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宋臻没有什么其他爱好,所以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现在他发现了件能让他提起兴趣来的事,好像在沙漠里走的太久了,忽然见到了一片绿洲。
他惊喜之余就忍不住生出许多想要亲近的意思。
况鹭就是那片绿洲。
每天机械的上完班后,能跟况鹭吃顿饭是他今天最轻松,最期待的事。
尤其最近况鹭对他的态度不错,两人似乎真的能做成朋友。
知道况鹭好像不太喜欢宋瑾乐,宋臻就从不在他面前提起。
他就是这样,从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要况鹭不愿意说他也就能蒙着过去。
跟靳司阳完全相反。
就像那天况鹭不过是跟宋臻说了几句话,靳司阳立马就把他原先的同学朋友挖了个干干净净。
自这次回国再见,除去那个吻以外,况鹭给他的感觉就总是过分疏离的,这让宋臻始终心情郁结,好像有什么勒住心脏似的,力道不紧也不松,刚好处于并不过分难受却能时刻注意到的状态。
于是他急切的往况鹭身边去,只要看到他,跟他说说话,那股憋闷的难受感就能消去大半。
他并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于是只能饮鸩止渴的拽住况鹭。
宋臻推门进去时,正碰上况鹭在演讲,他身上的白衬衫扣子系到了最顶上,手里没有草稿,说话时干净清亮,句与句之间的停顿都恰到好处。
在他印象中,儿时的况鹭就像只任人揉搓的兔子,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况鹭,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宋臻的眼神几乎无法从他身上抽离。
看见宋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况鹭说,“你怎么来了。”
“上次那个项目,有些细节还想再跟你沟通沟通。”
宋臻看着况鹭姣好的侧脸,忍不住说,“你不应该干设计。”
况鹭眉毛一挑。
“我诚挚的邀请你来我公司做销售。”
况鹭被他一本正经的严肃逗的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其实非常短暂,比流星消逝的还快,但宋臻看得真切,不由得晃了晃神。
……
靳司阳出差了。
这个消息况鹭一开始并不知道,主案的工作非常繁琐,他又是真心喜爱这份工作,每天忙的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等大致搞完项目方案可以喘口气时,他才意识到靳司阳已经有三四天没找他了。
正端着咖啡在窗户边慢慢喝着,靳司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况鹭清了清嗓子,“靳先生。”
靳司阳直奔主题,“今晚上来T城,到时候我发个定位给你。”
“靳先生,我这边工作有点忙,走不开的。”
“我给你请假,今晚八点,我要见到你,别迟到。”
说完也不给况鹭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
似乎在他眼里,况鹭这工作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不管跟哪件事相比,请假旷工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况鹭先把手头的项目跟助理说了一下,有几个甲方跟得紧,他得先把这些人的处理了,等他回来再加个班应该没问题。
交代完后他连口水都没喝,直接定了最近的票赶着飞去T城。
等他打的到了靳司阳给的地址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三十五了。
靳司阳在T城也有房产,况鹭把密码输完以后,按着门把手走进去。
这里的装修要简单的多,吊灯筒灯甚至投射灯都开着,十分亮堂。茶几上只在靠近沙发那边放了个蓝色的烟灰缸,里头插着只半截没吸完的烟头,没什么人气儿,估计靳司阳也不经常来。
脚边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况鹭低下头,瞧见一双黑色锃亮皮鞋,旁边还有只纯白带蓝边的运动鞋。
况鹭心中忽然明了,他上了二楼,远远就听见低沉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声,每走一步,声音就清晰一些。
卧室没关死,留了条缝,好像就是为了给人看的。
在这卧室的门口,他看见了歪倒在门前的另一只白色运动鞋。
况鹭微微把门推的更大了些,耳朵里充斥着让人耳红心跳的声音,可他面色浅淡,甚至有些淡漠。
白色被子被团成一团丢在了地上,旁边还躺着件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的卫衣,内里都翻出来了的牛仔裤。
床上的靳司阳穿着严谨利落的西装,可能只解了个裤链,在他身下呻吟的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咬着唇红着眼呜咽的哭着。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靳司阳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砸了过去,语气狠厉阴沉,“滚出去!”
玻璃就碎在况鹭边上,他眼睛都没眨,扭头就出去了。
等出了门,况鹭拿出手机看了下自己的位置,然后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打了个电话。
“喂,王经理。”
“是况工啊,哎呦这么晚还打电话。”
“加班嘛,都这样。”
王经理叹了口气,狠狠共情的说,“可不是吗?成天加班,我这两天就没十点以后出过公司大门!”
