了菜单。
岑遇询问了一下齐安忆的口味是否有变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又问了问齐安忆有什么想吃的,得到的依然是摇头。
“那我就替你点了。”
岑遇点菜速度很快,没过多久服务员就拿着菜单下去了。
齐安忆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还是那么会照顾人。”
岑遇笑了笑,询问了一些齐安忆在国外的经历。
一谈起他在国外的生活,齐安忆的话就不自觉变多了。
他讲起他跟其他友人游学,一起去探险,在辩论会上跟人差点大打出手,眼神都在发光。
岑遇听得很专注,还会适当的接话,谈话气氛非常和谐。
讲完了,菜也上齐了。
齐安忆吃了一口菜,又忍不住夸赞:“这家餐厅很好吃,你的眼光还是那么好。”
岑遇面带着微笑,给他夹菜。
等到吃得七七八八,两人聊了许多了。
岑遇从齐安忆口中得知,他已经拿下一个很不错的offer,不久就会去任职,年薪高达百万,也得知,他到目前还是单身。
一顿饭宾客尽欢,岑遇给齐安忆叫了代驾。
两个人站在夜晚的寒风中等,齐安忆突然开口:“顾宴亭……他还好吗?”
岑遇从高中到大学跟顾宴亭不说是形影不离,也差不多了。
没几个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齐安忆要是想打听顾宴亭,找岑遇当然是没错的。
岑遇表情自然:“挺好的,他爸快退下来了,以后的集团负责人会是他。”
齐安忆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挺好的。”
端详了一下齐安忆的表情,岑遇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当不了男朋友,也要当普通朋友,改天我问一问他,看看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别,不用……”齐安忆的反应太慌张,反倒透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先别急着拒绝,我们集团最近有个项目跟你的领域有关,你跟他吃顿饭,说不定多了一条人脉,谈下个大单子。人总得为工作着想,是不是?”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沉默了好几秒,岑遇才听到齐安忆的声音:“那就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大家都是老同学,我能帮一点是一点。”岑遇朝着他笑。
等岑遇回去,大概到了晚上九点钟,客厅里,顾宴亭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看他来了,顾宴亭把手机放下:“先去做饭,我饿了。”
脱下外套,岑遇没说别的,走进了厨房,也就半小时,三菜一汤到了饭桌上。
顾宴亭边吃饭,边让岑遇谈谈跟齐安忆的对话。
岑遇没有一丝隐瞒,他和齐安忆聊过了什么,都告诉了顾宴亭。
顾宴亭听着听着,突然笑了一下:“你的那个好朋友知道你把他卖得那么彻底吗?”
对于他的阴阳怪气,岑遇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
仅仅一句话,顾宴亭的表情隐隐出现变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了一下:“是,我差点忘了你那层皮底下是什么东西。”
吃完饭,顾宴亭在沙发上看电视,岑遇在厨房里刷碗。
从上大学顾宴亭买了一套房子出来住,岑遇跟着照顾他,他就在做这些工作了,自然驾轻就熟。
很快,碗都洗好了,顾宴亭也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那张脸迷惑性很强,以前他们在上大学时,顾宴亭跟他出来买东西,总有人以为他是大明星,想跟他合影。
现在他的头发滴水,一张俊美的脸庞一览无余,深邃的眸子盯着任何人,那个人都会心动。
可岑遇过了被美色迷惑的年纪,他一声没吭,找了一条干毛巾给他:“擦一擦吧。”
顾宴亭一边漫不经心地擦着,一边打量着他:“你也去洗洗吧。”
洗洗后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岑遇点了一下头,他洗澡的速度很快,等他出来的时候,卧室里正放着歌。
顾宴亭躺在了床的另外一边,特地给他留下了一个位置。
