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楚恪在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心里有过一瞬这样的想法，方渭迟？谁啊。
不过下一秒就想起来了，可能是见面日期离得近的缘故，所以不太难搜索。想起是那个脸挺白净的男生，脾气还很好的那个，嗯，他之前的一个炮友。
这次不太一样，拨打电话的人不是本人，而是护士。
护士说方渭池出车祸了，查看手机看到了他的号码，紧急联系人第三位。
楚恪更觉疑惑，先问了他的伤势，说是伤到了腿和腺体。
听到伤势并不严重，缓了口气，语气变得阴冷又不耐，“其实我跟他不熟，就算他把我放在紧急联系人那栏，也跟我没关系。”
听这架势，那乖乖脸是把他当摇钱树了吧，还列为紧急联系人，出了意外第一个就能找上他，这算盘打得挺精妙。那晚确实愉快，方渭池乖巧又生涩的模样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只不过联结起这一系列的事，倒变得虚情假意起来。
护士还在说，他听得无聊，直到想起一点什么，“我是第三位紧急联系人，那第一第二位呢，找不到他们负责吗？”
护士听出他那冷血的语调，真心比对面更想挂掉电话，只压着恼怒解释道，“第一第二位就是他的父母，三个人是在一辆车上出的车祸，他的父母已经救不回了。”
“我不管你是他的朋友还是其他什么的，就算只是过来看一眼都好，又没强行让你付医药费，说什么风凉话。”
助理从外面进来，抱着刚整理出来的合同，这位集团少爷刚掌管公司不久，与他父亲那温和派不同的是他做事很是冷戾狠辣，坐了个没实权的位置，却敢发狠让公司内部换了一遍血。
花架子也好，毒蛇也好，助理对于那些不干人事的老股东倒是不太在意，真被清洗一遍他们这些社畜小员工反而工资还涨了一番。
他唯一的感想就是这小楚总是难伺候，脾气是差到可怕。从不开口骂脏，但会随时随地给你一计锋利眼刀，体形也够高大强势，嘴上总讲着不冒犯不冒犯，事后却能“生剥”你一层皮。
小事还好，最多被瞪几眼完事，大事摊上他是必定要痛苦万分了。
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习惯就不多说，说来会觉得一言难尽，比如冰水不能太冰，温水不能太温……
对别人也很讲求平等，衬衫要熨得一点褶子都不要有，领带系得歪了一点感觉要天塌，所以看到别人衣服熨得不平整、领带歪斜了一点，会忍不住替人上手。
总之不分场合，不看眼色，只管自己喜欢。
如果还有什么值得说的，大概是这小楚总喜欢约炮，来公司上班后倒是节制了许多，半年都不约一次。上一次约炮是在一周前，人他也见过，是个长得挺普通的人。
正拿着合同进去，就看到楚恪脸色阴沉得可怕，时机不对，恐要遭殃。
“楚总，合同我已经整理好了。”
对面已经挂了电话，楚恪还在想着护士讲的话，他生来同情心就和他的羞耻心一样寡淡，再说对面那人就跟他约过两次，脸都忘了大半了。
只是他想起了一些事，在约完炮的那晚，他给了一点钱给方渭池，方渭池本来是不收的，说这样好奇怪，楚恪没什么耐心地哄着他，说你可以留着这些钱吃好吃的，刚吃了一个小蛋糕你不是挺喜欢吗？
方渭池呆了一会儿，乖乖的，说是哦，可以给我爸爸妈妈买小蛋糕吃了。
“合同回头再说，叫小陈现在到楼下接我。”
助理反应很快，知道他是有其他事要做，“楚总，要去哪？”
“医院。”
方渭池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其实就只伤到了腺体和腿，但因为腺体太敏感脆弱，这两天高烧绵热不退，一直没恢复意识。
楚恪很快就赶到了医院，隔着监护室那玻璃看着里面躺着的人，脸和颈肩都很光洁，没有什么可怖的伤口，连输氧管子都没插，呼吸轻轻的，平静得就像只是睡着了那样。
方渭池确实是长得很普通，他在车上就一直回忆他的脸，直到现在来看才确定他原来长这样。
助理也跟着他一起过来，也好奇地看了看里面的人，有点眼熟。
琢磨起来，他老板撂了合同都要赶过来，说明里面的人挺重要，只是看着老板那副并不真心关心的样子，心思又摇摆起来。
刚好有护士过来，拿着记录本，“你是他的家属吗？”
楚恪摇摇头，“不是，是朋友，他现在什么情况？”
护士看了他一眼，是个身形很高大强势的alpha，长相也非常俊朗端正，贵公子模样，但信息素收得不是很干净，那气息很是冰冷冽厉。
明明西装革履，但给人的感觉却阴冷，像只是裹着一层斯文皮。
护士马上想起了什么，有种不好的感觉，“你是跟医院通过电话的人吗？”
楚恪想着不会那么倒霉吧，无奈扶额，“是我。”
他知道自己平时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好听难听的浑着讲，真心假意的。跟这护士通话时说的话确实太伤人，尤其是波及自己利益时，口舌更变得尖利许多。
护士翻着记录本，“腺体损伤，信息素紊乱，现在还不能清醒起来。”