“那正好啊,我这会儿到你们公司了,正好核实下上次说的样品。”
王经理忽然噎了一下,对况鹭这套话的本事无话可说,好半晌犹豫道,“都这么晚了,要不……”
“刚刚不是说王经理也在加班吗,样品是前两天就定好了的,我看一眼就走。”况鹭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无奈,“我是专门为这事来的T城,这不,一下飞机就往这边跑了,实在是甲方催得急,我这也是没办法。”
王经理:……
都专门往T城跑了,这会儿又到了公司楼下,况鹭不看到样品是不可能回去的,王经理也不能把他往回撵,只能勉勉强强的答应。
这样品说是早就打好了,但推了三四天都没发出来,况鹭想着估计是出事了,于是不得不亲自上门。
到了公司以后,样品果然出了点小问题,不过不严重,重新再打就好了,时间来得及。
况鹭嘱咐了些细节问题,得了王经理说工厂会先给他打一批的保证,这才从公司走出来,他把这事跟助理一说,让人盯着点,自己乘着夜色慢悠悠往靳司阳公寓去了。
来T城太匆忙,况鹭忙活到现在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到靳司阳门口时,他眼前忽然黑了一下。
这股眩晕来的毫无防备,况鹭慢慢蹲了下去,最后背靠着墙就那么坐在了地上,仰着头闭着眼想缓过去。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门从里头被拉开了。
靳司阳的目光如探照灯一般直直的打在他身上。
况鹭睁开眼,看到靳司阳时他下意识的扬起假笑。
靳司阳沉默了会儿,转身回去了。
况鹭扶着墙站起来,跟在他身后挪了进去。坐在沙发上的靳司阳已经换了衣服,这时候身上只穿着身睡袍,头发半干,应该是事后洗了个澡。
楼上传来细微响动,刚刚的青年手里拎着自己的运动鞋走了下来,看到况鹭时他明显怔了怔。
靳司阳说,“出去。”
况鹭下意识就要走,只是他刚迈出去一步,靳司阳就耐着性子喊,“况鹭,滚进来。”
青年意识到该滚的是自己,于是连忙走到门口弯下腰换鞋,况鹭一低头就能看见他满是红痕的脖颈。
等青年走了,屋内安静下来,靳司阳吐出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况鹭不喜欢烟味,闻见二手烟的味道后,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靳司阳兀自沉默了会儿,脸上没有表情,神色看上去不太自然。
“我说的是八点。”
语气有些偏执,似乎对况鹭迟到的行为感到不悦。
况鹭无辜道,“这已经是我能订到的最快的机票了。”
事实上他很庆幸自己晚来,不然陪他的睡的就是自己了。
听了这个解释,靳司阳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他觉得有些烦躁,明明已经发泄过了,然而心头还是像被什么笼住一样憋闷。
但说不清是为什么,所以就把原因归结到况鹭身上。
“今晚应酬被下了点东西。”靳司阳捏着眉心,语气有些薄厉,“只能随便找了一个。”
“我只让他用腿。”
说完他顿了顿,“你来得太晚了。”
况鹭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靳司阳在外面有很多情人他是知道的,以他对靳司阳的了解,这个人从来都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对别人的态度永远是命令居多。
他不会跟自己,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这种话——这种类似于解释的话。
况鹭长久的沉默让靳司阳心头火起,仿佛他舍下了巨大的面子就应该得到温柔的回应与谅解。
“是我来晚了。”况鹭十分乖顺的坐在靳司阳旁边,“靳先生别生气了。”
靳司阳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他瞥一眼况鹭,冷冷说,“我让你滚你就滚,这么听话。”
况鹭有些委屈的开口,“那怎么办,靳先生好凶。”
他垂下眼睫,在眼底留了片纤长的弧形阴影。靳司阳瞧着,心忽然软了,他把况鹭抱进怀里,又把细白的手攥在手心里。
“你在屋里坐着就行了,谁让你去门外了。”
他以为况鹭一直那么坐在门口。
现在夜里的天已经很凉了,靳司阳握着况鹭的手慢慢温着。
况鹭心里忽然涌上一个荒诞的,不切实际的念头。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又可笑,又恶心。
但心里头不断滋生的恶意让他迫切的想要核实这个念头。
“靳先生。”况鹭仰起头,盯住靳司阳的眼睛慢慢开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我不介意当你一辈子的情人,我不介意宋瑾乐。”
靳司阳眸色微动。
“我喜欢靳先生,只想跟靳先生在一起。”他语气低了些,隐隐有些哽咽,“但我怕靳先生嫌弃我,我在监狱里被人……”
靳司阳捏着他手的力道忽然重了,疼的况鹭面容微微扭曲。
过了很久,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靳司阳很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没事。”靳司阳语气过分平静,好像一汪死水,表面没有丝毫波澜,“告诉我,是谁。”
虽然里面一大堆想对他动手动脚的男人,但真正成功的也就只有那一个而已。
况鹭摇摇头,“太多了,我不知道名字。”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靳司阳这个人是最不许百姓点灯的,他自己情人满地跑就算了,但他的情人必须干干净净。
所以他拉到床上的一般都是大学生,很多岁数再大点的就算没跟男人做过,也都找过女人了。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情人其实已经被人玩过了,那他绝对不会再碰。
况鹭听见他沉闷的心跳,数到第七下时,他听见靳司阳低声说,“我会。”
我会一直陪着你。
况鹭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竭力忍着,一个呼吸不对就剧烈咳嗽了起来,靳司阳拧着眉头顺他的背。
“怎么了。”
“没事。”况鹭咳嗽的撕心裂肺,整个胸腔都震的厉害,脖子呈现出一种充血的红色,好半晌才脱力的靠在沙发里,“被口水呛着了。”
安静两秒,靳司阳起身去了厨房。
况鹭先是定定的看着靳司阳的背影,紧接着神色就慢慢的空白了,有那么几秒,他脑子是完全不转的。
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靳司阳也喜欢他。
不,应该不是喜欢,没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他那个只是单纯的,令人作呕的占有欲罢了。
靳司阳来到厨房,他先是拿着热水壶试了试温度,安静的倒了杯水,把热水壶放下的时候他突然很想把玻璃杯捏碎,这种冲动来的毫无道理。
不光是玻璃杯,他恨不得能上手打些什么东西,沙包,或者是那些蹲监狱的人。
其实当时也并不是没有两个都能保全的办法,不过太麻烦了,况鹭可以说是现成的,最好用的替罪羊。
他总觉得,等况鹭出来再好好补偿就可以了。
靳司阳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后悔过,可现在他恍惚觉得自己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后悔。
后悔把况鹭送进去顶罪。
况鹭视线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来,靳司阳把刚倒的水递过去,况鹭接了。
靳司阳不知从哪拿了笔电,坐在沙发上准备办公,“来了就别走了,等后天再跟我一起回去。”
况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