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听说荣王遇刺,云京的衙役快马加鞭的赶往清风观,被指认受理此事的是大理寺少卿贺齐。
说起这个贺齐在云京也是个风云人物,他是三年前科举榜的探花郎,仅用了三年的时间便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对于断案他完全是青天在世,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人,但凡是经他手操办的案子,都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即便是家中亲戚犯了事,也是照打无误。
去年便有一场案子是花家六郎,他的亲舅舅的案子,强抢民女玩弄致死证据确凿,当时贺齐给出的判决是流放,花家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便请动贺齐的母亲,希望可以求情,但结果可想而知,贺齐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判断。
为此贺齐甚至半年没有踏进家门,最后还是妹妹去劝了。
没错,贺齐便是花家独女所生长子,花嫣柔的亲哥哥,礼部尚书贺町宏贺大人的嫡长子。
贺齐快马加鞭赶到之时,天已经在落雨,滂沱的大雨将放生池的血渍都冲洗干净了。
贺齐到了之后,便命人将整个清风观先围了起来,禁止了所有人员的进出,他要一一盘问一番,陆宁作为当事人,更是不能走了,由专人看着,而清风观也命人给所有留在观中的人准备了斋饭。
吃了斋饭,贺齐单独见了陆宁。
“今日观中发生的事情,小翠已经同我说过了,谢谢你顾及了小妹的名声,当日你大婚之时,她去看过你,也哭了好久,母亲和我都劝了好久才让她今日出门,也没想到刚好今日碰到了你。”贺齐递给陆宁一杯刚泡好的茶,暖手也可暖胃。
“当面说清楚了,她就该放下了,是我配不上她。”陆宁听着雨声,淡淡的说,“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贺齐点点头:“雨天路滑,路上小心点。”
观外马车连着马车,一批接着一批的走,陆宁他们的马车被堵得死死的,根本走不了,待到陆宁上马车的时候,天都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好在车内灯火足够。
“公子,这是我在黑衣人身上拿到的东西。”等马车行驶有段时间之后,沉默的绿茵这才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块黢黑的东西。
那是一块令牌,上面有字,伸手打了些雨水洗了洗,却依然有些看不清,令牌久经风霜,上面被很多刀痕剑痕打划过,边上一圈的小字和图案已看不清,只有最中央还能看到一个“冷”字。
“京中可有门户姓冷?”陆宁问。
“并无,但北境有,”绿茵道。
北境!陆宁想起来了,在南疆出事之前两年北境曾发生过一起惨案,都护军冷氏被灭门,从这令牌的材质和上面的痕迹,的确像是北境的产物。
今日一案,竟然同北境灭门的冷氏有关!!陆宁握紧手中的令牌,这件事还要回家中和父亲商议一下,父亲大人知道冷氏一案的全过程。
“今日这件事情回府不要同沈翊说起啊,”陆宁将令牌收起来,对着绿茵说..
“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会估计整个云京都知道了吧,沈公子若想不知道都难,且看回府之后,沈公子怎么说吧,也不知道红玉姐那边怎么样了,她是怎么处理那外室的。”绿茵手放在汤婆子上,这是他从清风观拿来的。
“红玉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剩下的还要看外室在沈翊心里是什么地位了。”想到这,陆宁竟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赶快赶回家中看看沈翊会这么心疼他那个外室。
“公子,路还远,要不要先睡一会儿?”绿茵说。
陆宁摇摇头,抬起帘子往外看看了,没光的山路,是最容易出事的:“夜色正浓,最是不能掉以轻心的时候。”
窗外雨还在不停的下,沈翊来回磋步在梦华园,清风观遇刺的事情他已知晓,虽是冲着荣王去的,但陆宁今日就是陪着荣王去的清风观,天色这么暗了,陆宁还未归,着实是有些担心啊。
手头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到现在没有个音讯,心里是急躁不安的。
“轰隆隆!!”就在这时一空一声惊雷,刹那的白光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沈翊的余光看了那盏窗外的灯盏。
打开房门,喊上红玉,二人一同去了一处地方。红玉跟在后面一句话都没有说,从梦华园出来的这段路她有些熟悉,因为这条路她今日才刚走过。
莫不是要给那外室出气去了??红玉的心里嘀咕着。
“不过是个小惩,沈公子未免也太疼爱你的外室了吧,沈公子莫非要做那宠妾灭妻的不入流之事?”红玉鼓着胆子问。
“我来此地,不是为了这件事情的,我和外室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且放心吧,门外等我就行,不要有任何靠近这里。”站在院子外,沈翊对着红玉保证道。
说完之后,沈翊推门便进去了,听着动静出来迎接的是个老妪,她走起路来有些跛脚,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老妪不是这样的啊,联想到刚刚红玉所说的小惩,应该就是这个吧。
不愧是宫中出来的人,小惩就变成这样了!!