两个人睡一张床不是一次两次了。
顾宴亭在大学时跟齐安忆在一起,毕业时齐安忆选择出国,顾宴亭被甩,喝了好几天的酒。
作为跟班,岑遇有责任也有义务陪着他。
某一天的KTV里,岑遇正忙着给顾宴亭弄水果,顾宴亭突然掐起了他的下巴,用醉醺醺的声音说着:“你的侧脸挺像齐安忆的。”
说完他就吻了上来。
岑遇没拒绝。
他的一切都是顾宴亭给的,顾宴亭还想再给他点什么,他同样不能说不。
于是从那天开始,岑遇多了一层身份——齐安忆的替身。
转眼到现在,过了好几年。
稀里糊涂地想着,顾宴亭凑过来了。
说实话,岑遇今天挺累的。
请齐安忆吃饭,跟那些客户吃饭没有任何不同。
他得察言观色,慢慢套话,得把人照顾得无微不至,让人透露他想知道的内容。
一场饭吃完,岑遇大脑里充斥着各种需要分析的信息,尝不出什么味道。
他甚至有点庆幸,齐安忆不喜欢喝酒。
要是还得喝酒,岑遇不太确定他能不能撑下来。
上班这几年,他的胃早就没有之前那样强悍了。
顾宴亭的手开始乱动。
岑遇半闭着眼睛,脑子里想着明天的日常。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一声带着凉意的讽刺。
“岑遇,你跟条死鱼有什么区别。”
岑遇睁开眼,正好与顾宴亭对视。
他沉默,没什么想说的话。
顾宴亭嘴角的弧度还翘着,眼里已经失去了温度。
“行了,不想就不想,不用跟个死人似的。”
说完他起身穿回衣服,岑遇没去送,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岑遇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想,睡了个好觉。
又过几天,岑遇找了个顾宴亭和齐安忆都空闲的日子,说他来做东,一起吃顿饭。
收到岑遇的邀请,齐安忆犹豫很久后,选择了赴约。
至于顾宴亭,只需要通知他一声就行。
毕竟岑遇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他找机会。
到了那天晚上,岑遇重新找了个符合齐安忆口味的店,早早就跟顾宴亭一起过来了。
他是顾宴亭的特别助理,有时候也兼职司机。
齐安忆来的有点晚,他刚说了一声抱歉,就看到了顾宴亭,难得卡壳,看上去有些无措。
作为善解人意的代表,岑遇几句话化解了他的尴尬,并邀请他坐下。
齐安忆的位置正跟顾宴亭面对面,他一直在低头,仿佛不敢面对顾宴亭。
比起他,顾宴亭就坦然多了。
“在国外过得怎么样?”顾宴亭开始了跟齐安忆的寒暄。
岑遇观察着齐安忆,他很僵硬,也很紧张。
从他的表情里,岑遇没有发现对顾宴亭的厌恶。
说的也是,两个人当年那场恋爱谈得轰轰烈烈,全校上下没一个不知道他们多么登对。
后面分开虽说有些不愉快,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和平分手。
情人再遇,总归会有万千情绪。
“过得挺好的。我听岑遇说,你要接手你家的公司了。”
说完,齐安忆表情更加的仓促,明显在懊恼自己说的话不合适。
“嗯,早晚都是我的,早接手晚接手,没区别。”顾宴亭倒是一点儿不在意。
“嗯。”齐安忆握着手里的饮料,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宴亭这位大少爷,能让他主动开口已经不容易,岑遇不指望他提出一个新的话题来。
“安忆在国外的研究领域跟咱们公司的项目有点关联,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合作伙伴。”岑遇适时开口。
有岑遇起了个话头,顾宴亭和齐安忆总算有话题可聊了。
顾宴亭看上去吊儿郎当,实际上整个集团已经在他的把控之中,他的能力不容小觑,专业知识自然渊博。
齐安忆更不用说,他出国深造这么久才回来,肚子里是有东西的。
两个人就领域话题聊得火热,岑遇非常识相地没有参与,只负责给他们两个人倒茶,吩咐服务员上菜,以及给他们夹菜。
齐安忆褪去刚才的羞涩与尴尬,看上去很是活跃,旧日的男朋友在眼前,他余情未了表现得太明显。
岑遇心想着估计过不了多久,顾宴亭就能把他追回来。
就在两个人相谈甚欢之际,齐安忆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出去接了,回来表情有点儿匆忙:“对不起,我公司有事,说让我先去处理一下,改天我再请你们吃饭。”
顾宴亭只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你有车吗?”