看来方渭池确实是受了重伤，腺体损伤无论对于alpha或是omega都很难受，社会上也都默认这是一种残障。更何况他还是最低级的omega，一个残疾的o，听来真可怜。
“治疗的费用给了吗？”
护士瞟了他一眼，“他身上有钱，这个你不用在意。”
楚恪想着这小护士是真把他当惜钱如命的渣男了，其实他只是不喜欢别人卖惨央缠他，要是早知道方渭池受那么重的伤，还失去了双亲，他也不可能会说出那种话。
护士叹了口气，“但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是伤到了腺体，我们查过他的资料，他跟你的信息素类型契合度百分之九十。”
这下子楚恪愣住了，“这玩意儿还能查到。”
“在危急情况下我们是可以查的。”
他当然也知道他和方渭池信息素高度契合，当时在酒吧觅寻合适的对象，方渭池是服务生，他嗅到方渭池身上那淡淡的气息，真是比任何一种催晴剂都带劲。
不然他当时怎么可能找他约泡，图他的脸或者身材都说不上，只是因为喜欢他那种气息，想换一种方式爽而已。
“我们医院是想着，你可不可以在他身边陪护一下，让他的腺体恢复得快一点。”护士说。
“我陪护？我哪有这个闲时间。”
护士淡淡地微笑了一下，“只是建议一下，我们医院也有专门的陪护自愿者。”
“自愿者？”
“嗯。”
这些话在楚恪脑子囫囵转了一圈，又不用他付医药费，又不用他陪护，这下子是什么麻烦都不沾了。
但心里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是想着方渭池这么天真稚拙的一个人，哄两句就当真了，他现在付出时间去陪护他的话，往后岂不是更乖乖听话。
身边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与自己信息素高度契合的人，还那样温顺，他感觉不能轻易错过。
果然还是那份同意书上签字了，他要近身陪护一个星期以上。
刚好这段时间工作不算多，他的职位就是他爸给他玩的，不过前段时间铲除了不少他看不顺眼的人，闹得公司内部动摇不安。
他爸虽然默许他，但也不能让他闹得太过，就勒令他安生一段时间。
方渭池还没醒，但最近转去普通病房了。有专门照顾他的看护阿姨，每天都会帮他擦身擦手，楚恪就在旁边看着。
方渭池也算身娇体软，但一点都不勾人，眼神怯怯的。不像以前约过的人，会主动攀上来，方渭池甚至会害羞，脱衣服时会遮住自己的腿根。
没见过这么不知事的人，还以为是作假。对于楚恪这种床品差劲性格又急躁的人，看他这样反而性致全无，要不是因为他的信息素，真的想直接走人。
不过现在又忏悔起来，方渭池根本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而来，还以为是一见钟情。
这小孩怎么会觉得他这样的人会对他一见钟情呢，还真是荒谬。
方渭池在第三天终于醒了，一转眼就看到楚恪趴在桌子上睡觉，已经是中午，阳光正好，楚恪的侧脸被这暖光染得很好看。
是他上次见过的男人。
方渭池艰难地撑起身，因为昏睡太久身體酸痛难忍，正挤出一个微笑想叫醒身旁的人，但心却猛跳了一下，似是故意封闭，那些被压抑着的痛苦回忆一下子回来了，他的爸爸妈妈……
楚恪是被他摔在地上的声音吵醒的，方渭池腿脚酸软得都站不起来，楚恪赶紧过去扶着他，看到他绝望又悲怆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知道那些噩耗。
“你慢点来，待会儿又要摔了。”
楚恪也是个黏父母的人，刚听到那消息还能像个旁观者那样，不怎么在意，真看到他那像是摔得一身破碎表情，迟缓地感同身受起来。
方渭池的眼泪流了一手，楚恪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瓷器娃娃，生出点爱惜来。
之后在医院待着的日子方渭池像是急速枯萎了那样，脸色极差，也不愿意配合治疗，楚恪守了他好几天，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人就没了。
但方渭池还是勉强撑了下来，只是也有点不成人样了，整个人消瘦苍白得可怕。
楚恪陪够他那么多天就要离开了，这几天陪着他他也消耗不少，不知道图什么。
方渭池像是终于回过神，提起精神对他道谢，“谢谢你，真的谢谢。”
楚恪沉默着，看他这一副难看的模样，真的对他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看他受这磨难还有些良心不安。
算了，不算计他了。
“没什么的，只是你把我列到紧急联系人那里，我就只能过来陪护。”
“这就算结束了，我们以后也不要联系了。”
像是折腾了一顿却什么都没得到，像楚恪这种利益至上的人，花了气力却没得到的东西都算折价了，喜欢会消耗成不喜欢，不喜欢更会消耗成厌恶，他对方渭池的那一点点喜欢现在反而让他觉得膈应不已。
所以越看着方渭池越觉得自己当时心思怪异，什么时候自己那么有同情心了，可笑。
“没什么的，只是你把我列到紧急联系人那里，我就只能过来陪护。”
