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近几日阴雨连绵,加上回南天的buff,花坛边积了一大滩水,至今未干。自行车飞速碾过去,溅起三尺高,落在颜星逸的米色休闲服上。
颜星逸躲过了一场人祸,他的衣服却没能幸免于难。
他半条裤子都湿透了,大团灰色污渍在浅色布料上洇开,还沾着几片枯黄的树叶。
“有没有受伤?!”
方明熙低头,怀里那人的脸白得像纸,瞧见自己,面色又白了两分。他连忙上下打量,又扳着对方的肩,想把人转过来看看,生怕他伤在自己没留意到的地方。
颜星逸抬手拦住他,有气无力地道:“我没事。”
他事可大了,花了一早上的心思付诸东流,糗状被方明熙撞个正着。自己明明那天挑日子的时候看过黄历,今天应当是宜出行宜入伙才对,难道最近是水逆?
肇事者好不容易刹住车,回过头看见如此惨状,车都顾不上,跑到他们跟前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这样骑车很危险啊,虽然我知道踩起来很爽,但是容易撞到别人不说,自己也容易受伤。”方明熙皱着眉,又问,“刚才急刹车,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有没有!”小孩因为愧疚涨红了脸,盯着颜星逸惨不忍睹的裤子,脑子一抽,“要,要不我帮你洗衣服吧?”
洗衣服代表这小孩可能要跟着他去方明熙家,又或者自己得去这小孩家,然后百分之八十会碰到这小孩的父母,跟着是一连串事情经过的复述,再三再四的道歉,自己说不定还要围观一场家庭教育,更有甚者会是一次男女双打版的藤条焖猪肉,自己九成会因为尴尬得无法旁观而出手阻止,接着又是一轮道歉。更恐怖的是自己如果要是真的住进方明熙的家里,进进出出碰到对方,等待自己的将是无止境的无效社交。
光是想象,就花光了颜星逸所有的力气。
他真的很怕麻烦,杜绝麻烦的唯一途径就是把麻烦掐死在摇篮里,于是他很坚决地道:“不用。”
方明熙点点头,道:“我会帮他洗。”
颜星逸:“……”
呃,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那……”
小孩也不知道该怎么赔罪,半天憋不出一个词来。颜星逸脑内循环播放着自己可能遇到的麻烦,完全没有心思跟他计较,反正自己没有受伤,小孩也没有受伤,一切损失都已经降到了最低,他只想赶紧换掉这身衣服,而不是站在小花园最显眼的地方被路过的大叔跟阿姨围观。
方明熙又跟那小孩说了几句,看他确实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态度良好,保证下不再犯,便遵从颜星逸的意愿放过对方,带着半身湿漉漉的人回家。
楼梯略窄,梯级很高,对平时的颜星逸来说,爬一层楼就能让他开始喘气,可他现在紧紧跟在方明熙身后,却觉得还好。
被自行车撞碎的期待感一点点拼回他的心脏里,在方明熙在某一道门前停下时达到最顶峰,方明熙掏出钥匙开门的动作,在颜星逸眼里,更像是在打开一个宝盒。
“进来吧。”方明熙把钥匙挂在门上,从鞋柜深处取出一双白色拖鞋,“新的,放心穿。”
颜星逸小心翼翼地换上,码数对他来说有点大,他只能尽可能地把脚抬起一些走路,避免拖鞋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站在玄关处,只能看到一个阻挡视线的隔断柜,上面摆着一些装饰品和杂物,往里再走,才会发现隔断柜上还放着一个鱼缸,盖着盖子,水质清澈,有茂盛的水草和深褐色的石头做装饰,三五条金鱼尾巴摇曳,灵动地在其间穿梭。
左边是厨房和饭桌,旁边的走廊进去是房间,方明熙往走廊扬了下下巴,说:
“卧室在那边,待会带你去,你先在客厅看一看,我去给你拿套衣服先穿着,把裤子换下来吧。”
“谢谢。”
颜星逸对那几条金鱼颇感兴趣,站在鱼缸面前又看了一会儿,才绕过隔断柜往里看。
客厅不大,东西很多,但都被认真收拾过,其中有一半的空间被大小不一的猫窝占据,角落的位置摆着高高低低的猫爬架,连墙壁上都钉着几块木板,以供猫咪玩耍。唯一能让人呆的地方是一张双人沙发,布制的,应该很得方明熙的欢心,即便扶手被划得破烂,露出里面的海绵,也依旧坚挺着。
颜星逸走到客厅的玻璃门前,一眼就看到阳台上的木制风铃。
原来那时候在楼下看到的,就是方明熙的家。
阳台非常宽敞,不仅能放盆栽,还有洗衣机,猫砂盆,以及一些杂物。颜星逸走出去,看见阳台上铺着一张报纸,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七八朵木棉花。
方明熙拿着衣服来找他,颜星逸指着它们问:“这是干什么?”
“晒干,之后能用来煲汤。”方明熙把手上的衣物递过来,“我家可能没有适合你尺寸的衣服,将就穿一下,不介意吧?”