“我打车。”齐安忆下意识回答。
“我去送你吧。”
顾宴亭站了起来,朝着岑遇伸手。
岑遇会意,把钥匙给了他。
“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
齐安忆显然顾宴亭没想到会为他做到这一步,有点受宠若惊,拒绝都有些磕绊。
“没事,今天没什么好忙的,送你一程不碍事。”
顾宴亭不听他的,拿起外套就走出去了。
“快点去吧,你看上去也挺急的,就不用管谁送了。”岑遇用话推了他一把。
思索了几瞬,齐安忆略带了一些歉意,对岑遇点了点头,就跟着顾宴亭出去了。
他们两个人都走了,岑遇被留在了包间里。
这下子他终于可以细嚼慢咽,挑自己喜欢的菜吃。
顾宴亭把车开走了,是不会回来接他的,他有充足的时间,吃一顿让自己高兴的饭。
吃完后,岑遇果然收到了顾宴亭发来的信息,说车他开走了,让岑遇自己打车回去。
岑遇回了一声好,却没有立马回去。
他非常希望齐安忆能跟顾宴亭在一起,这样一来,他的空余时间也多一些。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岑遇才打了个车,回到他家里。
顾宴亭不在,岑遇舒舒服服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他去公司,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顾宴亭。
顾宴亭虽然快要成为集团的负责人,但他的父亲还没有退下来,即便他已经变成了实际上的集团主人,还是不会轻易来公司。
“车我开到外面了,你晚上开走。”
顾宴亭稍微抬头看了岑遇一眼,又低头看文件了。
那辆车本就是岑遇自己花钱买的,顾宴亭不喜欢开自己的车,他的车全都是在别墅的车库里,那个地方有他厌恶的父亲,顾宴亭轻易不会回去。
作为特别助理,有些事必须得岑遇来,他就习惯开车送他了。
昨天顾宴亭找他拿钥匙,岑遇甚至在想他开价格这么低的车,会不会被齐安忆误会。
目前看来,两个人的感情发展进度良好。
岑遇放心了。
工作了一天,顾宴亭下班前跟岑遇交代了一句:“齐安忆的朋友要给他开一个接风宴,他邀请了我和你,让我跟你说一声。你顺便帮我给他挑一份礼物。”
岑遇点点头,这都是他的本职工作。
“我会做好的。”
下班后岑遇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先把齐安忆的外国账号的社交动态和朋友圈翻了一遍,大家都不是学生了,说不定爱好会发生转移。
岑遇需要保证送的礼物让齐安忆喜欢。
齐安忆动态不少,看上去他的留学生活没有虚度。
仔细揣摩了一下,岑遇最后选择送他一柄高尔夫球杆。
齐安忆曾经在动态里盛赞过这个品牌的高尔夫球杆,送给他,想必他会高兴。
抱着这样的念头,岑遇连夜下单,在赴宴前给了顾宴亭。
“你确定送这个有用?”顾宴亭看了一眼球杆,问他。
“应该是不错的,他有在动态里面提到过,平时也会跟人一起打高尔夫。”
顾宴亭没说话,接过了球杆,走了进去。
岑遇紧跟在他的后面。
两个人到场时有些晚了,不少人都到了。
齐安忆在大学时人缘不错,得知他回国,很多校友来给他接风洗尘。
其中还有岑遇认识的。
发现顾宴亭来了后,大家的表情就变得有点微妙了。
当时谁不知道顾宴亭和齐安忆那点事儿,这才多久,顾宴亭就跟他和好了?