“姑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个小院子,”老妪先一步说话。
“你家姑娘睡了没?”沈翊问。
“进来吧,”还未等老妪开口说话,亮灯的屋子里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
推门而入,一股清香铺面而来,沈翊皱了皱眉,一股子勾栏院的胭脂气,带上门暖哄哄的屋子里面燃着炉火,房中主人坐于桌前,手中坐着女工,绣的的却不是寻常女人的鸳鸯图案,而是大漠戈壁。
素灯光影下的姑娘一袭白衣若雪,她生的是极好看的,眉宇间却有一股冷傲将人直至千里之外,想到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是在大姐的春香阁,她即便是穿得再华丽耀眼,依然遮不住眼底的那股恨意。
那日沈翊便问了她一个问题:“想离开这里吗?”她点头,却没有如同别的歌姬一样哭的什么梨花带雨的感谢她,是个有个性的人,于是沈翊便顶着外边的谣言将她纳为外室。
“稀客,这可真是稀客呀,沈公子今日既然有空登门拜访。”冷清欢抬起头,清冷的发出声音。
“冷姑娘,今日一事你是安排的吧。”沈翊坐在冷清欢的对面,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公子说的是哪件事情呢?”冷清欢轻笑一声。
“是你安排的清风观刺杀吧,今日一早你便命人向我请示出府,你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是忍不住了吗?”沈翊说。
“是啊,我隐忍了这么久,布置了这么久,却被你的正室扰乱了我的所有计划,我本只想取了那位芷晴公主的性命,谁曾想到他竟然多管闲事。”冷清欢的笑在油灯下,显得格外阴冷。
沈翊的眼神冷下来,宛若黑夜的鹰,要将眼前的人杀了:“冷氏一案同他有何干系,就算你计划失败也不该对他动手。”
“他何来无辜,他姓陆,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是他父亲拒绝了我冷氏入陆家军,是他们害得我冷氏走投无路的,他陆家和那高高在上的至尊有什么区别。”冷清欢的笑容有些狰狞,好似没有了任何理智的恶徒一样。
“就仅仅只是因为这个理由?”沈翊冷声道。
“是啊,就这么一个理由,”冷清欢盯着沈翊的眼睛,突然轻笑了一声,“小沈将军,你好像很着急你的这位正室,是动心了吗?”
“你在乱说什么,我岂会对一个男人动心,”沈翊反笑一声。
“小沈将军,你若是真的这般想,就该收收你眼底的那份爱意,莫要让人看出来了,让那位受到无妄之灾。”冷清欢邪笑一声,“放心吧,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他,吓唬吓唬也就放过他了。”
“驾!!”“驾,驾!”马蹄声响彻在云京的街道上,雨水打在马背上的盔甲上,绽放出花。
云京街道上,一盏盏的灯笼通通亮了起来,百姓们纷纷探出脑袋来,瞅着皇家禁卫军一支小队冒雨策马从北城门出了。
那是去清风观的路,莫非是清风观出了什么岔子吗?一些消息灵通的,很快就联想到了天尚且亮的时候,清风观荣王遇刺的事情,莫非这两件事情有关联吗?
禁军隶属大内,是皇帝的直属军,能让皇帝调动禁军出动的,对方的身份绝对不低。
与此同时在负责云京城治安的城防营中,军队集结在帐在,各个身披甲胄,整装原地待命,等候命令,白羽棠身着虹金战甲坐于马背上,巾帼之飒爽,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的目光望向皇宫的方位,沈翊已经被诏令入宫,应该很快就会得到命令了。
璃云殿,沈翊候在内,战靴上水渍淌在地板上。他是被临时诏令过来的,在他刚出冷清欢院子的时候,就见一个沈府的下人急匆匆的来告知他,皇帝的口谕召他入宫待命,首辅已经入宫,让他速速收拾一下入宫面圣。
眼下皇上和几位大臣正在前殿商讨对策,沈翊独自一个人在此等候。
“沈公子,皇上还在和大臣们商议事情,且先坐下喝一杯参茶暖暖身子。”胡徒阳带着奉茶的宫女走进来。
眼下已是深秋,加之落雨,却依然可见胡徒阳额头冒出的细密汗水,加之下半身的鞋袜都已尽湿,可见今夜胡公公也是刚刚才得空闲的机会。
“胡公公,皇上深夜密诏内阁大臣入宫,所谓是何事啊?莫不是要……”沈翊虽话未说透,但胡徒阳在宫中活了半辈子,这种话中意思还是能听懂的。
闷了一大口参茶的胡徒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忙活了一路,这才机会歇歇:“立储之事皇上自有分寸,今日之事也并非是为了立储,有密探得到可靠的消息,齐国的使团已经入云京郊区,却遇到了伏击,没瞧着今夜宫中的禁军少了很多么,半数禁军已经出动了。”