方明熙给他找的是一条高中校服短裤,一直在放在衣柜底部,散发着一股樟脑丸的味。
颜星逸一点不介意。高中校服裤怎么了,他老家的校服裤是终身制,只要愿意,八十岁都能穿着校服出门。
“那你去我房间换吧,就在走廊进去最里面那间。”
颜星逸紧紧捏着校服裤的边缘,往屋里走去。走到方明熙的房间前,他的步伐都要僵硬了。
房间进门处摆着一个一共四层的柜子,有三层被书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一层放的是一些奖杯奖牌,是在学校运动会上拿的,墙上还贴着不少奖状,有三好学生的,也有大创一等奖的,处处都是他的成长痕迹。颜星逸往里挪了两步,悄悄地往方明熙的床扫了一眼。
两米的床铺,靠在墙边,被褥堆在一处,枕头上坐着一只半人高的玉桂狗,正朝着颜星逸微笑。
颜星逸:“……”
还挺特别的。
他很紧张,想认真参观这个充满方明熙气息的空间,又害怕对方怀疑,始终不敢待太久,迅速换上裤子,拿着脏衣服回到了客厅。
方明熙趁着他换衣服的空隙,正摆弄自己买回来的早餐,听见声音一抬头,入目就是一双雪白的腿。
颜星逸比方明熙矮上半个头,又瘦,方明熙担心自己的衣服不合身,特地给他挑的是一条短裤。那校服短裤穿在颜星逸身上,恰好到他的膝盖,小腿完整地暴露在空气里,又白又细,感觉一手就能圈住,像极了方明熙梦里的样子。
方明熙差点要晕腿了。
他艰难地移开视线:“换好了?裤子给我吧,我帮你放洗衣机里,待会洗完用干衣机吹一会,很快就干。你这是棉麻的是吧?”
“对。”
“好。”方明熙指了指桌上数个饭盒,“要吃早餐不?”
颜星逸应了一声,他今早什么都没吃,这会正饿着。
方明熙让他随意,他也不敢放肆,只挑了一盒鲜虾肠,等方明熙回来坐下,才掀开饭盒盖子。
颜星逸胃口向来不好,吃得还不如方明熙家那四只猪多。方明熙以为是不合口味,自己心心念念的牛肉肠一口没动,拿起来就往颜星逸面前送,颜星逸却拒绝了。
“吃饱了?”方明熙问。
“嗯。”
“你不喜欢吃肠粉么?”
“不是……喜欢的。”
“这也吃得太少了。”方明熙皱着眉小声嘟囔,也不好再劝对方,独自一人把其他几盒解决干净,将它们收回塑料袋里,摆回原样,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折腾大半个早上,他们终于回到了今日正题,看房。
方明熙从隔断柜里摸出一串钥匙,带颜星逸往走廊里走。
客房在方明熙卧室旁边,他把锁着的门打开,里面传来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空调,书桌,衣柜跟床等家具一应俱全,处处打扫得干净明亮。床铺上放着崭新的床垫,塑封未拆,颜星逸伸手按了一下,很软,站在窗边往外看,能看见楼下的小花园。
“家具是我家本来就有的,有点年头,可能会有点旧,但是床垫是新买的,你不喜欢也可以换。”
“这小区以前是职工宿舍,后来有部分人都搬走了,环境很安静,就是偶尔周末小孩子会出来玩 ,像今天这种情况其实很少,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
颜星逸摇摇头,静静地听方明熙介绍。
“附近基础设施很全,交通也便利,楼下是公交车站,往那边走五分钟就有地铁站,还有个小商场,超市啊便利店啊什么的都在那边,还有很多饭店。你早上是怎么来的?”
“坐公交。”
“哦哦,待会我可以带你走走地铁那边。啊对了,我家还养了四只猫,我听刘康说,你不讨厌猫,是吧?”
颜星逸捕捉到关键字眼,耳朵尖动了动:“不讨厌。”
“那太好了。”方明熙笑,“我就怕房客介意这个,它们有一点闹腾,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挺听话的。”
“我不介意。”颜星逸往门外看,忍不住问,“为什么一直没见到?”
“现在都在我的店里,等下可以带你去看。”
颜星逸已经通过好友圈,得知方明熙开了间书店,他把所有好奇收敛起来,说:“好。”
方明熙又带他去别的房间转了转。
“书房也可以随便用,如果你有放书的需要,我可以帮你腾一层出来,我的电脑在房间里,这里不常用,你要是想看书、工作,可以到这里来。客厅东西有点多,猫喜欢待在这里,要是天气热一点,这里空调会经常开着,最好不要调温度,沙发电视都能随便用。厨房……你平时要做饭吗?”
颜星逸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能做?”
“当然能。”方明熙斟酌了一下,“不过最好提前跟我说。啊对,冰箱里的零食可以随便吃。”
“差不多就这些了,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房租的话,一个月一千吧,水电网费平摊。”
方明熙顿了顿,好像有点紧张:“那个……你有兴趣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