齐安忆大大方方地叫了岑遇和顾宴亭一声:“我还以为你们有事来不了呢。”
顾宴亭把礼物塞给齐安忆,自顾自地地找个位置坐下。
两个人的相处状态,没有剑拔弩张,倒是还带了一点和谐的味道。
大家都出社会这么多年了,混成了人精,互相对视了一眼,就拿捏好了分寸。
要不是为了给齐安忆接风,他们很多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在这个宴会上遇到了,那就不能错过机会。
一一寒暄,没过多久,岑遇就收到了一堆名片。
都知道他是顾宴亭的跟班,现在也是他的手下,让他们去讨好顾宴亭,大家自然是不敢的。
但对于岑遇,他们的胆子就大了一些。
岑遇跟毕业前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依旧平易近人,说话让人如沐春风。
好多人都跟他相谈甚欢。
齐安忆作为被欢迎的对象,也不缺聊天的人。
只有顾宴亭在那边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气场强大。
别人连凑都不敢凑过去。
岑遇敏锐地发现了氛围的不对劲,顾宴亭本就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来到这里受委屈,即便他现在话不说一句,回去岑遇也要遭殃。
想清楚了这一点,岑遇连犹豫都没犹豫,以开玩笑的语气对齐安忆说着:“为了给你接风洗尘,我看大家都给你准备了不少礼物。要不然我们一起玩个礼物开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听他要搞开箱,大家的兴趣一下子上来了。
大家都是带着礼物的,可礼物总有好和坏。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顾宴亭送来的礼物,眼神里有着期待。
看大家没明面上说,却都透露出了想看的意思,齐安忆就微笑了一下:“好吧,那我就来个礼物开箱。”
岑遇率先鼓掌。
一共来了二十多个人,每个人都是带了礼物来的,从头拆到尾,需要不少时间。
齐安忆没有选择从顾宴亭送的开始,而是按照礼物送他的先后顺序。
岑遇也不是空手来的,他选了一只比较名贵的钢笔,符合齐安忆的气质又不显得太突出,中规中矩就是他的追求。
一路拆过去,大家送的礼物都不错,可见齐安忆在学校里没白混。
有围巾,有手表,也有各种各样的手办,每拆一个礼物,大家都使劲捧场。
拆到最后,终于轮到了顾宴亭送的。
这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顾宴亭在学校时就是一个传说,开顶级豪车,身上的名牌没有一件低于六位数的,就连电视剧里面保镖接送的场景,他们也有幸在他那里看到过。他的容貌又非常出色,可以称得上是风云人物。
到现在,虽然毕业好几年了,可人嘛,总是会对一些人印象深刻。
顾宴亭就是其中之一。
齐安忆看上去同样有点期待,他跟顾宴亭的关系比其他人更近,也更复杂,期待是正常的。
等到礼物盒被拆开,露出了真实的面貌,齐安忆眼里的期待消失了。
岑遇一直在注意着齐安忆的神态变化,发现他此刻并不高兴,岑遇心里一跳。
“我认识这个牌子,这得几十万吧?”
有个喜欢打高尔夫的人,笑着称赞着这件礼物。
一听价值几十万,其他人也惊呼了一下。
顾宴亭果然有钱。
“安忆,这份礼物你收着不开心吗?”
终于有人发现了齐安忆的不对劲,询问他对这边高尔夫球杆的感受。
齐安忆苦笑了一下,他没注视顾宴亭,而是回忆着说道:“我在国外有阵子非常喜欢高尔夫,对这个牌子的高尔夫球杆情有独钟,凑够了钱,去买它的路上,很不幸,我出了车祸。”
这话代表着什么,就很明显了。
一群人沉默了下来。
都因为这柄球杆出车祸了,再喜欢也喜欢不起来了。
大家都不敢看顾宴亭的脸色,他这一看就是专门给齐安忆准备的,可惜太不凑巧了,正好戳中了人家的痛苦回忆。
顾宴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话都没说一句。
齐安忆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对顾宴亭表达了感谢:“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能记得我喜欢这个牌子,我非常开心。”
“开心就好。”顾宴亭回了他四个字。
齐安忆的表情有点僵硬。
岑遇完全不想说话。
怎么说呢,他也不知道齐安忆的情商到底是高还是低。
别人送了他礼物,即便不喜欢,最少在表面表达出喜爱,是最基本的礼仪。
可能齐安忆在国外待久了,忘记了这些弯弯绕绕。
对此,岑遇表示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苦笑了一下,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好让他晚一些受惩罚。
伴随着这一插曲的落幕,整个宴会的气氛变得有点不太融洽,没过多久就散了。
齐安忆同客人一一告别,顾宴亭和岑遇是最后走的。
看到顾宴亭,齐安忆的眼圈有些发红:“对不起,宴亭,我不应该那么说的,那是你为我精心准备的礼物,我真的很开心。”
“不用,礼物不是我准备的,你不喜欢就算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顾宴亭扔下一句,转身就走,岑遇对齐安忆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眼神,跟上了他的脚步。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岑遇开车,顾宴亭坐在副驾驶上。
原本岑遇以为路上顾宴亭就会对他发难,这次他低估了顾宴亭。
一路上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仅仅有点压抑。
等到车子开进停车场,岑遇刚解开安全带,顾宴亭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岑遇,你是故意的吗?”