“这就算结束了，我们以后也不要联系了。”
在说出这些话后，他也不用再装，表情变得冷漠阴沉起来，“你好好照顾自己吧。”
方渭池抬眼看他，被他眼中的冷意刺痛，怯怯地低下头，“对不起。”
那之后楚恪以为两个人再也不会见面，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还能不付出真心地做回自己的花花公子，只是最近倒是无心地去找床伴了，公司一堆破事。
去国外出了两趟差，回来又有麻烦找上门。助理把收到的文件给他看，“前两天收到的，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
一堆他和以前的一些炮友在酒吧和酒店出入的照片，甚至还有开房记录。这些漂亮男人，热切挽着他手的男人，暧昧地伏在他肩头的男人，和他接吻的男人，和他牵手的男人……
其中有一张照片是方渭池，和他牵着手的照片，又有那种感觉，是这个人原来长这个样子的模糊感，说实话如果没看到这照片，他都快忘了这个人的长相了。
继续面无表情地翻看着，只觉得无趣，“给我寄这东西干嘛，是想帮我备份吗？”
想来也是公司那些不满他的高层干的，想抓他的把柄，在工作要务上抓不住，就只能抓私生活的污点，想用这些东西要挟他，未免太老土。
“后面好像还有字。”
几张照片后面都有字，是他们的名字，年纪，搞得跟搞什么机密调查似的，这其中跟他约过的人不乏富家子弟，只是来疏解寂寞，在没有固定伴侣的情况下约炮不是什么丑陋难堪的事，得罪不起又是做了无用功，也不知道算计他的人是想从哪里入手。
但他真是恰恰漏了一个人，方渭池。
照片后面的字似乎多一点，写着“信息素契合九十五，双亲去世，腺体未恢复。”
艹。
忍不住骂了一声。
又在那照片堆翻了翻，果然翻到了几张属于方渭池的，全都是一些恶意偷拍的照片。
方渭池挂着小环保袋在菜市场买菜，他捧着素白的花去到墓地，他在到处找工作，甚至还有他在家里阳台的照片，在晾晒衣服。
最后一张是他在一家会所门口站着，茫然地张望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楚恪又艹了一声。
这间会所他知道，上次谈生意还有人想请他去，说里面很多漂亮的白净的omega，还有很多花样可以玩。
方渭池现在已经是一个腺体有残疾的omega了，不仅体力不足，还需要靠吃药打针来抑制腺体的病变溃烂，最难堪的是后颈的信息素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流溢出来一些，甜甜的，在旁人看来连这点基本的自控能力都没有，跟残废也没两样了，所以几乎没一个工作的地方愿意招他。
每天都得贴上好几层的抑制贴出门，还是会嗅到那淡淡的气息，并不难闻，但却会给自己惹来祸端。有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便利店的兼职，却在店里碰到一个醉汉，醉醺醺的，一脸恶意地说能闻到他的信息素，很甜，说他在勾引他。
要发情也不用找理由，虽然当时没有纠缠太多，但就算方渭池事后再怎么找补也无用，店主还是觉得他是隐患，随时会给店里带来麻烦，不能多宽松，很快就把他解雇了。
方渭池家里并没有多少钱，光是他的治疗费就几乎用光家里全部的积蓄了，父母的后事也已经办好了，但到现在心口还是迟涩的，好似一场漫长厄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稳地喘一口气。
他只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至少是能分散点注意力。
而且他现在读的大学还没开学，他得在那之前挣钱买到够强效的抑制剂，不能再出现上次那种尴尬的情况了。
只是现在工作找不到，腺体也还是没恢复回来，几乎是举步维艰。
就是在那种情况下看到那张招聘信息，一个高级会所，招招待生。他以前也是在酒吧当招待生，那些来寻欢的alpha，全被劣根的欲望支配，对着酒瓶子都能当众勃*。
有许多招待生都被骚扰过，甚至有的会被那些傲慢的alpha不当人，一个不满意就被灌酒被打，被这样对待还得受着，因为来那酒吧里的人都是些有钱人。
但因为他的脸并不出众，反而是那么多招待生中受到的骚扰最少的人。
他又想起那次遇到楚恪，也是在那酒吧里，是他的同事和一个alpha起了冲突，非要人陪酒，方渭池一个人应付不来，是楚恪帮的忙。
楚恪看上去很有气势，神色阴鸷，像是能与酒吧里那些专制于消遣人的alpha很好区分，是更高阶的alpha，信息素只释出一点都能让人脊背生寒。其实这种人更难琢磨，因为更懂计算人心，表面也总是斯文的。
但看到时方渭池只觉得移不开眼，相信换了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那次只是一次很短暂的交集，没想到第二次楚恪又再来了酒吧，并提出想跟他约会，轻易地说喜欢他的话。
他看上去很诚恳，方渭池竟然也相信了他。