“使团入京了?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沈翊揣摩着茶杯,说道,“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便横穿了齐,南两国的边境,却没有任何的动静,除非是上好的汗血宝马快马加鞭,但使团之中更多的是文官,经不起这舟车劳顿,除非是齐国的使团早已出发,而北境知晓此事却未上报,又或者上报的信使给人截胡了。”
“天子脚下出此纰漏,北境那边脱不了干系,沈公子也是武将出身,有些道理应该也明白。”胡徒阳说。
沈翊自然明白,六年前的兵败,正所谓兵家胜败乃是常事,但皇上为了堵住芸芸众生的口,没有任何证据的将陆家推上了风口浪尖,这就好比是将神祇从高台上推了下去。
陆家的遭遇,让驻守在外的将士们,心有余悸,如此忠心的陆家尚且如此……
“既是云京郊外遇伏,为何不找京中武官,反而召来了内阁几位老臣商议,”沈翊不解的问。
“京中无武官,那些名义上的武将官邸,府中住的多半是质子,手中无权。”胡徒阳降低了声音的说。、
“即使如此,为何不找……”沈翊的话蹦在舌头上还未吐出,就见胡徒阳摇摇头,。
沈翊明白,陆家终究是在这位陛下严重失去了信任,如今的陆家就只是断崖上的一棵孤树,前行无路,后靠无人。
窗外的暴雨打在瓦砖上,咚咚咚的声响听的人心烦,沈翊的目光时不时落向外面,眼下他不能从宫中离开,只能期盼着绿茵和南枝能将陆宁保护好了。
在沈翊喝下最后一口参茶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就见一个小内宦急匆匆的跑来:“沈三公子,皇上有命,令你带着城防营的军队即可出发,务必要在天亮之前带回齐国的使团。”
小内宦的话刚落,沈翊便已经没影了,胡徒阳刚要抬手和沈翊说,就见位置上只有一个空了的茶杯在转圈圈……
沈翊重装赶到城防营的时候,雨已经不再下了,城防营的军队都时刻准备出发,接过白羽棠牵出来的马匹,沈翊一个潇洒的上马,一声侯亮有力的声音:“出发!!”
“驾!!”打马疾策,坐下战马呼哧热气,猛地奔跑起来。
劲风奔袭,沈翊的眼神坚定,在这夜里他就像是一头凶兽,马蹄声碰撞的巨响,回荡在云京的街道里面。
城防营一路从北城门,沿着清风观的方向跑去。
马蹄阵阵惊动了在百花岭此地的禁军小队,小队的首领名叫陆丰,见着为首之人身披虹金战盔,立马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于肩前,这是陆家军特有的行礼。
沈翊他们自然也注意到此地的禁军,沈翊知道这是陆家军的招式,也明白这支队伍便是当年陆家军被重组之后编入禁军的一支,便抬手慢行。
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荣王府的马车停在此地,荣王受了点惊吓被禁军拥着。
“百花岭,”沈翊冷笑一声,的确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荣王殿下和六公主都没事吧。”
“回小沈将军的话,荣王殿下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但六公主和陆小公子不见了,他身边的两个武功高强的小厮已经去找了,我也已经派人去找了,天亮之前应该会有结果。”陆丰说。
沈翊从南疆幸存下来之后,因着救人有功,被封了一个无实权的将军职位,实际就是一个城防营的小队长罢了,看得起他的还会称呼他一声将军,但是在首辅的庇护下,更多人都已经忘记了他被封过这样一个称号。
即便心中早就有了最坏的打算,可在当听到陆宁也一起不见的时候,沈翊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摘下下手上的一个扳指递给陆丰:“这是我的扳指,可调动沈家在不远处庄子里面的护卫,都是我培养出来的,帮着一起找找吧,南风你也留下来,多帮衬着点。”
沈翊身上有军务在,实在不方便脱身,他能做的只能是多给陆丰留些人手,严南风不是城防营的人,可以留在此地。
“陆丰,宁儿怕黑,找到他的时候若是做出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还请多见谅。”白羽棠说,“荣王那边,你也多多派些人手护送护送回城里。”
“陆丰明白,沈将军和二嫂先忙要事要紧,此地有我。”陆飞闵还活着的时候,在军中大伙就喊一声二哥,白羽棠自然称得上一句二嫂,如今这么多过去了,当年的陆家军在遇到白羽棠的时候,既然会喊一声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