终于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岑遇有种刀落下去的踏实感。
礼物是他买的,也是他搞砸的,顾宴亭真能容忍他,反倒会让他忐忑不安。
“是我的错。”
没打算解释什么,在顾宴亭这里,解释了也没什么用。
“然后呢?”顾宴亭的声音里带着慵懒。
岑遇知道此刻的他很危险,只要说错一句话,就可能面临着很悲惨的处境。
“我接受任何惩罚,会尽力弥补齐安忆,让你们的感情不受影响。”岑遇尽量不跟顾宴亭对视,以最诚挚的语气说道。
“抬起头来。”
岑遇依言抬头。
顾宴亭的表情里总是带着一股玩世不恭,好像万事万物都与他无关。
此时他也是这样,他好像并不怎么生气,而是用一种衡量货物的眼神衡量着岑遇。
“嘴上说着任我处置,你的眼里可是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岑遇苦笑了一下,他跟顾宴亭认识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年。
整整十年,顾宴亭什么脾气,发怒时会怎么做,他面临的是什么,岑遇一清二楚。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我习惯了,害怕也没用。”
与其花言巧语,不如说出真实想法,岑遇坦然回答了顾宴亭的问题。
顾宴亭听着听着,笑了一声:“那你猜猜,这次我会惩罚你做什么?”
岑遇猜不到,他只能确定顾宴亭不会要了他的命,他目前还是有价值的。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在这里聊了,回去你就知道了。”顾宴亭语气里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
岑遇的心不断往下沉。
顾宴亭越是故弄玄虚,他遭的罪也就越多。
可那能怎么办,谁让他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岑遇听话的跟着下了车,打开了门,等顾宴亭进来了,又把它关上。
在这个户主名写着岑遇的房子里,顾宴亭比他更淡定,更自在。
“前几天刚到了快递,我还没来得及拆开,你去把它们拿过来,拆给我看。”
岑遇把那些快递搬到了顾宴亭的面前,每拆一个,他的心就下沉一分。
“看上去你都挺喜欢的,选一个吧。”顾宴亭剥了个橘子,一边吃着一边说。
岑遇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明明知道自己可能在作死,还是摇了摇头:“能换一个惩罚的方式吗?”
顾宴亭把手里的橘子放下,俯身看着岑遇,突兀地问了个问题:“岑遇,你不会还在喜欢我吧?”
一句话,岑遇浑身的血液上涌,仿佛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有,早就不喜欢了。”
他不敢再喜欢了。
“那就好,要不然我真怕你又开始犯病,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你说对不对?”
岑遇手握了握,又重新松开,他感觉到了手心传来的汗意。
“对。”
顾宴亭这才重新指了指那一堆东西:“选一个,去卧室,今天这事就算了结了,我不会再提。”
可岑遇真的不想。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每一个动作都在表现抗拒。
顾宴亭眼底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站起来,盯着岑遇:“你不对劲不是一天两天了。岑遇,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换一种吧,求求你了,顾总。”
顾总,是岑遇这几年对顾宴亭的称呼,他不敢叫其他的。
对峙了好几秒钟,顾宴亭的声音听上去不太高,可又仿佛含着毒药:“那我能拿你怎么办呢?”
从骨子里传来的战栗感,让岑遇站得不太稳。
他不知道顾宴亭会怎么对待他,但只要不让他做那种事就好了。
这是他唯一的奢望。
空气好像被压榨到消失了。
过了良久,顾宴亭的声音再度传来:“还是先去做饭吧,我肚子饿了,得吃饱了饭才能想想该怎么对你。”
劫后余生。
岑遇感觉到了后背的凉意。
他沉默地应了一声,转眼间去厨房做了顾宴亭最喜欢吃的菜。
顾宴亭吃得不紧不慢,时刻保持着作为一个贵公子的礼仪。
但等他吃完了,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碗,这是岑遇最喜欢的一个碗。
他念旧,很多东西用了很久,直到不能用了才换新的。
这个碗的花纹顾宴亭都熟悉了。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碗,突然夸赞起来:“这碗还真挺好看的,你有眼光。”
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岑遇只能闭口不言。
然后,下一秒,顾宴亭就举起了这个碗,让它离开了餐桌,然后轻轻一放手——
“啪!”
一地的碎片。
“对不起啊,失手了。岑遇,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碗吗,收拾一下吧。它的遗体,你得亲手跟它告个别,对不对?”
比起其他的惩罚,这个惩罚已经不算什么了。
岑遇应了一声,开始蹲在地上捡碎片。
碗碎成了很多片,有的边角比刀子还要锋利,用人柔软的手去收拾,很容易被割伤。
但岑遇仿佛不知道这一点,一片一片地将那些碎片捡起来,堆到一起。
很快,他就不慎被割到了手,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然而他感觉不到似的,依旧在一点一点地捡。
本来顾宴亭眼底是带着看好戏的意味的,但看到岑遇流血越来越多的手指,他的表情慢慢变得有点难看。
“岑遇,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要保持身体每个部位的美观,不要受伤。手被划伤了,不及时去治疗,你在装可怜给我看吗?”
把手里的碎片扔到地上,岑遇说了一声抱歉,随即就把医药箱拿出来,给自己的手指做了消毒和处理。
顾宴亭的阴晴不定,岑遇早就适应了。
他不会去强调顾宴亭让他去捡碎片,目的就是让他受伤。
只会在他喊停时,及时控制住伤处。
他的示弱和顺从,是让顾宴亭感觉到无趣的关键。
果然,顾宴亭看着他处理伤口,眉眼间带上了无聊,很快就进了卧室。
岑遇没跟他进去,也没有去卧室里给自己拿被子。
只要不给顾宴亭一个爆发的借口,这件事就可以消弭于无形。
他不会去触顾宴亭的霉头。
第二天醒来,岑遇感觉到头有些重,脑子昏昏沉沉的。
他很快意识到,这些天连夜应酬,还要花费心力为顾宴亭想主意,让他的免疫力下降,造成了感冒。
他醒过来时,顾宴亭早走了,而且是开着他的车走的。
今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岑遇不能随意缺席。
他吃了几片感冒药,挤上了地铁,总算踩点进了公司。
开会时,岑遇表现得很精彩,顾宴亭不在公司,他得负责主持大局。
谁都知道他是顾宴亭的心腹,他的想法就代表着顾宴亭的意见,没人敢小瞧他。
可他自己不努力,看不出下属的纰漏,那会让他的位置岌岌可危。
岑遇必须要做到最好,才能生存下去。
开一场会比打仗还累,岑遇又连夜核对了几份文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了他那间小房子。
房间里面亮着灯,顾宴亭早就回来了。
岑遇越发感到头痛,他知道身体在提醒,他需要休息了。
可是摸了半天,他发现钥匙没带。
即便知道两个人还在冷战期间,顾宴亭的气可能还没有消,岑遇还是硬着头皮拍了拍门。
“顾总,可以让我进去吗?我忘记带钥匙了。”岑遇努力将姿态放低。
顾宴亭仿佛没听到,门一动没动。
叹息了一声,岑遇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怜些:“我今天有点发烧,可能需要吃点药,然后睡一觉,我知道您还在生气,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错。请您让我进去吧。”
还是没有人回应。
足足在那里站了十分钟,岑遇又尝试了几次,这才彻底放弃。
顾宴亭不可能让他进去了。
岑遇苦笑,他的身体已经疲劳到极点,再加上心理作用的影响,此时的他一步都不想走了。
犹豫了一会儿,岑遇从包里拿出了几张废掉的A4纸,直接靠在门边,坐了下来。
他打算恢复一点力气,再出去找宾馆住,最好先找个药店或者小诊所打一针。
感冒给他带来的沉重感,让他很不舒服。
想着想着,岑遇的眼皮越来越沉……
“你是不是有病?”一道凉到人心颤的声音,瞬间惊醒了岑遇。
他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顾宴亭穿着一身的休闲服,双手插着兜,看他就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对不起,顾总,我睡过头了,我现在立马就走。”
岑遇连狡辩都没狡辩一下,拿起提包就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